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下了一阵毛毛雨,虽然很快就停了,但是罗氏还是不肯放安意上山。新柳几个在村口等了许久不见安意,就跑过来找她。得知这个情况,除了羡慕安意有个这般疼她的娘,都在想,为什么罗氏不是自己的娘呢?
安意没去挖春笋,但不表示没有春笋吃。罗德友、罗德忠和罗明亮上山挖了三十多斤春笋,送了五斤过来。
安意看着那些春笋,眸光微闪,道:“娘,挖草药的事,您有空去跟大外公他们说说,哥哥们要是愿意,就一起去挖吧。”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真真是长大懂事了。”罗氏上前抱住安意,知道草药能卖钱,她曾想过去告诉罗富贵他们,可是又担心安意闹别扭,毕竟这个赚钱的门路是安意找出来的。
安意把脸埋在罗氏怀里,挖草药赚钱的事,她原本是打算赚到一笔钱后,再告诉罗富贵他们,可是罗家人对自家的照顾,令她为自己的私心感到羞愧。
午后,罗氏去了罗家一趟。
罗富贵等人对安意找到赚钱的法子,很高兴,但是没有答应罗氏的提议,占小辈光的事,他们做不出来。
安意得知后,更感惭愧。
兄妹俩一连挖了五天的草药,早上起床罗氏模着安意的手,发现有些粗糙,皱眉道:“今天下午让二哥一个人去田里挖草,你不许去了,草药你教你二哥怎么整理。”
安意年纪小,又没做惯农活,天天跟着安健往田里和山坡跑,也感到有些疲惫,听话地点点头。
吃过早饭,罗氏从大箱子里拿个小木匣子,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大团黄黄象油脂似的东西,掰开一点,放粗瓦片上面,搁到灶上,把那团油脂热融化了,抹在安意的小手上。
安意闻着有股奇怪地味道,皱起鼻子,问道:“娘,这是什么呀?”
“羊油。”
安意知道绵羊油是可以保湿和滋润肌肤的,不过据她所知,那是从天然羊毛中精炼出来的,可不是羊的脂肪,准确点来说,绵羊油应该称之为羊毛脂。
这个时代,有这么好的精炼技术吗?就算有,家里也没有闲钱去买吧。而且那团东西,怎么看都象是真的羊油,不是羊毛脂。
安意微微蹙眉,羊肉是冬季进补的好食材,羊油能柔女敕肌肤吗?这个没研究过,无法确定,也就不敢提出异议,任罗氏把她的手抹满带着膻味的羊油。
罗氏又找出两块棉布,把安意的手整个包上,用布带不紧不松地系在她的手腕上,“不许乱动,这个要包一刻钟才能解开。”
安意这下什么事做不了,念着罗氏一片慈母之心,乖乖地包着两只手,坐在院子的小竹椅上,半眯着眼晒太阳。
“喜儿,你在不在家?”妮妮在院外问道。
安意应道:“在家,门没有拴,你进来嘛。”
妮妮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简陋的纸鸢,“喜儿,你的手怎么了?你受伤了?”
安意迟疑片刻,“嗯,是啊。”
“你伤得重不重?能不能出去放纸鸢?”妮妮问道。
罗氏已听到声音,从里屋走出来,道:“妮妮来了,妮妮啊,喜儿要留在家里学绣花,你自己去玩吧。”
“哦。”妮妮吐了吐舌头,退了一步,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罗氏低头看着安意,正要开口说话,安意抢先笑道:“娘,我不想出去玩。”
罗氏见她这样的乖巧懂事,欣慰地笑了起来,轻轻地模模她的脑袋。
过了一刻钟,罗氏解开安意包手的棉布,不知道那团羊油里是不是还掺了别的东西,用泡米水洗干净后,安意的小手看起来粉女敕粉女敕的。
罗氏笑眯眯地弯下腰,捧着安意的手,在手背上各亲了一口,道:“这才象小姑娘的手。”
安意弯眸浅笑。
下午,安健放学回来,一人提着竹筐去山坡挖荠菜。
罗氏绣完一块枕头花,眼看太阳西斜,刚进灶房准备烧火做饭,门外突有人喊道:“柱子他娘,你快出去看看吧,你家栓子跟人打起来了。”
罗氏丢了手上柴火,拔脚就往外跑。
安意心中一惊,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等两人跑到出事的地方,打架的四个人刚被赶来的罗冬平等人给拉开。
安意看到安健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衣服也扯破了。站在他身边的罗明亮,衣服也被扯开了个大口子,脸上也挂了彩。另外两个男孩,安意不认识,他们也是满身泥土,其中有个的鼻子被打出了血。双方势均力敌,都吃了亏,没到便宜。
“栓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跟人打架?”罗氏厉声问道。
“娘,他们说妹妹掉到塘里,脑壳进水,生了病,变成傻子了。他们还说妹妹傻了嫁不出去,只能嫁给大愣子。”安健气愤地控诉道。
“镦子,链子,这话是谁教你们说的?”罗氏脸色微沉,沉声问道。
大愣子是村里的一个到春天就发疯的年轻男子,他爹娘年纪大了,管不住他,他一发病,就用麻绳把他绑在床上。村子里的妇人们,吵架吵不赢时,就会诅咒对方的女儿嫁给大愣子。
镦子和链子互看了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周镦,周链,怎么说过的话,没胆认了?你们还算什么男人?”安健拿话激他们。
安意忍不住想笑,这屁大的孩子,算哪门子的男人。
被安健一激,年纪小点的周链忍不住,“说就说,我女乃女乃都说了,你妹妹傻的连人都不会叫,问话也不会答,就是脑壳进了水,变成傻子了,将来嫁不出去,只能嫁给象大愣子那样的疯汉子。”
话音刚落,周链的女乃女乃周大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