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激动的说:“找回来了,都四岁了,很漂亮的小姑娘。”他拿袖子抹着眼泪。
我最受不了别人在我面前淌眼抹泪,赶紧让小顺子搀起来,到一边坐下,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是小姑娘啊,改明儿带进宫让本宫也瞧瞧。”我现在可喜欢小姑娘了,因为我身边的全是小子。萧栩、旻儿还有十七,我就想要个小姑娘。而且这个小姑娘又是没娘的,听说她娘带着她改嫁,新的夫家嫌弃这个孩子。现在她娘又有了孩子,对她的关照也日渐减少。可以说,六哥的人到的正是时候。他们带回这孩子没花什么功夫。
“你来宫里当值,你姑娘怎么办?”
老章说:“放在邻居家了,臣给了银子。”
我蹙眉,“还是不能放心吧,心里也想得慌。干脆这样吧,本宫一向喜欢小孩儿,你姑娘跟大公主还有安乐王年岁也差不多,你早上进宫带进来,晚上回家接回去,怎么样?”我说着说着就两眼开始放光起来。
老章有些犹豫,“这…”
“别这啊那的了,本宫不嫌麻烦,孩子来了跟旻儿他们也可以做个伴。你反正一直就在坤泰殿,姑娘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就这样定了吧。等你不用常驻坤泰殿了再说。”
秦嬷嬷道:“章太医,娘娘是一番好意,希望你们父女多些机会相处。”
章太医站起来,“是,谢娘娘恩典。”
子珏不是天天过来,虽然是亲姐妹,但毕竟大家现在同为皇家妇,我也不能对贤妃太特殊,她也不愿多见六哥。于是,子珏也不是常常过来,她还有些礼仪课程的要学。我估计六哥的所为,还是有些把贤妃给伤着了。
所以,对这位新来的小姑娘,萧栩、旻儿,还有今天刚好进来的陈默,都比较好奇。排成一排在门口等着,把老章给吓了一跳。
“章太医,你就放心,我们会好好带着章家妹妹玩儿的。”萧栩笑着说,然后走到章小姑娘跟前,“妹妹你好,我叫萧栩,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诩哥哥’。”
章太医看看眼前这排既富且贵的孩子,犹豫着不肯松开孩子的手。
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能放心交给这样三个孩子带着去玩么。你们表现的也太热切了一点。主要是萧栩,旻儿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他跑,而陈默被旻儿牵在手上,也就跟着列席了。
萧栩,我理解你,我把你叫进宫给旻儿当‘多陪’,陪吃陪玩陪发呆有时候还得陪睡,你想亲近亲近小姑娘是很平常的。可是,你太急切了。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他爹身后了。老章能让你把他女儿带去玩儿?
我在殿内直想笑,又只有忍住,陈夫人小声说:“难怪我家陈默说坤泰殿有意思。一听说我要来,一大早都不用叫就起来了。”
我看看外头萧栩打头,两个小的一脸兴奋的跟在后头。就知道旻儿和陈默都叫萧栩这活泼小子带坏了。
“萧栩,你还不去上课,娘娘说了,回头可别叫人去小校场保你。”我在殿内觉得萧栩此为实在是不大气,于是让翠侬去轰他走。
他看看日头,时辰的确不早了,只好说,“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吧。”
翠侬又说:“章太医,娘娘在等你了,让你把小姑娘一起带进去。”
老章带着女儿一起进来了,挺伶俐一小姑娘,跟着她爹给我磕头,说‘请皇后娘娘凤安!’看来是老章特意教过。
“快起来,花骨朵一样的,本宫喜欢。”我让她到跟前,给她一块糕。
她看看她爹,老章说:“谢恩!”
小姑娘赶紧又要跪下,我伸手拦住,“一块糕,不要这么多礼了。以后你常来就知道我这里没那么多礼的。你们两个,别杵在那了,过来跟小姐姐打个招呼吧。”
旻儿和陈默拖着手进来,旻儿结结巴巴的说:“孤、孤是安乐王。”
小姑娘赶紧行礼,“王爷安好。”
唉,虽然老章特意教过,但四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懂礼规矩,从前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旻儿挠挠头,“好像不对。”
小姑娘一惊,看旻儿是在跟我说话又忍住,以为自己行礼行错了,有点手足无措。
“你先叫小姐姐起来,又忘了么。”
旻儿恍然,“哦,起来。”
“谢王爷。”
小姑娘谨慎的站着,我笑着对旻儿说:“知道哪不对了吗?母后跟你说的,认识新朋友不这么说,这是见臣子的时候说的。”
旻儿想了下,又说:“我是旻儿。”
陈默接着说:“我叫陈默。”
小姑娘有点发楞,我问她:“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啊?”
老章鼓励的拍拍女儿的肩,“别怕,皇后娘娘很可亲的。”
“娘娘,臣女叫勉之。”她这才口齿清晰的说。
“章勉之,挺斯文的名字。跟旻儿他们去玩吧。”
旻儿跟陈默不约而同的放开了对方的手,都跑来牵章勉之的小手。子珏平时都是一副长姐样,这俩都有些怕她。这回见来了个温温柔柔的章勉之,一下子就把好奇的一面表现出来了。
老章看看,就是两个两岁左右的小屁孩,也就没说什么,任他们牵着女儿去偏殿玩去了。宫女和嬷嬷们都赶紧跟了过去。我已经让人给勉之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供她午睡。也准备了些适合女孩子玩的玩具。
章勉之犹豫了一下,就被一左一右的手给牵走了。
见女儿安顿下来,老章就拿出小脉枕请脉。他现在每日就是在坤泰殿负责我的调养,我的衣食住行都要他过目。
老章今日给我提了个建议,“固本培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是娘娘要想法子开始收腰了。”
也对,虽然不能近身,但好歹不能看着也让人败胃口。我之前不敢胡来是因为我底气都还没够,多动一阵就要喘气。现在老章说了,那自然就可以多动动了。
老章继续去研究有没有什么可以更改进的地方,我拉着云兮让她教我收腰身,束形体的动作。她想了半日,给我编了一套动作。
我换了练功服跟着学的时候,三个小孩出来看。旻儿和陈默跟在我身后做,勉之得了她爹的嘱咐,含笑站在一旁看。
陈夫人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因为旻儿也在做,她也不好说陈默‘活宝’。
很久没动了,我的手脚动作都不太协调,旻儿更是有时同手同脚就出去了,还摔了个大马趴,勉之跑过来扶他起来。陈默有时就笑他,他也不介意。勉之看我有些喘,停下来的时候就贴心的给我捧杯青草茶过来,“娘娘,喝茶。”
我笑着模模她的头,小姑娘看起来挺懂事。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被迫懂事,只有在我娘跟四哥六哥面前才敢稍微放肆的自己。
我喝了茶刚放下杯子就看到旻儿有样学样的也捧了杯茶过来给我。厄,儿子,你怎么就只有去牵人家小姑娘手的时候反应没慢呢。我再渴也喝不了两杯水啊。
“谢谢旻儿,母后等一下再喝。”我接过茶放下,也模模他的头。他就高兴的站到旁边挨着勉之。
只是,看他刚才的表现,别说跟着萧栩去习武了,他能把左右分清就不错了。坤泰殿,除了陈默有时会捂着嘴笑一笑旻儿,其他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勉之开始小小惊讶了一下,后来也就没有了。反而很耐心细致的跟旻儿一起翻绳,还跟着他说顺口溜。这是旻儿最得意的,他练习了好久。我见他喜欢,而且还挺增强自信的,就一直找一些简单的教他。他练得勤快,自然说得就流利了。
再看陈默,那可真是将门虎子,虽然年小力弱,领悟动作要领却很到位。云兮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的看着陈默,趁着我休息的时候又教他一些简单的动作,也很快掌握。陈默走的时候,一大一小都有点难分难舍了。
陈夫人知道云兮是皇帝特意寻来跟在我身边的,见她喜欢自己儿子也很高兴。在旁边陪我说话时还不住的看着那边练习的人。
这回,勉之也过去学,她大一些,学得也快。
我的旻儿跟在后头就像是专门出场搞笑的了。他不时出错动作,但是还是不放弃的学着。他也只有在坤泰殿会如此,在外头就会很拘谨。知道外头的人会笑话他,而坤泰殿是他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他信赖的人,笑一笑也没关系。
直到勉之和陈默回家了,他还在跟着云兮比划,云兮耐心的纠正着他的动作。我心头一动,旻儿是男孩子,虽然慢,但他好动。另找师父不如塞给云兮好了。
“云兮,你还没有传人吧?”我靠在榻上,闲闲的开口。
云兮看一眼又同手同脚出去的旻儿,小心的说:“王爷可以练着强身健体。”言下之意,其他的,还是最好免谈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他,“我说的是勉之,我觉得那孩子资质不错。她进宫来你可以教她呀,至于陈默,他要学的不是一人敌,而是万人敌。”
“属下知道的,有陈将军在,哪用得着属下。”
我摇头,“能多学一些还是好的,只是他的侧重点不在武学上。你考虑下勉之,你的身法更适合女子。我想老章应该也乐意,这样勉之以后就不会随便被人欺负。”
云兮想了一下勉之,果然觉得很合适。
“恩,你教勉之的时候,就顺道教教旻儿就行了。”想来旻儿也乐意给勉之当陪练。
云兮知道推不月兑,只好说:“是,属下一定尽力。”
六哥回来看到旻儿在软绵绵的出拳、踢腿,就要摇头,我赶紧冲他打眼色,鼓励鼓励啊。
他叹口气,过去模模旻儿的头,“恩,不错,好好练。”
旻儿喜滋滋的点头,更加勤奋练习。
次日,云兮同老章一说,老章果然很高兴,当即叫勉之跪下拜师。勉之也很愿意,昨天云兮还带着几个小孩在外头玩飞飞什么的。勉之觉得她很有本事,现在能有机会跟云兮一样本事,她很高兴。
可惜我还不能出去吹风,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我就在十七的摇篮边做收身的动作,他倒是很感兴趣的看着,还不时咧嘴笑,口水都流到围兜兜上。
我找勉之进宫本来是想给我解闷的,没想到旻儿对她比我还感兴趣。我让她们都到大殿内来练习,反正这里大得很,完全够她们练习。
只是,勉之的功夫才要开始筑基,只能专心致志的跟着云兮练习,我在旁边一边推摇篮一边看着。旻儿还是兴致勃勃在旁边跟着,陪练得十分快乐。
老章有时候来请脉,或是看我有没有犯什么禁忌,看到旻儿滑稽的样子,忍不住肩膀耸动。我自然也拿这当乐子看,旻儿对于自己认定的人,怎么笑他他都不计较的。这一点是我培养了好久才给他培养出来的。不然,走一步说一句都怕人笑,那就别活了。即便你是皇帝儿子,人家不敢当面笑,可旻儿特别敏感还是能感受到的。想起他当初趴在床上,缩头缩脑不敢动作我就心酸,能这样,也是一个进步吧。
“勉勉,下面呢?”旻儿在复习刚才的动作,可是比划着就忘了下面的,于是出声问。勉之就过去再示范给他看。
云兮正在旁边的桌案上伏案画着什么。
我看看被秦嬷嬷抱着好兴奋的看着他大哥比划的十七,伸手替他擦擦流出来的口水,走过去看云兮在画什么。
原来是一个小人儿,每一页都有不同的动作,简单易懂。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秘笈么?”我好奇的问。
云兮赶紧站起来,“不能算是秘笈,属下觉得让安乐王另学这样简单实用的动作,练得熟了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应个急。”
我点头,恩,这套动作倒是挺适合旻儿练的。
“不过,你得哄着勉之一起练,旻儿才能有动力练。”
云兮看看场中地毯上又摔了,正被她徒弟扶起来的旻儿,不禁失笑,“是得勉之一起练,才能哄着王爷勤快的练。”
十七满月的前夜,六哥过来问我:“真的只要我抱他一下,其他什么都不要?”
我点头,“只要你抱他就够了。该是他的难道还会跑了不成?”
六哥大笑,“我还真怕你想不明白。”说着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推他,“你也不嫌我身上有味儿。”这不能沐浴的,真是难受,可秦嬷嬷把我看得可紧了,生怕她一转身我就跑去洗头洗澡一样。我根本找不到机会,最多只允许我擦擦身子。
他还作势要来嗅嗅,我恼了,“不许嗅,我现在可不好闻了。”
“好好,不嗅。你早些休息吧,我过去书房了。”
“恩,等一下。”
他回头,“还有事?”
“厄,明天我是出不去了,你让贤妃抱十七出去吧。”我一来是还没满四十日,二来元气未复。所以明日十七的满月宴我就不出席了,就是十七也只是去露个面而已。
六哥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我好生生的立在这里,人家还会来抢我儿子不成。”
好说歹说,六哥总算松口,“不过她只是皇妃,不能站在你的位置上。”
“嗯嗯。”
我让翠侬过去,请贤妃明日代我抱十七出去露面。她略一犹豫,便爽快答应。
明日要争的,是林家的脸面。
第二天,我便在坤泰殿望着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礼物嫉妒十七,那真是什么都有哇。小屁孩出去露了个脸,就换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翠侬把一件绣着松竹梅的小披风拿来给我看,这是,丹华的手艺。
“高昌的礼物里特意把这件摆在上头,奴婢一看就是丹华郡主的手艺。”
“嗯,收起来,你可跟人打听了?”
“恩,郡主过去过得很好,只是一直没有身孕。”
我叹口气,这些事情,真的得靠自己了。不管什么原因不孕,都是个很大的问题啊。
翠侬又拿出个东西,“这是柳相私下给奴婢的。”翠侬今日就站在贤妃身边看顾着。
我抬头,“小柳他回来了?”
“是啊,柳相正是这次千里来贺皇子满月的特使。”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外头的盒子,小柳私人送我的,是个陶制的人偶,看得出来是我的模样,手里抱着个胖女圭女圭。
“呵呵,他手艺还没退步。”
以前在别苑的时候,他还教过我拿黄土捏人。我那个时候特猖狂的叉着腰说:“哈哈,你看,捏黄土造人,我是女娲娘娘。”惹得他低头大笑。
一晃眼,就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彼时,他正年少,己正年少,常常一同笑闹。不知今日已位高权重的他,可还有当年的赤子情怀。
真想见一见故人呐!
我一转头,发现云兮有点走神的样子,遂压着声音问:“那个聂政来没有?”
翠侬摇头。
这不会也是一段他正年少,己正年少的风华往事吧。
我手里摩挲着那个陶瓷女圭女圭,不舍得放下。
“娘娘,奴婢替您收起来吧。”
“恩。”
我蹲在摇篮旁边,伸手戳戳十七的女敕脸蛋,“臭小子,得这么多好东西!”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就是。”六哥被秦涌扶着从外头进来,嘴里微微传出酒香味。
“你说的啊,我就想出去玩玩。从怀上到现在,我都憋了快一年了。等满了四十天,我要出宫去玩一趟。”
六哥瞪着我,“你是想去见什么人吧,哼!”
我好笑的看着他,“儿子都给你生了,你大方一回行不行啊?”
六哥哼哼两声,“去吧去吧,我就大方这一回。”
我笑眯眯说:“那个时候我们三个在悬崖底下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没想到……”
六哥的脸扭曲了,“什么?你还要去见姬少康?”
我点头,“是啊,你松口的机会多难得啊,当然要抓住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旁边黑着脸杵着,那我还去做什么,去看他们给我磕头玩啊。
“不过是两个曾经生死与共的故人,我出去见见就回。好嘛,好嘛。”在小柳回高昌前夕,我和姬少康在皇家别苑为他践行。六哥最后好不容易才答应了,却要求我必须在皇家别苑,而不能放肆的到酒肆茶楼去。
略叙了叙旧,小柳笑说起如今高昌后宫是硝烟弥漫,争得你死我活的,不过来自华禹的王后,并没有落于人后。
姬少康执壶的手一顿,“别说高昌后宫了,等闲一个大家族,谁家又不是如此呢。”
我看看他们俩,“你们这是在警告我,得居安思危是吧?”
姬少康白我一眼,“你觉得你现在这个状况很正常啊。按说早该有嫔妃跳出来了,可始终也没人真的敢出来争宠。这里头,皇帝威慑是一部分,但是,这里头难道没有更多的东西?”
小柳点头表示赞同。
我挠挠头,“怎么你们两个好像比女人还懂宫斗宅斗的样子?”
小柳说:“我是看高昌后宫明刀明枪,着实有些吓人。”
姬少康则是拍拍自己的胸口,“我这颗好人心被伤到了。”
我抬脚踹他一下,“你才是小狗。”
小柳低头去笑,“都当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个德行。”
我对小柳说:“我一辈子都不要变。”至少在你们面前,我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姬少康刚被我踹到一边去了,其实我根本没踹到,脚刚挨上他,他就势就滚出去了。现在又回来,和小柳说:“你说她一会儿要是人来疯要拉咱们结拜,拜不拜?”
小柳摇头,“不拜,我一直想要的都是一个好温柔的妹子。”
姬少康点头,“我也是,已经有一个不温柔的妹子了,再不要了。”
“呸,谁还赖着你们不成。”我斟了杯酒给小柳,“来,小柳,虽然西出阳关你还有故人,但是毕竟是离家万里了。”
小柳慨然一笑,“好!不过我本就不知是哪里人氏,所以,他乡故乡都是一样。山高路长,各自珍重吧。他年论史,但愿我们都与这片江山同在。”
“这话豪气,来,我也陪饮一杯。”姬少康端起酒杯,“柳兄,保重了!”
“好!后会有期。”小柳放下酒杯就走了。那身影已不再是几年前的少年,眉间多了些风霜。但依然是我心底的那个小柳。
我是以茶代酒,轻轻放下茶杯,吐出口气。
“我当年,小觑此人了!”
听到姬少康的话,我转头看他,“你不是一心归隐山林的么?”
他笑笑,“大丈夫来世间走一遭,既然风云际会,自然是要从龙从虎,大展身手。”
我看他两眼,心头存疑,但此时只能长话短说:“当年姬瑶滑胎的事,你查到了么?”
“查到一半,线索断了,特别是皇帝把慧芷宫的人都换过后,更是查无可查。但是我估计皇帝知道。”
“那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究竟,但是皇帝是很能藏事的人,也许这事以后会闹出来,在皇帝认为需要的时候。”他看着我,“你在宫里多加小心,就是贤妃,也别掉以轻心。我之前说的她的把柄,其实就是你们林家那个叫珠儿的,也曾是皇帝的妾。她在贤妃之前曾经怀过孕,但是小产了,一尸两命。”
“你说是贤妃干的?”
他低头喝茶。
“也许还有我家老爷、太太,唉!”我叹口气,深门大宅都是这样的。
姬少康站起来,“我走了,不然皇帝……旻儿进步很大,谢谢你!”
匆匆的见了朋友,我便被侍卫恭请回宫。
我去隔壁看过十七回来,六哥说:“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我这不是挂念儿子么,我怎么也是当娘的人了,在外头会担心儿子哭没哭啊。”
“哦,嚎过两场,现在又在休养生息了。你要不回来,等下歇够了保准还有一场。”
“我知道,秦嬷嬷已经告诉我了。我平常看他有我没我都那个样,谁知道我一走他就开始哭啊。”我内疚的说。
六哥嘿嘿笑两声,知道我再不敢随意说出宫的事了。侍卫负责我一个人的安全都很多事情了,再添个十七还得了。再说,我也不敢带他出去啊。
我刚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哭累睡着了,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旻儿和勉之两个站在摇篮旁边。但是连他们在内都不敢伸手给十七擦泪怕把他弄醒,再嚎一场。
旻儿小声告诉我,说是三弟的哭声好大,比平时还大,他一开始被吓了一跳。
我看十七已经睡着了,便叫上他和勉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然后回正殿。
岂料,刚说了几句话,翠侬就急急把十七给我抱了过来,“娘娘,三皇子醒了。”准确说是三皇子又开始嚎了。
我心疼的接过来哄着,十七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一会儿,确认是他亲娘,这才慢慢的小了哭声,然后再抽噎着停下。
我现在也能多抱一会儿了,就抱着十七在地毯上走来走去的,他在我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我才抱着他坐下。
十七已经被放开手脚了,六哥这会儿走过来,握着他的手道:“手大掌乾坤,脚大江山稳。这小子的确是手大脚也大。不过这嗓门大是管什么的?”
开玩笑,九斤二两能不什么都大么。
十七把头埋在我怀里,好像我怀里的气息能让他安心一样。
翠侬告诉我,他今天消耗比较大,所以乳母喂食的时候虽然因为我不在很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拒绝,还比平时多吃了几口。然后又能继续哭嚎,表达他对我外出的不满。
我抱了一会儿,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到床上陪他玩。
我月兑了他的小袜子,握着他的两只脚丫挠他的脚底板,他就发出清脆的笑声来。
六哥现在有时候也把折子带回寝殿来看,这会儿正捧着一本在看,听到儿子的笑声抬起头来说:“还是你本事啊。”
我笑,“这么说,方才哭的时候,不买你的帐?”
“我过去看,他嚎得正厉害,我说了他两句,他比我还大声。”
我握着儿子的脚丫哈哈的笑。某人现在私下还是肯抱一抱儿子的,但是得避着宫人。我能想象出他当着众人说了儿子两句,然后被更大声的嚎回去那个场面。
“他知道什么啊,你跟他讲道理肯定不行。还有,他现在是无知者无畏,既不怕皇帝,也不怕爹。”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问姬瑶的事。他既然没告诉我,也许有他的道理吧。至于珠儿的事,我傻才会问。原来老爷太太手上也有一条,不,是两条人命啊。
这个人我印象不太深,主要那个时候六哥身边很多侍妾,环肥燕瘦都有。这个珠儿不是太显眼。当然,现在知道,那里头有些只是顶了个名头,譬如锦绣跟锦瑟。
但是她能在贤妃之前怀上,应该也是六哥曾经比较喜欢的吧。
“你的那些女人这一年多挺消停的啊,我本来以为进宫后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呢。”
六哥把手里的折子放下,“嗯,今天出去,他们给你提的就是这个醒么?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了。”
“我就说你这回怎么这么大方了。”我嘟囔。
床上的十七见我们说话不理他,‘哦哦’的叫起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赶紧应他两声,然后又逗着他玩。
“我是想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他们能看到些我看不到的事。之前那三个妃子不就是姬少康提醒的么。”
我疑惑,“那三个人不是没来得及做什么吗?”审出来的东西不就是她们对我很不满,想找人咒我结果还没得逞么。因为还没施行,所以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只是没有行动自由了而已,一直在严密监视下。毕竟她们的父兄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
“那些东西,有用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你就别管那三个人了。安安心心的修养身体是第一要务,你早一天养好,我就早一天,呵呵。就是你要安排剩下那些女人,也得等自己身体养好了才好。这个时候,别操那些心。”
“恩。”我点头。最要紧的还不是对付那些女人,女人在宫里是前赴后继的,最要紧是看紧眼前这个男人。但是,男人是长脚的,如果守不住他的心,那是一定看不住人的。
我一边跟十七依依哦哦,一边想着这还有好久呢。希望老章能让我们惊喜一回。不然,前景堪忧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哦,事儿不多。”
我想了一下,“该不会我一不在,就有人到乾元殿献殷勤去了吧?”那人家的消息够灵通的啊。
六哥喝口茶,“太后叫人去给我送水果,人嘛,倒比水果还鲜女敕。像是范家另外的女孩儿。”
“换人了啊?她怎么就是不肯死心呢?”
乾元殿跟坤泰殿都不随意让人进的,但是太后派去的人嘛,明面上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只是,六哥连范婕妤都不肯碰,怎么会再动范家的人。太后当范婕妤还不够美么,她也不想想,六哥能要目的这样明确的女人?
“她不是日日吃斋念佛么,怎么尽干些干涉儿子、媳妇闺房中事的勾当。要几时才肯真的荣养啊?”我抱怨道。
六哥叹口气,“碍着那些礼法,我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啊。除非把什么都摊开到桌面上。不过,听说她其实让范家人气得挺厉害,可再不争气也是自己娘家人,不得不多操点心。得让她知道,她是萧家媳妇才成。你跟十七玩儿吧,我到书房去。”
我伸手去挠十七的痒痒,他笑得咯咯咯咯的,别提多开心了。一身白白女敕女敕的肉,我忍不住亲到他的手窝窝里。
他‘呵呵呵’的笑着。
我留意到一旁的秦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屏退其他的宫女。
“什么事?”
秦嬷嬷犹豫了一下,“娘娘,皇上那里,您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的,我思忖了一下,秦嬷嬷是问侍寝之事。我当然是不想有人趁着我身体没复原,爬上了六哥的床。
见我没有出声,秦嬷嬷继续道:“皇上年纪轻轻一个大老爷们,长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奴婢是想说,与其让别人趁机得了去,不如娘娘安排个拿捏得住的人吧。”
这是要我安排个通房吧,这倒也是有的,我家有两位姨娘原先就是太太身边的侍女,在太太怀孕期间做了通房,后来生儿育女,又因为听话所以升做了姨娘的。可是,老爷还不是一口气娶了十二个,现在还在跟十三姨娘过日子。
我知道秦嬷嬷现在是一心向着我,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可我不想妥协。
说起来,因为小时候不受重视,我没有受到太多这些想法的熏陶。说句大不敬的话,我甚至觉得老太太一把火把自家人烧了是脑子有问题。像十姐姐能活下来多好,何必管那么多闲言碎语。可怜我娘,就这么被烧成了焦骨。外公当时一看到我,就忍不住老泪纵横啊。他半生漂泊,就只得这一女啊。
像老太太,自己找一个枷锁来套上,不但套死自己,还要套死别人。
还有就是那三年,如果我没有被送去别苑,看那么多无法无天的杂书,应该也是被那套枷锁套死了手脚,被他们培养成贤妃这个样吧。
说来好笑,那个时候小柳大字不识,他看到什么书就一气儿给我搬来了。然后我教了他认字,他才知道他从书肆给我搞了多少少儿不宜的书来看。
再然后就是六哥硬说我喜欢他,自顾自的对我千依百顺的。
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我就知道,我和六哥相爱,他要是跟别人做会有小女圭女圭的事,我会很难受。我不要他跟别人做这种事。
我当然知道那些女人不能跟他做那些事也难受,但是,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我大方。对贤妃我尚且做不到孔融让梨,别人就更别想了。
秦嬷嬷看说不动我,叹口气,“这里头的诱惑太大了,别说那些明证言顺的娘娘们,就是宫女,又有几个不想一飞冲天的。娘娘三思!”
宫女?
六哥说他的乾元殿近身伺候都不敢用宫女了,就怕一个把持不住做下什么事来。而我这坤泰殿,照顾十七和旻儿的,倒大都是年轻宫女。
“是不是有什么人……”
秦嬷嬷点头,“是有人趁娘娘不在,妄图……是皇上让奴婢去处理的,人已经弄到永巷去了,这辈子别想再出头。可皇上扛得住一回二回的,难保次次如此啊。”
我的手狠狠捏起,到处是魑魅魍魉的,我这坤泰殿里也有。
“哦哦”十七在床上又叫唤起来,要我关注他。
我捏捏他的女敕脸蛋,你小子随了谁呢?
肯定随你老子了。我小时候听说是很自得其乐的。
这么需要人关注,你小子是小所以无所忌惮的表现出来,你老子好像也在暗示我,自从有了你,对他有点漠不关心了。
我哄着十七又睡了,听秦嬷嬷说中午六哥自己用膳,没用几口就搁了筷子,便到厨房精心下了一碗面条端到书房去。
敲门后,六哥说‘进来’,侍卫替我把门开开。
面碗搁到他手边,他嗅嗅,“真香,还是我媳妇下的面香。怎么想起要慰劳我的?”他慢条斯理挑着面,一边斜眼看我。
矫情!
明明就是要让秦嬷嬷把事告诉我。
“这不是觉得你不容易吗,不是,是太不容易了。”我托腮坐在旁边,端茶递水的,看得出某人相当的受用。
“不错,还能记得我。我还以为你就知道记挂你儿子在家哭没哭呢。”
我心头暗笑,你跟他还吃醋啊。不过,比起来,我儿子是比他老子会闹腾,一得不到关注立即闹腾。没准以后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
不过,我也是由儿子推老子,才知道某人最近是在哼哼唧唧跟我寻求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