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下,一队车队,在驿道上,快马疾奔。
马上之人,都面容冷峻,眉宇间却有掩不住的疲惫。被护在中间的黑色马车,驾车之人,扬着长鞭,不断的抽在拉车的马匹身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为的,就是能让车再快一些。
这急匆匆的车队,正是楚清一行人。
半月前,她正准备返回南楚时,却意外的接到了逍遥王府中阿福的传信。
信中所说,赵晟颢返回建宁之后,在一次暗杀中,不慎受伤。原本伤口并无大碍,却不料杀手在兵刃上涂毒,那毒药十分猛烈,让赵晟颢当场就昏迷了过去,药石无效,至今未醒。
此事,都已经惊动了圣上,只知龙颜大怒,下令全国缉凶。
这样的事,楚清并不怀疑阿福是故意骗她。因为,赵晟颢知道她的性子,若是如此骗她,只会导致两人渐行渐远。
所以,楚清在接到传信之后,便告辞离去。
无论高枳佑如何挽留,都没有再耽搁一夜,连夜从黑池城出发,而扶苏则被留了下来。
星夜兼程,几乎没有浪费片刻时间,半月后,才进入南楚地界。
“吁——”徐冲勒住马缰,使马停了下来。
大队也随之停下,无论人马都有些气喘吁吁。特别是那些域外的护卫,气色更差。
徐冲掉转马头,拍马来到马车旁,正好醒蓉撩开窗帘。
“主子,前面就到了岔路口,北边一条,可直达建宁,南边一条,则是往安宁方向的。”徐冲骑在马上,抱拳躬身。
少顷,平淡中隐藏着一丝焦急的声音飘出:“你抽出几人几骑,与我一起北上建宁。剩下的人,护送宇文公子和洽丝丽小姐,返回安宁。”
徐冲领命而去。
醒蓉将帘子放下,继续在车厢中快速收拾行李。
楚清绝美,清丽的脸上,此刻也显得有些憔悴。只是,这分憔悴,不减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更添了种我见犹怜的风姿。
她早已穿上轻便的骑装,身上也披上了遮盖容貌的黑色斗篷。清幽的眸光看向幼荷,对她吩咐:“你回到安宁之后,与立即调遣货物,送到北韩,然后再返回河西,向我父母报个平安。还有徐冲等人返回金银楼时,记得通知慕白完成手中事物之后,前往黑池城,接替扶苏任务。”
幼荷重重点头,并未强留在楚清身边服侍。
这边嘱咐之后,楚清才带着歉意的看向宇文桑和洽丝丽二人:“宇文,洽丝丽,抱歉了。这一路,让你们跟着一起颠簸。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你们可以放缓一些,到下一个城市,也可以休息安顿之后,再继续前行。”
“楚清,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为什么要说抱歉?”洽丝丽拉起楚清的时候,蓝色的眼眸里,也有些担忧。
宇文桑并未说话,只是灰褐色的眼眸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他们自然是知道赵晟颢那边出了意外,作为朋友,他们也很想一起去看看。可是,楚清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因为,此时的南楚都城,定然是风云暗涌,她不希望这两人无辜卷入。
洽丝丽的温言细语,让楚清倍感温暖:“谢谢你们。只是这一次,无法送你们离开南楚了。下一次你们回来,我一定去接你们。”
“清清,你不用分心挂念我们。见到逍遥王,请代我们向他问好。”宇文桑柔声的道。
楚清含笑点头。
“楚清,你要保重,逍遥王不会有事的。”洽丝丽说着,倾身向前,抱住了楚清。
楚清清丽的脸上,露出绝美的弧:“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你们一路保重,下次见面,我们再把酒言欢。”
几人简单的道别之后,便在岔路口上分道扬镳。
为了赶路,楚清放弃了马车,而是与醒蓉一起骑马而行。保护楚清的十位浮屠卫,都是徐冲精心挑选出来的。
这十人,当年在北疆时,从未在京城露过面,且未接触朝廷官员,陪着楚清过去,也不怕会被人认出来。
楚清等人离去之后,徐冲按照吩咐,将大队行进的速度缓了下来。这时,一直赶路的众人,才得以稍事休息。
南楚都城,建宁。
逍遥王府位于皇城之中东面,占地千倾,规模庞大,气势磅礴,与皇宫邀相眺望。
只要是南楚人,没有人不知道逍遥王。只要是建宁人,就没有不知道逍遥王府,就相当于第二个皇宫,无人可以亵渎。
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个逍遥王府,从赵晟颢十岁以后,几乎每月都会有杀手光顾,对方似乎并不是为了杀他,更多的是为了折磨,一种病态的折磨。
世人只知逍遥王纨绔成性,霸道蛮横。却不知道,他终日过着的就是这种暗杀的生活,十几年来,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却不想,一次不经意,还是着了道。
逍遥王赵晟颢被刺杀,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性命危在旦夕。
这消息,一传入皇宫,南楚的皇帝赵琮顿时大怒,不仅下令封锁全城,全国缉凶。更是连夜,带着御医,来到逍遥王府,亲探逍遥王的病情。
据说,赵琮在逍遥王身边守候了三天三夜,才在皇后的跪请之下,返回皇宫。
临走时,却下了一道诡异之极的命令。
派大皇子赵晟熙封锁全城,捉拿凶手。病秧子三皇子赵晟皋负责保护逍遥王府的安全,而二皇子赵晟乾,却作为两者间的调度。
既负责缉凶,又要找出良药,救醒逍遥王。
一个纨绔王爷被刺,却让皇室中的三个皇子,都变得忙碌起来。
再一次,南楚皇帝向世人宣告了他对逍遥王府的重视,对逍遥王的偏爱。
只是,在很多朝廷重臣得知这一皇命之后,心思都再次飞转起来,暗中思量这道圣旨中隐藏的含义。
如今的逍遥王府外,戒备森严,禁卫军重重把守,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
若是知情之人,便可知道,这些看似打扮一样的禁卫军,包含了两个皇子的部下。这样的保护,让整个逍遥王府之间的气氛都变得极为的敏感。
那一夜之后,刺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仍然昏迷的逍遥王。
经过连日的奔波,楚清几人终于来到了建宁都城前。
望着那高大宏伟的城墙,还有高悬的城门牌匾。楚清即便浑身已经酸痛难忍,心中却稍稍松了下来。
她已经来到了赵晟颢的身边,阿福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从某种角度来说,至少现在赵晟颢还活着,不是么?
一路上,每一次楚清想到,赵晟颢会死,她的心就如同被人揪住一样,发出一阵阵钻心的疼。这种疼,已经超远了她前世在药物下与病魔抗争的疼,更超远了被邝田廷毒死的疼。
她虽然表面镇定,可是心中却一直在对自己说,赵晟颢不会有事,赵晟颢不会有事……
那时候,她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悄悄的进入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城门下,关卡重重,守卫森严。
特别是出城方向,更是逢人必检,男女老少,都不放过。
楚清微微颌首,一名浮屠卫翻身下马,上前打听。不一会,他折返回来,来到楚清马前,沉声道:“主子,现在进城需要登记信息,否则不能进入。出城更是麻烦,不仅需要官府的路条,还需要搜身。”
楚清微微蹙眉,低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登记进城吧。”此刻,她所想的只是进城,至于出城,需要的时候再说。
一行十二人,骑着马,慢慢来到城门前,依次填写信息。包括,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来都城为何,几日离开,建宁城中有何亲戚、朋友等等。
好在楚家商号在建宁本就有着商铺,楚清思索一番之后,便半真半假的填写了信息。
她总不能在这上面大咧咧的写到,她来建宁的原因是为了探望逍遥王。
先不说这样妥不妥当,只怕出现逍遥王三个字,她都会被当成重点关注的对象。此刻,事态未明,她自然是要低调些好。
好不容易进了城,楚清才知道什么叫风声鹤唳。
建宁,她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这一次,却不见以往的热闹繁华,虽然街上行人依然很多,但是,动不动就有官兵搜查的情况,还是让建宁都城的城民们心惊肉跳。
思量了一下,楚清没有立即带人前往逍遥王府,而是前去了楚家商号的店铺。
选择去楚家商铺,而不是九溟商号在建宁的分号,那是因为,在路上浮屠卫悄悄告诉她,有人尾随。
楚清心念一转,便知道,肯定是官府的人,在暗中监视,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与楚家商号有关。
为了不使人怀疑,她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去了楚家商号的店铺。
来到地方,却方向这一条街的商铺都是紧闭大门的。
这让楚清诧异了一下,令醒蓉上前敲门。半晌,才有人拉下门板,探出头来。
负责建宁商铺的楚家管事,认识楚清,上次楚正阳前来办事,带着楚清,正是他将东家和小姐,带去了楚家在建宁置办的院子。
等他看清楚清的相貌时,双瞳一缩,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一杯热茶下肚,楚清才问道:“季管事,虽说城中人人自危,却也不至于无法做生意,为何……”
季管事陪坐在旁,无奈的叹了口气,向楚清解释:“小姐刚刚进城,不知道这几日城中的紧迫。”
“哦?你且说说。”楚清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道。
季管事蠕动了一下唇,看向楚清,欲言又止。楚清被皇上指给逍遥王为妃之事,如今全国皆知,季管事本就身为楚家人,又怎会不知?
看出他的犹豫,楚清嘴角噙笑,柔和的道:“无妨,季管事实话实说便是。”
见楚清这般,季管事也一咬牙,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赵晟颢中毒昏迷,皇上盛怒之下,颁下搜查全城的圣旨后,不少店铺都被官兵恶意抢砸,损失了不少。日子久了,街上的商铺也就一家接一家的停业,想要等风声过去之后再说。
如今,建宁城中,没有关门的,也只是那些后台较硬的商铺。
比如,楚清九溟商号旗下的冰肌楼。冰肌楼之所以正常营业,那是因为,上至皇室公主,名媛贵女,下至平民百姓,都是那里的顾客。再加上玉姬交际手腕过人,将这些身份不凡的女子伺候得很好,所以碍于情面,这些大皇子手下的官兵都不会去打扰。
一个宫女生下的皇子,如何也无法于正宫皇后唯一的女儿相比。
“岂有此理,这些官兵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借着搜查凶手的名义,行强盗之实。”醒蓉听得心中怒意难消。
她曾经就被官府抛弃过,又怎会看得惯这些官匪的行为?
季管事摇头苦笑,继续道:“如今,城中百姓都在暗中说,如今这番遭罪,都是被逍遥王连累。甚至还有人说……说……”
“还有人说什么?”楚清神情平静,眸光却已经微冷。
“说一个纨绔王爷,死了就死了,那为民除害的人,下手也不狠一点,弄得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连累大家连日子都过不好。”季管事苦笑说着。其实,他心中又未尝没有抱怨?只不过碍于楚清的身份,他不好说罢了。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王爷,他们……”
“醒蓉。”楚清冷冷的打断了醒蓉的抱不平,脸色已经阴沉得难看。
她不是普通百姓,容易被人蒙蔽。相反,她心思缜密,智谋过人。只是听季管事这般说,便已经听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似乎,有人在借着这件事,故意抹黑赵晟颢的名声。
想要将他在百姓之中,彻底的孤立,将他推到百姓的对立面。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晟颢一个闲散王爷,会对谁产生威胁?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他?他为了避开这些,已经将自己伪装成为一个纨绔?难道还不够么?
越想,楚清就越愤怒,双眸之中骤然升起了火苗。
好在,她自控力十分强,瞬间,又平息下去,甚至没有引起季管事和醒蓉的注意。
“季管事,吩咐下去,明日楚家商号旗下的所以商铺正常营业,无论有多少人来捣乱,都不许关门。”楚清冷声吩咐。
“小姐!”季管事脸上大变的站起来。
楚清抬手,阻断他的话。“出了事,由我来负责,与你无关管。在这段时间坚持上工的人,按双倍薪俸支付,若有伤亡,一切费用都由楚家商号负责。”
说罢,她眸光冷冽的看向季管事,一字一顿的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有人想借机打击赵晟颢,她就偏不让他得逞。
离开楚家商号,楚清一行人,先行返回楚家在建宁置办的宅院。半路上,楚清吩咐一人到逍遥王府打听,最好能与福禄寿喜四人联系上。
到了宅院之中,楚清又拿出九溟商号的腰牌,递给醒蓉,让她代自己去京城九溟分号宣布自己的决策。同时,所有九溟商号有股份的商号,都不允许关门。
否则,九溟商号将全面退股。
这一退股,这些暗中被九溟掌控的商号,面临的便是破产的局面。孰重孰轻,楚清相信这些掌柜、东家们,心中自有决断。
一道道命令,从建宁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中发出,第二日,在风声鹤唳中的建宁城,会突然发现,那些原本已经停业的商铺,一个接一个的重新开张,无论官兵怎样刁难,都不再关门。
就连那些暗中对逍遥王不利的传言,也在有人刻意引导之下,变了风向。
矛头指向了负责搜查全城的大皇子,谁让他治下不严,领兵五方呢?
布置完一切之后,楚清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刻,她最急切的,便是想见赵晟颢一面,她想要亲眼看到他的情况,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身前微风一闪,楚清睁开双眼,看向来人。
前来复命的是被她派出去,打探逍遥王府消息的人。见他回来,楚清忙道:“讲。”
浮屠卫沉声道:“主子,现在王府内外把守森严,据属下暗中观察,其中之人不下四方势力。福禄寿喜四人也不见踪影,但属下已经留下记号,若是他们得见,定会尽快联系我们。如今,若是要进入王府之中,必须要有二皇子和三皇子联名签署的放行条,否则,根本无法靠近王府三尺内。”
听到这个消息,楚清心情更加的沉重。因为,这代表着赵晟颢的身体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有恶化,否则,他不会允许逍遥王府被人这样架空。特别是福禄寿喜四人居然都被限制了行动。要么,他们就是被吩咐守在赵晟颢身边,寸步不离。要么,就是去了其他地方,寻找救赵晟颢的方法。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楚清想要通过他们进入王府的路是走不通了。
既然走不通,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
可是,要二皇子和三皇子联名签署放行,如今这种情况,就算自己站出去亮明身份,恐怕都很难让他们同意让她进去吧。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和赵晟颢之间的婚姻,就是一张圣旨下,商贾之女和纨绔王爷的婚约。谁会相信他们之间,会有真的情谊?
何况,那个心机深沉,阴蛰难明的三皇子,让楚清潜意识的不想去见。
如果说韩佑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匹孤傲的狼王,那么这个看似纯净如莲的三皇子,就是一条随时会致人命的毒蛇。
楚清蹙眉,沉吟。自己难以相见,可是,有个人却能够见到二皇子赵晟乾。
眸中骤然一亮,楚清嘴角勾出了一道浅淡的弧。
她看向在身前待命的浮屠卫,吩咐:“去让冰肌楼的玉姬前来见我。”
能见到赵晟乾的人,自然不会是玉姬。但是,玉姬却能轻而易举的见到另一个人。
……
第二日,建宁城的市集,一扫之前的颓废,店铺开始重新开张迎客。
在众人猜测其中缘由之时,最近一直心中烦忧的桑悠倾却接到了冰肌楼玉姬的邀约。帖中说的是,请她去看新到的胭脂。
可是,来送帖的人,却在临走是,低声说了句:有故人来访。
就是这句话,让她在身心疲惫中,决定来到冰肌楼。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故人,会如此隐晦的约她来到冰肌楼一叙。
路上,她看着那些重新开张的店铺,眸中闪过深思。
之前,这些店铺被迫关闭,她和赵晟乾也想到其中原因,会对赵晟颢不利。想要暗中制止此情况的发展,力挽狂澜。
可惜,任凭她向父亲建议约束官兵也好,还是赵晟乾亲自走访那些商铺老板也好,都无甚效果。
没想到,这一夜之间,店铺居然奇异的重新开张?
这不得不让她感到奇怪,更是好奇,到底是谁能有如此魄力,能号令这些商号。最让她关心的是,对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快,桑悠倾的马车便来到了冰肌楼前。
冰肌楼的老板,玉姬,早早便站在门口迎接。见到桑家的马车到来,忙扭着腰肢迎了上去。
“桑小姐,可把你盼来了。您要的东西在后院库房,玉姬先陪你到雅室一坐,再让人给你将胭脂送来可好?”玉姬也是当初在那场灾难中,被楚清救下的人之一。
她容貌艳丽,却不让同性生厌,又长袖善舞,心思机敏。很快便从当初的那群人中月兑颖而出,被楚清指定负责冰肌楼的业务。
冰肌楼,可不仅仅是一家贩卖胭脂水粉,帮京城贵女设计妆容的商铺。
事实上,冰肌楼还是九溟商号重要的情报站之一。
很多关于南楚上层社会的情报,都来源于这里。就连文青竹现在拼命的贪污卷钱,都有她们暗中的推波助澜。
别以为,文青竹是因为楚清的那账单,就如此拼命找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很会花钱,而且十分爱漂亮的夫人。
当然,这些桑悠倾都是不知道的。就连冰肌楼属于九溟商号,她都不知。
玉姬的话音落下后,桑悠倾不动声色的淡淡一笑:“有劳玉姬姑娘带路了。此次若是用得好,下次我再多订一些。”
“那是那是,奴家都差点忘了桑小姐,就要成为皇子妃了。待到大婚之日,玉姬一定备上厚礼,恭贺二皇子和桑小姐百年好合。”玉姬替换下桑悠倾的丫鬟,扶着她的手臂,娇笑着道。
桑悠倾适时的露出羞涩的姿态,清秀的脸庞也出现一抹娇媚:“那就多谢玉姬姑娘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入了冰肌楼中。
穿过前堂,进入后院雅室前,桑悠倾才收敛神情,从玉姬的搀扶中,收回自己的手臂,向旁边退了一步,双眸警惕的看向她:“悠倾并不记得自己在冰肌楼订下胭脂,不知道是哪位故人,要如此与悠倾见面。”
玉姬掩唇娇笑:“咯咯咯……桑小姐不必紧张,是我们东家要见你。可是如今城中草木皆兵,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只能用如此方法,请小姐前来。冒昧之处,还请小姐勿怪。玉姬在此向您赔礼了。”
说罢,她弯下膝盖,向桑悠倾行了个礼。
这番解释加赔罪,让桑悠倾的脸色缓和不少。当下语气也好了些:“既然如此,那就去玉姬姑娘带路吧。”
“请。”玉姬侧身,让开道路,抬手相邀。
桑悠倾抿了抿唇,先前走去。
进入布置清雅、幽静却又不失品位的雅室,玉姬悄然退去。就连桑悠倾的丫鬟,也被她阻在门外,不让进去。
对此,桑悠倾并未提出不满。
她打量着雅室,见到在一处屏风后面,隐约有着一道人影。当下,便上前走了两步,对着屏风后的人影问道:“不知是哪位故人在此,悠倾已经如约而来,难道故人还不愿相见么?”
屏风后,传来一阵清浅的笑声:“许久不见桑小姐,不想小姐却越发美丽了。”
桑悠倾瞳孔骤然一缩,失声道:“楚清?”她没想到冰肌楼背后的东家,居然是楚清。
窈窕人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青衫白裙,清丽绝伦,月兑俗似仙。不是楚清,又还有谁?
“久违了,桑小姐。”楚清双眸平静的看向,满脸震惊的桑悠倾,眸中含笑。
“真的是你!”桑悠倾抑制不住,向前快走了几步,来到楚清面前,细细打量:“你来了,果然来了,来了就好。”
楚清微微蹙眉:“桑小姐是何意?”
桑悠倾失笑,有些羡慕的道:“王爷昏迷中,断断续续也醒来过几次,但世间都不长,且神智也不清楚。刚巧二皇子也在身旁,便听到他口中叫着你的名字,还说自己不能死,一定要等你回来。”
楚清心中一怔,心中顿时犹如雷击。
“他现在如何?”楚清平静而绝美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紧张的裂痕。
见此,桑悠倾柔柔的笑道:“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不甘心,而去破坏你们。虽然我不清楚你与王爷之间的经过,却也已经看出来,你们心中相互都有着彼此。”
楚清被她说得俏脸微红,却又心急知道赵晟颢的情况。
“你放心,虽然王爷还未清醒,但毒素已经被控制。有圣上每日挂念,御医们不敢懈怠。只待他们研究出解毒的良方,王爷便能清醒过来。”桑悠倾微笑着道。
得到这个消息,楚清心中松了口气。紧绷了月余的心情,也终于稍稍落地。
“你找我,是想进王府看他吧?”桑悠倾说出楚清找她的目的。
楚清从来都知道桑悠倾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不负南楚第一才女的美名,被她点出目的,也不否认,只是点头问道:“可有办法?”
桑悠倾沉吟片刻,看向楚清,眸中有着不曾有过的凝重:“你没有莽撞去王府报名进入,是对的。如今都城之中,先是因为王爷受伤,而乱。后又因为圣上别有深意的布置,而让整个都城的水都变得混浊不清。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若是莽撞行事,只会陷于被动。”
“皇上的那道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清问道。
桑悠倾眸光一亮,笑道:“看来,我始终还是小瞧了你。原来你也已经看出那圣旨中的意味了。我想,圣上的目的,是向借此警告幕后黑手,这一次,真的是龙颜大怒了。”说到最后后,桑悠倾一向柔和的眸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楚清双眼一眯:“真的龙颜大怒?”突然,她脑中亮光一闪,月兑口道:“皇上一直都知道是谁要杀赵晟颢?”
桑悠倾愣了一下,眸光闪耀,看向楚清多了更多好奇和探究。最后,她苦笑摇头:“有些事,我想,还是王爷亲口告诉你会更好些。我这里的消息,也只是从二皇子那听来的。”
说着,她看向楚清,意有所指的道:“我觉得,只有我们双方所得到的消息合二为一,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那个答案。”
楚清沉默了片刻,看着桑悠倾突然笑了起来:“你与二皇子是合作关系。”
以楚清的聪明,桑悠倾并不意外,这点被她看破。她没有否认,反而问道:“今日都城中商铺重新开张,是你在暗中助力吧。”
两女之间的话,虽都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突然间,相视的两日都是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为了他,如此……值得么?”突然,楚清笑容收敛,认真的看向桑悠倾。她指的是,桑悠倾为了赵晟颢而与赵晟乾合作,且牺牲了自己的婚姻。
桑悠倾笑得坦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么?我并不悔。”
说完,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幽幽的道:“原本,我还担心你不能全心对他,如今在这里看到你,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楚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有始终说不出。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穿越,或是没有遇见赵晟颢,也许,桑悠倾是最适合赵晟颢的人。
可是,如今她遇见了,并接受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将赵晟颢让给任何人。
桑悠倾收回眸光,对楚清笑道:“我来此已久,再不回去,恐会惹人怀疑。你且先耐心等待,我拿到放行条后,会派人送到冰肌楼。”
“多谢。”楚清诚恳的道。
桑悠倾唇边的笑容格外灿烂:“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
楚清一怔,释然而笑。
是啊!她们之间何必如此客气?都是为了保护同一个男人,只不过,她楚清比桑悠倾更加幸运,能够拥有这个男人全部的爱。
------题外话------
其实,我想说的是,最幸福的人是赵晟颢。咩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