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京城里出了这样一件街头巷尾尽人皆知的大事,锦绣阁的生意在短短几天之内一落千丈,显出颓势。
同时,养颜堂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几乎已经将京城的胭脂生意彻底垄断。偏偏,江州云氏在京的丽人坊不但不想法应对,反而一直默默退避,南宫桓在府里气火冒三丈,却是基本上已经回天乏术。
那对孟州来的小夫妻俩自那一日在街头三言两语讹了他千两白银之后,就似乎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多番思虑之后,南宫桓终是按耐不住,派出三方人马决定各个击破。
结果,去美容馆刻意寻事的一些泼辣娘们被里面那看着娇小瘦弱的姑娘提着衣领给扔了出来。
趁着夜色去烧棉被铺子的几个人刚潜进院子还来不及点火,就被人家伙计劈头盖脸泼了一身洗脚水,再要纵身逃窜又被那些刁蛮伙计劈头盖脸撒了不知道什么古怪东西,一个个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的扭送到刑部大堂,官差还没问话已经将自个给交代了出来。
虽说有司空律出手善后,还是让他觉得这孟州一对年轻夫妻说不出的邪乎,南宫桓一路沉着脸回到府上,却老远看见后院火势汹汹,烧红了半边天。
气急败坏冲进府里,众人刚救完了火,那一队派去养颜堂偷配方下毒的人马却是被人齐齐抹了脖子从院墙给扔了进来,原本惊魂未定的南宫橙一时间受到惊吓,华丽丽的给晕了过去。
南宫桓焦头烂额,这同他斗法斗了几日的谢玉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在府上安心养胎。
新年将至,腊月二十四日正巧是江静怡及笄的日子。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这成年礼标志着女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算是女子一生中相当重要的一天。
按照天启朝的规矩,是需要女方请亲族里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为正宾来主持及笄礼,同时邀请京城各府之人前来观礼,以示重视之意。
可眼下平西王府众人对江静怡的事情讳莫如深,谢玉更是从江溯流处得知,老王爷和平西王已经有了决定,这及笄礼之后到了明年开春便将这人送到江州去,再不回京。一时间心有戚戚。
冬日那一场雪过后,天气有了缓慢的回温,谢玉整个人却是觉得越发懒散了许多,四个来月的身子还没有到特别不便的地步,江溯流却是一直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她除了每日在竹园里修身养性,基本上没有什么活动,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因着这天天练习,一手毛笔字日益精进了些,顺带着将红颜剑的内功心法背了个滚瓜烂熟,眼下每日静心调息打坐倒也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项,日积月累已经有了些小成。
依旧是因为怀着身孕,无法学习剑招一试身手,江溯流最多允许她用细长的竹枝或者说干净的毛笔在空里比划比划。
而原本计划好的酒楼生意更是一直搁浅,大棚里新鲜的瓜果蔬菜只得采摘售卖,虽说赚的银钱也是十分可观,谢玉想起来却多多少少总是有一些遗憾。
坐在圆凳之上,铜镜映出她一张白净细女敕的脸蛋越发圆润了许多,谢玉不自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江溯流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她似乎是郁郁寡欢的叹了一口气,已经是抬步走到她身边,语带关切的问了一句。
目光落在春芽正为她绾发的手势之上却是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不用那么多复杂的花样,简简单单绾一个就好。”
虽说今天是静怡的及笄礼,可这丫头毕竟怀着身子,太复杂繁重的发髻她一向不喜,江溯流这般想着,目光已经落到桌面盘子里一列金银首饰上,又是眉头轻蹙道:“这些金银之物也不用那么多,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话音落地,已经极为自然的自春芽手中接过了玉梳,立在她身后,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动作轻柔的为她梳起发来。
谢玉从镜子里头瞧他,舒缓的眉眼依旧是如山水墨画一般好看,清俊的一张脸却是再没有那样疏淡冷冽的感觉,倒是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这人已经能十分熟练的为自己绾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
心里一阵甜蜜,她却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已经看着镜子里的江溯流,一脸征询的开口道:“为静怡梳头的老夫人确定了么?”
这女子及笄礼上需要邀请亲族或者关系不错、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来梳头加笄,老王爷和老王妃对静怡的事情讳莫如深,这几日似乎一直未能将那一位人选定下来。
昨日听青影说,学士府上的老夫人德才兼备,在京城里颇有名望,也不知老王妃是不是想着要请这一位了。
“嗯。宫里传来消息,一会太后会出宫专程为静怡加笄,眼下府里已经准备接驾了。”江溯流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并未像一般妇人那样将全部头发都绾作高髻,而是很贴心的依旧留下了一半垂在身前,这样头上的重量会相对减轻,丫头也会轻松上许多。
“太后!”谢玉已经是诧异的挑了挑眉,赏花宴以后,表面上太后以养病为由在寿康宫闭门谢客。可实际上,他们自然知道这太后不过是被皇上给变相禁足了而已,眼下这突然复出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废入冷宫不假。可这太后毕竟是皇上的养母,皇上纵然有心一直将她禁在寿康宫里,也得顾忌悠悠之口。”江溯流慢条斯理说了一句,突然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十分精致的粉玉镂空雕花簪给她簪在了发间,那发簪上端镂空雕琢了两朵脉络清晰十分立体的花样,同样的栩栩如生,一朵全然绽放,另一朵半开的上面却是多了一只小小的蝴蝶,看着十分可爱生动。
谢玉正是想着他刚才的一句话,天启朝孝道大于天,这太后对皇上有养育之恩,又没有过错,一直被拘着也的确不可能。外戚盘踞这么多年,怎么真的可能一夕之间就彻底倒下?
她了然的叹了一口气,透过铜镜看见了自己头上的新簪子,眨着眼又看了两下,发现那上面两朵花形状颇似玫瑰,一时间心里已经是浮上了一层感动。
这天启朝并没有现代众人十分熟知的玫瑰花,倒是有一次她对着院里的月季给江溯流普及过玫瑰花的品种。记得自己当时有告诉他,在现代,玫瑰是代表爱情的花。
发簪上这两朵,看上去是浅浅的粉色,玉质的花瓣和蝴蝶翅膀看着十分纤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一般,和上次云氏进献给皇上的那尊玉观音同样的巧夺天工,很显然,又是他口中的那个大师手笔。
“喜欢吗?”江溯流眼见她透过铜镜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发簪之上,捏了捏她粉粉嘟嘟的小脸蛋,言语里十分疼爱。
“嗯。”谢玉刚刚开口应了一声,身后突然传来了几道脚步声,小承武已经到了她近前甜甜的唤了一声:“阿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自个的夫子姐夫,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回过头的谢玉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戏谑道:“怎么有些日子不见,你这牙齿还掉了两颗?”
小承武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已经伸出一只手将嘴巴给捂了个严实,一脸的不好意思。
“武儿正是换牙的时候,有你当姐姐的这么打趣她嘛!”一边的美貌娘面色温柔的嗔怪了一句,已经走到边上将她整个人扶了起来,语气越发温柔道:“近些日子可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孕吐还严重不严重?”
“嗯。”谢玉看着她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嘟囔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又吐得厉害了些,你不是说过了三个月就不怎么吐了嘛?”
一同而来的谢将军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闺女,突然蹙眉瞪了边上立着的江溯流一眼,好像自家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江溯流淡淡一笑,心里也是一阵疼惜。
不过,他真的没有虐待玉儿,他怎么舍得呢,虽说吐得辛苦了些,他不还是将这丫头养的白白胖胖了些!
谢将军看自个这女婿性子极好,再抬眼看过去,瞧见自家闺女脸上确实长了肉,粉嘟嘟的样子和出生的时候有的一拼,一时也就将责难女婿那一茬扔到了九霄云外。
“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乖乖坐到榻上,我给你把把脉。”边上的凌怀玉刚才进了屋子看见这两人的亲热劲心里怅然若失了一小会,此刻听见这话,已经收敛了情绪发了话。
谢玉挪步过去坐在软榻上,凌怀玉已经是伸手过去替她诊脉,自从这丫头怀孕以后,隔上十来天他总要过来诊一次脉才放心,此刻众人围了过来,却瞧见他面色不自觉的变了一变,谢将军已经第一个开口道:“怎么了,丫头可是有什么不对?”
凌怀玉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是为了确定一般,又神色专注的诊了一次脉。
谢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间心里也是有些紧张兮兮的,眼巴巴的看着他,同样问道:“怎么了?我可是一直按照你的嘱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严格执行的!”
“想什么呢?”凌怀玉剜了她一眼,尽量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道:“一切还好。不过,想来你怀的应该是双生子。”
“啊?”谢玉张口结舌看他,有点不确定的磕磕绊绊反问道:“双,双胞胎?”
“嗯。双生子。这以后可得万分注意才好,一点闪失都不能有。”凌怀玉看着她一副激动的小样子,顿时又拧眉嘱咐了一句。
这丫头不管长到多大,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看着可真是操心。想到马上要是两个孩子的娘,他更是觉得简直操不尽的心。
一旁的几人似乎都有点被这个突然之喜给惊到,一时间都是有些微愣,还是谢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先是哈哈笑了一声,突然一只拳头重重在江溯流一边胳膊上锤了两下,乐呵呵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江溯流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清俊的面容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羞涩浅笑,从外面进来的青亭却是看着这一幕狠狠地抽了抽嘴角,神色微敛上前恭敬道:“主子,时间差不多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江溯流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面上已经是一脸愉悦的笑意,上前将谢玉从软榻上扶了下来,一行人往府门口而去。
此刻府里已经稀稀拉拉来了些并不紧要的宾客,同平西王府众人一起等在府门口迎接凤驾,他们几人刚到了门口,这原本一直留了个心眼的老王妃已经被丫鬟扶着到了谢玉跟前,一脸关切的开口道:“这太后还得一会才到,你怀着身孕,小心受凉,还是坐到堂屋里歇息一会再出来。”
“祖母,不碍事的。”谢玉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之喜里,轻声回了一句,一边的江溯流为她裹了裹斗篷,却是已经开口道:“祖母说得对。你身子不便,坐着歇一会也好。”
这平西王府因为方位原因,府门口刚好算个风口,在这样的日子里一般人站一会也会觉得脸颊生疼,小承武已经在边上同样饱含关心的开口道:“姐夫说的对,阿姐肚子里怀着两个宝宝呢,肯定更辛苦,要不然小武扶阿姐先进去歇歇吧。”
谢玉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嗔怪的剜了一眼,小承武吐了吐舌头,已经是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堂屋里搀,身后的老王妃看着江溯流小心护她的动作,一时间有点懵的站在原地,问向一边的丫鬟道:“刚才那小子说,两个宝宝?”
老王妃边上的丫鬟也是微微愣了愣神,已经速度极快的回道:“可不是,说的是两个宝宝。”
“玉儿怀了双生子,这后面的确会很辛苦。不过,有老王爷和老王妃护着,大哥和大嫂也可以放心了。”凌怀玉看着老王妃据实以告,话语里却是隐隐意有所指。
有了初字辈的众人一直随侍丫头左右,这老王妃的态度他心里自然明的跟镜子似的,这双生子的消息眼下告诉他们,自然是利大于弊的。想来老王妃这段时间绝对不会再起其他心思,会一心一意护着这丫头。
“真的是双生子?”老王妃面色一阵喜色,似乎依旧是不敢置信般问了一句,看着凌怀玉点点头,一时间已经想起来这一位可是口碑颇好的凌御医,心里的喜悦自然是无法言表。
一旁的老王爷和平西王也是诧异的扬了扬眉,自然同样对那丫头越发看重了几分,难怪刚才匆匆一瞥,觉得那丫头的肚子有点太显怀了些,感情是双生子。
一旁的其他人则是面色各异的瞥了一眼,心里愤恨有之,如荣阳公主和江静流,嫉妒有之,如各家来观礼的年轻夫人小姐。
过了大约一刻多钟的工夫,江溯流掐着时辰带她出来,众人已经看见太后的凤辇远远而来,等轿帘掀开,华贵细长的指套在稀薄的日光下闪出一道亮光,众人已经齐齐屈膝道:“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太后凤眸微抬,已经到了众人近前,面色和缓的叫起,神色间却依旧是矜贵优雅,全然没有病症缠身之感,谢玉在江溯流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子,众人已经是跟着太后上台阶进了府门。
谢玉穿越而来已经是过了十五岁,将军府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这进了厅堂端坐在椅子上,才第一次发现这古代的礼仪做起来有这般繁杂。
这及笄礼,一般是由女子的家属亲族、加笄者、主持者以及观礼者参加,这加笄的过程大约持续一个多时辰。加笄这一程序里,观礼者只允许各府的女眷在场,来访的各家公子一般是安排在外间休息等候,等加笄礼完成之后,依旧是分成男女席款待各府宾客。
谢玉跟着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眼瞅着这江静怡神色恭谨的出出进进能有三趟,从刚开始只穿着素衣襦裙,披散墨发,给主位众人行礼,你来我往的的都是文绉绉的晦涩言语,再到后来抿酒行乐,加大袖长裙,复又行礼唱词,直到最后太后微微含笑着为她加钗冠,再回房里换上与之匹配的广袖深衣外袍,这及笄礼才算是告一段落。
距离刚开始进屋子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此刻老王爷正对跪在自己身前的江静怡进行训诫教导,谢玉却是觉得有些再也坐不住了。
一旁笔直着上身正襟危坐的江溯流侧目而视,就瞧见这丫头面上染了些为难,正坐在椅子上一脸踌躇,一时间已经是有些了然,起身到她边上轻声问了一句,两人已经出了屋子。
“这过年以后,祖父真的要将静怡送到江州去么?”等她解决了私人问题,两人一同走回举办宴会的厅堂,谢玉踌躇了一下,心有戚戚的问了一句。
刚才在及笄礼的时候,看着江静怡那一张沉静内敛的面容,清瘦的身子披着那般华贵庄重的宽大外袍,她心里突然觉得十分不忍,想起敬茶当天见到的那个张扬跋扈的娇贵丫头,似乎依旧恍在昨日,却偏偏知道在这以后,那样的她便永远存在了记忆里。
“江州四季如春,又有云帆照应着,她过去不会有事的。”江溯流一只胳膊扶着她,神色淡淡的说了一句。
谢玉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深宅大户的女子一般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存在,平西王府里老王爷和平西王都算明理,若是放在正常情况,应该不至于将她当成家族的牺牲品,可眼下她和司空昊发生了关系,又跳水伤了身难以有孕,自然不可能再嫁到正经人家做正室。可依着平西王府的门楣,又不可能让她嫁入哪个府邸做妾,所以说,这意思是让江静怡在江州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三小姐身子可是好些了?”两人正在缓步而行,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却突然传来一阵略含关切的男声。
这两人循声看了过去,谢玉突然发现这两人说话的地方距离自己这边还是有些距离,可她竟然已经十分清楚的听到了两人谈话,一时间已经一脸问询的抬头看向了江溯流。
“眼下你内力有小成,听力自然会好一些。”江溯流对上她一双亮闪闪的眸子,轻声说了一句,目光落在远处那两人身上,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多谢公子关心,静怡一切皆好。”两人相差大约一步之遥,江静怡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已经抬脚欲走。
“哎,你等一等。”司空霖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时间微微怔了怔。
从第一次到现在,两人见面总共也就三次,前两次她都是一身浅色的裙裾,梳着简单的发髻,巴掌大一张小脸看着素净又苍白,微微抿着唇,清瘦单薄的身形让人看在眼里没由来生出一丝心疼来。
今天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华贵庄重的打扮,深紫色的外袍上金丝银线绣着交错繁复的花纹,斜襟的交领处是十分精致的扁平盘扣,广袖上也是一指多宽的锦绣云纹,那金银线在阳光下顺着华贵的衣料流淌,他的眼睛有微微刺痛感。
偏偏宽大的外袍下,她单薄的身形似乎还是风一吹就能倒,微微垂着脑袋,露出纤细白女敕一截脖颈,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产生心中一窒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难耐,他想走近一步,却偏偏又顾忌着,生怕自己的唐突惊扰到她。
“公子还有事?”江静怡已经从平西王那里知道了自己开春要去江州的事情,心中复杂了一阵子也是已经释然。
一步错步步错,这一辈子将是何种光景她心里大抵已经清楚了。
所幸,眼下也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及笄这一天,原本是懂事以来热切期盼的,眼下真到了这种时候,却是突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这···”司空霖看着她平静无波一双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急切,已经继续开口道:“那日虽说是事急从权,却到底唐突了小姐,心中深感不安。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回去向父亲禀明事由,择日来府上提亲。”
司空霖话音落地,原本犹疑不决的一颗心突然就坚定了几许,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江静怡平静无波一双眸子终于是泛起层层涟漪,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倚在身后的廊柱之上,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十分认真的神色,心中一阵情绪涌动。
空气里一阵静默,两个人安静了许久,过了不知多会,江静怡看着他突然是轻轻一笑,唇角几许苦涩,轻声道:“公子不必如此。祖父也已经说了,事急从权,公子是助人之举,我们如何能以此责难。这样的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不是。”司空霖看着她唇角突然勾了浅浅的弧度,却不见暖意,只觉得那笑容十分刺眼,一时间着急的回道:“我是认真的。愿意娶三小姐为妻。不光是因为和你···”
他似乎颇是烦恼的沉思了一下,定了定神,继续道:“不光是因为和你有了肌肤之亲,我,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他说话的声音急切,语气里却是带着些小心翼翼,看着眼前不远处明显受到震颤的女子,唇角又是动了两动,却是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出口,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江静怡怔怔看他,眸光里突然是一阵水光涌动,眼前这年轻公子也不过十六七岁,俊俏英朗,家室清贵,却偏偏面色焦灼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句,“我是认真的,愿意娶三小姐为妻。”心中一阵波涛涌动,有些情绪发酵后已经十分酸涩难熬。
目光突然落到他身后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身上,面色又是变了一变,极快的收敛情绪轻斥道:“原本以为公子施以援手是善意之举。现在看来也不过和那些登徒子没什么两样,这样孟浪的行为,真是让人怀疑公子的身家教养。”
她话音落地,瞧见对面的司空霖突然愣了一下僵了脸色,已经极快的转过身去提着裙裾急急而去。
身后的司空霖正是被她骤然变化的神色和语气所震颤,面色难堪的立在原地,就听到身后突然是一道略带些戏谑的声音道:“堂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司空昊撩了衣袍从边上的台阶上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远远跑开的那道身影,略带审视的看了他一眼。
这荣亲王乃当今皇上的胞弟,诸位皇子公主和他们姐弟俩自然是比一般人亲厚上许多。
“堂兄怎么过来了?”司空霖同样是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刚才的情绪已经是全然收敛了起来。
这皇伯伯和外戚斗了多年,父亲不留余力的支持皇伯伯他自然清楚,眼下这三皇子已经归入了外戚一派,他们自然只能保持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
“呵。刚才那位好像是静怡?”司空昊倒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了一句,亲热的称呼让司空霖不由得蹙了蹙眉,却听见他继续自顾自说道:“这老王爷老谋深算,堂弟可不要被他们给哄的团团转才好。”
“堂兄此话何意?”司空霖面色一变,已经是目光如炬的朝他看了过去。
“呵。堂弟这样子,莫不是还真的对那丫头片子动心了?”司空昊嗤笑一声,目光落到刚才江静怡跑远的方向,冷冷哼了一声,笑道:“这丫头当初主动攀附于我。许是因为落了胎让老王爷心中恼怒,眼看着在这府里已经是个没用的了。竟是还妄想再攀上你,可不是心机阴沉么?”
司空昊话音落地,脸上已经是划过了一丝阴冷。
在他看来,这老王爷自然是打的好算盘,江静怡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们竟然还不愿意同自己站到一边,原来是想法子要攀上荣亲王府,这不是摆明了立场以后要拥立司空律么?他如何能让他们如愿?
“堂兄说什么?!”司空霖面色骤变,俊俏年轻一张脸突然染了些阴沉怒意,已经是从牙尖里蹦出几个字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司空昊冷笑的脸,衣袖里拳头握的咯嘣响。
“堂弟可莫要动怒才是。”司空昊眼见自己目的达到,又是看着他勾唇一笑,“这等女子算个什么东西,如何配的上你的身份!堂弟初入京城,这才见了几个女子,赶明儿堂兄带你好好找找乐子。”
司空昊话音落地,伸出一只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已经是转身笑笑离去。
身后的司空霖看着他的身影良久,俊俏的脸上阴沉越来越重,突然自嘲一笑,挥出一拳重重的砸在对面的廊柱之上,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流出,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之上,他却似乎全然觉察不到疼痛一般,在原地静默良久。
“这···”不远处树丛边上完整的看了这一幕的谢玉和江溯流两人面上都是一阵诧异,此刻看着司空霖如同突然发了狂一般狠狠在柱上砸了一拳,谢玉一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向了揽着她的江溯流。
“倒是想不到,这荣亲王府的小公子···”江溯流话说了一半,也是突然停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荣亲王府进京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司空霖救了江静怡一次的事情他们都是知晓的,却是不曾留意,这两人之间什么时候有了情意。
看着那人的样子对静怡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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