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嫣然自然也希望能够后患无忧,只是不清楚这样的杀人未遂能否让她做一辈子牢。
绿儿心里却是明白的很,白雅梅说的是梦儿,只要自己这个人证出面指证,定然能给小红定个杀人罪名。
只是这样做的话,不就暴露了梦儿已死的事实吗?以前不就是因为顾忌着这一点,才没有揭穿小红么?
心里正犯愁,只听白雅梅微笑道:“算了,单凭小红现在的行为,已经够她做十年牢狱了,毕竟意图杀人不是小罪。”
“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据我所知,现在皇上正在兴建陵寝,征用了囚犯做工,男女皆有。每天都有不少人不是累死,就是受伤病死,小红坐十年牢,恐怕也不能幸免了。”绿儿忽的想起了几日前同孟骏聊天时听到的事情。
白雅梅几人听闻,又是一番唏嘘,虽然对像小红那样的囚犯深恶痛绝,但一想到他们所受到的苦痛惩罚,也甚为同情。
正说着,嫣然突然抱怨了一句:“小姐,你看见了吧,小红犯了多大的错?要不是浅笑姐姐警觉,恐怕今日,我们都不能一起说话了!”
“还有我们的功劳!”若颜知情两个小不点儿见嫣然抹杀了自己的功劳,忙举手抗议。
嫣然说了一半的话被她们插了一句,赶忙夸赞:“对对,你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见两个小妹妹心花怒放了才又续道:“小姐,那小红可是二夫人的心月复,她什么心肠,她的主子就是什么心肠。可您还把她给放了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浅笑几人来了之后只说着自己的事,还没有问起将军府中发生的事情,听到嫣然如此说,不禁奇道:“二夫人,不是在禁足吗?怎么,长姐你把她放出来了?”
“可不是嘛!”一提起这事,嫣然就一肚子气,再想起这事的始作俑者,立即恨恨道:“要不是那个升平公主发善心,总是问起她,小姐才不会把她放出来呢!”
浅笑听得迷迷糊糊,嫣然便三言两语地把送别洛离出征时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个遍,待说到升平公主的刁难,嫣然一张白皙俏丽的小脸儿,气的皱到了一块,跟个包子似的。
白雅梅被她的表情逗得忍不住一笑,更是引来了嫣然的不满,她这里担心的跟什么似的,可是这个当事人却是完全没有当回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白雅梅嘴里说着不笑了,可是脸上仍然掩不住的笑意。
浅笑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心思一转便明白了白雅梅的用意,当即也不再担心,拉过嫣然的手来,捏了捏她皱着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放心吧,长姐不会有事的。”
嫣然还是不太明白,若颜知情两个小家伙也苦着脸挠着头,为长姐担心。只有绿儿听到浅笑的话后,又联想到之前小红的事情,便也想通了白雅梅此举的目的。
这几日,白雅梅因为洛离离开,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们两个也不敢贸然问起二夫人的事情,生怕再给白雅梅心里添堵,不想今日借着小红的事情说了起来。
白雅梅拿起手边的茶慢慢啜饮,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嫣然无奈,只得再问浅笑,浅笑微微一笑,只是摇着脑袋,慢悠悠来了一句“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
嫣然似懂非懂,若颜知情亦是大眼瞪小眼。绿儿掩口低笑,补充了一句:“二夫人恐怕就是下一个小红了哦。”
绿儿如此直白的解释方才解了嫣然和两个小不点儿的疑惑,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脸上笑意洋洋,在没有方才的不满担忧。
嫣然本就是个直肠子的人,心里哪能有这么多道道儿?白雅梅心中一叹,将她嫁给林海源,远离了这些是是非非,对她是最好不过的了。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但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牡丹之事,只是说着这些日子若颜知情在明枫府邸里发生的高兴事儿,比如哪个厨娘做的烧鹅最好吃,哪个小厮讲的笑话最好笑,哪个丫头绣了个并蒂莲荷花,之后又被哪个小厮给挂在了腰间,等等等等。
白雅梅一开始还高兴地听着,时不时笑两声,可是越听下去便越觉得不对,脸色亦越沉越黑。这两个小丫头天天不学好,怎么竟学着那些长舌妇嚼舌根子!当即白雅梅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地管教管教两个小妹妹,不然以后嫁了人,还不得把夫君唠叨地耳朵生茧,逃了出去?
谁知若颜却全然不以为意,还美其名曰“闺房之乐”,把白雅梅气的一口茶憋在喉咙口,呛得一阵咳嗽。
浅笑嫣然和绿儿却是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小丫头还未到及笄之年,竟然已经开始准备着以后的闺房之乐了,不知道等到她二人出嫁的时候,再想起今日之事会不会知道害羞?
一时间,厅中笑意浓浓,欢乐融融。这时候,守在厅前的小丫头缓步进来,躬身行了一礼,禀道:“夫人,二夫人前来请安,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小丫头的话立即在厅内引起一阵唏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嫣然一撇嘴,显然不希望白雅梅接见她,但是人毕竟已经到了跟前,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白雅梅向小丫头点点头,示意她把人请进来。小丫头领命出去,只一会儿,牡丹便带着兰儿进了房间。
“妹妹给夫人请安。”牡丹一进门,便弯子行了个礼,那姿势比以前行的任何一个礼都要标准恭敬。
“妹妹多礼了,快起身吧。”白雅梅赶忙请她起来,对她突然的恭谨有些狐疑。
牡丹见白雅梅应允了,才慢慢起身,身后的兰儿匆忙扶了一把,主仆二人皆是神色恭敬,完全没有了当日硬闯院门的泼辣粗鲁。
算算日子,自从那日硬闯院门的事情后,她们已经有十来日没有见过牡丹了。今日再次见到牡丹,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感觉牡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她身着白色裹胸长裙,披着一件同色披肩,袖口以及裙摆上绣着的皆是素色莲花,或含苞,或绽放,素雅中不失妩媚。而牡丹头上也未见曾经琳琅满目的各式珠花金钗,只是用一只汉白玉的簪子斜斜地别在发髻上。脸上未施粉黛,虽然面容不再妖娆妩媚,却给人一种清丽的感觉。只可惜,那双眼睛里,虽然隐藏地很深,但还是藏不住骨子里的魅劲儿。
“妹妹谢夫人解了禁足之令,今日特地来向夫人谢恩的。”白雅梅清浅笑着,嘴角微微扬起,怎么看怎么乖巧。
可是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外边如何装扮,总是难以掩盖。嫣然撇撇嘴,对她如此装清高的样子甚是反感。
不光是她,连若颜知情也是如此,都说童言无忌,在这两个小丫头身上还真是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妾姐姐,好久不见啊。”若颜当先跳着蹦到牡丹面前,一把拉起她雪白干净的衣袖,使劲摇着:“刚才乍一见到你,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呢,还以为哪里来了一位清心寡欲的小尼姑哩!”
牡丹嘴角一抽,但看着若颜天真清纯的笑容,只能忍着发不出火来。
“妾姐姐妾姐姐,你想情儿了吗?情儿也想死你了呢。”知情也学着若颜的模样跑过来拽着牡丹的袖子,只是在拉她衣服之前,先用手擦了擦鼻子底下的清水儿,初冬的日子里,小孩子抵抗力差,多少会流着清涕,知情才不过五岁,自然也少不了这个。
刚被若颜的话气的肚子冒烟儿,现在又被知情脏兮兮的小手儿扯着衣袖,牡丹即便再隐忍,也实在是淡定不了了。一边强笑着敷衍二人,一边轻轻地想从二人手里抽回衣袖,怎奈,也不知道这两个小不点儿是不是故意的,居然收了半天也没有收回来,登时更把牡丹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些场景被浅笑嫣然几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谁也不说话,掩着唇偷笑。
白雅梅怕两个妹妹做的太过,适时地制止了二人:“你们两个快过来吧,你看她被你们拽地都快摔到了,兰儿,还不快扶着你家主子坐下。”
兰儿毕竟涉世不深,进门看到了若颜知情两人就想起了那日她们推牡丹掉下荷花池的事,深知这两个小魔头的厉害,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哪里还记得给牡丹解围?
听到白雅梅的话,兰儿犹豫着扶了扶牡丹的后腰,两只手怎么也不敢凑到前面,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两个小魔头。
若颜知情也是聪明孩子,长姐都发话了,自然不再缠着牡丹了。双双撤了手,跳着回到白雅梅身边,知情还不忘用手在牡丹袖子上狠狠搓了搓,更是惹得牡丹气的手都哆嗦了。
若颜知情窝到白雅梅怀里,回头看着牡丹对着衣袖上一道一道的黑印儿,气得快要七窍生烟却又不能发作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是深刻。
白雅梅赶忙出来打圆场:“妹妹请见谅,我这两个小妹整日里念叨着你想着你,方才一见面,定然是心里高兴,所以才失了分寸,还望妹妹莫要责怪她们才好。”
“无妨!”牡丹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冷冷吐出两个字,原本的沉着冷静,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打破,饶她再如何克制,还是难以压抑心中的怒气。
身后的兰儿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隐忍。牡丹皱了皱眉,强装若无其事地甩了甩袖子道:“夫人言重了,妹妹这几日也十分想念两位小妹呢,不想今日她们就来了,莫不是跟我心有灵犀呢?”
若颜知情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掉,打了个冷战,微微撇嘴,扭开了脸不再看她。
“妹妹不怪就最好了。”白雅梅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仔细打量了牡丹一番,赞道:“我听说,妹妹禁足的这些日子,每天都会磕头诵经,原本还想妹妹身子柔弱,受不了这样的苦,但是今日一见,妹妹果然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哦?不同了吗?妹妹我倒是没怎么觉得呢。”牡丹装模作样地低头笑了笑,引得嫣然喉咙一动,差点吐了出来。
“妹妹没有发觉,我们可是发现了呢。”白雅梅看她装模作样的样子,也不拆穿,使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今日见到妹妹,我还以为是哪里来了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锦衣玉带,素雅端庄,特别是这件素锦雪华长裙,穿在妹妹身上更显别样风华呢。”
果然,牡丹一听到白雅梅说起她这件长裙,立即得意地低头多看了几眼。
“这件衣裙定然价格不菲吧,妹妹真是好眼力,穿在你的身上甚是好看。”
听到白雅梅说起这件衣服,浅笑嫣然等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方才没有发觉,现在她一坐下,衣裙有微微褶起,褶起的地方竟然还泛着点点流光,外面阳光照进来,打在她身上,流光熠熠,碎成七彩星点。
旁人还好,顶多是惊艳羡慕,可若颜知情年纪小,多好的东西到了她们眼里都没有吃的划算,自然看不到这些。但她们一看到牡丹对这件衣服的爱惜之色,立即后悔方才怎么没有在那衣服上多抹上几把鼻涕呢。
但只片刻,众人便念头一转纷纷猜测起来,牡丹哪来的这么多银两买如此贵重的衣裙呢?先是小红出嫁时为她准备的八抬大轿以及各种贵重嫁衣首饰,现在又给自己置办了这么一件衣裙,怎能不让人心生疑窦?
白雅梅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也仅限于想,并未宣之于口。
“夫人谬赞了,妹妹身上的只是一件普通衣裙,哪里有夫人说的那么好?再说了,妹妹就算是穿上了金装,也比不上夫人端庄华美的。”牡丹被白雅梅三言两语便捧地失了分寸,神色间谨慎渐少。
“怎么没有呢?你问问她们,二夫人是不是比以前更美了?”白雅梅笑着问向浅笑嫣然等人。
浅笑嫣然绿儿连忙点头,纷纷称是,夸赞地牡丹脸上笑意更浓。
若颜也跟着附和:“就是说呢,刚才一见到妾姐姐,我还以为来了个陌生人呢。若不是妾姐姐还梳着发髻,我还以为妾姐姐你要削了头发到姑子庙做姑子呢!嘻嘻。”说完,若颜掩着嘴嘻嘻一笑。
牡丹脸色立时煞白,张着嘴窘的说不出话来。
嫣然侧过身去,憋着笑,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颜妹妹虽然说得直白,不过她的意思也是说二夫人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浅笑自然也不能任由着若颜往枪口上撞,她虽然知道若颜知情不怕牡丹,但若是牡丹暗地里使坏,这两个小丫头太小,有没有心计,自然会遭黑手。
“自从我出嫁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夫人呢,半月未见,二夫人真的比以前端庄了不少。”
牡丹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不能拿若颜怎么样,只得忍着,勉强笑道:“浅笑姑娘,哦,不,现在应该改口称呼你明夫人了。”
牡丹语气里带着些许嫉妒和醋意,只半月未见,浅笑便从一个小丫鬟摇身一变成为明枫的正妻,如此大的转变,她焉能不羡慕,不嫉妒?
忽的,牡丹想起了当日初次同若颜知情见面时的情景,若颜的话至今还历历在耳:“我是白将军嫡女,乃忠烈之后,姐夫是朝廷第一猛将,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他日我们成亲,自然不会比你差!”
当时只是玩笑话,没想到几个月之后,便得到了印证。浅笑也只是个养女而已,便嫁与明枫为妻,而那嫣然,据说也已经同林海源定下了婚约,同样明媒正娶嫁做正妻。
牡丹心中嫉妒恨意交加,当下更是加深了报仇的决心。
“明夫人新婚燕尔,明护卫便带兵出征,夫人定是想念地紧吧?”牡丹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敌意。
浅笑当然听了出来,笑道:“二夫人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虽然说男儿志在四方,但是刚刚成亲,便要分开,我这心里还真是难受地很。”
话音一顿,浅笑转而看了白雅梅一眼:“长姐心里定然也思念姐夫了吧?”
见白雅梅微微点头,浅笑叹了口气:“别人体会不到这种感觉,长姐定能感受的到的。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二夫人呢,每天在自己房中烧香拜佛,定然是不用体会这种相思之苦的。”
相思之苦,相互思念才谓之相思,洛离心里只有白雅梅一人,根本就不会想其她。牡丹恨地银牙直咬,心中愤然:浅笑这个死丫头,嫁了人,嘴也跟着伶俐起来了!
“夫人想念将军是自然的,只是,据说,此次同洛家军一同出征的还有升平公主呢,夫人也知道,公主对将军有情,不知道这次,将军会不会对公主日久生情呢?”牡丹面露忧色,却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白雅梅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