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河流日复一日的流过时而宁静,时而热闹的红地,它带走了时间,却从来没有宣告过时间。(凤舞文学网)泰沿着河流一路向上,在红地的向阳坡那里,是他和年老兽人养老的地方。话说到了中年的他,虽然体力不如新一代的兽人,但要说年老是绝对称不上的。可是,他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是了无牵挂。除了和斯特相依相伴,期待着有一天他的美娜能结伴,生一堆小崽子以外,太多的愿望都成了不必要的累赘。
泰毕竟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族长,对于族中的一些问题还是有些习惯性的执念。比如说现在,他每天都像现在一样绕着红地走一圈,或者沿河流而下,再逆河流而上,像是一个退休的守卫在巡视他日日夜夜守护的地方。泰抬头看看天色,通红的夕阳西垂在天边,斯特差不多也该做好饭了。
“泰,回来了?”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泰眯起眼睛一看,是许久未见的安。
随即他走上前,细细的端详起安,面色红润,整个人就像是刚刚成年的小伙一般,精神状态异常的好。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安阿叔,好久都没见你了。”他知道安一直和丽风鸟在一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向警惕性很高的丽风鸟居然会接受一个外族人,这可真是稀奇。
安摆摆手,示意他没必要这么客气,随意的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回应道:“对啊,丽风鸟去过很多地方,那些可是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去的地方,真是可惜。”可是安的脸上却没有可惜的神色,反而十分满足,“能听听也算长见识了。”泰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开口。
“很多地方……那它们看见过我的父父没?”泰试探性的小声问道,心里装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期待,但安的反应还是迅速让期待破灭,就像河里的水泡子。
安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泰已经放下一切,没想到还是执着于此。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没有。泰,你说过你会放手。”虽然话上是这么说,但是从安的第六感来说,他认为泰这一辈子都逃不开这个问题了,就像陷入陷阱的猎物,想逃但是永远都无法上来,只能在陷阱里舌忝舐着受伤的部位,等待着终结。
泰敷衍了事的点点头,之后的对话就和兽人们之间的日常对话没什么两样,聊聊猎物,还有最近到来的蛇族。安再次拍拍泰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泰站在原地看着远远的太阳此时就像可以触碰一般,在对岸悄无声息的吐耀,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念头,但是又像一颗小石子突兀的感觉真实存在着,如果……只是如果去对岸,是不是就可以碰到太阳。
回到家已经是天黑,做好简单的烤肉,斯特默默的坐在桌子旁,盯着开门进来的他。泰模模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晚归的事情,要说遇到安,其实和安的交流时间,还没有他看着夕阳下沉的时间多。所以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无助的站在门口,不敢轻易动作。
“噗哈哈……”斯特被他的动作弄得啼笑皆非,本来还有些生气,现在算是雨过天晴了。“你坐着吧,我去把烤肉热一热。”斯特收起笑容,看了泰一眼。
泰呆呆的坐在桌子旁边,没过多久厨房就传来木柴溅出火星的啪啪声。他环视着周围简朴的屋子,斯特在第一次异变之后变了很多,不再凌厉,更多的是沉默。就连这种偏僻的地方,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年轻的雌性围绕,他也没有半句怨言,而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斯特端着大盘子出来,上面的烤肉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泰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斯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将烤肉往桌子上一放,就坐在旁边盯着火盆发呆。
“今天,美娜来过。”斯特提起美娜眼睛里总是有莫名的温柔,自从来到红地,美娜虽然依旧没有回家,但是还是常常来这里看看斯特,他们的相处时间多半是沉默,但是每当斯特开始做饭,美娜便在旁边适时的递上东西,他正要盐,美娜就已经用木勺舀了一勺盐放入锅里。每当他拿着衣物出去洗,沉重的兽皮永远在美娜的手上,自己手上不知不觉换成了轻巧的粗布。这些小事敲击着斯特的心,渐渐的将原本的功利和虚荣敲碎了,留下了简单朴素的生活。
泰也弯起嘴角,低沉的应了一声,“他怎么不留下吃饭?”好久未见他的雌性了。
斯特听见泰的问句,略微沉吟,还是决定说出来,“祭司……亚拉阿叔,并不好。”红地宁静的气氛让族中许多年老的族人,都拥有了悠闲的时光,但是亚拉却不尽然。他近日来身体时常不好,每次美娜劝他为自己诊断,他都笑着说不用,人老了,谁都不是一样。“听说,最近陷入了昏迷。”
泰蓦然站起身,一块烤肉掉在了地上,滚了两个圈。泰看看斯特背对他的身影,张开嘴却不知道可以问什么,只能无意识的念叨着,“兽神保佑,兽神保佑……”孑然一身的祭司没有伴侣,更不可能有子嗣。所以亚拉待他如亲生,他却在当上族长之后,遗忘了这温暖如水的阿叔。
斯特转过身深深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做决定,可是看见泰那么痛苦的表情,斯特只能柔声的建议道,“你……应该去看看他。”泰眼珠转了两圈,还是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久久没有出声。
而在红地的中心位置,沈易站在亚拉的门口,静静的看着一脸愁苦的美娜,想安慰几句,可是说出来的话就像在诉苦一般,不如不说。“易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我再告诉你。”最后还是美娜先说的话,只见他收拾好惆怅,带着一抹挤出来的淡笑,轻轻说道。
旁边默默陪伴他的禹推了发呆的沈易两把,他才恍然大悟,急忙回答:“啊?哦!德,你照顾好美娜,有什么就去找耀吧。”蛇族有强大的治疗能力,他不是没有见过。
有一次一个熊族的小兽人摔断了腿,耀只用了一些沈易没见过的药草,加上类似石膏的东西敷在小兽人的腿上,才过了两天小兽人就恢复如常,简直比现世的西医还厉害。亚拉身体不好后,沈易也曾经请耀来诊断过几次,但是每次耀的表情都难得的难看,带着三分惋惜,七分遗憾的口气,耀告诉沈易,兽人之地有三种人是蛇族无法医治的,第一种求死之人,第二种已经入土的人,第三种就是亚拉,被兽神召回的祭司。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不已,可是来自现世的三个人——沈易、奇、诺亚却难以相信,前两种人现世再厉害的医生也治不好,但第三种人明明就是带着一个神职者的帽子的普通老人,怎么又治不好了。
耀见解释不通,索性丢下一个烂摊子给瑞,自己甩着漂亮的蛇尾回去睡觉了。诺亚带着惋惜也跟着离开了,奇还有巡查的工作也没有久留,最后只剩沈易和禹站在屋外,和美娜随意的聊着。
禹默默的走上前,拉起沈易的冰凉的手,用掌心的温度给他莫大的鼓励。他暗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易易,我们回去吧。”回过头看着属于祭司居住的屋子,暗红色的木门紧锁着,门外种的是上个月沈易在红地河边发现的白色小花,花枯萎了一片,但是香味却在空气中留恋的滞留着。
“嗯。”沈易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禹说,“明天,不,今天我们去找个人吧。”不是他胡乱猜测,亚拉在这里最想见的人就是呆在河流上游的久未见面的兽人。至少这一点,沈易有自信帮亚拉完成,在亚拉不多的……时间里,帮他完成。
禹看着河流上游隐隐约约的屋檐,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河流的波澜。“嗯,我想祭司一定会很开心。”只不过那个人,又是怎么想的呢?究竟有什么阻碍了他的脚步,让他连这么一点点路程都难以走完。
所以在泰按照惯例绕着红地走了一圈后,他披着霞光慢慢的踱步回家。脑海里还回想着之前看见的画面,一个虎族的小兽人挑战熊族小兽人,结果被甩出去了很多次。脸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鲜明的擦伤,可是在最后一次把熊族小兽人压倒后,笑的和没事一样。泰一个人笑出了声音,他想起以前的自己,明明比其他的小兽人要瘦弱许多,可是每天都不服气的挑战别人,猎物打的比别人要多,别人打一只,他就打两只,别人打两只,他就挑着最大最难的打。所以每次都带着一身伤回来,幸好,亚拉是祭司,有许多药草帮他疗伤。
禹远远就见泰走过来,立马示意沈易一起走了过去。沈易露出一个算得上友好的笑容,带着淡淡的语气说,“阿叔,你回来了。”泰闻言抬起头,看见沈易的脸后本能性的向后退了半步,这个小雌性可把他弄得够呛。到了红地井水不犯河水的,现在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禹上前一步,负手在后,说了一句,“阿叔,我们是为了祭司而来。”泰的脾气他很清楚,直来直去更适合他们的交流。
泰这才抬起头,禹依旧是微长的黑发,刀削般的下巴,冷淡的神情,简直是澜年轻时候的模样。想起澜,泰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以前的他最羡慕的就是澜,和达、纳不同,澜向来不是很合群,可是却总是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而他则不同,每次他都迎合大家,却比不过独来独往的澜。后来结伴后,澜就安分的守在卡玛的身边,渐渐的泰就忘记了有这个人的存在。现在想来,澜不是最聪明不过的吗?
泰露出一个笑容,弄的沈易不明所以,就听见泰说道,“进屋说吧,斯特说不定做了他拿手的烤肉。”
星若灿烂,如河流的回溯上天一般,在沈易褐色的瞳孔中静静的流动,周围出人意料的安静,只剩下沈易和禹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禹沉迷于沈易眼中的银河,沈易同样在禹的眼中欣赏河流的风景。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从泰的家中一路无言,但是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的时候,必然会有温情的回应。
在家门外,走在前面的沈易回过头,对禹说道,“禹,我对不起泰阿叔。”原本两人是去说服泰的,但是泰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沈易后,沈易对他不好的印象都转变成了很复杂的感觉。
“嗯。”禹点点头,拉着沈易进了家门。
就在这个夜里,在这样宁静的红地上,有一个祭司他孤独了一辈子,最后在大家的陪伴下,回到了兽神的身边。大家后来都说泰不知感恩,到最后都没有看过亚拉一眼。
其实,美娜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天夜里,他依偎在德的怀里,听着德均匀的呼吸声,正要睡着的时候,却看见亚拉的房间投出淡淡的火光,还有亚拉嘶哑的声音,他说:“孩子,你回来了。”
其实,奇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那天夜里巡逻到河流上游的时候,听见了草丛里老虎的呜咽声。他一直不知道老虎的呜咽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听见禹的呜咽,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日出之时,又是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真的不想写这样的情节,蛋蛋的虐……好吧,我只是为了把泰大叔漂白,因为接下来他有重要的任务……
还有大家还记得伊和季,这两个小家伙吗?他们要回来亲妈的会抱了哟~滚粗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