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婿 077 钟情

作者 : 明夏轻歌

我帮着挂纱布,“还有,小窦说如果你不嫌弃,想认小豆子做兄弟。”人家窦侍卫如今可是四品带刀侍卫,皇帝面前的红人,屡立战功。小豆子认这么一个兄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就我对他的认知,他绝不是为了借此来跟林家拉拢关系什么的。

“他干嘛突然想认兄弟啊?没问题啊。”

“小窦是孤儿,跟小豆子难得的投缘。两个人的眼睛还有鼻子那些又有一点像。就说说不定真是兄弟。”

十姐姐放下手里的纱布,“你还别说,豆子爷爷跟我说过,有一个大孙子逃难时丢了。还说……”

“还说要不然就可以让你做他们家大孙媳妇是吧?”

“是说过这话,不过那会儿人家都叫我‘半面西施’,我压根没有要嫁人的心思。只想做豆腐生意,好好攒一些钱,以后给豆子娶媳妇。你这么一说,回头我真要见见小窦,如果是,让他去豆子爷爷坟头上柱香也好哇。”

大清早,一群被征来的民夫还有负责押送水车的官兵就出发了。他们要把水送去百里外的第一个水站。一共从这里到沙漠的中部设了十来个水站。这样次第不断的送到姬少康所带领的大队人马手中,就可以解决大军的饮水问题。当然,这样的人力消耗是很大的。但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这还是值得的。

要不然,让随王从沙漠逃遁,卷土重来,到时就不是能轻易扑灭的火种了。只是,我着实没想到大军驻扎在此开销有这么的大。五哥从京城发来的急件,说每日十万大军的消耗达五十万两白银。这仗再打下去,国库要被掏空了。我记得当时破了十方馆,六哥发了笔财,白得了两百万两,让我咋舌,结果跟这个消耗一比,影都没了。大军又不能撤走,还必须按照姬少康传来的消息,逐渐逼近沙漠。

我方才在外头看到水车络绎不绝出营门的兴奋劲全化为了担忧。这场仗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果还让随王跑了,可真是劳民伤财又白费力气。而且,如果战事旷日持久,不说引来别国伺机而动,就是民怨沸腾也让人受不了啊。难怪从六哥以下,个个都着急上火,嘴角起泡的。

暗河,暗河到底在哪里?随王入沙漠也已经三天半了,他的人马最多也只能带七天的水吧,省着喝喝个十天不得了了。这几天就是关键的时候了。六哥晚上睡觉跟烙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而且,不管军报多晚送到,一定是马上就翻身起来。

我到四哥那里抓了些补药,正用小炉子熬着,我守在旁边顾着火候小心煽火。

云兮蹲下来,“夫人,让我来吧。”

我抬头,“不用。”

“可你的脸让烤的通红的。”

我模模脸,是有点发烫,不过还不至于通红吧。

“没事,我就是要给人家看到我熬得很辛苦。”

云兮不说话了,在旁边陪着。

补药熬好了,我端进去,六哥还趴在案上看地图。我把碗小心放到旁边的位置,“皇上,把这个喝了吧。”

他扫一眼,“什么东西?”

“补药。”

“不喝。”

我立在桌案旁不肯走。

“皇上,夫人熬了好久的,属下要替一下都不肯。您看她的脸,都是叫火烤的。”云兮适时的补充着。我也赶紧说,“我已经吹凉了,你直接喝就可以了,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他这才回过头来,看眼我的脸,把碗端起来,一口喝了,漱完口又接着看。

云兮把碗收了出去,他这才说:“没事,我还曾经三天三夜不合眼过。”

“又不是铁打的,怎么经得起总这样。四哥说了,年轻时就得好好保养。我说,你歇会儿,出去走动一下吧。”看他不为所动,我再加把力,“你不是总说‘每遇大事要静心’么,你这样,下头的人该更着急了。”

他这才放下手头的事,“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要出大帐,我把面具戴上。这大帐里头外人没有传唤可不敢进来。本来按我的意思整天戴着也省的麻烦,可六哥非说没外人不准戴。

我对着镜子把面具戴上,他在身后伸手捏捏我的耳朵,“行啊,开始管我了。”

“是关心你好不好,你本来就比我大这么多,如果再这么操劳不爱惜身体……”后头的话我没有讲出来,因为从镜中已经可以看到他变脸色了,“再说一遍,什么比你大那么大。我就比你大个几岁而已。”

“是是,几岁而已,我又没说老少配,你急什么。”

“老爷跟十三姨娘,那才叫老少配。”六哥说完,背着手出去,我忙拉开距离跟上,身旁是云兮还有其他的贴身侍卫。

走出大营,六哥照旧前往那江边,忽然转头笑着对我说:“十一,你对我挺有信心啊,都想到咱们老了的情形去了。”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啦!”

他没有回头,径直站到江边的大石头上,身旁的人都四散警戒着,只有我在他身后,“这一仗过后,我就能坐稳了皇位。哎,你把那劳什子取下来吧,对着这张脸我的话着实很难出口。”他站在石头上,双手叉腰瞪着我。

我伸手在脸上一抹,把蝉翼般的面具叠好放入怀中,他脸上这才换作一脸云开雪霁,两只手伸到我面前,我看他模样很郑重,便伸手搭了上去,任他把我拉上大石头并肩站着。

“莳宜,我要你和我在一起,站在万民仰望的顶端。”

我听他破天荒的叫了我的大名,忙仰头看他,就听到后半句。一时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个男人是帝王,但他肯以平等的心来爱我,够了,此生夫复何求。我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嗯,我会努力做一个够格站在你身旁的女人。”

他伸出手抱着我,一起看着天边那轮正缓缓落下的红日。

当夜,六哥总算早一些睡着了,没再翻来翻去的。我靠在他颈窝,闭上眼。

“皇上,皇上”好像意识刚有些朦胧,就被人吵醒了。

“什么?”

“姬将军发现随王大军的踪迹了。”

身旁的人立即坐了起来,“拔营!”

“是。”

我也赶紧爬起来,几下穿好衣服。六哥要去围堵随王,自然不会坐笨重的銮驾招摇过市,一匹快马当先。我也骑了一匹马跟上。找到随王踪迹就好,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只是,在进沙漠的时候,六哥不让我跟了。让我和十姐姐一道,留下来照看伤员。

好吧,上战场我就不跟了。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要记得,我在等你。”

“知道了!”他的手指在我鼻上一刮。

我把铠甲替他系好,退开几步,目送他出去。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要记得,我在等你。”我正看着合拢的帘帐发呆,忽然有人怪声怪气的在旁边重复我方才的话。

“林拾儿,你做什么在旁边偷听?”我跺脚,愤愤的问。

“我可没偷听,我走过来就听到你们在缠缠绵绵的道别,我都赶紧回避了。结果你就这么傻站着,我出声提醒你一下这还有一个大活人。”

我白她一眼,四哥也跟着去了,所以十姐姐是过来给我做伴的。

只是,再是有人做伴,我这心里还是忐忑得要死啊。

直等了五日,仍然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心头一种浓浓的不安,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胸中翻腾。

“夫人”云兮进帐唤我,脸上有着焦虑。

我猛地站起来,“怎么了?”

“有贴身侍卫回来报讯,说是,说是皇上中了随王的埋伏。”

“人在哪里?”

“在薛将军处。是他派人通知的御帐。”

薛超是这次营地留守的负责人,但他知道有事要向御帐知会一声。正说着,薛超在帐外求见。

“他求见我?”我讶然,我只是个挂名的谋士而已。“

云兮出去问了,进来告诉我:”薛将军说求见皇后。他说皇上临走对他有过交代,说是如果有什么大事,让他来请皇后示下。“”我并不懂军事,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是要薛将军做主。叫他把那个报讯的人带进来我要问一下情形。“我强自镇定的说,这个时候情形到底如何还不知道,不能先乱了方寸。

他说来请我示下,肯定是早已有了对策。到时如果我没有应对的办法,他才会提出自己的建议,征得我同意再行动。这样就有人替他担担子了。做对了,明眼人都知道是他做得好。做得不对,那也是听命行事。

薛超把人带了进来,那人当即跪下,”参见皇后。“”起来吧。“虽然没有明发诏书,但皇帝亲口说我是皇后了,那我就是皇后。这个时候不是讲谦虚的时候,我坐在帘后听这名侍卫讲述当时情形,薛超陪站在一旁。”你说,随王在沙漠里设了伏,他找到暗河了?“”找到了。“”请皇后以皇上安危为念,尽快发兵救援。“

我转头看向云兮,这人可靠么?六哥身边的侍卫脸我不怎么记得,可声音记得很清楚。这种时候派出来的应当是心月复才对,而且应当是我熟悉的。云兮向我点头,表示这人她认得。可是这个声音怎么不太对呢,似像非像的。六哥身边十二名近身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给我留了四个,要派来也应当是在那八人当中。”事关重大,你有信物么?“我沉吟着问道。”有,皇上说此物只有皇后认得。“”你拿出来。“也许真有什么只有我认得的东西吧。虽然有声音不太对的疑惑,我还是急于知道六哥是否无恙。

那人从怀里掏东西,云兮出去准备拿进来给我看。”云兮“见她站着不动,我疑惑的出声,她却没有回应我,我刚起警觉之心,已见一条吐着红信的蛇迎面而来,距离太近,我眼看避无可避。

帘外薛超慌地抡起旁边的凳子砸向蛇的七寸,蛇头偏了,我连人带椅子往旁边一倒,这才避了开去。

忽然‘刺啦’一声响,大帐的帐子从四周被人砍落,涌进来一堆的人,”十一“有人焦急大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连爬带滚的过去。蛇被砸歪,那人不知又弄了什么,大帐里一时烟雾弥漫,不辩东西。我这眼睛不行,耳朵好使的人终于找到点优势。”六哥,六哥“耳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失了目标,于是大喊两声。终于在混乱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扒拉着他爬起来。

我听到他细细一声申吟,忙问,”你怎么了?“”被蛇咬了一口。“”不要紧吧,有没有毒?“”伤处麻麻的。“

那就是有毒了,天啊,不要这样。我才一惊一乍的从惊恐变作惊喜,这下又要惊恐了。此时众人已合力将那人擒下,因为砍掉幕帐,所以那些烟也就逐渐散去了。”搜解药,皇上被毒蛇咬了。“听了我这话,立时有四五只手去搜那人身上的解药。”哈哈,这蛇本来就是为狗皇帝你准备的,只是我一直没机会近你的身。现在趁乱咬了你,也不枉我训练了那么久。“原来刚才薛超那下没能把蛇砸死,只是解了我的危局而已。那蛇居然又爬过来咬了六哥一口。

我等不及他们搜解药,六哥已经坐到椅子上,听着气息有点不对,我把伤口附近的穴位点了,然后拿出防身的小刀在上头划一个十字,让污血流出。”不用搜了,根本就没有解药。“那人不顾头脸被摁在地上,还在笑着。”萧军医呢?“

有人飞奔出去找四哥。我重又低头注视伤口,黑血还在流着,可是我的点穴似乎不起作用,那毒素还在蔓延,伤口旁边迅速紫黑了一片,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蹲用丝带在伤口蔓延的方向死死扎紧,然后用嘴吮吸毒血,这样可以让毒血排出的快些。

那人身上果然没搜出解药来,好在四哥到了。我让出位置给他,他头也不抬,”快去漱口,千万别咽下去了。“

六哥已经昏迷了,我不愿意走开,十姐姐端了清水过来我便就着漱口。”怎么样?四哥。“漱完口,我焦急的问。

四哥凝神把脉,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不在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要六哥平安无事。

终于,四哥回过头来,看着地上那人说:”你是毒王传人?“

因为皇帝中了蛇毒,帐内的人都平息凝气等着,连倒下的椅子都没人顾得上收拾。

那人笑而不答。

四哥挥挥手,”先抬皇上到床上休息,找人来审问,务必要把解药问出来。“

我慌了,”你没法子么?“

侍卫上来把六哥抬到里头的床上,我把四哥牢牢盯着。”十一,你处理得很及时,所以毒素大半被排出了,可是这是特地培育的眼镜王蛇咬的,只是一点也很吓人。来,你先吃个解毒的药丸,你的嘴肿了。好在你口里没有破皮的地方,不然你已经……“

我木木的接过药丸吞下,然后跟着进了寝房。六哥口眼皆闭,毫无生气。”四哥,你想想办法…“我快哭出来了。”别着急,魏先生从小叫皇上服毒,他体内对毒有抗性,你又弄出来了大半,这一关他不会过不了。只是,要一遍一遍的拔毒,受不少罪。“”那就好。“听到四哥说得还算有把握,我放下心来。就算要受罪,那也是活罪了,是活罪就好说。”现在开始拔毒么?“”我要准备一下,而且,最好还是能有解药。不然零零碎碎的,皇上得被折腾得够呛。“

四哥回去了一趟,把要用到的东西都拿来。薛超一时面无血色,风尘仆仆的姬少康也赶来了,他们跟我说这事最好先瞒下来,对全军上下先封锁消息。我让他们去安排。

看着四哥在忙碌,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四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那个人跑来说你们中了随王的埋伏,要薛将军派兵增援。薛超就带他来见我,云兮也说认得这人。所以,我们才着了道。还有,云兮方才怎么会一动不动的?“”那人不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是用人皮面具假冒的。至于云兮,应该是中了幻术。“”幻术?我好像见过。那你们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我们赢了,利用你想出来的水站,我们有源源不断的水源补足,把断水的随王围了起来。打得很惨烈,不过胜了。“

我一边看着六哥的动静,一边问,”那暗河呢?随王没找到。“”找到了,可惜是那个带路的人临死时,长剑往地上猛地插没柄,这才从地下冒出了水来。他们苦苦找了十日的暗河就在他们脚下。随王见大势已去,拔剑自刎,还说是天要灭他,非战之罪。不过,要是给他早几日把这暗河找着,这一仗的结局恐怕真是不好说。所以,军中都在传圣天子自有天佑。“”所以,必须把这个消息先封锁下来。唉,那个人是谁啊,他这么做就是条死路啊。“

四哥也凝神,”是啊,他像是比我们先一步到,就是利用者这个时间差骗的你们上当。“”他的目标是我。不对,他说蛇是为六哥养的。“

四哥拔毒的时候,六哥是生生叫痛醒的,几个侍卫都摁不住他,特别是最后那两下整个人猛地弹起,我在旁边看着着实揪心。可是,他能睁眼这已经是万幸了。

我听到六哥骂了句脏话,然后月兑力的倒在床上,四哥也是满头的汗,收了器具。”还能骂人,我就放心了。“他把床头的位置让开,侍卫们也松开手站到旁边去。

我赶紧上前,掏手巾给他擦汗。

他看着我,虚弱的问:”你嘴巴怎么肿得跟香肠一样?“

四哥的肩膀耸了耸,”对了,十一,刚才太着急,我也没顾得上提醒你。你的嘴真的越肿越厉害了。

我伸手捂住嘴巴,“我不是吃了你的解毒药丸么,怎么不管用啊?”

“病去如抽丝,毒去也如抽丝。你还能活蹦乱跳已经是福气了。不然,即便因为中的毒浅,这样一次次的痛楚也痛死你。”

看了六哥方才的样子,我也觉得我撑不下来。

“什么,你用嘴给我吸毒?”六哥震惊的问,“老四你是干什么吃的,要她拿嘴给我吸毒。”

“我不是还没到么,你打了大胜仗兴冲冲的回来,我们都识趣,没靠近御帐。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那人看起来对你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你的肉呢。”

六哥想了想,摇头,我接口道:“我认得他。”

“你认得?”四哥惊讶的说,“你不早说,那人已经尝遍了酷刑,就是不开口。又不敢真把他弄死了,我还开了人参吊命呢。”

大帐里的人也全都把我望着,我摊手,“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啊。下午四哥把那人的面具撕下来,我就觉得面熟。这会儿想起来是我们见过的段先生,就是用幻术逼供那个。”

“原来他自己就是干刑讯的,怪不得吓不到他。”

“谁、谁在拷问?”六哥闭上眼问。

“姬少康。”

“这么刁毒的人都问不出来,可见是铁了心不说了。如果真的跟朕有血海深仇,恐怕得对着朕才讲得出来。他其实可以自杀的,受遍酷刑还不肯死,还喝参汤,想必是想等着朕先死,他才咽得下那口气。”

“皇上,你不能见他,你现在虚弱成这样,不能再有闪失。”见他好像还想见一见那人,我坚决反对。就算是隔着屏风,周围侍卫环绕也不行。那人会幻术,又会施毒,万一到时候侍卫们再跟云兮一样着了道怎么行。

“不见,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既然铁了心不说,就别管他死活了。死了丢出去喂狗就是。都出去吧,朕要歇歇。”

侍卫退到室外,四哥抱起药箱,又走到床前,“皇上,这毒拔除干净前,要绝对禁止房事。不然,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还要多久?几次?”

“半个月,三次。”四哥说完就退了出去。

六哥这才哼哼出声,“痛死了。”

“你忍着点,能救回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定睛看着我,虽然虚弱,眼中却熠熠生辉,“十一,你居然想都不想就替我吸毒。”

我模模面纱下的香肠嘴,没有说话。

他居然笑我。我瞪他一眼,还好只是肿没有麻麻的感觉。

“那条蛇呢,拿去咬那个人一下,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听老四说,咬了我一口就死了。所以,特别的毒。”

“便宜他了。”我恨恨的说。

最后到底让姬少康问出来了,那个人还真是跟皇帝有仇。他的妻子是安王一个低等嫔妃的远房侄女。当初六哥下令缉拿余党,就有人把这人的妻子也缉拿了起来。只是当时她身怀六角,这么一折腾,五六个月的男胎在牢房里没了,最后是一尸两命。这仇就记在了六哥头上。

这人的确是毒王传人,他当初发誓报仇,就被赶出师门,遇事不得说是毒王传人,以免连累师门。所以四哥问他时他才不说。

听说,是姬少康屏退众人才问出来的。所以,他到底怎么问的,无人知晓。那人当初费劲心机喂了那条蛇,就是为了毒死六哥。但经过随王暗地下毒的事,六哥防的可谓是滴水不漏。而且更巧的是,那毒当初就是这人提供给随王的。只是那个时候,随王才刚想用此人,并没有告诉他下毒的对象是皇帝。所以,他一直有些怪随王打草惊蛇。

他潜伏军中,也是随王安排下的。只是四哥每日煮解毒药水,他又志不在毒倒士兵,只一心报私仇。这才没有在军中酿成大祸。

至于他最后选择在大军得胜后来毒杀我,是要让皇帝也尝一尝他曾经的痛苦。姬少康说,我的身份在军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传闻的。毕竟不可能丝毫不露痕迹。

我偷偷的问姬少康,“你是怎么问出来的,那人什么酷刑都不怕,怎么就告诉你了。”

他四下看看,然后低声说:“我告诉他皇帝驾崩了。”

“你——,你别咒他。”

“莳宜,你当真跟定他了?”姬少康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我郑重的点头,“是,如果有人胆敢伤他,我会不惜一切。”

“知道了,听说你当时不顾生死的给他吸毒我就知道了。可总是想亲口确认一下。毕竟当初你是想诈死的。”

晚上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六哥在和人说话,“姓姬的想打翻天云,朕等着。”

我当时一下就吓醒了,姬少康功高,在军中也很有威望,他也知道六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连喝水都得我托着他的头。

姬少康想打什么翻天云,趁机杀害皇帝,取而代之。或是害死六哥,以国舅的身份掌国?

安乐王虽然是个痴儿,无法继位,但董昭仪有儿子。姬瑶现在是后宫身份最尊贵的,以她的性子,得到兄长传递的消息,直接上手抢儿子也不是干不出来。我这个皇后,如果姬少康把消息封锁,口头的确认是无凭无据的。他要杀六哥,就会连他的亲信一起端掉。然后全部嫁祸到毒蛇的身上就是了。

“朕让后宫三足鼎立,姬家、林家、董家,他姬家想趁机作乱,也要问问其他两家肯不肯答应。”

啊,我说怎么没把五哥也带来,反而让他在京城负责后勤补给。原来是要让他、董大人掣肘姬家。

“可是皇上,您要立林家女儿为后,一后一妃,日后林家可就独大了。”

六哥没出声。

“属下僭越了,属下告退。”这人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

六哥离座要进来了,我赶紧闭上眼,想想又睁开,他正俯身看我,见状轻柔的说:“吵醒你了?”

我坐起身,“你根本就没有虚弱到喝水都需要人托着头,你能下地,能去外室,哼!”

他掀被上床,“嗯,我都做得那么可怜了,你还不是不肯口对口的喂我水喝。”

“你——”嗯,他分明是做给别人看的,再顺便想揩我的油。四哥把情形说得那么吓人,肯定也是他指使的。

“你今天下午又亲亲密密的跟姬少康说什么啊?”

“他问我是不是跟定你了。”

“当然是跟定我了,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还在暗中觊觎?我抽不死他。你怎么回答他的?”

“嗯。”

“嗯?”他挑眉,然后说:“这就对了,就是要明确的告诉他,你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非我不嫁。没错,缘定三生!”

缘定三生,我好像早就把下辈子许给姬少康了。

“你说他要造反啊?”

“这样的机会摆我面前,我也想搏一搏。成功了,那就江山美人都收入怀中了。嗯,对姬少康来说,能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并且拥美入怀应该比这万里江山本身更吸引他。”

“你们之前不是一副君臣相契的样子。”

“此一时,彼一时。姬少康此人,人中龙凤,上位者若不能令他服,那是压不住的。可就算服,有机会的时候他也可能会妄图取而代之。”

“他根本志不在此。”

六哥紧紧盯着我,“原来你们还谈过人生理想。”

“你总不能让我连朋友都没有吧。我和姬少康,是生死之交。”

“还是可以安心托付生死的人吧?”

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是!”我大声答应。

六哥把头转开,“我没精神跟你吵,也不想跟你吵。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你还要我怎样?”说完,翻身向着外面,不再搭理我。

姬少康那么问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想过趁机取而代之?

因为姬瑶受冷落,姬少康心头有怨是难免的。可是,就真的到这一步了?

千万不要,我不希望看到父兄和六哥产生这种冲突,也同样不希望好友陷进去。即使他能平稳过渡顺利掌权,但那就是他想要的么?还是如六哥所说,他想要的是摆月兑目前这种受制于人的境地,以及,我?

姬少康,求求你,千万不要动。我不想看到你和六哥相争,而且他已经有准备了。我看着他生气的背影,也不想低头,索性转身向着里侧,和他背对背。

第二日,六哥突然对全军宣布了我的身份,还说回到京城就会举行大婚庆典。所以,虽然还没有经过大婚,正式的名分还没有下来。我现在已经开始享受皇后待遇了。六哥是故意的,他故意让‘石大少’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日后我就是想扮也不能再扮了。

姬少康终究没有动,宫里姬瑶应该也没有动。不然,六哥不会这么悠哉的返京。而且,我想姐姐应该不会给姬瑶抢儿子的机会。说起来,她和姬瑶机会是均等的。姬瑶虽然是贵妃,但有被魇镇失常的前科。她去抱养董昭仪的儿子,再加上五哥支持,还有中立的陈将军,胜算更大。而且,董昭仪难道自己不想当皇太后,董大人也不会让林家、姬家有机会得手。还真是三足分立制衡的一个局面。陈将军这个留守的人也很妙,他是只忠于皇帝的。

大军当初是被六哥的皇令召集起来,如今各自回防。銮驾低调返京,有三千兵马护送。

我跟他自那晚背对背的睡之后,谁也没低头,一时有点冷战的意味。这次返京,依然是防着姬少康的,他现在拥兵足可自重,六哥也不想把他逼到不得不反的地步,所以,便没有完全剥夺他的兵权,只是稍缓一步回京。

只是这三千兵马在踏上归程后,遇到了一个不按兵家常理出兵的西陵将军,西陵自然是想趁六哥与随王僵持时捞一票的。结果这位西陵将军迷路走错地方,竟然带兵穿戴着华禹军服稀里糊涂跟我们隔着几十里遇上了,叫先行的探马发现。也是最近兵马调动频繁,而且大战之中,没人顾得上,还有不知道有这样的迷路将军,居然叫他混到了这里。

我听薛超说的时候,一时有啼笑皆非之感,可又知道这事处理不好,会引来很大麻烦。何况,六哥正在军帐中第二次拔毒,正到了关键时刻。

薛超上回把人引到我面前,事后到六哥那里负荆请罪,六哥问他认为自己该当何罪,他说死罪。最后定了个二百军棍,先打四十,余下的先记在那里。他也是伤口才月兑了伽。六哥说这人贵在实诚,不是太聪明也不是太笨,虽非帅才,却是将才,不如让他心头时时悬着那一百六十棍,好兢兢业业的做事。

“你觉得,他们敢跟我们动手?”

“如果一早知道是銮驾,恐怕得掂量掂量,可万一他们想发笔横财,就敢冲着三千人动手呢。皇上的身子,咱们赌不起。这一仗不敢硬碰硬,不然就三千人,末将也不怕他的一万人。再者,他来了,肯定不想空手回去,他劫掠百姓,咱们能坐视呢?现在不能打扰皇上,故此把皇后请了出来。”

我看他两眼,这人真的是不太聪明也不太笨?我怎么有时觉得他太笨了,有时又觉得他太过聪明。

“薛超”

“末将在。”

“弦高犒师听说过没有?”

他眼睛一亮,“皇后这么一说,末将茅塞顿开,末将这就去办。一定让这些人规规矩矩的离开华禹。再有,末将已联络前路人马与后路人马,这样好有个防备,有备无患。”

嗯,先让他们离开。和西陵国主打嘴皮官司是礼部的事了,追究外敌入境而不察觉那是兵部的责任。

半日后,薛超来告诉我,事情办妥了。那些人收了东西,又知道了皇上胜了随王,能腾出手来收拾他们,乖乖的就跟着向导走了。他们原本还真是想劫掠百姓来着。

我蹙眉,这华禹的边关,是不是也太松懈了。六哥,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还需上下而求索富国强兵之道啊。武功赫赫还不算,必须国力蒸蒸日上是根本。

不过,这几场仗一胜,国本也就稳了,可以腾出手来了。

“薛超,弦高是商人,你用谁的名义去办的这件事?”

“皇后恕罪,末将是借用了‘石大少’的名头。”

我挑眉,你个滑头,既把责任给了我,也把这好名声给我。

“行啊,反正不要我掏腰包。”

医官出来说,皇帝的毒拔了,在问我哪里去了。

我进去把事情一说,他微微笑着靠在大迎枕上,脸上还有些苍白,“嗯,这事儿办得不错。来人,立即发国书给西陵王。再问责边关涉及路线的相关人员。”

“是。”

他说完话,好像很累的样子,缩到被子里去望着我,“痛得要死不活的,发现你居然没守着我,我心头就是一慌,怕你出了什么事他们瞒着不告诉我。”

明知道他此时这副温驯的模样多半是装的,可他隐晦摆出求和的姿态我也不能不就坡下。

“哼,以后再胡乱怀疑我,我就不是跟你背对背这么简单。”

“那是什么?”

“你如果不是病怏怏的,我那晚就踢你下床,另找地儿睡去。”他喜欢我用真实的面目对他,那我就不去伪装谦卑了。可是,这个度不能过了。这个,不但对皇帝需要,对普通男人也是一样的。

“娘子息怒,为夫日后断不敢再胡乱怀疑了。”

“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彼此不信任。”

“嗯,上来陪我躺会儿。”

“你手脚老实点。”

“是、是,一定老实。”

“我也不是怕别的,就是怕四哥说的话。”

“嗯,嗯,我知道,都是为我好。”

“行拉,别拿好话喂我了,歇着吧。哎,你今天骂脏话没有?”

他显然不想承认他痛得骂过脏话,可又否认不了,只好说:“那是痛糊涂了。”

“今天没痛糊涂,是不是感觉要稍好些?”

“比上次稍轻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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