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两只终于咬完耳朵了,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原先的严肃和凝重,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势正好配合。只见他们对看了一眼,齐齐退到暗卫后面,往院落的某个角落里奔去。
蒙面人顿时眼睛一眯,眸底深处似是有寒光闪过,刹那间便飞出暗卫的包围,直奔着顾惜若而去。
却见他的身后,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援手们瞬间陷入了混战当中。
顾惜若搀着骆宇往开启阵法的地方跑去,只是他二人一个受伤,一个筋疲力竭,跑也跑不快,不一会儿就被蒙面人追了上来,并且去路被拦。
“你到底想怎么样?”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更别提顾惜若这只性格无比暴躁的小兔子了。只见她快步走上前,挡在骆宇面前,毫不畏惧的对上蒙面人冰冷的视线。
蒙面人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惜若揪着两根小眉毛,戒备的看着那人,在心里暗暗问候了上千次那人的祖宗十八代。只是,那人不动,她也没有本事去搞什么“先发制人”,只得以她穿越过来前所未有的好耐性,与那人隔空进行眼神对峙。
如今这情景,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她就不信,堂堂谌王府里几次三番的发生了这种荒谬的事情,不说段天谌卧病在床不理府内诸事,就是青擎受了教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居然也没个防备!等她月兑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踹青擎几脚,直到把他踹趴下为止。
尼玛,谌王府能被他守成这个样子,他得有多无能多奇葩!
雨越下越大,原先的蒙蒙细雨已经逐渐下成了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就跟被石子砸中似的,不多时,顾惜若浑身上下就湿得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寒意不停的渗透皮肤侵入骨髓,那股颤栗自内而外的传递出来,惊得她身子不住的打颤。
她咬了咬牙关,袖中的手已经收成拳头,耐性也在没有任何曙光的等待中慢慢告罄,扭头看了骆宇一眼,抬步就向那人走过去。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退,要么进。
可身后的退路已经被酣战的两拨人堵死,她除了进,已经别无选择。
又或者,她还可以坐以待毙,等待着所谓的“救援”。只是,方才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就算是做蒙面人眼中的困兽,也更宁愿来个什么所谓的“困兽之争”,自己开出一条路。
天幕边缘撕开一线银白,将她无甚表情的脸映得森寒冷酷,骆宇蹲在一旁,瞅见她这个模样,暗暗心惊,蓦地起身追了上去,想要阻止她的动作,“王妃,您再等等,王爷总会来救我们的,千万不要冲……唔……”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蒙面人挥出的浑厚内力击中,痛呼了一声后,身子像破布般直直飞了出去,落在几步之外的低洼处,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他惨白着脸,看了顾惜若一眼,随之吐出一口鲜血,便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顾惜若眸光一紧,连忙跑过去,探了探骆宇的鼻息,待确认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重新看向蒙面人时,眼里顿时冰凌凝集,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我不问你是谁,也不直接开口求你放过我,反正一时半会儿你也不想离开,不妨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她将骆宇挪到较高的地势处,随即双手抱胸,靠在破旧的廊柱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贵气。
雨水将她的发丝淋湿,紧紧的贴在了前额上,有几缕甚至遮住了眼睛,被她狠狠一抹,便和脸上的水汽一样被她狠狠甩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重新出现在雨幕那头,熠熠生辉。
即便她身体的玲珑曲线已经暴露在蒙面人面前,可在对上那双明玉生辉的眼睛时,似乎就能让人果断忘记她衣着体态上的狼狈。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铿锵有力,自有一股坚定自信,不像是在说什么商量的话,而像是在告知蒙面人她的决定。
蒙面人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为她这突然的转变而有些疑惑,更是不明白她此刻的底气从哪里来,敢在他面前谈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以为,她能拖延得了多久?
他扬了扬眉,沙哑而阴沉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隐约能够听到胸膛的震动,可落在顾惜若的耳中,那笑声就实在是不敢恭维,想着估计乌鸦叫起来都会比他的动听上万倍。
她紧了紧双手,有些不耐烦的嚷嚷道:“到底比不比,给个干脆话。磨磨蹭蹭的,怎么连个娘们都不如……”
话落,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就连雨水仿佛也结成了一束束冰柱,打在身上脸上均是一股刺骨钻心的疼痛。
顾惜若抿了抿唇,说心里没有一点畏惧,那也是假话。只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轻言放弃,否则她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努力,就要全部白费了。而骆宇所挨的那一掌,怕是也讨不回任何利息。
“呵呵……”谁想,那蒙面人却是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生动变幻的神情,半晌后才说出了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说吧,你想比什么?”
无论比什么,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以,他有这个精力来陪她玩上一玩。
不得不承认,比起让她那张张扬的小脸上出现绝望而认命的神情,他更愿意看到如此刻这般挣扎不甘的愤恨。
顾惜若直接性的忽略掉他眼里从不曾消失的兴味,心头暗自窃喜,只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比什么,这个稍后再说。现在说说其他的。如果我输了,我缴械投降;但是如果你输了……”
她顿了顿,唇角一勾,眸光流转间绽放出令人心惊的光芒,蒙面人见之眼里也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艳,随之便听到她冷着声音铿锵有力的道:“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放过我和我的属下,然后给我滚出这里!记住,是滚,不是走!”
蒙面人双眸一眯,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周身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寒意,眼里的兴味也被阴鹜冷沉所取代,那模样,直恨不得将顾惜若生吞活剥了方才解恨!
顾惜若眸光微闪,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刚才从那人的眼神里快速捕捉到的杀意,并不是错觉。可即便如此,她也必须得赌上一把,否则就真的是——等死。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比还是不比,爽快点,给句话。当然,如果你怕输,也可以就此喊停。大不了,你抓了我之后,就得听我天天嘲讽你而已。我这人,肚子里什么墨水都没有,但是骂词却有一大堆,想必说起来,你听着也很带劲儿。”顾惜若眉眼张扬神情轻松,就连蒙面人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她的好定力,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是有多忐忑不安。
蒙面人却是突然笑了,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却还是为她语气里的坚决和胸有成竹小小的吃惊了一把,心中提防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底气,倒也十分配合道:“说说看,比什么!”
顾惜若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对了对手指,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直接锁定在蒙面人身上,那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模样,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她拔毛洗净抓进锅后还帮忙烧火的小猫咪。
蒙面人被她这贼亮贼亮的眼睛看得心里发毛,心头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只是方才的话还萦绕在耳边,此刻就算想要喊停,似乎也还不到时候。
“王妃不可!”身后忽然传来骆宇虚弱的声音。
顾惜若一怔,连忙回头看去,却见他捂着心口脚步踉跄的走过来,唇边还挂着一道血痕,愈发衬得那张脸惨白如纸。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王妃,为今之计,不宜与这人正面交锋,您退到一旁,让属下来应付就好。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儿,属下又如何向王爷交代?”
“交代个屁!”顾惜若咆哮了声,忽然觉得这话不够文雅不够妥当,连忙讪讪然改口,只是语气里还有着难以掩饰的怒不可遏,“如今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你喊来的那些人也所剩无几,都到了这个地步上,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应付得过来?更何况,你没看到那人的神情吗?你觉得他是对你比较感兴趣,还是对我比较感兴趣?”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那个蒙面人,神情悲愤。
若不是这蒙面人死缠着她不放,她又何至于站在雨里搞什么“比试”和“眼神隔空对峙”?
这大晚上的,又刮风又下雨,真当她乐意去应付这些破事情?
骆宇模了模鼻子,回头去看蒙面人,发现对方的注意力都在顾惜若的身上,虽不愿意承认,可在事实面前,他却还是牢牢记得身为属下的职责,仍旧不死心的继续规劝道:“王妃,一看就知道那人对您不安好心,属下又如何能放任您独自去面对?更何况,若是让王爷知道……”
“那他也得先知道才行啊!”顾惜若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心里十分不舒服。
现在她已经不相信,谌王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人会不知道。可是为什么没见到他出现,这又是个问题。亏他还说要教导她“为妻之道”呢,就这种态度,她都要怀疑他的肚子里有没有料儿了!
不行,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他何谓“为夫之道”!
“都说完了吗?”蒙面人似乎耐性极好,被晾了这么一段时间,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说完了,就说说你要比什么吧!”
“比谁胸大!”
顾惜若斜睨着他,挺了挺小胸脯,狠狠的扔下了一颗炸弹!
骆宇闻言,头顶上方顿时飞过一群乌鸦,下意识的就往某个部位看去,却发现某女那足可以杀人的眼神正射向自己,唰一下转回了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想着这是什么比试?
真亏王妃能够想得出来,这不明摆着的事实吗?
殊不知,顾惜若要的就是这个明摆着的事实。比武功,她比不过;比力气,她也比不过,细数起来,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除了那个“臭脾气”,就是这张厚得无往不胜的脸皮。
她就不信,这个蒙面人真的敢跟她比——胸。
而且,就算比了,她也绝对是最后胜出的那个人!
她得意的扬眉,双手抱胸懒懒的倚在廊柱上,与蒙面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火星飞溅,隐约能够听到空气中噼里啪啦传来的火花爆炸声。
蒙面人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四个字所营造的巨大震动中回过神来,黑布下的薄唇紧紧抿起,一双眼睛里喷薄出无穷无尽的怒意,似是要将顾惜若吞噬燃烧。
顾惜若心下畏惧,抿着唇戒备的看着他,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随时做好了抵抗反击的准备。就连骆宇也艰难的挪动脚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顾惜若,不退不让的迎上蒙面人几近杀人的视线。
“喂,你输了,是不是该放过我和我的属下了?”顾惜若似乎不知道惹怒了那人,还从骆宇身后探出头来,而与此同时手指却在骆宇背在身后的手掌心里划了划,待看到骆宇几不可见的微抬下巴时,她才慢慢走出来,挺直了脊梁,正好站在了蒙面人的对面。
谁想,蒙面人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却是忽然收起了浑身的戾气,背着手冷冷道:“现在说输,还为时过早了。不是比大么?可以,总得亲手验过才知道真假的,你说是不是?”
话落,便见他急速的飞掠过来,伸手就要往顾惜若胸前探去。
“你无耻!”顾惜若气得脸红脖子粗,闪身避过他的袭击,一个空翻就翻到了几步之外,和骆宇已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蒙面人一心想要讨回自己的脸面,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伸手就要扣住顾惜若的肩膀,却见她及时的纵身一跳,瞬间就蹦到了左手边堆叠的石块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眉头微皱,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却见骆宇已经奔跑到院落里的东南角落里,手里正拿着一块石块,抬头不期然的触上他怒不可遏的视线,忽然笑了起来,手里的石块瞬间落下。
阵法立即启动!
刹那间,强烈的压迫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阵法里立即转变了天地,众人似乎看到了天上风云变幻,雷电交加,狂风暴雨般的强大力量将阵中之人掀翻在地,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
顾惜若看着阵中之人的痛苦表情,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刚才在骆宇手心划来划去时,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她负责引开蒙面人,为骆宇赢得启动阵法的时间,而骆宇也要她务必站到石块后,否则就会被此阵所伤。
可以说,就算蒙面人不起“亲自验证胸大胸小”的想法,她也会费尽心思的将他引开骆宇身边的。
只是,蒙面人和她之间的距离,也不到三步,谁会想到这这法竟会这么厉害,在三步之内就将人困在了里面。
来到这里后,她对这个时代的文化和智慧都持着敬畏的态度,也曾在书里见过一些所谓的“阵法”,只是碍于这些东西太过于高深莫测,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真正感受接触。
而今日一见,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
看来,以后要是怕辛苦,不想练武功,也可以学一些厉害的阵法,摆弄几块石块就行了。
她想得如此入迷,以至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更没有注意到骆宇蓦然睁大的双眼和惊恐的表情。待猛然回神时,蒙面人已经挂着一身狰狞的伤口冲到两步之外的距离。
顾惜若见状,心头顿时一紧,急急往后退。冷不防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往后栽去。只听“砰”的一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顿觉脑袋晕晕的,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还看到那个蒙面人朝她冲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不见一丝缝隙的石头,骆宇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
刚才他离得远,而天色又黑,根本就看不到那个蒙面人的动作。但如今想来,那蒙面人应该做了什么,不然王妃也不至于往后栽倒,从而消失在石块里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石块里定然挖了地道。指不定这些蒙面人来去自如,都是这地道的功劳,又指不定这地道正是王爷找了多年都未曾找到的。
他走上前,在那石块上敲了敲,没发现有任何的动静,随之99999在石块周围的地面上踩了踩,同样没有动静。又将仅剩下的三名暗卫招呼过来,猫着腰仔细的找寻着开启石块的方法。
片刻后,他脸上写满了颓败。
忽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他惊喜回头,却见前方地面裂开,一分为二,一群人正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为首一人,正是——段天谌。
他苦笑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你出现得可真是太不及时了!
幸亏王妃不在这里,否则,此刻说不定就冲上去抡起拳头狠狠的揍你一顿了。
只是,王爷不是应该在养伤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傻愣愣的看着,片刻后,脑子里灵光一闪,但见他猛地大拍自己的脑袋,暗骂晦气。
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是再想不出这是王爷专门布下的一个局,他“骆宇”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是,你说王爷布局就布局吧,为何还要把王妃也给布了进去?王爷不是很在意王妃吗?
乍一见到骆宇这狼狈的样子,段天谌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诧异,在环顾了一圈后,才抬步往他跟前走去,蹲使视线与其平齐,不解道:“骆宇,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属下是陪王妃过来的。”见识过段天谌的脾气,骆宇顿时觉得,在他没开口问具体的情况前,自己还是提前交代清楚比较好,“此前,王妃去找属下,问了一些药物上的事情。后来说是要去见一个人,属下便带王妃去了暗牢。只是,从暗牢出来后。遇到了刺客,便与刺客过起招来,不得已之下,属下就启动了院内的阵法。”
说着,便见他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请罪:“属下擅自闯入此处,请王爷责罚。”
“王妃来了这里,你为何不提前跟本王禀报?”段天谌抿唇,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不断集聚起来的狂风暴雨彰显着他此刻的冲天怒气,但见他伸手揪起他的前襟,阴沉着脸叱道,“那王妃现在人呢?”
骆宇低垂着头猛地抬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讯息。
他就说呢,王爷对王妃如此在意,怎么可能会将王妃也布入了局中。如今看来,王爷是根本就不知道王妃的行踪。
可他陪着王妃来这里之前,已经让自己身边的人给王爷递过话了,难道是递话之人阳奉阴违,实则是受了别人的控制?
他双眸微微眯起,心头暗自冷笑不已。
很好,这背后之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本事也足够大,居然将他身边的人都控制住了。看来,他真的需要彻底整治一番,否则哪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他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指了指那块石块,“王妃被蒙面人袭击,落入了石块当中。属下猜想石块之下必有地道,便于此处苦寻地道入口,可始终都没找到。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一会儿自己去暗室领罚。”段天谌瞥了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到那石块面前,伸手拍了拍,又绕着走了一圈,最后又停在了原点,一手撑在了石块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骆宇自知有愧,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多言一句,暗自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梳理清楚。
半晌后,段天谌低垂着的头才缓缓抬起来,猩红的双目紧紧的瞪着掌下的石块,恨不得将这石块劈开,找到那个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是他大意了,以为所布下的这个局,怎么都跟她扯不上关系,安全方面自然也不用担心。更何况,谌王府里处处是侍卫暗卫,一般人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却没有想到,在他出手去清除“毒瘤”时,她竟然会来了这里,而且还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些人。是该说她太能惹事呢,还是说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呢?
“属下参见王爷。”是青擎的声音。
“嗯,回来了,”段天谌转过身,负手身后,“让你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
青擎点点头,递上一张纸条,“回王爷,已经查清楚了。纸条上列出的商铺,全部都是那人的。除此之外,还有苍京最大的青楼——满庭芳,城南最大的赌坊以及城东最好的酒肆,都是属于那个人的。”
他说得很平静,但是内心里早已是一片澎湃汹涌。
就在三个时辰之前,他正在府内守夜巡逻,却突然接到王爷的命令,带着一张纸条,连夜去查清苍京十几二十家或大或小的商铺的幕后主人。
这一查,他整个人顿时被吓傻了。
只是,能够吓傻他的,并不是这些商铺有多日进斗金有多关联甚大,而是这些商铺背后的主子,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能够躲过瞒过苍京诸多势力的搜查追踪,并将暗桩埋得那么深,那人的本事还真是可怕至极!
若是以往没察觉,指不定王爷身边又多了一层隐患,可如今把这个隐患彻底揪出来了,委实让人高兴,要如何处置,便看王爷的意思。
段天谌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那一张纸条,有些疲惫道:“你去告诉青灵,明天午时之前,本王要看到这些商铺全部消失。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王爷!”青擎和骆宇齐齐大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可是苍京城将近四分之一的势力和产业啊!说毁就毁掉,这也太……太吓人了吧?如此不计后果的做法,可不像是王爷的风格啊!
段天谌眼刀儿一横过去,将那两的话生生掐断在喉咙里。
以前不知道那人的手伸得到底有多长,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着,如今好不容易顺着藤把瓜模清楚了,再不动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过是索要这些年的利息罢了,还没真正想要跟那人摊牌算账呢!将来若真是算起来,毁掉的就不只是这一点了。
更何况,此次那人还将手伸到了他的王府里,动了不该动的人。这口气,他要怎么咽得下?
越想下去,段天谌心里就越愤怒,手下暗暗凝聚起真气,“砰”的一声,掌下的石块应声而裂,碎石粉屑之中,露出一个如井口般大小的洞。
他一怔,连忙大步走过去,眯起双眼,却见洞口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骆宇艰难的挪了过去,待看到里面乌漆抹黑的情景时,顿时大喜过望,“王爷,这或许就是那蒙面人带走王妃的入口了。”
段天谌闻言,唇角冷冷一勾,若他所料不差,这里不仅是地道入口,更应该是他苦苦找寻多年的“秘密通道”。
那人果真是够胆量,旁人都是把地道入口建在墙上或者一些物事儿上的,他这招更绝,直接建在了石块下面。不过,从此刻开始,这个入口永远都不存在了。
他懒懒向后面伸手,“拿火把过来。”
不一会儿,一把火把就递到了他的手中,在明亮的光线下,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暗藏的通道。
青擎和骆宇顿时大喜,只是两人喜悦的出发点却不一样,骆宇是为着顾惜若的行踪有了下落而内心高兴,而青擎,则是为段天谌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而由衷高兴,“王爷,这条通道,或许就是咱们苦苦寻找的那一条了,今日这发现,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段天谌笑着点头,只是想到那张笑嘻嘻的小脸,那笑瞬间被掩埋在不易察觉的苦涩当中,回头看了看两人,忽而沉声吩咐道:“青擎,你带人去将本王刚才走过的地方都填起来,不许留任何一处漏洞,务必要仔细,而骆宇……”
骆宇被点名,想也不想就顺口接道:“王爷,属下随您一起去,势必要将王妃找回来。”
段天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忽然走到他的身旁,握起他的腕脉号了号,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无视他近乎哀求的眼神,不容拒绝道:“你伤势不轻,就留在王府里歇息。一会儿去药庐,给自己抓点药治治。更何况,此刻王府内的局面还不是很稳定,你和青擎留下来,本王也放心。”
一番话就将骆宇的后路堵死,除了听从命令,他还真不敢去说一个“不”字。只见他点了点头,郑重的保证:“王爷放心,您不在的时间里,属下使出吃女乃的劲儿也要把王府守得固若金汤,不许任何不明危险人物进出。待王妃回来后,属下再到王妃面前负荆请罪。”
段天谌点了点头,转身拿过一旁的火把,就要跳下入口处,不想,路管家却突然跑到了院门口,许是顾忌着王爷平日的嘱咐,并不敢直接踏进来,而是直接站在门口处大喊:“王爷,宫中来了旨意,让您前去正厅接旨。”
骆宇和青擎顿时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怎么会有旨意下来?
段天谌皱了皱眉,忽而沉声问道:“来传旨的人是谁?可有打听到是为了什么事儿?”
“回王爷,传旨的人,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奴才无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请王爷恕罪。”那头,路管家已经朝着一行人所在的方向直直跪了下来。
骆宇闻言,眉心不安的跳了跳,想起今晚顾惜若跟他提到的事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道:“王爷,事情怕是不好了。”
段天谌看了他一眼,直觉他有事儿隐瞒,冷哼了声,直接问:“骆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骆宇暗暗咬牙,左右看了看,不得已上前,凑到段天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混账!竟敢算计到本王头上!”段天谌怒不可遏的挥出一掌,本就不牢靠的墙面顿时坍塌下去了一部分,露出院落外葱郁的竹子和掩映在竹子当中的通幽曲径。
他周身忽然释放出极其浓烈的恨意,又连着挥出好几掌,残墙崩塌,声响巨大,即便天空仍旧飘着毛毛细雨,依旧不能掩盖住连绵之势下升腾起的烟尘滚滚。
片刻后,他才冷静下来,又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又看向骆宇,冷若冰霜,眼如锋刃,看得骆宇心里又是好一阵心惊胆战,“你留在府里,给本王拖住那张公公,同时要记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等本王带王妃回来,再一一的解决掉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他说得很缓慢,只是在提到“东西”这两个字,浑身忽然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骆宇心下一惊,知道那些人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连忙应声。
段天谌终于满意的点头,拿过火把就跳下了那个入口,原先跟着他的那些人也跟着跳了下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又恢复了它独有的死寂。
青擎看了看院内淋漓遍布的鲜血和横陈在地的尸体,眼里冷凝之色愈发浓重,招过几个随从嘱咐了几声,便朝着骆宇抱了抱拳,朝着门口走去。
“骆公子,您看这……”路管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欲言又止。
骆宇却恢复了他一贯的痞痞笑容,把一只手当作扇子,摇得不亦乐乎。只见他拍了拍路管家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吆喝着道:“路管家,走,咱们去看看这宫里的人,顺便瞅瞅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乐子。爷辛苦了大半夜,正需要点乐子来提提神呢!”
路管家苦笑了声,看来他真是老了,乍一听到宫里来消息了,整个魂儿都差点没了,哪里比得上骆公子这潇洒自然的态度?
他模了模被骆宇拍过的肩膀,在晨曦微露中一步一步的往正厅方向走去。
……
顾惜若不知道自己晕沉了多久,只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像是游在了水里,身子浮浮沉沉又有些轻飘飘的,根本就着不了地。
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想要呼喊,话还没说得出来,胸口却是闷得格外难受,就像是被淹在水里无法呼吸一样。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温醇浑厚,富有磁性,像是迷蒙中自然而然的催眠,带着她走向沉睡的宫殿。
“段某人……”她唇角勾了勾,张开双手就要抱住他的胳膊,肌肤相触下手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将她有些浮沉的神志熏得七荤八素,最后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冷硬的石头上。石头很大,几可做床,只是比起床的舒适,它倒是咯得骨头生疼。
她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弄清楚,但见她猛地撑着石床坐起身,盘着腿,偏着头,模了模后脑勺,又模了模自己的手臂,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中那道熟悉的声音似乎真的存在过,而她抱着段天谌胳膊的余温似乎还在熨烫着她的手掌心。
“唔……”她揉了揉眉心,微微申吟了声,待脑袋里发胀发疼的感觉消退了些,她才从石床上走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满地铺陈的小石头上,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响声,容易让人想到夜晚某种动物磨牙的嗞嗞声。
她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这是个不算大的山洞,洞口比她高出很多,几束阳光从洞口掩映的树木中射进来,正好照在几块大石头上。那石头似是被人刻意处理过,打磨圆滑,大大增强了山洞的采光度,使得本该有些昏暗的山洞明亮了许多。
顾惜若暗暗惊奇,负手身后快速的扫了一圈,在看到石床一头搁着的一块破布时,眸光闪了闪,随之抬步走了过去,拿在手上随意的抖了抖,没抖出小说里常写的“武功秘籍”什么的,倒是破布边缘印着的一个图案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眯着眼睛瞅了瞅,半晌才勉强辨认出这是一条青色的小虫子,虫身歪歪扭扭的,有点像蛇身,看着很恶心。
那虫子不知是用什么线绣上去的,材料很特别,看着有些泛黄,可是模上去却触手光滑,停留多一会儿就觉得指月复处传来一股清爽之感,像炎炎夏日把出了汗的手泡在冰水里,舒乏解热,格外的心旷神怡。
她暗自惊奇,指月复又在那些线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转而看向那块布上的文字,只是还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来,身后突然阴风乍起,阴森森的感觉配合着手下传来的清爽之感,惊得她生生打了个寒颤,手一松就将那块布丢到了地上……
“唔……”忽然,一道霸道而凌厉的掌风袭向顾惜若的胸口,她不由得闷哼了声,唇角划下一道殷虹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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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指……其实偶也很想知道,小顾的胸到底有多大……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