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我们掌握的戏索不多,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能见到人影了,不过出现的人确是陛下要找的……”
百里翼握紧手中的密报,转身看着窗外的景致,心喜若狂的感觉仍充斥在心间,脸上却是渐渐凝重,见到爱人那一幕还在心头翻转,她为何在见到他时是那样的陌生……
没错,就是陌生,这是他反复回想那一天夜里摘下她面具时她眼眸呈现出来的感情,她看他没有兴喜若狂,也没有当年眼中的情意流转……想到这林林总总,他的心头一窒,有种压抑的痛苦在其中。
半晌,他做出决定,“备马,朕要出宫。”
他是一刻也不能待在这儿等消息,已经等了太久,久到他都要绝望了才能收到这零星的消息。拳头握得很紧,无论是爱人还是女儿,他一个也不会再轻易放手,这么多年的行尸走肉,他已受够。
“可是陛下,您若离开都城,贾后她怕是不会安份……”
“不用管她,收拾她的时间不会太久。”百里翼冷声道。
这么多年来他都采用蚕吞鲸食的方式将国内的势力整合,贾氏一族借后位染指皇权,各大氏族早就恨之甚深,一步步地瓦解才能渐渐将权力收回手中。
贾家与他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早已到了容不下对方的程度。
“皇上,公主来了……”
侍人进来禀报的话还没说完,百里翼挥挥手道:“让她回去,朕没工夫搭理她。”
这个孩子与贾后走得太近了,最近他的疑心渐重,不查她还不知道,一查竟发现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许多的手脚,这就是他疼若眼珠子的女儿,实在让他心寒。
本来还有些许的怜悯之情,此刻也渐渐消散,到底是不甘啊,这本来是他女儿才能享有的殊荣,居然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而这野种还是口蜜月复剑的那种。
“一定要查清楚安亲王的死因给朕查清楚。”
“是,皇上。”
百里翼一想到死得不明不白的侄子,一股怒火在眼底燃烧,如果真是玉申公主有份参与造成这惨案的,那么他将不再对这个便宜女儿心软,这不再是他能宽恕她的理由。
站在御书房的门前,玉申公主焦急地来回踱着,看到匆匆出来的侍人向她回禀父皇的决定,她的脸色就是一沉。
父皇已经有两天拒绝她的求见,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莫非他知道她是假冒的?不对,依父皇的性子不会这么平静无波。
“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昨儿梦见亲娘,心里有感,万分想念,竟至昼夜不眠……”
她编织着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小时候她只有一哭,父皇就会哄她,与她说那个所谓的亲娘,若不是贾后一直提醒她,她不是真公主,她或许就会真的将那个女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侍人表示明白,很快就又袖拢着双手往里屋而去。
玉申公主再度耐心地等候,正在踱第十个圈的时候,听到那匆匆而去的侍人又回转,传来父皇同样拒绝见她的话,她的表情这会儿已经难看得无以复加。
愤恨地看了眼这侍人,她不甘地转身离去,刚出了父皇的寝宫,就见到那个男人在等自己,她看也没看一眼,板着脸与他擦身而过。
手臂被男子用力地抓住,“走那么快做甚?”
“放开。”玉申公主怒道,“贾静波,我还不是你的人,对我尊重点……”
“我呸!”高大身影却一脸横肉的贾静波冷冷一笑:“对你尊重点?你配吗?以前皇上还护你一二,可如今他却是不再看你,你还想要什么尊重?我告诉你,玉申,以前你看我不上,现在你给我挽鞋也不配,讨好我,或许我不计较你婚前失贞,将来还赏你一口饭吃……”
“啪”的一声,玉申公主的左手已经狠狠地甩到了贾静波的脸上,“我是我见过最无耻卑鄙下流的男人——”
贾静波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打小就高傲的表妹,他早就想要一亲芳泽却屡被拒绝,这次好不容易才在家族中取得与她成亲的资格,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
一股戾气浮现在眼底,一个大巴掌迅雷不及掩耳之饰扇向玉申公主女敕滑的脸蛋,这巴掌比起玉申公主打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申公主的脸上火辣辣的,想要再度回击,手却被男人用力地攥紧往别处拉去,她的念力凝聚,想要给这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男人一个教训,就算不能置其于死地也不会放他好过。
只是这念头才刚起,她的头突然一阵锐痛,那是瞬间被攻击的疼痛,疼得她五官都扭曲起来,眯起的眼睛恨恨地看向贾静波以及他身边突然现身的男人。
“老子是没有念力那玩意儿,可不代表老子身边就没有高人,你给老子安份点,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玉申公主的表情痛苦之极,仍不及被羞辱的自尊,一直高高在上的她何尝被人如此踩在脚底下?如果是换作以前,她早就将其打出去,可如今她却是畏手畏脚,真个攻击贾静波,贾后不会放过她的。
玉申公主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一五一十地与百里翼禀报了。
“皇上,要不要去救玉申公主?”
百里翼正要出宫去追回自己的女人与女儿,哪有心思管玉申公主的事情,再说这个贾静波,他就反对这桩婚事,以前以为这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她被猪给拱了。可她倒好,竟求到他这儿,说要嫁给贾静波,他为此发了无数次火,她都宁可受贾后支使也不肯松口。
这次从魏国出使回来更是变本加厉,对这婚事异常地执着,他也终于知道这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顺水推舟不再替她挡下这婚事,依皇族惯例,与贾氏一族联姻。
他当了她十多年的父皇,她却是由头到尾都没打算与他说一句真心话,或公然与贾后做对,是他这父皇当得太失败还是她对他根本就没有半丝信任?
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紧紧地抿着,养了这么多年说是没有感情几乎不可能。
“不用,由得她吧,这都是她自找的。”
他扣好衣领上的扣子,没有一刻心早就飞扬起来,匆匆地安排了一下就出宫去。
皇宫一角寝室的雕花龙凤大床上,玉申公主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愤恨地看着贾静波一脸满足地下床穿衣,身体的疼痛使她无法忽略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残暴,她发誓,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突然下巴被男人捏住,她被迫抬头看他。
贾静波轻蔑至极地在她的红唇上落下一吻,看似怜惜,实则却是带着胜利者的骄傲,“玉申,下次再让你好好享受。”
“你给我滚——”玉申公主怒喝。
“哈哈……”贾静波大笑地离开。
玉申公主感觉着身下传来的血腥味,就知道这人的粗暴到何种程度?“来人,给我拿金疮药……”
握紧粉拳,她将这一切都记住了。
与玉申公主被强暴的愤慨相比,山中的夫妻却是悠然得多,因乔蓁有孕,这再怎么赶速度也快不起来,为了进城打掩护,乔蓁更是遇到了上百年的好木都会要年彻将其最好的部份砍出来,这样一来,年彻就不能再背着乔蓁,只能充当苦力带了好几根上等的木头离开山林。
到达平地的时候,两人都有几分唏嘘,身上略有些狼狈,精神头却是尚好。
乔蓁用念力引着圣琴跟着她,伸手想要帮丈夫搬一下木头,年彻的身子一侧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别弄这个,我来即可,你的身子重。”
这一段山路,什么粗活重活脏活都是年彻干完,乔蓁只需要迈开双腿走路即可,但即便这样,年彻还是心疼不已,从不赶路,就怕她的身体吃不消。
“我又不是易碎的女圭女圭。”乔蓁嗔了一句。
“我也没说你是,舍不得你累着罢了。”年彻笑道。
夫妻俩正说着话,听到不远处有牛车“轱辘”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年彻将背后的木头背好,乔蓁则是将圣琴招至手中,紧紧地抱好,肚子微凸的她略显孕相,本来她还担心这肚子小,孩子会不会营养不良?后来找了大夫问询,一切都是正常的,这两天似乎又大了一点点。
夫妻俩边走边张望,想要搭个顺风车,果然没多时,一个驾车的老汉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面,乔蓁怕年彻说话得罪人,忙展开一个笑脸,让那老汉同意载他们一程。
老汉一看就是赶集的庄稼人,牛车上还有要带到城里去卖的农产品,一看到他们,眼里略有几分怀疑,眼尖的他看到乔蓁的肚子,这是个怀娃的孕妇,戒备就甩到一边去,同意他们上牛车。
年彻忙将木头放到牛车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乔蓁上牛车,将外衣月兑下来铺在一边让她坐下,希冀着这样可以减少牛车的震动。
一路上,老汉都倚老卖老地数落年彻不该带着怀孕的妻子到山里找什么木头,这万一有个好歹,连哭的地儿也没有。
“你媳妇怀着娃呢?你可不能让她累着……”老汉神神叨叨地念着让人心烦的话,“我那儿媳妇有孕,我儿子可是得时时在跟前侍候着,这时候可要好好待女人才行……”
乔蓁有几分担心,怕年彻受不了气对人家老汉动粗,毕竟自己的丈夫一向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能忍才是怪事。
故而她急切地看向年彻,想要宽慰他几句,哪知一看过去,丈夫的脸上没有不满,竟是一脸惭愧地与老汉道:“老大人说得没错,确是我让她受累了,就怕这胎有个好歹,那我就后悔莫及,都怪我事先没有做好准备,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彻之?”她没想过他会自责如此,伸手握紧他的手。
年彻自然伸手环着她,让她靠在身上会舒服一点。
老汉明显对于年彻主动认错的态度相当赞同,回头朝他们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们这一路必是渴了吧?老汉的车中尚有新摘的甜瓜,你且开来与你媳妇一道吃,可不能让她饿肚子……”
乔蓁一脸的不好意思,忙想要拒绝。
“谢过老大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年彻却是大喇喇不客气地谢过挑了个最大的甜瓜,手掌劈开,露出里面已经熟透的红色果馕。
“彻之,我们这样不好。”乔蓁的脸皮薄,忙阻止丈夫。
年彻却是塞了一大块到乔蓁的手里,“别辜负了老大人的一番心意。”主要是他也看出乔蓁口渴了,等走出山林的时候,他们带的水都已经告罄。
乔蓁被迫接过这所谓的甜瓜,其实看这样子就知道是她在现世的西瓜,这儿似乎换了个说辞,这玩意儿孕妇倒是可以适当吃一些,不但能补充水份,还有一些婴儿可以摄取的微量营养元素。
乔蓁看了看,最后还是抵不住诱惑吃了起来,夏日吃起来真的是一种享受。
如果还在永定侯府,用冰库里的冰镇一镇,怕是更美味。
年彻也是大口地吃起来,换在以前他何曾对这玩意儿在意过?
乔蓁吃饱喝足后,困意上来,头枕在年彻的怀里睡了过去。
年彻小心地抱着她,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情意,共患难后,这情比以往更为深刻,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希望她能睡得好。
借着老汉的牛车,过城门的时候倒也没被人为难,毕竟他们两人穿得也不是很好,在山林里几天时间,再好的衣服也会变成咸干菜,更何况这衣服是一向高高在上从没干过粗活的年家世子亲手所洗,能晾干穿回身上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能指望这公子哥儿能洗得平平整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所以他们编了个故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混进城中。
进了城就要与老汉分别,年彻扶着乔蓁下来牛车,一人将木头背好,一人将圣琴抱住,在与老汉告别之时,年彻故意将一个细小的金瓜子放在老汉的车上当做报酬。
他们挥着手离去。
老汉正要再上牛车的时候,发现了那枚金瓜子,忙大喊:“诶,你们落了东西了……”
年彻大笑道:“这是给老大人家中的儿媳妇补身子的,家有孕妇,要好好补补啊……”
老汉顿时傻眼了,反应过来想要再追去时,哪里还能看到这对年轻夫妻的身影,只得跺了跺脚,“真是败家子……”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感动得很,这一程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压根没想过要他们年轻夫妻的报酬,再说这是金子,看他们夫妻穿得也不是很得体,这钱怕是也不好赚来?
他不能占这便宜,竟是驾着牛车找起这对夫妻来,才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竟没发现他们的踪影。
待老汉的牛车驶过,年彻与乔蓁才从阴影处出来,施展的念力幻觉竟是将老汉瞒过。
“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年彻道。
乔蓁点点头,眼睛却是笑眯眯的,现在的年彻比起以前更让她倾心,至少他身上多了点人情味儿,不似以前总有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当然,那不是对她的,而是他展现在世人的一面。
那样的年彻让她又爱又心疼,可如今的年彻更像个人,妖孽的面容经过这几个月的艰苦生活更添男性的刚毅。
“看着我做甚?”年彻斜睨她,眼里有着似笑非笑地戏谑之意。
乔蓁看了看这巷子里左右没有人,掂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彻之,我发现你更帅了。”
“我一向就很帅好不好?”年彻当即瞪大眼睛反驳她,他可是知道自己的长相一向是人中龙凤。
乔蓁喷笑出声,“得了,你就别黄婆卖瓜自夸自赞了。”
“我可是与你说真的。”年彻一副不依不饶地道。
乔蓁开始有几分后悔夸他了,这人就是不能夸,她有几分愤愤地想。
这几乎成为夫妻双方的乐趣所在,年彻将乔蓁安顿好后,即换了个装束,将落海之前身上戴的佩饰拿去当铺当了换银两,本想用金瓜子的,想到可能会给老汉带来麻烦,这才改用了自己身上的玉佩,反正这玩意儿都是装饰品罢了。
之前在秦鼎岳父的车队里面,他还没打算这么做,如今,靠夫妻二人的能力上都城,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当了后不要银票,只要白银,一出当铺,就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卷了卷扔到一边去,施展念力在周围搜寻,没看到有人埋伏,这才走了条隐蔽的小巷子,去成衣铺买了几套换洗衣服,再转了几个巷子这才回去与妻子汇合。
置办了马车,他们就将木头放好,再将圣琴摆在上面,给人营造一种两人是高雅琴商的印象。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他们在古道上停下马车,年彻正要跳下来去打水,乔蓁掀起车窗帘子透气,这古代没有空调还是遭罪的,模了模已经渐圆的肚子,她的孕期已过了六个月,身体一日笨重过一日。
越发想念在大魏的亲人,不知道婆母盛宁郡主与堂姐乔茵的情况如何?正紧锁眉头的她听到马蹄的声音,不禁抬头张望了一下。
“彻之,有大批人马正过来……”
年彻也是注意到了,脸色不禁一沉。
好在这前面的护卫明显没将这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看在眼里,竟是直直而过。
乔蓁张望的时候,正好与那辆华丽马车内的主人四目相对。
她的眼里是好奇,对方的眼睛却是猛然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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