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于最热闹的城南街道上,三匹骏马,缓缓行来。
骑在最左侧的是一个身着一袭紧致玄衣的年轻男子,他手持缰绳,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双唇紧抿成一抹弧线,眼神漠然,神色冷峻地任座下的骏马信步走着,马蹄敲响脚下的青石,清脆动听。
最右边的是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子,看起来高挑的身形下裹着一层暗紫色的锦衣,肤色如牙般润泽,眉眼细长,眸子妩媚清澈,使得其原本就清丽无比的面容上有着更具别致的味道。
轻风阵阵,秀发随风飘扬,她缓缓驭马,放慢了速度,看着眼下热闹非凡的街面,嘴里不住地赞道:“这里不愧为四国之首的京都,果然是繁华无比。”
“不过就是地方大了一些而已,我们西番也不比这里差多少呀。”说这话的是走在中间的身穿水墨色衣的翩翩少年郎,他轻轻哼了一声,嘴上虽说得很不服气,但眼眸里却神采奕奕,无比好奇地四下打望。
“是啊,外面即使再好,也始终没有家里好。”锦衣女子闻言,莞尔一笑道:“这才刚出来一个月,我就有些想家了。”
“嗯。”少年颇为认可的点了下头,收回视线,转而望向另一侧沉默不语的男子,说道:“二哥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玄衣男子双眸平视前方,眼神峻冷。好半晌,他才终于语出淡漠的开口道:“我在想,我们这一趟出来,大概要在这京城之中呆多久?”
“嗯?这个问题也需要想吗?”少年微微皱眉,不解的说道:“我们难道不是找到大哥就可以回去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啊?只怕是,来时容易去时难!”锦衣女子的面色有着淡淡的担忧,低声说道:“先不说要找回大哥有多么困难,便是我们到时候想走,也不见得有人肯放我们走呢。”
“为什么呀?”少年费解的挠了挠下巴,皱着一张秀气的脸,对于这番话更是想不通了。
锦衣女子看着他那张愈加迷惑的脸,嫣然说道:“十弟你现在还小,想不明白也没什么。”
“七姐别老拿我当小孩子看,等下我总能想到的。”少年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女子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玄衣男子轻扬软鞭,冷声缓缓说道:“当今东祈皇年岁已高,想要这储君之位的人自然不再少数,如今的几位皇子虽然只是暗地结党,但皇权争夺之战愈演愈烈,等摆上台面的那一天,也势必会惹出一场腥风血雨来。父王一直让我们平时要低调行事,便是不想掺与这京城里的是非中来。可如今,却有人刻意劫走大哥,借此逼我们趟下这趟浑水。”
顿了顿,玄衣男子继续沉声道:“虽然父王至始至终都冷眼看着东祈的动荡,至今尚未明确表明立场,但身为东祈朝堂最为忌惮的番邦之地,西番的选择与参与足以颠覆整个结局,所以现在的我们就等于一块大肥肉,人人都想要抢夺。既然我们如今已经卷入到这个漩涡里来,再想要抽身离开,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这下子,你明白了吗?十弟。”说罢,他看了少年一眼,唇边透着一丝桀骜。
“哦,原来是这样啊……”少年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神色微寒地娓娓道来,一边拧着眉头费劲地思索,一边似懂非懂点头。
玄衣男子换了一口气,接着道:“也因此我们这一趟注定要如履薄冰地走在暗流涌动的深滩里,举步维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但正是这样,我们才更加要注意谨言慎行。”
“我知道了,二哥。”少年闷闷的回道。虽然已经听到答案,可他心中的想法仍是想得十分简单,却也不解他的二哥、七姐为何总是这么一副忧患之极的模样。
唉。他忽地叹了口气,一脸哀伤道:“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坏人会不会虐待他呢?”
“那幕后者的目的是西番,暂时他们还不会动大哥,所以按目前来说大哥必能相安无事。”玄衣男子神情凛然道,他抬头望着顶上的阳光,心里却满是阴霾。
听及这话,少年似稍微安心的缓缓呼出一口气,垂下眉眼怜道:“大哥真可怜,平时教他练武他不练,非得学什么之乎者也,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掳走了呀,这下可要受大罪了。”
“这么多日子没见到大哥,我都快想死他了。”少年嘟囔道,看着玄衣男子问道:“二哥,你想不想?”
玄衣男子将背脊挺得笔直,说得有些艰难,“当然想!”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何能不想!?
“七姐呢?”少年继而又侧过身来问向锦衣女子。
正巧这时走到了人流涌动的十字街口,骏马的步伐再次缓慢了下来。
锦衣女子四下一扫,眼睛无意间落到某个方向时,双眼一睁,忽地低呼了一声:“咦!”
少年一惊,闻声望去,惊讶道:“七姐,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大哥了。”锦衣女子急声道,双目紧紧的望着适才瞥见的位置。
“在哪里呢?”少年与玄衣男子双双一惊,猛地勒住缰绳,骏马长啸,顿时在路口停了下来。
可惜大街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一眨眼间便什么熟悉的身影也看不到了,锦衣女子瞪大眼睛,认真找寻了半晌,也没得结果。
“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我看错了?”她蹙着眉头,狐疑道。
少年与玄衣男子闻言都不禁稍为失望,少年有些丧气道:“七姐肯定是看花眼了,大哥现在可还在坏人手里呢,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大街上哩?”
“……”锦衣女子抿唇不语,仍坐于马上回顾,恍惚中心头涌上一丝古怪的感觉。奇怪!她刚刚明明就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大哥的人影呀,可怎么就……
——
九王府。
夜阑人静,烛光依稀。
花朝呆愣的半倚在榻上,脑中的思绪却依旧如白日时的那般纷乱。
“娘子,娘子……”东方夜见她又在走神,不由伸出手去,在她眼前挥了挥。
“嗯?怎么啦?”花朝终于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他。
东方夜一张俊脸气鼓鼓的,一面嘟囔着:“应该是娘子到底怎么了,自下午从外面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连小夜夜都不理了?”
“我没事。”花朝低低柔柔地回答。可东方夜却不信,他家娘子可很少这样失神呢。他不是很放心的问道:“娘子是累了吗?”
花朝无力的摇头,“没有。你……”可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东方夜“唔”了一声,伸出手去先模了模她的额头,然后又模了模自己的额头,眨了眨眼睛,奇怪道:“娘子没有生病的呀,但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恍恍惚惚的呢,难道是累傻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恼了起来,囔囔道:“小夜夜就说那些无聊的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嘛,你瞧,你瞧,这下子出大事了吧,娘子也傻了欸。”
花朝被他吵得一阵头疼,眉头紧锁着,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只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而已,你别吵我了,自己乖乖睡觉去。”
“真的吗?”东方夜半信半疑的盯着她看,还没发现异样,俊脸巴巴地皱起,嘀咕着:“可是娘子不睡觉,小夜夜也睡不着呀。”
花朝轻呼了一声,万分无奈的妥协了,一手揉着额角,“好吧,好吧,我这就陪你睡觉。”
东方夜突然释怀了,低头笑嘻嘻地道:“娘子这才乖嘛!”
花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缓缓躺去,疲惫地合上双眼。
但,脑海中的思绪却依旧像风浪一样沉重的起伏着,她紧锁着眉头苦苦思索。
花阴?
为什么会是花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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