()卢秀鸿把从团里借来的永久骑得呼呼作响,怀中揣着的馒头硬的咯人,北大荒的寒风扑到脸上,割得人皮肤都要裂开似的,浑身透心凉,后背又隐隐带着汗湿,这种滋味真是永生难忘!一路急驰来到妹妹所在的守备师,得知他们师大部分人都在库坝上干活,又调头往坝上赶。(凤舞文学网)
冬天在北大荒修水利真是一个苦字难以形容,卢秀贞把脚往铁锹上用力踩了几下,冻土上现出几条裂缝,把土好不容易刨出来和分干渠刨出的冻土都集中堆成一堆,然后放到土篮里,一会儿会有男知青负责挑走。手掌非常涨疼,腰也有点不上劲,再看看挑土篮的,扁担中间绑着棉垫,还呲牙咧嘴的,不过干两个月后结茧就好了。一天要铲满200担,实在没工夫多感慨,体力虽然已经不支,凭着不能落后于人的想法也得撑下去。
卢秀鸿把车停好朝沟里走过来就看见自己妹妹用全身的重量压着那根铁锹,他上前抢过来非常快的帮着铲了三、四担后才开始说起早上得到的招工消息。他叮嘱妹妹一会就先去找他们生产队长,公社那里他会去想办法,争取能推荐到一个厂里,实在不行也得推荐个好点的。卢秀玉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热起来了,真的可以离开北大荒了!
—————————————————————————————————————————
国际惯例,进厂前得先学习厂史,一路走来,墙壁上随处可见“举旗抓纲学大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不干,半点马列主义都没有!”之类的口号。
江淮岭矿是江苏油田安徽石油勘探开发指挥部的下属单位1,除了党委、行政、宣教科,底下重要部门还分别有勘探开发队、钻井作业队、机械装置队、野外运输队等,剩下的就是矿区服务部、后勤保障部、职工管理等机关岗位,很多职工家属都被照顾、安排在以上的机关工作。
听完了宣教科邢科长关于油田和矿区历史的教育介绍后,他们这批十六人被打散了放到不同的作业队,男生,尤其是身材魁梧看着有力气的一律去了野外第一线,女生一共五人,大多被安排在了机关,有去小学的、有去后勤的、有一个做过赤脚医生的去了医务室,卢秀贞则是分到了矿区服务部。
住的宿舍就在机关大院的家属区,高高的院墙留了两辆大卡可以同时通行的进出口,一共东西两个门,西面那个出口拐弯步行一刻钟就能到机关办事的大楼,东面那个出口是依托县里撮镇这么一个地方建立起来的。围绕着这个大院,开着一些杂货铺、早点铺、饭馆、卖菜的集市,平时看着就相当热闹。
进到大院里,就能看出生活条件非常不错,都是砖房。一排排整整齐齐坐落着一个个的小院子,来到自己的住处,右手就是一间3平米的小屋,因为都是吃食堂,而且有浴室,一般这间大家用来放杂物。甬道过去就是一个约6、7平米露天的天厅,令人惊喜的是,有个自来水管出口在石槽内,是后勤自己用水泵抽水输送到自来水池再给各家供水用的,这个真是太方便啦!除了通向屋子的路铺着石板,剩下的都是泥土地,看样子可以利用起来种点葱、姜、丝瓜什么的。之后就是一个和天厅一般大小的屋子,里面有两张铁丝单人床和一些家具。卢秀贞觉得不能只用满意这个词来形容新家了,从马康庄待过再到这里一看,简直是天上人间啊!
出西门到机关是很好找的,先去宣教科邢科长那报道,在那登记了一些资料,按着指点又去楼上工会,接待她的是一个看着40多岁的山东大嫂,长相富态、圆脸短发、说话之间、举手投足都十分利索,一进门就握住卢秀贞的手跟她寒暄起来,介绍起了生活和待遇问题。
“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这个时期当石油工人是非常受瞩目的,尤其野外勘探和钻进作业是龙头!赵大姐说机关工资的一般标准是20-40元/月,另外还给2元/月的副食品补贴,吃饭、洗澡都有公家,劳保用品也会按岗位发放,平时看病去机关医务室,药是不要钱的,治不了才送医院。卢秀贞连连点头,什么都包了,大致都了解完,她就主动提出告辞以便把点都踩踩熟,赵大姐非常善解人意,问了其住处后就在卢秀贞家后面第二排,离得近让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过来。
接近吃饭的点了,正好去食堂,拿上家伙什先去行政科领票,这些会在发工资的时候扣掉。
当时饭票是16两制,一斤饭票0.16元;菜票1元钱1元菜票;油票得等你整个月不在食堂买菜才能退给你。排队打饭,师傅真是实诚,一两饭就冒尖的很,荤菜就是红烧排骨,仔细观察基本是杂骨,8分钱一份,肉当然也是有点的。素材就是萝卜、大白菜这样,4分钱一份,量大,打半份一个女的吃足够。
哎!算了算,要不说大家都想当工人,她现在初定岗待遇是32元/月+2元/月=34元/月,都快超过阿爸在上海的工资了,真高兴啊!自己平时也没什么需要购买的,就算自己开伙也废不了钱,可以多攒点以后派大用场!美滋滋地这么想着,端着饭碗回家的脚步愈加轻快,嘴里哼哼着调子,微微地笑容让青春的脸庞显得格外有朝气,迎面和正赶去食堂的一队运输小伙擦肩而过,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回头,阳光下的愉悦让所有人不自觉就扬起了嘴角……
——————————————————————————————————————————
时间流逝到3月份,六安轮窟厂、淮南轴承厂还有制药厂相继也来过县里招工,顾廷恺拉着陈绮菲、和尚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依次递了招工单,可依旧如泥牛入海,实在是不甘心的跑去公社询问原因,结果非常一致,都是:“政审不合格”!一次次的出路这样被阻断,真让人不得不绝望!在这个‘血统论’甚嚣至上的年代难道真的只能呆在农村一辈子么?
三人中,和尚颇看得开,农家少闲月,他投身到劳作中再也没有关心过招工的事;陈绮菲虽然有些失望,但不知是否女性天生更为坚强,她也慢慢把精力都投入到务农和学习中,仿佛在学习中得到了移情的快乐,经常会整理问题去请教冯老师;施军仍然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在冯老师身边;冯老师也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前妻的选择、对于出路的无奈都让他无法相信自己能给对方一个稳定的生活,内心却卑鄙地享受、渴望着对方的关爱,这样的挣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
无情的现实让顾廷恺的情绪波动非常大,他连续写了信回家,可从他收到信的态度上就能看出返城希望的渺茫。上大学上不了,工作没法有,他看不到一线生机!必须走!离开这!这已经成为了执念。
一定要想到回去的办法,什么情况可以回去?什么情况……绝望地困境中露出了一丝缝隙,对!只剩这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