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陆珍一行人就坐在了暖阁中喝茶闲话,一同在的还有叶薄辞和他的夫人池含烟,叶景尘则要稍稍晚到些,众人或聊些奇闻怪谈,或谈些江湖中的风雅韵事,品着青茗,吃着精致的点心,一时间暖阁中的气氛很是轻松惬意。(凤舞文学网)
“砰砰”两声敲门声传来,朱红雕花大门被人从门外推开,进来一青衣小厮,那小厮低着头朝众人行了一礼,得到叶薄辞的许可才轻声禀报。
“启禀庄主,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是故人之女,前来旅行十六年前的约定。”青衣小厮言毕,恭谨的站在庁中等候指示。
“故人之女?还是十六年前的约定?”叶景尘惊讶出声,眸中有些疑惑。来人是谁?十六年前又是个什么约定?
“她可有说自己姓甚名谁?”坐于主位上的叶薄辞微微蹙眉,出声询问。
“那位姑娘只说了这句话,并未告知姓名,她说若是说了这些,庄主必会答应见她。”青衣小厮微微抬头,朗声回话,脸色却有丝迟疑。
“大哥,你可认识这女子?十六年前又是个什么约定?”叶景尘偏过头问一脸凝重之色的叶薄辞,叶薄辞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了一眼青衣小厮。
“还有何事一并说了罢。”叶薄辞沉声开口,站在庁中的青衣小厮却面有难色,双眼扫视了一眼庁中的众人,心中纠结万分,但看到叶薄辞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只得弱弱的开口。
“庄主、那姑娘说、说你要是不见她那你就是不敢认两家长辈定下的约定,算你毁约,以后传了出去就是庄主你背信弃义,与她无关。”青衣小厮一句话说完立刻低下了头,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这姑娘如此说,还让他务必把话带到,实在是太为难他了,还好庄主深明大义,性格和善,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怪罪他呢。
“大哥,这女子好生大胆,我到要会一会她,看看是何方故人之女,敢出此狂言。”叶景尘敛了玩笑之色,一脸认真的看着叶薄辞。坐在楠木椅上吃着点心的陆珍和墨婉伊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些期待见见这个神秘的女子。陆云衍转动着手中的白玉茶杯,一双眸子带着玩味之色的打量着叶薄辞和叶景尘,这俩兄弟,真有意思。一个性格稳重温和,一个表面清冷,却又有些狂傲不羁。
“夫人,一会儿不管发生何事,你都要相信我。”叶薄辞突然转头对着池含烟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池含烟微愣,细细的柳叶眉微微蹙起,脸带不解的看着叶薄辞。但这一次叶薄辞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对她详细解释,只是冷声吩咐那青衣小厮将人带进来。青衣小厮似松了一口气,含笑应下,脚步欢快的退出了暖阁去寻山庄外等候的女子去了。
片刻功夫,门外就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一人脚步略重,应是青衣小厮的。另外一人脚步极轻,行的也很是缓慢,应是女子,此人应该就是山庄外求见的那个姑娘吧。众人心中如此想来,不由也都有些好奇那个即将进来的女子是何模样。近了,有清脆的珠玉相击声传来,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齐齐看向门外。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青衣小厮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
“庄主,那姑娘到了。”青衣小厮话落,叶薄辞轻轻点了点头。
“将客人请进来吧。”叶薄辞轻声吩咐,青衣小厮应诺,转身出去对着门外的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恭谨的说了声:“姑娘请。”
“多谢。”门外的女子清冷的开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女子声音似珠玉落地,清脆中却又带着一丝低沉,煞是好听。
只见她漫步而来,一身暗红色衣裳,领口处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腰间还别着一截长鞭,上面挂着一串银铃。及腰长发半绾于脑后,斜插一支蝴蝶流苏簪,额间画着一朵红艳的凤羽花,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双眸似水,却带着少许冷意,似乎能看透一切,但那额间红艳的凤羽花却又为她添了一丝妖娆的魅意。
乍见此人,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个想法,这是一个身上带刺的女子,就如风雨中一朵带刺的血色蔷薇花。
池含烟面色平静的看着进来的女子,心中却有些许不安。夫君刚才的话究竟是何意?为何突然这般说?双手无意识的紧了紧,池含烟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叶薄辞,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安。
叶景尘从这女子进来一双眼眸就再没冲她身上移开。仿佛从前见过的千万女子,都没有一个如她这般神色,清清冷冷,却又从容恣意。
“叶庄主。”那女子冷声开口,面色清冷,一双如水双眸紧盯着主位上的叶薄辞,简单的三个字就算打过招呼了。
“姑娘可是姓浅?”叶薄辞不曾在意女子的冷淡,仍然柔声询问。
“不错。浅家故人,浅焚香。”依然简洁,神色却有了一丝松动。青衣小厮为她搬来了座椅,她低声谢过后就顺势坐了下去,椅子正好正对着叶薄辞。她并未向一般女子那样正坐于椅子中间,然后双手交叠在腿上,而是那么随意一坐,姿势谈不上多优雅,却很是随意洒月兑。
“浅姑娘是为十六年前的约定而来?”叶薄辞细细打量了浅焚香一番,心中却在思索着父亲临终时的交代。
“不错。今日我十六岁,乃是我们两家约定好商议婚嫁的日子。所以我特来履行约定。”浅焚香面色清冷,一字一句说完,毫不意外的看见在座几人都变了神色。
婚约?池含烟身子一颤,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身旁的叶薄辞闻言也是一阵沉默,面色暗沉,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叶景尘皱了皱眉,看了看站起身的浅焚香,又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大哥,心中也是一沉。十六年前的约定就是这个么?与大哥的婚约?
庁中一时间寂静无声,墨婉伊和陆珍坐着也有些难受起来。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们在这似乎不太好。陆云衍到是一派轻松,看戏看的正精彩,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在这时候说要离开。
“叶庄主想要毁约?”浅焚香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衬的额间凤羽花格外妖娆。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水,浅焚香从容的喝了起来。
叶薄辞没有说话,庁中很是寂静,几人各有思量。浅焚香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含笑开口。
“听说叶庄主已经大婚?似乎还是六年前的事,啊,那个时候我十岁。想必庄主是等不及我长大吧。”浅焚香一派恍然大悟的神色,此话一出,叶薄辞脸上顿时难看了起来。一旁坐着的池含烟心口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该祝贺庄主大婚?啊,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才十岁,并不知道与我定下婚约的人娶了别人。更不知道你们大婚的事,没能送上贺礼,还请庄主勿怪。”浅焚香无谓的开口,坐在对面的叶薄辞手指紧了紧,几条青筋横亘在手背上。池含烟担忧的看着叶薄辞,却没办法在此时安慰她的夫君。她将手覆于他的大手上,希望借此能给他一股不败的力量。叶薄辞手指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眼神里都是暖意。
浅焚香见状,眼帘微合,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浅姑娘远道而来,又知夫君已有妻室,不知姑娘心中是何打算?”池含烟柔声开口,面容恬淡,似乎已经镇定下来。
“我不做妾。”浅焚香简短的回答。叶薄辞和叶景尘却同时皱了眉头,池含烟身子一抖,努力做出的镇定样子此刻已然崩塌。
“你是想做平妻?”池含烟月兑口而出,声音中含了一抹痛色。
“我也不做平妻。”浅焚香平静的开口,眼神玩味的看着泫然欲泣的池含烟。
“你、你是想让夫君休了我?然后娶你为妻?”池含烟咬了咬唇,脸色苍白的说出这句话。
“烟儿,你胡说些什么,就算她想,我也不会这样做。我只要你。”叶薄辞神色焦急的开口,双手紧握住池含烟有些冰凉的手,心中微疼。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娶她。今生我既认定了你,就只会要你,含烟,我只要你一个,你明白吗。
“啧啧。真是伉俪情深啊。我好像忘了说什么,啊,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们的。我浅焚香,不做妾,不做平妻,既然是你们毁约在先,那我也就没必要傻乎乎的把自己往这里推了。”低声一笑,眼波流转,浅焚香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情记在了心里。能有这么好玩的事,看来今日的确是不虚此行呢。
“你想毁约?”叶薄辞有些惊讶,见她如此说,脸色也微微好转。
“自然。叶庄主在叶夫人眼里是深爱的夫君,在我眼里,却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从未见过你,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你在我眼里,也不怎么样。庄主夫人之位,我更是不稀罕。如今你已娶妻,我也正好了结了上一代强加在我身上的婚约,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这样,我还真找不到理由来为自己争一个自己选夫的权力。”一番话说完,浅焚香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
“多谢浅姑娘成全之恩。若姑娘不嫌弃,可在庄中多玩些时日,叶某自当竭力招待好姑娘。”叶薄辞脸上又恢复了温润的笑容,声音也更加柔和。一旁的池含烟心下一松,脸色也好了许多。
“那是自然。进这山庄可不容易,若不多玩几日,着实浪费了这大好机会。”浅焚香微微点头,唇边噙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见她答应的很是爽快,言语间又颇为有趣,叶景尘不由对她产生了些兴趣。这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浅姑娘方才说大哥在你眼里不怎么样,那姑娘觉得在下如何?”叶景尘笑容玩味,眼眸清明的看着浅焚香。
“自然,也不怎么样。”浅焚香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吐出几个字。
此话一出,陆珍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反应过来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才微微觉得尴尬。讪讪的笑了两声,陆珍将脸埋在了袖子里。墨婉伊微微摇头,表情甚是无奈,伸手敲了敲陆珍的小脑袋,陆珍才偷偷模模的探出半个头来。
“哦?想不到姑娘竟是如此看待在下。到叫在下很是不服呢。”叶景尘微微挑眉,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桌面,发出一阵低沉的细响。
“你不服?那简单,流云山庄的二庄主应该会武功吧?我们来比试比试。若你赢了,我就承认你还不错,若你赢不了我,那你就得承认我说的没错,而且,得认我为主人,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浅焚香含笑说完,也挑了挑眉,神色有些倨傲的看着叶景尘。
“你的要求可是对我有些不公平。横竖输赢都是你没半点损失,我若输了可就吃亏了。不过,你对我而言,还不足为俱。”叶景尘眼帘微抬,定定的看着一袭暗红衣衫的浅焚香,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永远留下她的冲动。
“那就闲话少说,看招。”浅焚香话音一落,右手按住腰间长鞭,手腕一转,长鞭挥出,直逼叶景尘而去。叶景尘侧身躲过,手掌朝椅子上一拍,凌空而起。一旁的叶薄辞见状赶紧先护住池含烟往一旁撤退。
“这里不方便,去外面打。”叶景尘沉声开口,身影一闪,就去了外面的梅林。浅焚香唇角微勾,紧跟上去。
暖阁中的几人也同时起身出门观看,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中,两道身影穿梭在梅林中不时的交着手,浅焚香长鞭挥舞如蛇,每一鞭都用了十足的力道,但都被叶景尘轻松避过。长鞭的力道落在梅树上,卷起数朵梅花,又击落了梅树上厚厚的积雪。
“现在可对我改观了些?”叶景尘一边还击一边笑言道。
“还行。”浅焚香冷冷开口,手中长鞭挥舞的更加快速,如电如蛇,招招都毫不留情。叶景尘闻言有些懊恼,手中也加剧了些力道,手掌翻飞,每一招每一式都力有千钧,竟是用了内力。
“砰”的一声,几株梅树应声而倒,浅焚香险险避过,长鞭还未收回,就被叶景尘紧紧抓住。
“你输了。”叶景尘含笑开口,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你还不错。”浅焚香同样回以一笑,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淡淡开口。
见他们都安然无恙,围观的众人心内都是一松。但看着好好的梅园一片狼藉,不由又觉得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