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老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人与他年纪相仿,据他说是一位姓纪的长老,而另一男一女却是年轻人,杨长老也没有细说。
纪长老冷肃的目光看了看燕飞与乔蓁,最后停留在燕飞的身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声音听来没有一点温度,指责之意颇浓。
燕飞的表情瞬间一冷,百里翼周身的温度也在下降。
乔蓁倒没有过多的反应,这纪长老看来也不像是坏人,只是为人严肃古板了一点。
杨长老给纪长老使了个眼色,纪长老这才冷哼一声没再说些不讨喜的话来,“明天一早你们就进族里吧,那群可恶的外人闯了进来,族里早就生灵涂炭,你娘现在正在秘境之内,她已知你回来了,却是不能来看你……”
燕飞一听秘境二字,顿时身体一震,模糊地记得那是族里的禁地,除了成人仪式与生育子嗣之外,平常日子是不允许进入的,至于为什么,她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搜索不出。
“闯进你一族的外人何在?”年彻皱眉沉思道。
纪长老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不过是外人,他排外的意识比杨长老要强得多。
杨长老只好回答,“族人聚居的地方,被他们占据了,如今存活的族人都迁进了山里,而领头的人早在半个月前就进入秘境之地,至今还没出来。”
“要怪都怪冷夜不好,若不是他受制于人,族人也不会受此灾难。”其中那年轻的女人恨恨地出声。
乔蓁一听冷夜的名字,顿时一愣,许久没有他的消息,她早就怀疑他是不是出事了?不然她亲娘的封后大典这么隆重地举行,他没有理由不出现,毕竟这人是他的师姐。
“他到底怎么了?”她还是问出声,不管如何,毕竟是故人。
这号人物的下落,年彻、燕飞、百里翼都没有太多兴趣知道,毕竟曾有过的过节不小,包括燕飞在内,对他还是意见很大。
“这小子出去一趟,非但没有长进,还受制于人,若不是他,那群人就不可能闯进族里造下这等杀孽。”纪长老语气愤愤不平,心里对造成这局面的冷夜痛恨不已。
族人单纯,论阴谋诡计远不是外面的人的对手,明明能力更强,却被打得七零八落。
乔蓁神色一凛,看来冷夜真的很能惹祸,微垂眼眉,谈不上同情还是愤恨,只是觉得惋惜,事后冷夜怕是无颜面对族人了。
众人相商了一会儿,天一亮就出发。
回到帐蓬里面,年彻抿紧唇看着妻子,一声不吭地给她褪去外衣,扶她躺好。
“你在生气吗?”乔蓁看他和衣躺下,后知后觉地道。
“没有。”年彻闷声道,还是给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侧身搂着她,“睡觉。”
乔蓁之前睡过一觉了,现在并没有睡意,看到丈夫的神色并不好,她揽紧他的健臂,“你是在气我问冷夜的事情吗?”
年彻的身子一僵,面色更臭,嘴硬道,“没的事。”
帐蓬里面并没有多少光线,乔蓁转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夫妻的默契仍在,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情不太好,这话八成口是心非,男人小气起来也挺头疼的。“我只是想着好歹也是认识的,听到他出事,还是过问一句比较好。”掐了一把丈夫的手臂,“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你还要误会我吗?我都要给你生孩子了,你还要怀疑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臂,艰难地翻个身背对他,她也是有脾气的。
年彻也知道这醋吃得很不对,只是当他听到她问及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想要不吃味都不行,叹了一口气,再度伸臂搂紧她,“好了,别气了,都是我不好……”大手下滑到她浑圆的肚子,轻轻地抚模着,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又是有力的一踢,最近快生产,胎动渐渐减缓,没有那么频繁。
乔蓁不搭理他,闷声道:“我和孩子要睡了。”
年彻半起身一手搭在她肚子一侧的地上,就着暗夜看着她隐隐绰绰的轮廓,俯身板过她,低头凑近她的红唇,轻轻一吻,随之与她纠缠起来。
乔蓁开始还略有抵抗,最后却是化成一摊水溶化在他的怀里,气喘吁吁地听着他在耳边低喃几句,全身的血液也都要沸腾,只是顾及到那大肚子,夫妻生活什么的只能靠边站。
她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最后占了上风道:“我才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要记住,我的心里有的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
年彻这回聪明地不再回答什么,孕妇的心思就是敏感,至于冷夜,暗地里哼了一声,对于这人是生是死,他并不太关注。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后,乔蓁才慢慢地睡过去。
天一刚亮,昨晚并没有再生事端,大多都睡了个好觉,出发起程时众人都精神饱满,这里似乎真的连空气都不一样,多吸一口气,体内的功力或者是念力运转得更快。
至此,年彻倒是肯定了东陵国传说的正确性,这儿容易造就强者,在外面是完全无法与这里相提并论的,怪不得东陵国皇室千百年来都想要得到灵族,更应该说是觊觎这么块地方。
与灵族剩余的人汇合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其间倒是又灭了一支打算换防的贾氏的爪牙,因为信息的不便,又兼之全军覆没,他们还没收到这不利的消息。
本来落于下风的灵族残余力量得到了百里翼等人的支援,顾不上排斥与抱怨,他们都欢呼起来。
乔蓁看着那一张张或悲愤或庆幸鼓舞的脸,不由得想到那句元散曲,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是小小一族,在兴亡之间都如此艰辛,更何况外面的芸芸众生。
此时的章京经历的比起乔蓁,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出发到江南镇压义军造反开始,这场战争就出乎众人的意料越卷越大,他在几次给京城送去的信中都没再持乐观的态度,这儿已经被一呼百应的百姓支持的叛军自主占据了几座城池。
欧博主张围城,等到他们没有东西可吃时,焉能不投降?
章京却是不太赞成,到了最后,苦的是城里的百姓,没有东西可吃时,只怕要易子而食,这是人间的悲剧,他更为主张以攻代守。
两人在军事会议中争执不下,只因欧博是主将,所以围城得到了更高的赞同票。
章京在视察的时候,看到那仓忙而逃的大户人家,顿生悲凉,想到妻子写来的信,其中就夹有乔家三房乔维给他的信,请求他想法子帮助三房的舅家钱氏一族,让他们能顺利逃出赶往京城。
那是乔蓁的舅舅,妻子与乔蓁交好,无论是看在乔蓁还是年彻的份上,这个忙是不能推月兑的,正在思索间,听到手下来报。
“报,大人,有钱家当家的消息了。”
他一直没能与钱家当家钱磊联系上,身为江南首富,钱家首当其冲,早就各自散开,如今终于打听到他们的消息,脸上一喜,“他们何在?”
“在城北五里路的地方。”
“走,我们过去看看。”他一跃上马,迅速往城北赶去,没料到钱家当家离开的速度如此之快,连本家都扔下了。
钱磊此时正组织众人抵抗那群如狼似虎的所谓义军,如今连地痞流氓也敢自称是义军,钱家女眷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喘。
钱黛晓欲哭无泪地躲在母亲的身后,对这义军更是恨不得吃其肉寝其皮,本来她在京中时就看上了年彻,以为自己有机会给他做小,哪里知道还没等到她再施展魅力,年彻就与乔蓁双双失踪。
这一下子就是近一年光阴,初时她以为他们夫妻二人都死了,只好听了母亲的话定下一门婚事,对方也是本地的富户,在她收心要嫁的时候,这起义就来了,她的未婚夫被人割下首级家门被破,这婚事自然再也不成了。
好在他的父亲反应快,舍下一半的家财,迅速出逃,只是水陆两路都不通,一直没能逃得更远,这几个月来,她是吃尽了苦头。
正担惊受怕之时,几名所谓义军冲破钱磊的封线朝女眷而来,钱金氏想要护住女儿,钱黛晓埋首在母亲的怀里,哪知年轻的少女永远是令人垂涎的,那些个地痞流氓出身的义军一把抓出钱黛晓。
“放开我女儿——”钱金氏想要抢回女儿。
“娘,娘,救救我……”钱黛晓一边哭泣一边争扎。
“滚!”那些个义军一脚踢开钱金氏,色眯眯地看着钱黛晓,“真是细皮女敕肉,这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你们滚,给我滚——”钱黛晓惊恐地尖叫,步步后退,转身想要唤爹爹,却发现父亲受了伤,二叔父更是断了一只手,钱家的护卫再也不敌人多势众的义军。
钱家的年轻女眷不少人已被这伙强盗撕破了衣裳,她看得头皮发麻,在一只肮脏的手抓上她的时候,她尖叫出声,“放开我,放开我……”
身子被推倒在地上,她的挣扎就像是给人搔痒痒一般,泪水滴落在青草地上,耳里除了污言秽语就是父亲与叔父们的怒吼声,她的心里一阵怨恨,男人的无用的结果就是女人受罪。
衣裳被撕裂,感到无望的她慢慢停止了挣扎,横竖都是死,她准备咬舌自尽。
突然,那压着她的所谓义军“啊”叫了一声,身子软倒到一边,她睁大的瞳孔看到那突然的骑在马上的男子,称不上俊美无俦,手中的大刀还在滴血,本应使她害怕,可她却觉得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章京只是看了她一眼,迅速策马过去解救钱磊等。
因为章京来得及时,钱家大部分人得以保存。
钱黛晓握紧母亲套过来的衣服,被母亲安抚的时候,她瞬也不瞬地盯着章京看,这人的高在勇猛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像天神一样出现解除了她的困境。
“晓儿,好些了吗?”钱金氏低声问女儿。
钱黛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钱金氏却是皱紧眉头,这小女儿莫不是吓傻了吧?顿时更为心疼,未出阁的女儿家遇到这等事,哪能不吓傻?
我黛晓在听到父亲与他的谈话,这才知道他姓章,是武将,心思一转,或许这才是她等待许久的良人。
她套好衣裳,看到母亲仍皱着的眉,这才做声,“娘,我没事。”
看着强颜欢笑的女儿,钱金氏一阵心如刀绞。
钱家众人随章京一道返回后方的安全阵营,钱磊也是无奈,好在大部分财产保住了,看着一家子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上路赶往京城估计是不成,再说钱家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妥当。
翌日,钱黛晓梳洗过后,打听到章京的住处,往他住的地方而去,果然看到他正在打拳,那挥洒汗水的样子甚是迷人,她不由得看痴了。
“姑娘?”章京早就发现了她,皱眉唤了一声。
钱黛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走过去,朝章京微微一屈膝,“小女子还没谢过大人的相救之恩。”
章京扫过她故做坚强的面容,倒是个可怜的女子,收敛了一点身上的冷气,点了点头,“一件小事无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章某也是受人之托。”
“于大人只是举手之劳,于小女子却是毕生难忘……”钱黛晓再度哭红了双眼,“若不是遇上大人,小女子怕是已经可以到黄泉报到了……”
都说不用放在心上,这姑娘怎么还哭成这样?章京既无解又颇为不耐烦,正欲打发掉这年轻女子。
偏在这时,听到这少女用坚定的语气道:“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报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