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百日庆典上,皇太极兴致很高。特地邀请了各王公大臣们来大政殿前比赛射箭。大政殿的广场上人头展动。皇太极射出了漂亮的一剑。各臣子贝勒无不拍手叫好。此刻岳托在人群中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落寞。我想起我进宫第一年的元旦庆典上,岳托贝勒爷击鼓高唱的情景与今日的王爷相比恍若两人。
皇太极的嘴角依然亮出漂亮的弧线,而他的眼神也落定在岳托身上,“我大清的岳托贝勒爷的骑射可是出了名的,岳托,你来给大家露一手。”皇太极命人把三尺长的乌黑巨弓呈给了岳托。岳托的眼里出现了短暂的惊诧,只一刹那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是无奈的感伤。
“请皇上降罪,岳托久病,恐怕要让皇上失望!”岳托把弓箭双手举起托于手掌,似乎是谢绝皇太极的邀请。
“怎么?岳托贝勒爷是在违抗朕的旨意吗?”皇太极一副漫不经心的责备。
“臣不敢,臣领旨便是!”岳托从地上站起。往既定的射箭位置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抬头,提弓、装箭、拉弦,每一个动作都娴熟、果断。然在拉开弓弦的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厉害,那支漂亮的青铜翎羽箭竟在靶子前面的空地上飘然而落,如同一只奋然欲飞,却因折损翅羽而跌落的雁儿。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吓不小,这样的举动太伤皇帝的面子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通责备和谩骂!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帮有着同样皇室血缘的兄弟叔侄们,他们群起攻击驳斥岳托这样违逆的行为。并要求皇太极下命赐死岳托。
此刻皇太极静立与场地中间,默默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我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有什么样的挣扎,或者他从来也不曾挣扎。情谊、权利、威望、尊严……所有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对这位帝王而言选择只有两种“留”或者“不留”。也许他根本没有认真倾听众人的愤怒;也许他也不曾理会岳托是否真的有难言之隐。他终于笑了,那短暂的“呵呵”声,却说不出的诡异。他扶起请罪的岳托。“今日,朕命岳托贝勒为扬武大将军,帅右路军突破长城防线,袭扰明京畿重地,即刻出征,不得有误。”
这一任命的举动同样让众人大感意外。而如今真正感到吃惊的人恐怕也为数不多,这位帝王的执政处事背离常理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大家还不知道皇太极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而已。
然而我隐约感受的了异样、不祥的气氛。岳托王爷他会遭到何种不测呢?在那条离宫的匝道边,岳托王爷孤身独行,我竟鬼使神差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我总觉得在这大清的深宫里,有个人与我很像,那就是岳托王爷。他总是毫无掩饰地活着。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热情、他的无奈从来都是那样展露无疑。他会为无辜却定为叛国的德格类辩护,他会为深爱却遭受非议的福晋挡风遮雨。他同样也坚持着自己的使命:为大清江山抛头颅、洒热血。
“请等一等!”我忍不住叫住了眼前这位心事重重的大清王爷。他无声地停了下来,回头凝视。
“王爷!”我无比感伤地望着他,“你真的要出征吗?”
“是!”他平静地回答。
“你不能去,嫣儿福晋离不开你,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你忍心离开她?没有你的保护,嫣儿怎么办?”我几乎是在苦苦地哀求他。
“兰儿,你不该管这些事!”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不,王爷不能请病告假吗?这次进攻大明是进入明朝内腑,凶险万分,兰儿请求王爷……。”我知道这样的理由是动摇不了岳托的,但是我还是说了,我真的不想失去这样心意相通的朋友。
“兰儿,这是岳托的使命,作为大清的王爷,我的使命就是为大清而战!”
“可是你怎么那么傻呢?你为什么连保护自己都不会?”我愤怒地叫着。
“你会吗?”他冷冷地反问。
我承认我也不会,所以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说服他。但是我还是竭力劝阻他,“你为了嫣儿福晋受了一身的伤,我知道这些伤不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的心里,你想想嫣儿福晋,你想想你的孩子们,你愿意抛弃他们吗?你真的忍心吗?”我一股脑儿说出了心里的话。
他的脸颊有泪珠滚落,他的心经受着煎熬。大清的利益和自己的私欲、权利和爱情、亲情和友爱,似乎没有一样可以同时兼顾,同时存在自己的生命里。无论让自己抛弃哪一样都是那么痛苦万分。
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抓住。就像我曾经用力地抱住雅如那样。“记得要回来,兰儿会等着王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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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清王爷中,最喜欢的是岳托,这个大清真正的功臣,曾经力举皇太极登上汗位,曾经功绩卓著,曾经风华绝代,他为了爱情勇于做出牺牲,为了亲情、友情可以据理力争。是一位真正有血有肉,耿直刚毅的女真汉子。然而他的优点也正是职场缺点,他最终的结局是战死在沙场。同年福晋殉葬。这对生死相依的夫妇终于在天堂相遇,也许在那里再也没有谁来打搅他们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