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门口。
人、流稀疏,往来的人一个个提着行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不留恋。
司机将车停在机场入口的对面。白笑凡扶着乔汐的身子,缓缓下了车瓯。
鲜丽的花,就拿在他手上,与他俊美的形象,竟然异常般配,惹眼极了纺。
乔汐抱着圆肚子,站在马路前,与机场入口,不过隔着十来米距离。
她极力张望着,在一个个背包提箱的乘客里头,却没有看到那一抹遗世**的身影。
他走了?还是没到?
机场的空地很辽阔,风势也很大。吹起了乔汐宽松的裙摆,黑发摇曳,远远望去,很是飘逸。
白笑凡怕她凉着了,连忙在车上取出条披肩,给她披上。再用蓝宝石的胸针,给她扣好。
“白笑凡……”乔汐咬咬唇,欲言又止。
她想问言楚会来吗?但是,又不敢直接问。
毕竟,白笑凡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纵容她的了。
“别急,会让你见到他的。”白笑凡承诺一般,如是地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乔汐眼眶蓄满了眼泪,有想哭的冲动。却不是因为心疼言楚,而是——因为,白笑凡太疼她了,对她太温柔了。
他大可以不带她来这一趟的,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是为了她,他甘愿做让步的那一个。
她越发沉沦在他的宠溺里面,越发不能自拔了。
乔汐吸着微红的鼻子,问白笑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白笑凡抿抿嘴,有些别扭的东张西望着,闷闷道:“我只是不想你心里,常常放不下另一个男人。”
乔汐闻言,怔了怔。
确实,在她心里,她是真的放不下言楚。
不是她不爱白笑凡,也不是她三心两意。只是,到底十年了,言楚陪她走过这么长的十年。每每想起这十年,她总是不得不唏嘘、感概。
她想,就算再给她一个十年,她也忘不了言楚的。
但是,她知道,她现在最爱的男人,是白笑凡——她的老公,她孩子的爸爸。
“你就不怕我见到他之后,会更加不舍得他吗?”乔汐忍笑问着她三个孩子的爹。
果然,孩子的爹一听,啧啧,反应大了起来。拉上乔汐就打算反悔了,才不当什么好人——“我们现在就回去!”
“闹你玩的呢!”乔汐勾着白笑凡的手,赶紧安抚这位炸毛的大少爷。“白笑凡,你真的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吗?”
白笑凡霎间一顿,偏开头说:“不知道。”
居然红了脸!
前一刻,乔汐是被白笑凡感动到的。这一刻,她却是想偷笑。
但是,她不敢明目张胆笑出声,要知道,这别扭的大少爷啊,也有脸皮薄的时候。
白笑凡瞪了想笑不敢笑的小女人一眼,挑眉,没好气道:“等下见了就要忘了。以后心里除了我,不准再惦记着别的男人。”
啧啧,听听,多霸道。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的。
“嗯。”乔汐点头,温柔一笑。
也只有她,能受得了白笑凡的霸道。
五分钟,后。
一辆钛银色的保时捷,卷尘而来,稳稳停在机场的入口前——引起了乔汐的注目。
车门打开,率先下车的人是一个穿着时尚的清秀青年。
乔汐认得这个青年——是席寒没错。
席寒弯,把手往车里伸去,小心翼翼的牵着一个妙龄女孩下车。
是小鱼!
紧跟在小鱼身后,第三个下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衣的东方男子,颀长俊逸,气质不斐,让人觉得淡然而疏离。
男人仅仅只露了一个萧然的身影,但——乔汐心里知道,是他没错。是她要等的人,是言楚。
乔汐远远看到他,换上了席寒的位
tang置,牵着小鱼的手。低头,在小鱼耳旁,说着话,然后,他带着小鱼走了……
乔汐一看,顿时心急如焚!
她想要叫住他,可是,突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言楚?还是,别的名字?
就当乔汐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白笑凡连续按下了自己轿车的喇叭,一连串嘹亮的声响,引起了机场的人的注意。
楚乔他们,显然也听到了。只见,他们三人停住了步履。
楚乔牵着小鱼,转身回首,朝乔汐与白笑凡这一边,望向过来。
在看到乔汐的刹那间,楚乔瞳孔睁大,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是无需置疑的震惊。
她与他,无声地遥遥相望。
中间,是车来车往的马路。有计程车开来,停下,送来的是即将要离开的人。有计程车开走,送走的是即将要回到家的人。在机场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上演着离别,重逢。
一时间,百感交织在心头,乔汐以为自己,又要忍不住哭鼻子的。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哭。因为,白笑凡就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
没什么值得她哭的了,言楚已经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她也有她和白笑凡的日子。该放下了,该送他走了。
乔汐豁然想通,心情随之明朗了不少。她朝着言楚,挥挥小手,笑眼弯弯。在跟他说一路保重,再见呢。
楚乔恍惚了许久,终于,还是回以乔汐一笑。
灿烂和煦的笑容,与以前的言楚,同出一辙。突然觉得,好怀念啊。
“是乔汐姐姐吗?”小鱼摇着楚乔的手问。
“嗯。她在跟我们说再见。”楚乔勾唇,轻轻缓缓地说。
“再见,乔汐姐姐。”小鱼看不到乔汐在哪里,只好挥动着小手,大声向她告别。
白笑凡把手里的花束,递给了司机,让司机带由他送过去。
一束解语花,不到一分钟,司机就送到了楚乔面前。他望了白笑凡一眼,收下了,没留一句话。
然后,他牵着小鱼的手,转身走进了机场。走的那么潇洒,干净,利索,不再看乔汐了。
因为,楚乔知道,乔汐现在很好,很幸福。他不需要再担心她了。
再见了,言楚——乔汐在心里默念。
***
蔚蓝的天空,一架飞机起飞,划过长空,留下白云般的轨迹,开走了。
乔汐仰起头,放眼眺望。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言楚他们坐的飞机,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阳光正好,岁月正好,如此结果,也正好。
“白笑凡,我们回家吧。”乔汐转头看向白笑凡。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毛尼外套,淡灰色高领羊绒套头毛衫,一条铅黑色法兰绒直筒裤,全身上下尽显贵气,低调又骄傲。
这个男人啊,长的真是好看——乔汐突然觉得很骄傲,因为,白笑凡的这一身衣服,是她给他配的。
白笑凡弯,吸取乔汐身上淡淡的馨香,问她:“都好了?”
乔汐重重点头,“嗯,都好了。”
“那就回家吧。”大手缠着小手,十指紧扣。白笑凡扶着乔汐上车,离开了机场。
乔汐想,或者,以后,某年,某月,某一天,她与言楚又会在什么地方相遇。
到那个时候,她依然会记住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还会认出他来。
***
十几个小时后,美国,西雅图。
“啪”的响亮一声,行云海一巴掌重重甩到小鱼脸上,直把她的脸都打得又红又肿。
打完一巴掌,行云海觉得还不够重,举起手,还想给小鱼再来一下。
楚乔见状,皱了一下眉,迅速把小鱼扯到自己身后,这才免去她的第二罚打。
席寒也机灵,赶紧上前拦住气得怒不可遏的行云海,劝道:“老爷子,
你在干嘛呢?你先别激动,小鱼小姐身子弱,禁不住你的罚打的。”
“我就是要打死她,好过让她在外面被人弄死!”行云海还来老当益壮啊,一个手掌拍在席寒的额头上。
席寒咧嘴痛呼,差点就要拦不住老爷子。
行云海指着小鱼,怒骂个不停:“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谁给你胆子做这种事情的?你知道陆志云是什么人吗?这一次,他肯帮你,是你侥幸。要是他阴你,现在落网的人就是你了!到时候,我宁愿你被人一枪毙掉,省得我费心!”
“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的。”小鱼捂着自己半边红肿的脸,都被打得耳鸣了,却没有掉眼泪。
她不哭的,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再哭过了。
瞎子,是不是都不会流眼泪?
行云海怒啊,气愤啊,气小鱼的不爱惜生命。
他就剩她这么一个孙女了,她怎么能去铤而走险,怎么能!
“爷爷,你要是还气的话,就打我吧。”小鱼从楚乔身后,站了出来。
行云海到底年事已高,小鱼是真怕他气出个什么毛病。
“滚!”行云海怒吼一声,气急了,却也舍不得再打小鱼第二次。“楚乔,带她回去房间,关着!今天之内,都不准让她出房间一步。谁也不准给她送吃的,就饿着她,让她自个儿反思!”
“是。”楚乔应了声,眉头松缓了些,直接抱起小鱼,利索的带她离开行云海的书房。
这样的惩罚,算是轻之又轻的了。
不过……
看了看小鱼木然的小脸,楚乔又拧起了眉——脸红肿了,嘴角也破了。
要知道,平时小鱼,都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行云海哪舍得动手打她。现在,一个巴掌就把她打成这样,身子着实是弱了些。
抱着小鱼回到房间,楚乔把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对她说:“你在这等着,别乱动了。我给你拿些东西敷一下脸。”
小鱼点头,乖乖的。
***
十几分钟后。
楚乔拿着一碗热的鸡蛋,回来了。他趁热把其中一只鸡蛋,剥壳,包在透气的纱布上,给小鱼揉着脸上的红肿。
他的动作很轻,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照顾着自己的妹妹。
鸡蛋是刚新鲜煮的,很热,烫的小鱼的脸颊,更红了。但是,消肿的效果,也是一流的。
至少,小鱼清丽的脸蛋,不再像刚才那般,楚楚可怜,不忍直视。
“痛吗?”楚乔清冷的声音问。
“痛。”小鱼点头,颇有些委屈:“这还是爷爷第一次动手打我。”
“报了仇的感觉,如何?”楚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小鱼垂下修长的眼睫毛,沉默着。
因为这个事,之前,楚哥哥才向她发过脾气。现在,不好再提什么。
小鱼转开了话题:“这鸡蛋能吃吗?”
“不能吃。”楚乔果断道,让小鱼颇有些失望——看来,今晚,她只能饿着肚子了。
楚乔看小鱼失望的样儿,忽然一笑:“这碗里,还剩下几颗鸡蛋。等晚上的时候,你就自个儿揉吧。别浪费了。”
小鱼听懂了,立即连连点头:“好,一定不浪费。”
楚乔给她揉好脸后,拿着这一颗不能吃的鸡蛋,离开了她的房间。
小鱼饿极了,迫不及待拿起碗里的鸡蛋,剥壳,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没吃过什么,现在,又要被关一整天。还好,还是楚乔哥哥人好,给她煮了五颗鸡蛋,够饱了。
吃饱,喝了一杯水。小鱼躺在床上,想着刚才楚乔说的话——报了仇的感觉,如何?
其实,她也不知道。
***
第二天,直到中午,小鱼的禁足时间,才结束。
楚乔抱她下楼,吃午饭的时候,行云海对她,还
是不理不睬的,老爷子还气在心头呢。
估模着,一时半刻也气消不了的了。
吃过午饭后,各人有各人忙去了。小鱼偷偷留下了席寒,要他带她去一个地方。
原本,席寒是不干的,但是,他哪里是小鱼的对手,无奈被软硬兼施,只好带她去那个地方——墓园。
路上,先去了一趟花店,席寒给小鱼选了两束最好的康乃馨。
墓园里,没什么人拜祭,周围都很幽静。
席寒牵着小鱼的手,一步步熟门熟路的往前走,直到,来到一座双人的墓碑——是老爷和夫人,小鱼小姐的双亲。
两束康乃磬,席寒给小鱼放下去了。他对她道:“我在那边树下等你,你好了就叫我。”
小鱼轻轻点头,席寒就离开了。
他知道,小鱼小姐每次偷偷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每一次,都是他偷偷带她来的。
小鱼缓缓蹲,黑暗中,两只手模索着墓碑上的字迹,以及,照片。
刹那间,小鱼的眼眶红了,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热泪夺眶而出:“我好想你们啊。”
记忆中的你们,越来越模糊了。她快要记不住你们的模样了,现在,只剩下隐约的轮廓。迟早有一天,连仅有的轮廓都要消失的。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眼泪,一滴滴掉在墓碑上,凝成一小片。小鱼不是不哭,她只是习惯了一个偷偷哭罢了。
俊逸的男人,无声走来,他拿出一块手帕。“擦擦眼泪吧。”
是楚乔的声音!
小鱼蹙眉,脸上还挂着串串泪珠。“你怎么在这里?”
“是你爷爷让我来看着你。”楚乔倾,给小鱼抹去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