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原随云出来,除了让他能接触一下庄外的世界,其实也想增加一下他的同情心——不管怎么说得降低一点他成为变态的几率嘛。(凤舞文学网)
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毕竟我的工作可和青少年心理学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只好抽空的时候就讲点周围普通人的可怜生活,又想捡点小动物养,结果那小动物没在马车上多久就又是拉稀又是呕吐,我虽然可怜它,连担心它带着什么传染病,只好放下马车,心里暗暗疼惜不已。
不过古代的环境真的是没话说,没过几天我也抛弃了一切杂念,看到秀美风光,就跳下马车来钓个鱼野个炊,原随云每日里仍是不忘记习武,我就在一片湖光山色中躺在柔软的新草上,嗅着鼻尖洁净的清香,在暖洋洋的春日阳光下睡个午觉。
没过几天我们终于进城,进城那天正逢有人成亲,新郎驾着高头大马向左右作揖,我叫侍卫将车马赶到一边,让出道儿来。
新娘坐着八抬大轿,身后是一长串层层叠叠的嫁妆。
我恍惚起来,我上辈子没结婚,这辈子成了废人,似乎也没法耽误人家姑娘,心里遗憾羡慕着,只好安慰自己,古代的女子也没啥共同语言,不结婚就不结婚,至少小红现在还能吐槽我几句了呢。
于是我去逗旁边的原随云:“随云未来的新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
原随云这回却没有露出标志的笑容,反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黑黝黝的眼睛明明没有焦距,却仿佛是盯着我看,我几乎有点怕他了,心里毛毛的,转过头去。
投了店,我叫侍卫去照护好车马,自己点了几个清粥小菜,原随云突然拉住我,对我说:“我想和小叔叔住一间房。”
原随云还是个少年,骨架子也小小的,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我心里有点毛毛的,就有点不情愿,原随云心思细腻,估计是觉察了,就没有多说什么,我就从容地点了两间上房。
之后的很多年,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个决定,从清晨侍卫闯进门来,对我说“少庄主失踪了”开始,从我慌乱地毫无头绪的寻找开始,我一直都在后悔,后悔的感情像是泥淖,我被淹没在里面不能呼吸,我昏昏沉沉,几乎回到了刚刚穿越的时候,就仿佛灵魂又要出窍,在一片混乱不堪之中无争山庄的人说找到了,在一片混乱不堪之中我踩过鲜血迈过尸体,我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恶心,我只想:随云在哪?随云在哪?
我终于迈过最后一道门槛,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光,少年散乱着黑发,双目无神,浑身都溅满鲜血,我的视线扫过他身边的尸体,就像扫过一团空气,我聚焦了原随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仅仅抱住他,感受着少年纤细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随云,小叔叔来了,小叔叔对不起你,随云,随云……”
我带着原随云快马加鞭地回庄,大哥没有责备我,对我说“这一切总有一天他要经历”,但是我更是愧疚,更是后悔,我想,要是我没有拒绝和原随云一间房就好了,我想,要是我没有带原随云出门就好了,我想,要是我不是个废人就好了。
悔恨煎熬着我,我不敢去见原随云,也不敢见大哥,整日只呆在自己的房间,像只鸵鸟。
原随云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所以第二天就可以下床。
我却病了,眼前发黑,食不下咽,药也喝不下去,小红在我床前嘤嘤嘤地哭,让我疑心我已经死了。
我浑浑噩噩,原随云却来看我了。
我简直羞于面对他,受难的明明是他,我却病的比他还严重。
“小叔叔,你醒着吗?”
我说不出话。
“小叔叔,我是一点都不怪你的。”
我知道,正是知道这一点,我就觉得更没法见他。
“小叔叔,你很冷么?”
我知道我在颤抖,也知道我的皮肤像死人一样冰冷。
我看见原随云迟疑了一下,他的脸上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纠结与犹疑,我看着他,他却不知道,因为我说不出话。
我看见他月兑了外袍,就钻进了我的被窝。
少年如玉,身体却是暖的,这段时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他把头贴在我的胸前,轻缓地呼吸,气息扫在我的胸口,密密麻麻地痒。
我在这样熨帖的体温当中,沉沉地睡去。
我就这样病了几个月,进入秋天的时候,我终于大好,令全庄上下松了口气,因为大夫说,要是拖到冬天,就很难痊愈了。
我在秋高气爽之时可以出门赏菊,也可以看书写字了,于是原随云也不再来和我同睡一床,我也不提起这件事,我觉得这件事是有点不对劲的,于是不向别人提起,也不在原随云面前表露,我就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一般,像往常那样生活。
时光像流水,是永远不会逆流的,当冬雪完全消融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了楚留香的传闻,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踏着郁金香花香而来的盗帅,在不知不觉之中名动江湖,我已经很久不闻江湖事了,但是楚留香的传闻却是特别的,因为这使我确定了,这儿真的是《楚留香传奇》,而原随云也真的就是蝙蝠公子。
那一刻我确实觉得伤感,几乎忍不住想要当面问原随云,你背地里到底搞了什么?但是我没有问,原随云已是弱冠的青年,而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我平日里已经很少见到他,他也忙的不行,无争山庄的权利也开始慢慢由原随云掌管,大哥退居幕后,似乎已经变成了富贵老太翁,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严肃,近来甚至开始忙活着为我相亲。
这不是第一次,但是我向来是做消极抵抗的,但是闲下来的大哥像是铁了心,动不动就是个宴会,宴请武林豪杰,实则为我找中意的女子。
我终于推月兑不过,只好说:“武林侠女怎么看的上我这样的废人。”
“怎么看不上。”大哥瞪大了眼睛,不怒自威。
“可我也不喜欢侠女啊,我还是喜欢相夫教子的温婉闺秀。”
大哥沉吟不语,半晌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我遇见了月娘。
月娘也曾有过一个显赫的家族,只是家道中落,她自然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小姐,如今也不得不贱卖家产,以求度日,大哥将月娘接道无争山庄那天,大摆筵席,说是终于找到了故友的小女。
然后偷偷地问我:“怎么样,是不是大家闺秀?”
虽然我心底抽搐不已,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个大家闺秀,我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浮着水一般,又柔弱,又端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见之可亲,说话轻柔,言谈文雅,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她飞速地红了脸,然后用帕子微微遮脸,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尤抱琵琶半遮面。
我无法反驳我确实有点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拒绝的。
于是我不在消极抵抗大哥对我和她的撮合,我同她一起谈论诗词,写字观画,既然大家都不通武功,自然也不会有江湖男女那些打打闹闹,我们总是很安静,最失礼的时候,也不过是眼神相交。
我都没想过我还会这样谈恋爱。
连牵个小手,我都会和她一起脸红。
不过我确实我尝到了久违的恋爱的滋味,几乎有点喜不自胜,连小红都会嘲笑我“满脸桃花”。我毕竟不是真的古代童子鸡公子,多少还是知道男女恋爱要怎么样的,于是那天我就找了侍卫驾车出门,准备给月娘买点小礼物。
我在马车上犹豫着胭脂水粉还是钗环配饰,刚决定干脆都买了,就感到后颈一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