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是个性情寡淡之人,虽后宫佳丽不少,可也并不经常出入后宫,纵然是去了,但也只是会专门去自己比较中意的几处。
可根据碧莹的汇报,赵礼几乎是将后宫打眼的几处宫里都溜达个遍;这可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呀!
陈叶青不像碧莹一根筋,只会看见赵礼又钻到那个盘丝洞里玩妖精打架,他看的,永远都是帝王这颗捉模不透的心;想他赵礼一项不按常理出牌,这突然在后宫走动如此密集,莫不是……
陈叶青陡然睁大眼睛,双手一拍顿时恍然大悟!
“我去!他这是广施雨露、天降大雨啊!”陈叶青一下就站起来,双眼冒着狼光朝着外面看去。
碧莹还在哭嚎,黄梨也拿这爱哭的女人没办法,正想着要不要找根布条绑了她时,突然听见娘娘说了这番话,都齐齐抬起头看向那个一脸高深莫测的女子。
“黄梨!传本宫的话给太医院,让最近给各宫主子请平安脉的御医们都长点心,多开一些补身子、壮筋骨的汤药给各宫的娘娘们!”
黄梨不明白的看向自己啊主子,道:“主子,请脉太医自会调理各宫娘娘的身子,不需要咱们再去叮嘱的!”
就说黄梨这小东西跟在碧莹时间久了,好好的脑袋都快变成浆糊了;连娘娘我这点小心思都察觉不出来,还怎么当本宫的狗腿子。
陈叶青耐着脾气,顺着和气,慢慢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皇上好不容易准备大展身手、雨露均沾,不把各宫娘娘们养的如狼似虎,怎么一口将赵礼吞下,榨的他外强中干、双腿发软呐!”
登时,黄梨站在原地有严重石化的现象。
陈叶青却当做没看见,接着说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咱们皇上这次是真的要下血本,为赵澈小朋友生弟弟呢!”
陈叶青话音刚落,黄梨就先腿软了!
哎呦我的娘娘呦!既然你都看出来皇上这是要雨露均沾了,您不防着点偏偏还把御医和补药往各宫娘娘身边送;您这是要累死皇上呢还是要折腾死那帮娘娘们啊!
如果真让其中的一位娘娘在这个时候有了皇上的孩子,那芙蓉宫独霸天下的好日子,恐怕就要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啦!
黄梨看着自家主子越来越不着调的模样,差点扑过去和碧莹一起抛头痛哭了!
陈叶青看着这俩哭神,真是无奈烦躁到了极点;你说他身边跟着的人,咋就各个都是爱哭的衰样儿呢?!嗳!老子一片真心为赵礼传宗接代的决心,没有一个人能懂我!
*
只是让陈叶青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在黄梨面前提了提要给后宫美人们养身子榨干赵礼的行动计划还没启动,自己身边不知谁走漏了风声,立刻就让住在关雎宫里的赵礼知道了。
陈叶青不知道赵礼当时有什么表情,他只知道,当又一个面生的小公公端了一碗菠菜鸡蛋汤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脸都变成菠菜了!
“我去你大爷的死赵礼,你要是真有种就摁死老子,别这样没种的折磨老子行不行?有本事你把这碗里的鸡蛋去了纯给我煮菠菜吃,有种你把这热腾腾的肉包子换成冷馍馍送到老子面前;哎呦你个胆肥的怂蛋,要是真把你儿子饿成了豆芽菜,你别怀疑老子真的红杏出墙!”
陈叶青看着桌子上的蛋花汤,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看着被他的唾沫星子狂喷的小太监哭着一张脸跪在地上直打摆子;至于黄梨和碧莹,更是抱着缩成一团,恨不得一秒钟变成聋子哑巴,装作根本没听见他家娘娘又在问候皇上的祖宗十八代了。
第一天,还是菠菜鸡蛋汤,到了第二天,当一碗纯煮的菠菜汤绿油油的端在陈叶青面前时,陈叶青怒极反笑了。
回头,去看他最忠心的两个狗腿子。
碧莹红着眼眶,眼看着就要以哭明志,黄梨苍白着一张脸,嘴唇都变成铁青色。
陈叶青挺着已经很像排球的肚皮一边把拳头捏的咔吧咔吧响一边冷森森、笑眯眯的靠近这俩货;嘴角,冷冷狠狠地挑起来:“说吧,你俩谁是赵礼的奸细呀?”
碧莹已经哭出声了,只是硬是逼着自己咬着黄梨的衣襟不敢大声;黄梨这下,连脸皮都变成铁青色。
陈叶青依然让自己尽量笑的无害和煦一点,看着他身边最忠心的俩小狗腿:“不肯说是不是?昨天我还在骂赵礼那个怂蛋有种给我送一碗纯纯的菠菜汤,连油花花都不要有;今天,老子的愿望就成真了;不带这么邪乎的,本宫记得昨天就你俩伺候在旁边,那个送饭的小太监是不敢随便出去乱说什么,只有你俩,仗着老子的宠爱不把老子当主子;你俩就召了吧,放心,本宫不打你们,就踹两脚而已!”
碧莹一看娘娘这是误会自己了,再也忍不住的哭嚎出声,从黄梨的怀里嗖的一声窜出来,扑到陈叶青的脚边就大呼冤枉:“娘娘,奴婢这次真的没乱说什么啊!”
陈叶青抓住话柄:“这次?那就证明了以前有过咯?”
碧莹没想到自己一哭几乎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顿时捂着裂开的血盆大口打了个哭隔,再也不敢乱嚷嚷起来。
陈叶青一瞧这丫头的熊样,就知道有情况,咬牙切齿的戳了这丫头一指头,道:“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说完,就又看黄梨:“既然这次不是碧莹,那就是你!”
黄梨这下,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铁青色,扑到陈叶青的身边立马去抱主子的另一只脚:“娘娘,奴才一位护主,绝对不会干出吃里扒外的事儿的;娘娘明察秋毫啊!”
陈叶青憋着嘴盯着瞧黄梨这副哭丧的架势,抖了抖腿,不奈道:“松手,你俩都给我松开!”
碧莹和黄梨不敢违逆,立刻收了手蹲在地上一起打哭隔。
自从上次赵礼从这里离开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踏入芙蓉宫半步;别人都以为是皇上又贪了新鲜,喜欢到其他宫里的娘娘那里乱坐了;其实只有陈叶青自己知道,赵礼这是在反感他;因为这个家伙已经发现他不是司马媚,不是他当初娶进府中的妻子了。
说到这里,陈叶青还真有些怀疑这孙子是不是对司马媚有情,这才如此在乎那个软弱好欺负的女子;可若是真的有情,那他为何当初不对司马媚好一些,甚至还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诬陷她惨死在冷宫之中呢?
哎!果然赵兽兽的脑回沟啊,跟真常人太不一样了。
陈叶青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满心的揣测和疑惑,转头去看跪在地上差点和碧莹抱着一起哭的小太监,道:“皇上让你送这碗汤过来,可还说过什么?”
小太监没在芙蓉宫里混过,所以不知道现在的皇后娘娘如此彪悍,浑身打着颤儿的回话:“皇上说,皇上说,娘娘若是知道错了,就去关雎宫请罪!”
我靠!老子做错什么了?
老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跟那孙子滚了床单后还怀了他的孩子,这才让那孙子以为老子是个好欺负、好下手的无能孕育袋!
陈叶青气的磨牙,喷火的眼珠子在瞪着桌子上的冷馍馍时,嘿嘿的冷笑了几声;就在他准备硬气一下,扯着头皮把那碗菠菜汤喝下去的时候,脑海深处突然闪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如梦大醒!
哎呦喂我这个脑子!他咋就忘记了身边有可能潜藏了这号人物呢?
陈叶青眼神一闪,就仰着头在殿内踱步走了两圈,最后,朝着屋顶的某个角落大喊:“影一!你给老子出来!”
“……”
嘿嘿!装聋作哑啦?你一个优秀影卫军团老大,啥时候学会戏子的那套功夫了?
陈叶青咬牙,再次大吼了一声:“你要是真不出来,你信不信我把这碗菠菜汤泼到你的头上!”
话音刚落!
‘嗖’的一声!
就看一个黑色劲装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骤然出现在陈叶青面前,跪在地上的碧莹和黄梨吓得‘吱哇’一声尖叫,简直能把三里外的野耗子招来!
陈叶青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子,好你个圆圆脸,好你个大眼睛,你现在水汪汪的看着老子干毛啊?老子就知道是你给赵礼告的状是不是?你个吃白饭的,恐怕每天都爬在老子的房顶上偷窥监视着老子吧,老子就知道赵礼能将老子的一举一动了解得如此清楚,能把老子小瞧的如此彻底,你小子功不可没啊!
陈叶青笑的像个十足十的流氓,慢慢的朝着影一靠近,然后在走近那哥们的同时,看向小脸煞白的碧莹和黄梨,道:“别怕!这位梁上君子虽然不是自己人,但不会要了咱们的小命的。”说到这里,陈叶青拍了下影一的胸,潇洒道:“喂,给本宫的小的们介绍一下自己!”
专属于帝王级别的影卫军团老大头一次脸黑的如此彻底,垂眸看了下几乎能让皇上抓狂的皇后娘娘,内心深处认命的长叹一口气,开口道:“属下是皇上的人,专门负责贴身保护皇后娘娘!”
“听见了没?贴身保护!半个自己人!本宫这辈子,除了跟皇上亲密以外,就属跟这位小哥第二亲密了;所以,影一,告诉他们,本宫腰上的胎记,是梅花形的还是月亮形的?”
已经脸黑的影一脸一下又红了,所以他现在是黑红黑红的:“梅花形的!”
陈叶青满意的挑了挑眉,看着已经近乎有些痴呆的碧莹和黄梨,道:“听见了没,这等秘辛他都知道。”说着,陈叶青微微笑着转过头看向黑红黑红的这位哥们,很善解人意的问了一个问题:“皇上知道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吗?赵礼他没让你挥刀自宫吗?”
得!黑红黑红的影一,一下就惨白惨白的了!
*
从知道自己被监视的那一刻起,陈叶青就知道自己后宫的日子比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太平;赵礼那孙子嗳,他监视不放心老子嗳,他嘴上说着老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背后却把老子当成阶级敌人打击嗳!那个爱两面三刀的混球嗳!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些微妙,陈叶青就要务必尽快解决。
看着桌子上的菠菜汤,陈叶青长臂一挥,指着影一道:“娘娘赏给你喝了,喝完,陪我去关雎宫去见皇上!”
所以,下一幕场景就是,战场上无往而不利,百战百胜的影卫军团老大一脸痛苦、满眼心酸,浑身抗拒但又不得不遵从命令的走到桌子边,如英勇赴死的英勇一般,大手一挥就端起那碗菠菜汤,喝的简直就是荡气回肠、三月飘雪、伏尸百万、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叶青哥哥的成语课是物理老师教的,大家请谅解)
陈叶青满意的看着背后告他密的坏小子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心满意足的带着碧莹和黄梨,齐刷刷的往关雎宫的方向走。
关雎宫里,当赵礼在小贝子通报皇后娘娘来了的时候,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安的吞咽着口水,眼瞳都有些涣散:这个女人,变聪明了嘛,这次只挺了两天就来了!
小贝子瞅着皇上那副终于钓上大鱼的模样,忙凑上前劝言:“皇上,这次又是皇后主动投降示好,您可别再甩袖子走人了!”
“朕是那么幼稚的人吗?朕就是要她知道,不可以欺骗朕,更不能耍骗朕!”赵礼一把就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小贝子,道:“行了,你让她进来吧!”
小贝子忙应了一声,就踢踏着小碎步往外奔,小跑到殿门口,果然就看见皇后娘娘一脸轻松活跃的对着他灿烂一笑,软乎乎的喊了他一声:“小贝贝!”
小贝子被皇后娘娘的爱称吓得脚底一软,硬是挺着凑到娘娘身边,看着娘娘那端庄秀丽的面容,行礼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陈叶青对爱打哭隔的小贝子公公很有好感,这小太监,生的清秀雅致,一双翘翘的眼睫毛跟铁扫帚似的,齐刷刷的一大片呢!
陈叶青拉着小贝子公公,小声道:“皇上今日心情可好?”
小贝子知道皇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不敢怠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娘娘,皇上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尤其是刚才,听说您来了,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到桌子下面!”
哎呦喂!这不是惊喜的表现,反倒是惊吓的表现吧!
陈叶青不安的吞了吞口水,怀疑道:“你确定皇上心情不错?”
小贝子拿出自己伺候了赵礼十几年的信誉作保证,拍着瘦弱的小胸口,坚定肯定以及一定道:“娘娘放心,皇上真的心情不错!”
有了这番肯定的回答,陈叶青终于在心里落实不少。
留了碧莹在关雎宫门口等他,带着黄梨就随着小贝子走进宫内。
赵礼一身骚包的明黄色龙袍,头顶上的紫玉金龙冠着实将他本就出彩的五官映衬的更加俊朗迷人;哎呦我的小心肝啊,老子前段时间睡的男人这么帅气啊!行了,也不算太冤枉啦!
陈叶青眨了眨眼睛,撩起裙袍就盈盈下拜:“臣妾参见吾皇万岁!”
正在妆模作样看书的赵礼这次倒是没端着,直接一双秋水美目从书后面抬起来,看了眼跪在陈叶青身后的黄梨,黄梨就会意上前,忙小心扶起皇后娘娘。
陈叶青被扶起来后,就盯盯的瞧着赵礼,看这孙子小半个月不见,气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好,碧莹不是说他天天在后宫被自己的小老婆们榨吗?他怎么这么多汁,娴贵妃、黄娘娘那帮如狼似虎的女人们轮番上阵都被把他给搞衰弱了!
赵礼要是知道此刻陈叶青心里想的是这些问题,想必他也不会稳稳妥妥的坐在龙椅上面色不动了。
“皇后来这里,所为何事?”
呦!这是懂却装不懂的架势吗?
陈叶青啧啧了两声,又开始揣摩赵兽兽这脑回沟的构造;要说这男人嘛,天生都是深沉闷骚的主儿,别说不说,就说自己,想当初哥还是个男人,一个风流潇洒,风靡整个娱乐圈,一个微笑就能让万千少女集体尖叫怀孕的男人时,哥就是闷骚的典型代表;很多时候,哥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尤其是在面对自己有过情意的女人面前,哥更是要把自己的智商降低到爬虫动物的档次;为的就是让对面的那个女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交待一切。
只是,叶青哥哥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太先进前卫,很多妹子都在社会主义的大铁炉里溶出了属于自己的精钢战甲;妹子们深谙: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所以哥在这条路上,走的荆棘遍布,磕磕绊绊,很不容易啊!
已经深深体会过男人的那点催悲事儿的陈叶青还是不忍心伤害胚胎的亲生父亲的,所以,决定实话实说,不跟赵礼打太极,直接说出口,道:“皇上,臣妾来只是想问皇上,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惩罚臣妾!”
陈叶青是个出色的男人不假,可他却不是个出色的女人这也是事实。
所以,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礼的脸一下就黑了;就看这家伙一把就摔了手里的书,蹬蹬蹬的几步冲到陈叶青面前,看着她骇然睁大的不解的眼神时,冷着脸,沉着声,指着门口就大吼一声:“滚出去!”
陈叶青被这俩字吓得小腿肚子一颤,连带着跟在身后的黄梨和满宫的奴才们都跪在地上集体打摆子。
陈叶青吓坏的眨了眨眼,又吞了吞口水后顺着他骨节均匀好看的手指看向殿门口,用小小的、微弱的、商量的口吻问道:“皇上真的要让臣妾滚出去吗?”
赵礼的脸一青,抿着不悦的嘴唇不说话。
陈叶青模了模小月复上的排球,委委屈屈道:“皇上,您要是让臣妾滚,臣妾绝对会遵从旨意滚出去的;只是这一滚,恐怕咱们的豆芽菜就要没了啊!”
赵礼顺着陈叶青的动作看向那已显示出形状的身子,一张脸,陡然变的扭曲挣扎,活似一副气狠了的模样。
“司马媚,你就这样想要气死朕?”赵礼近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陈叶青垂眸,思考着赵礼的这句话,考虑着要不要说实话,最后给出答案,不能说实话!
所以就看陈叶青一把抱住赵礼的一条胳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恋恋不舍和虚伪的爱意,声音可怜巴巴的说道:“皇上冤枉臣妾,臣妾哪里会舍得让皇上死一死呢?如果皇上要死,那最起码还要等上几年才会死啊,而且,皇上如果真的去了,那臣妾绝对会跟随着皇上,一起去地府再当一对恩爱夫妻的!”
他们的皇帝哥哥啊,就是一头刺毛驴,脾气虽大,但好哄啊;瞧,陈叶青的几句话说出来,立刻就让他炸起来的毛顺溜了许多。
赵礼脸色好了一些,垂眸看向抱着他手臂不撒手的女人,声音突然温声问道:“皇后此话当真?你会陪着朕?不管朕去哪里?”
陈叶青一听这话,猛点着头,道:“是啊是啊!皇上要是不信,您可以先试一试;您一驾崩,臣妾立刻跟随!”
赵礼眉角的井字猛然一跳,本来好不容易和煦了一些的脸色,又变黑了!
陈叶青知道自己现在是说什么就错什么,干脆撅着嘴低下头不说话。
赵礼看着站在他身旁连他肩膀都不到的女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终于主动开口:“皇后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陈叶青依然低着头,道:“皇上,臣妾愚笨!”
赵礼无奈,摇了摇头道:“你前几日告诉朕的话,难道忘了吗?”
陈叶青眼珠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皇上是说臣妾得失心疯的事儿吗?”
“那是朕说的,明明就是你这样告诉朕,朕猜测出来的!”赵礼一把将自己的手臂从陈叶青的怀里抽出来,一脸的聪明和不信,道:“你以为你那些话能哄骗得了我?那些话说出去三岁小孩儿都不信,你却拿来欺骗朕;朕知道,你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可朕想要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陈叶青听着赵礼这些状似痛心疾首的话,心里却犯嘀咕:什么哄骗三岁小孩儿,你信不信,老子把失心疯的事儿告诉煜王那个缺心眼,他一个快二十岁的小伙子准信!
这话,陈叶青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是沉了沉眸,声音弱弱道:“皇上想要一句实话?”
“对!朕想要一句实话!”
趁夜勤为难了,赵礼啊!你想要一句实话,可老子偏偏不能给你讲实话你知不知道呀;如果把大实话讲给了你,你才会得失心疯的啊!
陈叶青为难了,看着一脸求知欲极强的赵礼,决定豁出去了:“皇上,那臣妾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臣妾……不光得了失心疯,还得了脚癣、头癣,牛皮癣,尿毒症,大肠癌,前列腺炎,总之,臣妾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最后……被这些病症的病毒集体大围攻,臣妾终于英勇就义,屈服于病魔的婬威之下了!”
赵礼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用颜色来表明了!
“司!马!媚!……!”
哎!咋办呢?他已经快要被老子气疯了!
陈叶青垂着头,深深地扪心自问、彻底醒悟;终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苍天派来专门折磨赵兽兽的终极武器啊!
赵礼被气得原地打转转,他长这么大,可以肆意的指点江山,可以筹谋与千里之外,文能定国,武能安邦;虽即位时间还很短,可他已经让那些曾经怀疑他的朝臣们刮目相看,连朝堂上最刁钻刻薄的史官都在史册上给他记了一个‘少年天子、惊世之才’这样的话;他能跟萧太后的族人们周旋,能和反叛他的人对抗,他能将整个天下治理的太太平平、稳稳当当,可他却独独搞不定自己的女人,那个能让他气得原形毕露,咬牙切齿,恨不得揉碎了,捏死了,踩扁了的司马媚!
赵礼深深地、颤颤的做着深呼吸,他要试着努力调适自己的心情,他不能再被这个女人激怒,要不然他会让这个女人一尸两命,彻底的、永远的闭嘴!
陈叶青知道自己把赵礼气的不轻,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不气他,赵礼就会杀他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有赵礼心里犯堵,老子才能平安月兑险不是?!
既然都拔了龙鳞了,现在就要去安抚安抚;陈叶青又蹭蹭蹭的靠近赵礼的身边,再次伸出手,一把就将他的手臂又抱紧在自己的怀里,赵礼现在看见他就烦,刚想要抽回手臂再也不理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突然拿肚子顶自己,一瞬间,那小小的、圆鼓鼓的小月复就悄悄地碰在了他的手臂上。
赵礼一下就不敢动了,眼神狠狠地回过头去瞪陈叶青,声音不客气道:“皇后以为这样做,朕就不会甩开你?”
陈叶青嘟着嘴,装作善良无辜,还很了解他的样子道:“你在生我的气,又没生豆芽菜的气;你是不会推开我们母子的!”
赵礼一皱眉,‘豆芽菜’这好像是他第二次从陈叶青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什么豆芽菜?”
陈叶青忙指了指自己的小月复,道:“就是他啊!皇上前后送了两次蛋花汤给我们母子喝,第一次差点把臣妾喝的浑身抽筋,至于这次更是恨,居然真的只拿了一碗菠菜汤送过来;孩子被你饿瘦了,就会变成豆芽菜,将来孩子生下来长得不像你,你可别生气!”
赵礼本来还在生气呢,突然被陈叶青的这腔歪理一控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怎么反成了朕的错?如果不是你忤逆朕,朕会这样惩罚你吗?别嫌弃菠菜不好,你下次再敢不听话,欺骗朕,朕就送一碗土豆汤给你喝!”
陈叶青一听这话,顿时尖叫了:“不要啊!土豆里面淀粉太多,吃多了会胖的;臣妾现在是孕妇,不能太胖,要不然会难产的;皇上难道希望臣妾难产死……”
“你胡说什么?不知道个忌讳!”赵礼一口打断陈叶青的话,那骤然间唬起来的脸色还真有些吓人:“就你这张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就不知道盼点自己的好?”
陈叶青倒是有些惊讶的看着赵礼,哎呦!这孙子是在紧张他吗?
“皇上刚才还不是说了很多死?”
“朕说跟你说能一样吗?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女人!”是啊是啊!老子是傻女人,那你知道老子是傻女人的同时还是真男人吗?
陈叶青瘪了瘪嘴不说话,只是瞧着赵礼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刚才大殿里徘徊的冷冽气氛顿时消散了不少。
跪在地上的小贝子和黄梨也在此刻相互松了口气的看了彼此一眼,瞧见了没?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有这么本事,能将皇上一下子气疯了,还能将皇上一秒钟哄好了!
赵礼算是看出来了,从这个女人的嘴里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既然她有心隐瞒,那他就不再过问,反正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亲自调查出来的!
陈叶青根本不知道此刻赵礼存了这份心思,只是揣测着赵礼有放过自己的架势,自然是欢欣鼓舞的!
*
满大殿的人都幸免于难,看着帝后又开始和好的模样,这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小贝子是个眼尖的,看皇上扶着皇后坐在榻上后,就忙张罗着人送时令最新鲜的水果和坚果上来让娘娘尝鲜。
其实,关雎宫里有的东西,芙蓉宫里怎么可能会缺少;只是陈叶青看着赵礼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也不好拂了这帝王的面子;拿了一枚橘子就剥开来吃了几口,只觉得香甜可口,的确是很不错。
赵礼看他心情不错,就试探着开口道:“你刚才说的那些病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听着名字就超恶心的!”
陈叶青看着眼前的这位哥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是耸了耸肩,道:“你只要记住,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得就行了!”
赵礼本以为她会细细的解释给自己听的,没想到两句话就打发了自己;刚有些心里闷闷的时候,陈叶青反倒是开口道:“你把影一给我了?”
影一?哦!对了!影一还随时跟在她身边呢!
赵礼脸色一囧,道:“那个……你身边不安全,派个高手跟着会比较好!”
陈叶青塞了一瓣橘子进自己嘴巴里,毫不避讳的嫌弃影一:“既然你担心这个,那我要秦战,不要影一跟着!”
于是,躲在房梁某个角落的黑衣人浑身一哆嗦,刚才喝了一碗菠菜汤的痛苦再次涌动出来。
赵礼不明白的看向陈叶青,按理来说,影一的武功比秦战的武功更好,而且更会潜伏掩护自己;秦战身为禁卫军总管,因为不光要维护整个皇宫的安全,想必也没那么多时间随时在芙蓉宫里能够保护她。
所以,为了陈叶青的安全,赵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影一比秦战更适合在你身边!”
陈叶青倒是没多挣扎,只是又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那行啊!你让影一去一趟净房吧,下面疝干净了才适合待在后宫嘛!”
赵礼一下睁大眼睛:“净房?他……”
就在赵礼的话还没说完,就看一个黑影又‘嗖’的一声出现,‘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的双膝跪在地上,一脸痛苦,满眼求情道:“皇上,属下……奴才可是家中单传啊!”
哎呦呦!还单传啊!你现在知道自己是单传啊!那你小子偷看老子腰间胎记的时候你咋就忘记了自己是单传呢?
赵礼看着最忠心耿耿的属下跪在面前一脸隐忍的模样,就知道皇后这是在故意欺负人呢;赵礼是多精明的人啊,也不道破,只是看向陈叶青。
其实呢,陈叶青这么做也无非就是给影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皇后娘娘的小状是不可以随便乱告给皇上的;皇上日理万机多辛苦啊,你小子身为最可信的跟班,不为皇上排忧解难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将皇后娘娘咒骂皇上十八辈子祖宗的事儿都告诉他了呢?
你这么做究竟是在气皇后呢,还是在气皇上呢?
陈叶青瞧着影一似乎被自己吓得不轻,又看赵礼怔怔的望着自己,就明白见好就收了。
“行了,让他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多一个人肉盾牌在面前,我还放心呢!”陈叶青将手里最后的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淡淡的瞟了一眼微微而笑的赵礼,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赵礼会心一笑,就看向终于露出点人色的影一。
影一虽是垂着头,可也是表情丰富的拧了拧眉心;这个皇后娘娘,可真够能折腾人的,她这样随口一句话,简直能将他吓死!
*
日后关系日渐缓和,这芙蓉宫上下的奴才喝关雎宫里当值的奴才们自然是最能感受到两位主子的好心情的;就别的不说,皇上最近都变的好伺候很多。
小贝子觉得在这将要来临的冬天,将会有一股别出心裁的春意迎面扑来。
陈叶青在精心的调养下,肚子里的那枚胚胎终于由排球变成了篮球,好在现在天气渐冷,有厚实的衣服可以遮挡,这要是夏天,那外面的人指不定开始怎么乱传闲话了;毕竟皇帝亲口对外承认,皇后肚子里没货,可现在皇后的肚子分明就是装着一件份量极重的东西。
陈叶青有些担心自己这肚子有一天会露馅,正在心急赵礼什么时候拿出杀手锏收拾萧太后和司马府的时候;前朝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新到任的大理寺卿裴毅裴大人接到民众举报,说是司马传因在上次左都御史孙简之的弹劾之后,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居然还纵容家奴行凶,私底下征地敛财;裴毅是个表面上文弱书生,实际上却也是个狠角色的人物;听到举报后立刻着人去办,不出三天就查到司马府罪证确凿,一道折子递到赵礼的手中,顿时就惹得天子龙颜大怒。
于是乎,本来就已经不受天子待见的司马大人在众望所归中革职查办。
杨氏在司马家遭了大难后,连忙向娘家求助,谁知杨家却是个关键时刻怕担事儿的人家,杨氏苦求到门口连门都没进便被轰了出来;一时间杨氏气急大骂长安街,形同泼妇极为难看,最后还是被革职查办的司马传赶到硬是将其拽回家中这才免得让本来就丢的快没的面子还残留了那么一点点。
陈叶青在知道司马府出事之后,也只是静观其变;他自然清楚裴毅这样发作定是听从了赵礼的安排,这君臣俩一唱一和,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硬是将司马传的官位弄丢了不说,现在还俨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碧莹没有陈叶青那么宽的心,在知道司马府出事后倒是先慌乱了一阵,生怕外面流传出对皇后娘娘不好的传言,可没想到事情发生几天后,百姓口中别说是司马媚这个名字了,连同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更是提也没提。
见百姓们没讲自家主子和司马家的遇难牵扯到一起,碧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陈叶青看这丫头一副放心的模样,淡笑着躺在贵妃榻上:外面关于司马府的传闻弄的如此声势浩大,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压制,司马媚的名号会不被人提起来吗?这天下之大,能堵得住悠悠众口的人,除了那天下第一人还会有谁?
算赵礼那家伙还有点良心,知道顾念着司马媚的名声;也不枉他这十月怀胎如此辛苦的份上了。
就在司马府一案闹腾的沸沸扬扬时,冬天终于来了!
遇冬的第一场大雪如约而来,在整个京城都被一片洁白的银装紧紧地包裹的时候,赵礼的生辰之日终于到来。
帝王生辰,自然是会举办万寿节;先帝的儿子们在赵礼登基之后,大部分都分封了封地分配到了各处,每年只有在帝王的万寿节和特殊召见的时候才能从封地回京,此次万寿节自然也是不例外。
被银白色的棉被覆盖的京都如沉睡的狮子一般宁静安详,在夕阳渐渐迟暮时,万家灯火依次亮起,炊烟袅袅悄悄升起;这样的景致宛若不似人间一般宁静祥和;褪去了春天的朝气,化去了夏日的燥热,隐去了秋季的张扬,冬季的美,总是有一种孤零零中特有的暖暖意境。
此时,在京外的官道上!
一队豪华的车队正如老牛拉车一般慢慢行来!
四匹骏马拉扯的华盖车座,车辕上精致雕刻的蝙蝠、葫芦之类的意图美好的刻画入活物一般精致动容;厚厚的车帘子遮住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马车内却是温暖如春,香气宜人。
此刻,就看一个极为端庄静美的女子身着华衣宝服,身上的首饰无不是精致珍贵;此女子正斜倚在身后的软垫上,手边打开一副卷轴细细的打量着。
“紫竹,你看这画中女子可像我?”女子开口,声音动听婉转,如黄鹂鸟儿一般动人。
被唤作紫竹的丫鬟忙凑上前看,在看见画中之人后,忙开口指正道:“王妃,您可不能乱说啊;这画中的人明明是皇后娘娘才是!”
“皇后吗?我怎么越看越像我呢?”女子说着,就轻轻地抚模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是一张极为明艳动人的脸颊,不过就五官来看,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司马媚。
紫竹又看了眼自家主子,忙从主子手中将那幅画收了,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王妃,这话您在奴婢这里提过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啊!”
女子垂眸,却是不做声。
只是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任由紫竹像个小老太婆似的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
原来,这个车队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靖王爷的车队!
这个靖王爷,说起来也是个真正金贵的主子,因为他的母亲真是先帝的皇后,论身份、论地位,靖王爷才是真正的皇室嫡长子;当年若不是先皇后身体羸弱,提前病逝,恐怕靖王才是那个真正继承大统的人。
赵礼之所以在即位后对自己的这位兄长极为厚待,最大的原因就是:靖王爷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里!
而刚才,一直与丫鬟攀谈的女子正是靖王妃虞子期;当年名动京都的第一才女,更是当代另一位大儒虞浩然的唯一嫡孙女;说起虞浩然更是天下闻名,而这闻名的并非是他大儒的名头,而是他曾经身为太子太保的身份和教育诸位年幼皇子的功劳;就连当今圣上当年还是个小小的皇子时,还曾拜师于虞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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