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之后,龙御便再度消失不见了。浅语盯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大汉看了许久,然后该吃吃该喝喝,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不想让她走,她未必就不会走。有再多的人看着,她也不会断了离开的念头。
浅语想着,她现在才怀孕一个多月,身子还轻,如果能“一个不小心”晃悠出别墅,那就晃悠着离开了。不料,她在花园里转悠几圈,身后的几个黑衣大汉便随着她转悠几圈,把她看得紧紧的,想出去都出不去。
她又想着,人又不是铁打的,那几个大汉也要吃饭睡觉吧,大晚上的应该比较容易逃出去。结果等她拿了绳索,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往下一瞧,好吧,那几个大汉正在目光炯炯地瞪着她。比她还要精神。
浅语觉得很忧伤,她怀疑这么下去,自己会得产前抑郁症,便每天在屋子里无聊地走来走去。不过让她欣慰的一点是,龙御并没有在房间里装监视器,所以除了那几个像苍蝇一样天天晃来晃去的黑衣大汉之外,她多少还是有些自由空间的。
有一点就比没有好,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顽强的种子,哪怕只有一滴水,也可以发芽。
这天,之前来的那位女医生又携了b超机来别墅检查,龙御并没有随着出现。几位黑衣大汉因为要避嫌浅语的**,便守在门外候着。房间里只有女医生和浅语两个人。
浅语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女医生拿着探头在她的月复部划啊划,做各项检查。
“孩子很健康。”女医生做完检查后,对浅语说。
浅语点点头,随即晶晶亮的眼睛定格在女医生的耳垂上,她好奇地说,“您的这串耳坠镶嵌的是祖母绿宝石吗?真好看。”
女医生听到她的赞美,很是高兴。她骄傲地回答,“嗯,纯正的祖母绿呢!”
“我能看看吗?这么好的宝石,我还是第一次见。”浅语闪着一双星星眼羡慕地瞧着女医生。
“好啊。”女医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俯去,将头侧过去给浅语看。
浅语躺在床上,迅猛地一伸手,对着女医生侧过去的脖颈一个用力砍,女医生随即便倒下了。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绒地毯,女医生倒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浅语麻利地从床上起身,弯下腰去,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医生小心翼翼地拖到衣帽间。随即月兑下她外面的白大褂,给自己穿上,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医用口罩来,将自己的小脸遮地严严实实。
她在镜子前照了许久,直到确认自己不会被认出来,才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离开前,她又蹲去,写了一张纸条,留在昏迷的女医生身侧。
纸条上写着:
很抱歉今天利用您,我也是迫不得已。您的祖母绿耳坠是赝品,但是为了报答您的情谊,我这串祖母绿挂坠留给您。谢谢!
纸条旁压着一串白金项链。上面的挂坠是一块晶莹剔透,成色极好的祖母绿。
化装完成后的浅语低着头走出了房间,压低声音对守在门口的几个黑衣大汉说道,“嘘,她睡了。”如此一来,他们几个就不会贸然进去卧室了。
见“女医生”要离开,正在忙着熬粥的吴妈连忙走上去帮她开了别墅的门。打开门时,吴妈瞧了瞧外面阴沉沉的天,嘟囔了一句,“估计要下雪了。”她热心地转过头来,对“女医生”说道,“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您拿把伞。这天估计很快就要下雪了。”
浅语便顿了脚步,站在门口等着吴妈给她拿了一把伞才缓缓地走出了房门。
外边的天气确实很糟糕,北风猛烈地吹着,将树干的枝桠吹得摇摇晃晃。浅语拿着雨伞走在花园里,身上穿的白大褂被吹得来回翻转。
走到大门口,浅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离开了。
离开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不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是叫住了她。
“孟医生,请留步。”身着黑色风衣的龙御从不远处的银白色宝马车上走下来,步伐慵懒地缓缓走向浅语。
浅语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但她还是尽量淡定地挺起身子来,抬起头去看向龙御。她特地在眼睛处描了厚重的眼影,估计只是看眼睛,龙御不会认出她来。
“浅语和孩子的情况还好吧?”龙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很是礼貌地问道。
“很健康,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浅语压低了声音,淡淡地回答。她之前在夜阁有训练过变声,所以若不是仔细听,很难听出她本来的嗓音。
龙御淡淡地“哦”了一声,墨眸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她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随后围着她缓慢地绕了一圈。
浅语尽量地凝神屏气,不被他察觉到不妥。突然,她的纤腰却是从后边被龙御紧紧地搂住,龙御凉薄的薄唇贴住她的耳朵,淡淡道,“马上就要下雪了,还要出去吗?语儿。”最后的两个人他咬地很重,让浅语听着有些不寒而栗。
最后还是被他揭穿了。浅语冷然一笑,伸出手将面上的口罩摘下来。他顺势将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浅语便转过身来,冷冷地望向他。
“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是你吗?”龙御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因为这位医生根本不姓孟。”浅语看着他,淡淡地回答道。就在刚刚,她一直怀疑龙御唤她那一声“孟医生”就是个陷阱,所以被他拆穿了,她并不感到惊讶。
“这只是其中的一点。”龙御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关注一个人久了,她的身影就会牢牢地印在心里,她的气息她的姿态你都再熟悉不过,所以能一眼认出她来。但是,他并不想把这一个理由告诉她。
“放我离开。”浅语这次说得无比坚决,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想也不能再妥协。
龙御抬起眼来,一双深邃的墨眸望了她半晌,倏尔,俊脸慢慢地靠近她,薄唇微启,他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做梦!”
那几个黑衣大汉早就候在了花园里,龙御一挥手,他们便将浅语团团围住。
“如果我说,我非要离开呢?”浅语将身上的白大褂一月兑,撸了撸袖口,她一双狠厉的眼睛毫不畏惧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你可以试试。”龙御冷笑着回答,他负着手,慢慢地向屋内走去。外边太冷了,他可以在屋子里慢慢地等她。
事实证明,浅语的那一点身手和几个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实在没法相比,很快,浅语便被“很客气”地请回了卧室里。
卧室里,浅语在疯狂地砸着东西,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她想着,如果她这次再不能出去,也许就再也不能离开了。经过这次,龙御的看守肯定会更加严密。她只有像疯子一样地闹着,龙御才有可能过来看她,她才有可能离开。
她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五颜六色的碎玻璃片散落了一地。有很多珠宝设计书也被她撕得缺了页,一片片书页在空中翩飞。
她披头散发、她各种嘶叫怒骂、她把东西砸得稀巴烂,龙御都没有推门进来。直到最后,她不免有些绝望了。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她的眼神空洞无光,她呆呆地坐在一堆碎纸片上,望着窗外。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着,划下一道道绝美的弧度。
她静静地看着,滚烫的眼泪就这样不期然地滚落下来。
她承认自己有些难过,她想起了不久之前的平安夜和那些来自美国的雪。
时过境迁,短短十几天,心境却早已枯木成槁。
突然,一直紧闭的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换了一身休闲装的龙御,他皱着眉头看着一片凌乱的卧室,锃亮的皮鞋踩在碎玻璃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的眼神定格在坐在地毯中央的浅语身上,她在颓丧地低着头,披散的长发将她的小脸遮地严严实实。她的周围堆满了碎玻璃片和散落的书页。
为什么她的动作明明像个癫狂的疯子,他望向她,却只能感受到她心底的凄凉。
龙御轻叹了一口气,皮鞋踩着玻璃渣走到浅语身旁,微微弯腰将她轻轻地从地毯上扶了起来。她一站起来,她身上沾的碎纸屑便簌簌地向下掉。
将她的身子扶正,龙御伸出手将她额前披散的头发一点点拂开,露出她的满是泪痕的小脸。他的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他将俊脸慢慢地靠近她,淡淡地说,“不要妄想你这般发疯,我就会放你离开。家里的东西多得是,你想砸就随便砸。”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冰冰凉凉的,但若细细一听,可以听出其中夹杂着几分无奈。
他离着她很近,近到他的薄唇距离她的唇瓣只有一厘米。她站在那里,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呼吸也是冷的。
她垂下眼睛,便能看见他凉薄的唇瓣,微微泛着苍白。她突然间苦涩地想起,龙御自从初夜之后,一直不曾再碰过她。她一直天真地以为他是顾忌自己的身体,如今想来,他不过是嫌弃她,觉得她脏罢了。
心里突然起了戏弄之意,浅语一个倾身,便将颤抖的唇瓣紧紧地印上了他冰凉的唇瓣。他不是讨厌她吗,他不是嫌弃她脏吗,那便让他更嫌弃一些更懊恼一些吧!
那一刻,她真的是疯了!
感受到唇间传来的暖意,龙御一愣,墨眸霎时变的幽深。
碰触了一下他的唇之后,浅语将身子微微离开,抬起眼睛挑衅地看着龙御。
你不想碰我,可我偏偏碰了你,看你能怎么办?
她以为下一刻龙御就会发怒地打她一巴掌,或者猛地将她推开。不料…
下一刻,龙御突然伸出手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扣住,薄唇狠狠地碾上她的唇瓣。
他吻得很急,很粗暴,好像恨不得把她拆吧拆吧整个吞到肚子里一样。他在狠狠地发泄着内心焦躁烦乱的情绪!
不知后来是谁先咬了谁,谁的心先狠狠地刺痛了几分,他们二人猛地分开时,嘴里都已经是一片甜腥。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那么浓烈的颜色就像罂粟一般,盛开到极致,却又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寒。
浅语静静地望向不远处的龙御,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她将嘴角的血液狠狠一抹,然后迅猛地弯下腰捡起一片碎玻璃片来,毫不犹豫地抵在自己的雪白的脖颈上,她威胁他道,“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龙御并不为之所动,只是淡淡地睨着她,墨眸中一片似水的平静。甚至还夹杂了几分不屑。
“你若是想死,我必不拦你。你对我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他冷笑着,毫不掩饰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是啊,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啊,那自己死不死活不活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威胁呢?他唯一在乎的,只是她月复中的孩子罢了。
“为了孩子,请你放我离开。”她转瞬将手中的玻璃片指向自己的月复部。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他依旧不允,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她指向月复部的玻璃片。
“那是不是,如果没了孩子,你就会放我离开?”浅语突然将手中的玻璃片一扔,冷冷地说道。
龙御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话中的意思,便已经是眼睁睁地看向她决绝地将月复部撞向了身旁的那个水晶桌。
“水晶桌的材质很硬哦,你要小心。”这是安诺言给她邮来水晶桌时附带的纸条。所以她把所有的玻璃制品都砸了,只留下这么一个水晶桌来。
材质确实很硬,她狠狠地扑上去的时候,只觉得月复部一个剧烈的震荡,然后有一丝血气便倏地坠落了一般。
就像是有一个挥着翅膀的小天使突然从你面前消失了一样。
鲜血很快便将她的白裤子染红了。甚至一滴滴地砸落在地毯上,绽开一朵朵血色小花。
看见这一场景,龙御的眼睛倏地瞪大,脑袋瞬间被狠狠地抽空!待他再抬起头来时,墨色的眸子已经是染上了火红的血色!他突然一个大踏步决绝地走向门口,将房门猛地打开,他颤抖地伸出手指,朝浅语怒吼道,“滚,给我马上滚!”
浅语原本已经有些意识涣散,听见他的吼声,意识突然回归了一些。她苍白的嘴唇微勾,绽出一抹永别的笑意,她伸出手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月复部摇摇晃晃地出了房门。
时间点点流逝,浅语似乎已经离开了很久,可是屋子的浓烈的血腥之气还在弥漫着弥漫着,将龙御的脑海里染成一片又一片骇人的红。
他将通红的眼睛缓缓闭上,冰冷的眼泪便这么不期然地缓缓地流了下来。
浅语,你是有多么得恨我,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牺牲掉我们的孩子也要离开?
他的心,很痛很痛,就像要死了一样。
窗外,漫天的大雪依旧在自由自在地飞舞着,将土地铺成了皑皑雪白。浅语双手紧紧地捂着月复部,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着。她的身后,是一路被血液染红的痕迹。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请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妈妈利用了你,请你不要恨妈妈…”
“孩子,不要离开妈妈…你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苍茫的雪地里,她的意识慢慢地慢慢地抽离,迷蒙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
就在她即将倒在雪地上的一刻,突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从上面下来了一个人。浅语拼了命地睁开眼睛,向那个人摇摇晃晃地伸出手来,苍白无色的唇瓣费力地吐出几个无声字来,
“救救,我的孩子…”
十几天来,她总是想着离开,为此不惜利用孩子。可是,当真正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却又莫名地生出几分不舍来。
是不舍得那些虚情假意但却幸福无忧的日子,还是不舍得别墅里的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十几天,时间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短。她不是没有想过,静静地养胎,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静静地过接下来的日子。可是,她留在这里,要怎么去面对龙御呢?她和龙御之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欺骗和利用,真真假假分不清楚。龙御又怎么能释怀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导致的他的母亲的悲剧呢?
他们二人,已经无法再平静地安然无事地生活在一起。
那么,便决绝地舍弃这一切,悲的喜的怒的,离开吧!
她不指望离开之后,能够重新开始。她只是需要一点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她想,龙御也是需要的。
永别了,一切的一切。她已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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