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这声无意识的低喃,却唤出了呼唤者埋藏于内心深处的名字。舒悫鹉琻
青渊立于一旁,陡然大惊,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视线有片刻的迷茫,只是转瞬即逝,刹那间就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和犀利。
他扭过头,看着自家主子神色恍惚,唇角微扬,向来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也失去了往日的飞扬神采,心中警惕顿生。
下一刻,但见他拿手中冰冷的剑柄捅了捅段天谌的胳膊,急声唤道:“王爷,您看清楚,那并非是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已经逝世多年,断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处的!您快醒醒,千万不要被小人蒙蔽了啊!王爷……”
连连叫了几声,段天谌丝毫没有恢复清醒的迹象,反倒是前方那女子越走越近,不一会儿,离他们也只有几步的距离。
这个时候,务必要把王爷叫醒!
青渊心神顿凛,手中的剑柄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这回不去攻击段天谌的胳膊,而是直接敲向他的后背,啪的声响一遍遍响起,在这个寂静而诡异的气氛里,显得愈发瘆人。
段天谌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尽管一开始就被迷惑,可在青渊如此恳切的催促下,混沌的神志终于也慢慢回笼。
待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凌厉的精光时,青渊顿时松了一口气,凑到他身边,沉声请罪,“王爷,方才事关重大,不得已之下,属下只能冒犯您了。属下失职,还请您责罚。”
“不,你从未失职。”
不仅未失职,还立了大功。
段天谌心中也十分清楚,若非刚才青渊的及时呼唤,恐怕此刻他已经陷入了无可挽救的地步,再严重一点,恐怕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机会了。
虽不是很清楚,刚才他为何会出现那样诡异的现象,可环顾下四周,阵法诡异且妖邪非常,用脚趾头想想,都可以猜出与此间的阵法有关系。
思及此,他心中也多了几分防备,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虽几不可见,却还是被站在面前的女子捕捉到了。
“呵呵……”那女子婷婷玉立于众多男子面前,却丝毫不见一丝窘态。
她容颜绝美无双,黛眉精致,如两弯皎月,无形中竟有股难以言说的韵致水般缓缓流淌,教人望之,不禁沉浸其中,终生难忘。
此刻,她的红唇微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那一刹那,宛若世间斑斓美景,悉数凝聚在她的绚烂笑容中,就连那双绝艳的眸子也溢满了亮光,九天星河,璀璨夺目。
段天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半眯起眼,死死的盯着那女子,袖中的手正紧紧握成拳,试图以此行为,来平复内心不断翻滚腾掠的惊涛骇浪。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神态,甚至连笑起来时,左眼睛微微眯起的姿态都如此一样!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随着时光往后倒退了般,又回到了当年与母妃相处的温馨画面——
那些年,他依旧是赖在母妃和父皇身边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仿佛从来都不用去考虑,接下去的日子该如何去过。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他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眼见那女子又朝自己走过来,他不自觉的往后退去,一进一退之间,竟给人一股诡异而无法参透的感觉。
“停!不要再走过来了!”段天谌深知这女子的危险,在保持好安全的距离后,立掌阻止了她的走近,心中实则早已烦乱不堪。
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去该如何去做!
那女子居然也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继续上前,双手交叠着,于小月复前摆出标准的宫中礼仪姿势,身姿窈窕,巧笑嫣然,端的好风情好韵致。
“谌儿,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她摆摆手,微微上前一步,“来,快给母妃看看,这些年的变化大不大!”
说着,她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启齿而谈,声线绵软软糯,隐约还带着一股慈悯的语气,听得段天谌心头又是一窒,薄唇也跟着紧紧抿了起来。
如此充满关切的熟悉话语,几乎让他无法遏止住胸腔中欲要爆发
而出的强烈情感。
可想到后背上那股疼痛的提醒,他又硬生生的压制住,扯了扯嘴角,笑得却是比哭得还难看,“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本王的母妃?赶快从实招来,否则本王定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的他,已经在话语吐出时,逐渐的恢复了一贯清冷睿智的神志。
尤其是在看到眼前这张魂牵梦萦的面容时,情绪几度欲要崩溃,最后在决堤的一瞬间,被他力挽狂澜,生生控制住了这样的情感。
清醒过来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愤怒。
这女人,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顶着母妃的脸四处出来晃悠?
若让他查出来,定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绝对,一定!
那女子非但没有因他冷硬的态度而心生怯意,反倒是又逼上前,看着段天谌能够理智果断的躲避自己,漂亮的双眸里倏地划过一丝亮光,流星般转瞬即逝。
“谌儿,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母妃知道欠你良多,此次回来,便是想要回来补偿你的。”她缓缓上前,红唇轻吐,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
段天谌努力的甩甩头,忍不住出声讽刺,“母妃?本王的母妃,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再者,你说要补偿,想要补偿什么?”
那女子脸色僵了僵,片刻后,别有意味的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谌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希望母妃还活着吗?”
段天谌双瞳一紧,随即涌起狂风暴雨,几欲令天地变色。
他的神色很平静,除了面部线条绷得冷峻了些许,还真是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
可离他最近的青渊却大吃一惊,一颗心也跟着紧紧提了起来,生怕王爷这个时候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持。
须臾,段天谌才收敛起浑身外放的低气压,乌云散尽,白光闪耀,恍若隔世。
他始终都没有回答那女子的问话。
不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是觉得这样的问话,根本与废话无甚区别。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他的母妃能够活着,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独自一人穿行过黑洞洞的的雨夜,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华,最后在夜路的尽头遇到携手一生的女子,幸幸福福的过完一生。
而他的母妃,则在他的保护下,健康快乐的生活着。
可惜,这样的梦想,终究只是个梦!
无法实现。
正因为认清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如今在看到这张脸时,愈发激怒了心中的无助和孤寂,对这女子也更加没有好脸色。
但见他眸光里迸射出一道狠戾的光芒,下一瞬,脚步一转,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将那女子的脖颈掐在了大手中,双目泛起猩红之色,冷声叱道:“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顶着这张脸出来招摇?”
许是他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那女子的神色也愈发铁青,双手紧紧握住那只大手,眼神里充满了渴求——对生命的渴求!
如果是母妃,肯定不会露出这样的眼色的。
肯定不会。
当年,他站在监斩台前,看着那刽子手高举起斩刀,他却从母妃的眼神里读出了那抹极其轻微的哀伤。
对,是哀伤!
不是怨愤,无助,后悔!
那样的眼神,也就只有他的母妃能够拥有!
眼前这女子简直是侮辱了母妃的存在。
段天谌死死的盯着那张脸,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许是受到了这样的影响,他手下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眼见那女子一个劲儿的翻白眼,似乎下一瞬就香消玉殒了,也丝毫不见他有停下手的心思。
青渊和身后的属下都惊呆了。
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
地步。
在他们的记忆里,王爷可是个异常优雅从容的人,天塌下来估计都能面不改色,何尝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激怒,甚至是出现如此刻这般诡异的局面。
一时间,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反应,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青渊,或询问,或劝诫,或阻止,百感交集。
青渊也懵了,反应过来时,连忙走上前,凑到段天谌身旁,沉声劝阻道:“王爷,不可啊!此女出现得如此诡异,指不定会与周围的阵法有关系。此时此刻,咱们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段天谌不答,那只手却跟着收紧了一些。
青渊又连着劝诫了几声,无一意外的发现,在他劝过之后,自家主子的力道又加多了几分,以防这女子被活活掐死,左右思量之下,他还是收了声,规矩的立于一旁。
“说不说?嗯?”段天谌却打定主意,跟这女子耗上了,不得到她的确切答案,死活不肯放手松口。
见识过他的手段狠辣,那女子忙不迭的点头,纤细的脖子被大手握住,此刻看来,那点头的动作竟也有几分滑稽。
段天谌不为所动,继续手上的动作,待那女子手脚都用上了,才猛地松开了手,丢破布般,直接将其丢到了地上。
砰,地上扬起一阵不大不小的灰尘。
就在这时,耳旁也响起了一阵轰鸣声,仿佛石门被开启,落入段天谌的耳朵里,宛若天籁。
他看着地上猛咳的女子,唇角冷冷勾起。
------题外话------
刚下火车,大姨妈又造访,呜呜呜,祸不单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