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对于这个外来者,青桃自来不客气。
“是啊,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见姑娘,你还是先去收拾收拾吧。”青杏则是劝她。
“不行,我马上要见姑娘!”但没想到那一向谦逊顺和的青芷却语气格外强硬。
两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好妹妹们,让我见见姑娘吧,我有很重要的事!”
“……”
“妹妹们,你们知道我怎么弄成这样子吗?我从城外的庄子里一路奔波着赶过来,又徒步走了十几里,天大黑后才到了府上,府门关了,我又从侧门哪儿爬了上来,结果被府里的狗咬了,还差点被护院当成贼抓,可到了三房这儿才发现院门也锁了,我不敢叫,怕惊动了人,所以就等,冻了……冻了半宿,才等到守门的婆子起来解手,我这才……这才得以进来……”青芷就又道,只不过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两人见此,禁不住对视一眼。
“怎么了,因何喧哗?”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几人一回头,就见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面帐幔垂挂的内室里缓缓地走出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是那九姐儿。
“姑娘……”三人立刻齐叫道。
“青芷?”九姐儿的目光落在青芷身上,惊讶过后居然笑了,“你怎么像个逃难的?”
“姑娘……”青芷看着九姐儿,想说什么。
“我喝了庄妈妈送的桂花酿,乏力的紧,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但这时九姐儿却掩袖轻打了个哈欠,对她摆摆手,但忽然之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青芷,“要是需要银子的话,就从青杏哪儿拿好了。”说完之后也不理那不知因何呆住的青芷,转身就要走。
“姑娘,”但青芷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涕泪交流,“对不起……”
九姐儿一怔,青桃青杏也一怔,目光齐齐的落在青芷身上。
那青芷则是闭闭眼,仿佛正在做着什么巨大的决定……
“……姑娘,这些我本来答应过三姑娘烂在肚里也不许说的,只不过……只不过您确实是个好人,是个好主子,我挨不过自己良心这一关,不过希望您别怨三姑娘,三姑娘将奴婢送您虽有点您身边安插人手的意思,但还主要是……主要是防着大夫人,避着今日之事……”
一灯如豆的内室里,青芷娓娓的叙说着,将邹氏和三姐儿的盘算和盘托出,只不过到了后来却始终不忘为自己的旧主人开月兑。
“你少辩解了,大夫人、三姑娘、你,你们都是都是恶人,简直坏透了!”不待她说完,那青桃就已经愤愤的开口。
“是啊,这般毁姑娘,真是欺人太甚。”青杏也道。
但那披衣坐在床头的九姐儿却始终都是淡漠这一张脸,做蹙眉思索状,一言不发。
“姑娘……”青芷脸上的泪又落下来,身子一倾就又跪在地上,“奴婢知道因自身的疏忽,大错已铸成,还请姑娘责罚,要打要卖,奴婢绝无……绝无任何怨言,只是还请姑娘放宽心,料想那药物定有解毒之法,姑娘若是差人去寻,说不定……说不定还有转机……”
“呵……”只不过她的话未说完,九姐儿却忽然笑出声来。
“姑娘,你……你没事吧?”青芷吓坏了,满眸担忧的看向九姐儿,只道九姐儿受了刺激。
“能有什么事?”九姐儿又笑,站起身,将青芷从地上拉起来,“那酒我根本没喝。”
一语毕,青杏青桃笑了,青芷却惊讶的瞪大了眼。
“你这样一个稳妥细心的人竟然会失手打翻那昂贵的桂花酿,然后任嬷嬷将手打肿也不分辩一声,我不喝那桂花酿又有什么难想象的。”
作为丫头,打翻了主子的东西,自然要受责罚,只不过那青芷却生生吞了那份委屈,再看她今夜历尽艰辛的赶回来,确实是个持重忠心的丫头。
听了九姐儿的这番话,青芷眸中的泪再次决堤,只不过这次却是因为感动,一直以来自己的这番难以言明的苦心终于被体谅被理解了。
“好了……”九姐儿劝解她。
青杏更是端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上。
“我去看看,别再惹来宵小之辈的窥探。”那青桃则是看她一眼,扁扁嘴,转身出去了。
青芷闻言一怔。
青杏笑着向她解释,“从晚饭时候,就有几个婆子一直在院外走来走去,估计应该是大夫人的人,来探看姑娘是不是喝了那酒,所以姑娘才假装醉酒,早早睡下!”
青芷听了,不由敬服的看向九姐儿。
九姐儿这时却已经敛了脸上笑意,蹙眉一叹。
她的这个大伯母还真是毒辣,她差一点就着了她的道。
如果不是青杏的最后一句话,她忽然就多了一份心思,将前后所有的事联系起来,估计那加了料的酒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吃完晚饭,她偷偷打发青杏去外面看看,果然就见有几个可疑的婆子在院外晃。
虽然她当时并没想透这里面都是裹得什么陷,但她已经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这个大伯母要算计她。
那日六姐儿诬陷她偷了那碧玺手链的事,还有那天严氏送西瓜过来的事,她已经怀疑这青芷和大夫人哪儿一直通着气,这让她心情很是郁闷。
难道那三姐儿送她丫鬟的目的就是要监视她吗?亏她还一直相信她的为人,相信她的那份善意与真诚。
但后来又觉得不对,三姐儿监视她做什么?将这丫鬟安排在她身边一定自有用意。
而打翻桂花酿的青芷刚走,这桂花酿就又送过来了,如此恰巧,莫不是里面有鬼不成。
说起来,终归是她的这个大伯母太过于轻视她了,不然以她掌管这侯府的优势,将那药物任意下在她的日常饮食里,她自会防不胜防。
“青芷,时至如今,接下来的戏还需你陪我演!”沉思了一阵,九姐儿又看向那青芷。
“姑娘尽管吩咐,青芷愿效犬马之劳!”那青芷听完,就将那茶杯一放,要跪下明志。
“好了!”她赶紧一把拉住她,心里却又丝丝复杂掠过。
实在说,对于这个丫头,自己还是用了手段,在开始生了怀疑之心后,她不仅没丝毫表示,反而愈发善待她。
因为她始终相信人心向善!
但看这丫头今日的这番表现,她的这一点抉择真的是做对了……
闹腾了一场,再躺下,已经快近四更天了,但是九姐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看着外面的月色,眼角噙出丝丝湿凉。
虽然她从来没有将身边这些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是还是被她们的凉薄无情伤到了。
百般讨好,千般小心,安分乖巧,可是在她人眼里又怎么敌得过一丝一毫的利益。
将她当成利用工具,竟还怕她这个工具不尽心,要彻底的绝了她的后路,只能苟延残喘在他人的手掌心里。
她是断不会让这些人的阴谋得逞的,她禁不住紧紧攥紧了拳。
又躺了会,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也不唤那已经睡熟的丫头,轻声下床,点起蜡烛,然后就在桌前翻阅那本农书。
这书还不错,没白蜡树的知识,但是却记载了那女贞树,这女贞树同样也是白蜡虫的寄主树。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想法设法出去一趟,这是她掌握生存资本的关键所在。
听说几日后那大夫人会去城外的寺庙里为三姐儿祈福,这倒是个好机会。
别人可以算计她,她同样也可以利用别人!
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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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要出门了,会有什么奇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