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个箭步来到白雅梅身侧,压抑住心中喜色,道:“小姐,这里忙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舒悫鹉琻”
白雅梅头也不抬起,仍是看着手里的单子,眉头皱着正思考着什么:“好像有样东西少了,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少什么。”
嫣然看了一眼单子,急急催促:“哎呀,我的大小姐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这个呢,咱们快回去吧。”
白雅梅抬头看向嫣然,一脸错愕:“发生了什么事吗?”
嫣然看小姐一脸紧张,不禁好笑地点了点头,却不说是何事。
一旁的绿儿早已经将白雅梅手里的单子和毛笔抢了过来,同嫣然一块扶起白雅梅身子,跟来的时候一样,连拖带拽地向外走去:“哎呀,夫人您就跟我们走吧,这可是大事,若是耽误了,您会后悔一辈子的。”
“就是就是,浅笑姐姐的事情明儿个再看也是了。”嫣然架着白雅梅胳膊,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立着的两个小厮显然知道是何事,看到自家夫人却是糊里糊涂的模样,不禁开心地笑着。
白雅梅被嫣然和绿儿,像是架着病人一样的向自己院子里走去,她看着两个臭丫头一脸得意之色,沿路遇到的丫头婆子们虽然也是恭敬行礼,但眉眼里却也是透漏着喜色,跟让她疑惑不已。
从早上起身之后,她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先是洛离一改往常,未陪着自己用早膳,再就是后来嫣然语焉未详,绿儿莫名离开,现在更是如此,不仅她们两个不对,就连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不对了。
到底怎么了?白雅梅看着嫣然和绿儿一脸的兴奋,心中的忐忑压了压,应该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之前心中怀疑牡丹背后捣鬼的念头也不觉得消去。
正想着,白雅梅已经由二人拉着,来到了白雅梅所居住的院里,谱一进院子,白雅梅便惊得身形一顿,一双美目不可思议地环视着四周,这,这还是她早上离开时的房子吗?
只见院中入目处皆是张灯结彩,红艳异常。院中高树上,被一个又一个小红灯笼挂满,灯笼苹果大小,甚是精巧,女敕黄的穗子摇曳荡漾,现下已到了傍晚时分,天已有些暗淡,灯笼里漾出朦胧的烛光,如同晴朗夜空里的点点星光,柔美可爱。
白雅梅神情激动,再看主房间,一条大红丝绸横挂在檐下,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悬于两侧,当中一个大红花甚是夺目。房门左右两侧,两个大红喜字艳丽异常,烫金边的喜字,重重地震撼着白雅梅的心。
这,这明明是大婚洞房时的装扮啊!白雅梅正激动时,房门从里边慢慢打开,一个红衣男子缓缓踱步而出,身形颀长,容貌俊美,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脑后,随着他脚步震动,长发悠然而晃。
白雅梅怔怔地望着慢慢走近的男子,那双深如漩涡,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漾着满满柔情,面上亦是浓情片片。白雅梅只觉心中同样荡着深深浓情,不禁赞叹,万千风华不过堪堪。
洛离在距离白雅梅三步之距站定,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怔怔的模样,如此惊喜,正是他要的结果。
只不过片刻功夫,院中此时已经站满了人,良管家侧手而立笑意吟吟,身旁站着一个身穿花衣的中年妇女,脸上那喜气洋洋的笑意,让人一看便知她是喜娘。再身后,站定了一排端着各式托盘的小丫头,个个模样俊俏,小脸儿红光满面,也正含笑看着惊诧的白雅梅。
嫣然早已拿过来一顶红盖头,那喜娘道了一声喜,将从盖头为白雅梅盖上,而后从绿儿的手里取过来大红花绸,一头给了洛离,另一头则给了白雅梅。
白雅梅还未从方才的惊异中缓过神来,连盖红盖头的时候都是怔怔愣神,此时哪里知道伸手去接过那红绸?
喜娘笑了,刚要开口唤她,洛离柔软的声音已然响起:“怎么了,莫非今日你又要拒婚么?”
洛离声音虽然清浅,但在白雅梅听来却又万般魔力,一下子回过神来,小脸儿一红,不过幸好有红盖头遮着,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原来,这是洛离为她准备的大婚,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在为自己准备大婚?
洛离看着眼前一身水红色新衣,微微低垂着头的白雅梅,神情动容,眉眼间笑意更浓,柔情更甚:“今日,就算你想拒婚,我也不会放
过你的。”
白雅梅一听,抿嘴一笑,想要开口说话,却害羞地什么也说不出口,若说实在的,今日才算是她第一次当新娘子,当日因为抗婚,她即便是坐着八抬大轿来的将军府,可心中只有凄苦,只有绝望,哪里会有今日的娇羞?更哪里会想到,今日竟然会与当初最不爱的男子心甘情愿相思相守,即便没有今日的大婚,她也定然不会离开他。
见白雅梅久久不做声,众人皆以为她真的不愿意,嫣然急的正要开口劝,话还未出口,白雅梅已经伸出芊芊素手,将那大红绸布的另一端紧紧攥在了手里,看那样子,恐怕谁想要抢走都是不可能的。
众人一喜,纷纷松了口气,洛离却是会心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喜娘欢喜地拍了一下手,催着二人快些进房间去:“恭喜将军,恭喜夫人!吉时快要到了,快些行礼吧!”
洛离微笑着看向白雅梅,手里攥着红绸,引着白雅梅向主房内走去。
拜天地之礼在当日成亲之时,已然行过的,虽然当时又有牡丹翠柳两人同时进府,但那二人毕竟只是妾室,根本没有资格与夫君行礼,只是在白雅梅进了大门之后,从侧门匆匆被送到了各自的院落里。所以,真正行了跪拜之礼的也就只有白雅梅一人了。所以,今日洛离补办的不是跪拜之礼,毕竟没有休妻,再拜一次是不合乎礼仪的。
“新娘子跨过火盆,红红火火,兴兴旺旺。”喜娘在一旁搀扶着白雅梅跨过门槛上的火盆,将她径直送到了主卧内。
白雅梅被遮在盖头底下的头垂得低低的,洛离的脚就在自己身侧,最多两步远,不禁心里一喜,进了房间还这么紧紧跟在旁边,难道他还怕她会跑了不成?
“新娘子请坐。”白雅梅低着头感觉到已经来到了床边,转了个身子,轻轻坐到了床上,隐约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身子刚要动一下,忽的想起什么,脸一红,不再动弹。
此时,洛离也已经紧紧挨着白雅梅身侧坐到了床边,耳边传来一声低笑,白雅梅抓着红绸的手紧了一下。
喜娘见二人坐定,才走过来将二人手里的红绸拿走,又从身后一同跟进来的托着托盘的小丫头手里,取过了一只拴着红绳的秤杆,双手托着送到洛离手里,满面红光笑得欢实:“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心想事成。”
洛离稳稳接过来,将喜秤一端伸到盖头下,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拿着喜秤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白雅梅低垂着眼帘,只觉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洛离紧紧抓在手里,她咬着唇红了脸,慢慢抬起头来,正对上洛离一双含情脉脉又浓情似火的星眸,蓦地,白雅梅心中一怔,想起了当初成亲之日,也是这样的洞房之夜,仍然在这个房间,也是相同的床边,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子,当时的他什么样子?
白雅梅眼眶一红,当日的情景仍似发生在昨日一般,堪堪不过半年光景,她与他,竟然又一次重温当日的情景,只是这一次,终于有所不同。
洛离看着娇媚柔弱的人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宠溺道:“傻瓜。”
白雅梅一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眼眶中的泪水还未来得及流下,已然消融在一片浓情之中。
“请新郎新娘饮交杯合卺酒。”喜娘甜腻如蜜的声音响起,已经有一个小丫头托着托盘,跪倒在洛离白雅梅面前,盘中是两只小巧的银质龙凤杯,杯中酒水荡漾着荧光,清澈透亮。
洛离伸出手去取了两杯酒,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到白雅梅手里。白雅梅伸出小手取过酒杯时,只觉得手心里痒痒的,定睛一看原是洛离趁此机会勾着手指挠着她手心。
白雅梅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抬眼看向洛离一脸坏笑,心中不觉也畅快了不少。
“娘子,请。”洛离举起拿着酒杯的手,向着白雅梅闻声唤了一声。
白雅梅见他也不顾及身边站着的喜娘和一溜儿小丫头们,还有门外正挤着看热闹的嫣然绿儿等丫头婆子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唤自己娘子,不禁有些恼他,但总归却是恼不起来,只能那眼睛剜了他一眼。可这一眼,却有着说不出的娇羞和柔媚,勾得洛离心神一荡。
“洛郎,请。”白雅梅细弱蚊呐的声音,轻轻响起。
洛离呼吸一滞,心中更是波涛起伏一般。
嫣然
绿儿等人正挤在门外看着,乍听到洛离喊她娘子时,已然笑开了花。普一听到白雅梅竟然也唤了一声洛郎,更是顿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七嘴八舌笑着说着。
“请新娘吃糖饺。”喜娘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糖饺送到白雅梅口中,白雅梅轻启朱唇,轻轻咬了一口。
“请问新娘子,这糖饺生不生?”喜娘笑吟吟地看着白雅梅。
白雅梅口中吃着半生不熟的糖饺,生涩难食,但仍然痛快地咽了下去。她做过新娘子,当然知道这样问的意思。
白雅梅偷偷看向洛离,见他正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才微带羞涩地撇过头来,轻道:“生…”
“哈哈,好。”听到白雅梅的应允,洛离终于畅快地大笑一声,声音洪亮。
门外挤着的众人虽然没有听清楚白雅梅的声音,但看到洛离此般反应,自然也知道了白雅梅的回答,不禁也跟着高兴起来。
嫣然胆子大,喊了一句:“恭喜将军,恭喜夫人!”
听嫣然如此一喊,跟在一旁的绿儿也笑着大声喊道:“早生贵子!”
旁边一个小丫头见将军没有生气,有些怯生生地跟着喊了一句,但声音明显没有嫣然绿儿的响亮,却也是足以令房中人听到的:“百年好合!”
被她们这一带头,剩下的几个挤着看的小丫头们,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喊起了吉祥话,她们都是白雅梅自己房中伺候的丫头,也有几个是跟在洛离院里伺候的,这么一喊起来,倒是热闹了不少。
洛离听到白雅梅说生的时候心情大好,现下又听到丫头们连绵不绝的吉祥话,更是心中大悦,点点头,连声道:“好,赏,都赏!”
丫头们一听更是喜笑颜开,纷纷道谢。嫣然嘿嘿一笑,说道:“浅笑姐姐那份,将军可别忘了给奴婢啊。”
白雅梅早已经垂下了羞红的脸,虽然看不到众人,但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嫣然,想起了早上换衣服时自己取消她的情形,知道她现在是在故意找机会取笑自己,不禁又气又羞,抬起头来冲着嫣然碎道:“臭丫头,来消遣我!等你成亲的时候,看我不带着所有丫头们去笑你!”
话音刚落,一起挤着看的丫头们纷纷将笑脸看向嫣然,一个劲儿的起哄,嫣然脸一红,气的直跺脚,拉起绿儿的手便将这帮子小丫头们一个一个的全都轰到了屋外。
临走,还不忘在门口冲着白雅梅讨好的一笑:“小姐,奴婢可帮您把闲杂人等都赶走了,您可不能带人取笑我了!”
白雅梅哭笑不得,只得又骂了一句“臭丫头”,待骂完了嫣然才发现,如今整个房间里,喜娘和托盘的小丫头们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两只龙凤呈祥的红烛在桌上燃得正欢。
白雅梅愣愣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洛离的脸,不用看她也知道,此时的洛离正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呢吧。
双手正局促地绞着衣襟,洛离那宽厚有力的手已经覆了上来,白雅梅只觉下巴一紧,已经被洛离轻轻捏住,转向了他。
“梅儿。”洛离轻柔的声音响起,亦如他轻柔的眼眸:“今日,你可高兴?”
白雅梅定定地看着洛离的眼睛,漾着柔情的眼眸里,慢慢燃起一片星火,愈燃愈烈。而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热情,温度骤然升高,触在她的下巴上,也快要慢慢燃起了火焰。
“高兴。”白雅梅轻轻点头,这样的婚礼她怎能不高兴?当她到了账房看到为浅笑准备的那满屋子的嫁妆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羡慕浅笑,羡慕她有一个爱她的男人,羡慕她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属于她自己的婚礼,而这一切,在白雅梅自己成亲时,却是没有的。
可是如今,没想到洛离竟然真的了解她,为她置办了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婚礼,成亲之日的所有遗憾,一一补齐。
“洛郎,谢谢你。”白雅梅伸手反握住洛离的手,感受着那手里传送而来的浓烈热量。
洛离看着眼前人儿一双几乎溢满了柔情的水眸,只觉浑身暗流涌动。那双娇小红艳的唇瓣,此时微微翕动,清新的如茉莉一般的气息,轻轻打在他的脸颊上。
洛离心神一动,慢慢探子,向着那微微张开的唇瓣吻去,即便那里已经被他多次占据,但此时此刻,仍然令他欲罢不能。
白雅梅轻轻唔哝了一声,洛离的唇便已经将自己的唇瓣紧紧地含了起来,交杯合卺酒的气息轻轻袭来,伴着洛离特有的男子气息,在唇齿间回旋,越来越浓。
桌上燃着的龙凤呈祥红烛,忽的爆开一个火花,在静的只有轻轻喘息声的房间里分外响亮。
白雅梅被惊得身子一颤,洛离渐渐离开她的唇,对上白雅梅迷蒙的双眼,轻轻一笑:“傻瓜。”
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白雅梅眼睛莫名被他说了两次傻瓜,心中当然不服气,嘟起被洛离吻得愈加红艳的唇瓣,嘟囔道:“你才是傻瓜。”
洛离笑意更深:“对,我就是傻瓜,所以才会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你。”
白雅梅睫毛一颤,心中感动不已,轻声道:“如此,你我,便都是傻瓜了。”
洛离听她此话,心中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在告知自己,她也同自己一般,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自己。
洛离心神荡漾,猛地搂过来白雅梅纤细的腰肢,唇瓣再次覆上,猛烈地吻如雨般落下。
白雅梅承受不住如此绵长的吻,轻轻哼了一声,洛离心中更是激荡不已,身子用力,将她压倒,谁知还未覆上去,只觉触着床的身子一痛,白雅梅亦是轻轻痛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洛离伸手模着被下咕噜咕噜的又圆又硬的东西,眉头一皱,心里猛然就想到了那个嫉妒成狂的牡丹。
白雅梅却掩口一笑:“这里边,就是早生贵子。”
洛离一愣,随即恍然:“既然如此,可不要辜负了喜娘一番好意。”
桌上烛光荡漾,亦如窗幔里浓情缱绻,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