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只看那杯子,自与别处不同,乃是上等琥珀所造,温润可手。(凤舞文学网)看那酒时,只颜色就与惯喝的很大不同。
众人先举杯同尽,张昭刚喝了一口,便伸出大拇指,咂咂嘴道:“呃,甘而不饴,酸而不脆,果然佳酿!好你个刘叔彦!我道你来彭城多日却不露面,原来却躲家里偷偷享用好酒!”
刘艾苦笑道:“此酒可不易得!乃数日前大王赐给容君的,也只有一樽。恰逢诸君赏脸,怎么样,没白来吧?”
张昭先奇道:“哦,大王亦知容君能饮?”
“然,大王常到容君处饮宴,见无好酒,故赐此酒。”他忽瞪着张昭咬牙道:“我说子布,你能不能不要挑我刺?”
没等张昭反驳,他自己先哂笑道:“是了!是了!不挑刺的张子布还是张子布吗?那天下就真太平了!”众人皆哈哈大笑,张昭伸个懒腰,“噢!不想我张昭还有这么大本事!哎,这到底什么酒?”
严畯品了一口,端详着杯中酒道:“观其成色,品其滋味,此酒应为‘蒲陶’一类。司马长卿之《子虚赋》云:‘樱桃蒲陶’,即其名也。”
吴普点头道:“曼才所言不差。数年前,普曾于家师处饮过此酒,只是颜色略有不同,味道之清冽很相近。家师说,此酒乃西域以蒲陶所造,甘于曲米,饮用后使人回味无穷!”
张昭轻叹一口气道:“我少时亦饮过此酒,只是这个颜色又偏深了点,反而拿不准了!”
严畯连叫可惜,端起酒杯道:“这酒味道如此之好,无奈那西域人却秘而不传酿造之法,目前我汉家竟无一人能制!以至数千里长途转运而来,酒价极其昂贵。往昔商路畅时,此酒曾盈于市朝,只近数十年来,西陲边地战事频仍,以至今日竟成极为稀贵之物!自张子文出使西域打通商路以来,造此酒的原料蒲陶已在汉家各地广为种植。可我朝人仅食其果肉与果干,却无人酿出如此美酒,甚为可惜啊!”
众人说说谈谈,酒过数巡之后,纷纷两两上寿。所谓上寿,就是敬酒。几轮下来,本来清谈高雅之士,却都说今日要放浪一次,就玩那些最俗的,比如投壶了、六博了、猜拳等游戏,气氛竟十分热烈。
正玩得高兴,侍女媊儿来报,“朱先生已来访。”
刘艾忙起身去接,临行前,安排把汤羹先上来。
刘妦虽女流,酒却不输男子,双颊已压过桃花,她却不以为意,还豪爽地招呼薛礼道:“薛君多尝尝这种雉羹。此羹原本彭城只一家,相传是厨祖彭铿为尧帝治病时所创,号称‘天下第一羹’。前几年,厨下儿为仇人所迫,投入王府,大王亲请为厨宰,所以近年来,市面上买不到了。”
薛礼连忙逊谢,观其成色,见是雉鸡、稷米及一些佐料如胡椒混制而成,尝了尝,味道果然酸辣鲜美之极,他不禁多吃了几口,赞道:“果然好汤!”
那边吴普不客气地道:“这汤竟大有来历?那可要多喝了!”
刘妦笑答道:“是大有来历,相传它有点水成药之功。昔年,尧帝日理万机,却因日食此汤,以致百病不侵。到了现在,只味道还算鲜美,至于治疗之功嘛,呵呵,”她妙目投向吴普,“吴先生当可言之!”
吴普应道:“药食同源,‘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正是说,食用得当,食确实可以代药,尧帝之说,甚合医理也。”
正说笑间,刘艾携一人而来,老远就欢天喜地叫道:“诸君,我友朱建平来也!”只见同来的那人身高七尺左右,头上平巾,身穿布袍,脚着麻鞋,面色微黑,双目内蕴,观其年纪,应已近四旬。
“朱均朱建平?”薛礼听后微一愕然,心道:“眼前这不起眼之人,就是相县大名人朱建平?一直以为他应是神仙之姿,谁想竟如此平平,可见人不可相貌。”他虽少小离家,但也多次听过这同乡的大名与事迹,竟有缘在此相见。
刘艾一一介绍,到薛礼时,朱均专门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啧啧赞道:“薛君之名,如今在豫州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现也是我相县年轻人心中楷模,今日得见,方知竟是如此少年人!”
薛礼恭敬地答道:“先生谬赞了!我只为彭城国做事,又恰好赶上能帮上家乡而已。先生神相无双,排忧解难,世间真正的高人,才是相县人之骄傲。”
朱建平端颜道:“哎,薛君过谦了!你当真当得此赞。凡为民者,都当得赞!”
那边张昭连连冷笑道:“为民者固可赞,但就怕为一己之私名,厚此而薄彼!”
“张君吧?此言差矣!行仁义,济危困,救民于水火,即使为私名,又有何不可?”
“说得好!”那边刘艾、严畯对朱建平很表赞同,都反驳张昭道:“彭城国如不报黄豫州,岂非忘恩负义?个人之间,尚能为知己而死,何况州国之间?”
张昭一饮而尽,这酒喝得太急,面皮一下涨得发红,听这话后立即起身,想拉开架式大辩一场。刘妦却在他嘴巴刚张开当口道:“大兄!子布兄,你欠我那杯好像还没喝,季广有监看不严之嫌啊!”
吴普会意,起身探看了下张昭酒杯,夸张地道:“我哪能想到,堂堂张昭张子布,酒品竟如此之差,天哪!这世间还有什么能信?”
他双臂张开,作三闾大夫问天状,因演得太过火,弄得张昭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又饮一杯。
刘艾赶紧拉朱建平入座,满脸堆笑道:“建平请,快请!一别经年,想念至深,先尝尝我的蒲陶酒再说!”
张昭被转移视线后,又被刘妦缠住打酒官司,也懒得再提刚才话题。众人天南海北地又扯了一通,刘妦起身祝酒道:“建平先生这等神仙中人,终生可遇而不可求。既然来了,我岂肯放过?诸位,不好意思了,我今儿要抢先了!”
说着,她就离座到朱均近前,深施一礼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