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心有不甘,此次下嫁,不仅仅是嫁给薛淳一个人,更是嫁给薛家,倒时自己还想要如现在这般为皇帝肃清党羽恐怕难上加难。(凤舞文学网)
但婚嫁之事却势在必行,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薛家,都不会让身为长公主的她嫁给其他宗族。
王太傅看着学堂上心不在焉的嘉禾长公主,也是一阵哀叹,心想:哪怕是身为皇朝长公主,再过天资聪慧、资质过人,也还是刚刚及笄的孩子,不能对她有太多的要求。
遂说道:“长公主有心事,可说出来,太傅我也可开导一二。”
嘉禾长公主就算是一肚子的委屈与不甘,也不愿说与外人听,自是遥遥头,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无事。”
当着皇帝与众多伴读的面,王元良自然不便多说什么,待到午休时,皇帝也是拉着嘉禾长公主用膳。
小皇帝也越发精明起来,知道阿姊心情不好。看着他阿姊没有胃口用膳,他的心情也跟着落入谷底。
将桌上的饭菜摔了一地,“这是御膳房的哪个奴才做的膳食,如此难吃,根本如不了长公主的口,来人,将那人拉出去砍了。”
“诺……”侍卫赶紧去办,端膳食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连连求饶。
嘉禾长公主这才缓过神来,她的一个小小举动,就会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这是她一直就知道的,但用在这种时候,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站住,让那位掌膳的在做一些别的送来便可。”嘉禾长主对即将去执行小皇上口御的侍卫命令道。
她直接否决了小皇上的口御,也保住了那个掌膳的命。
侍卫犹豫了一下,偷偷抬头寻模着皇上的意思,只见皇上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领命去办了。
“随我过来。”嘉禾长公主摆出长姐姿态,对着小皇帝说道。
进了内殿,没有外人的时候,长公主坐在榻上,小皇帝也欲坐过去,却被嘉禾阻止,说道:“你且站着。”
小皇帝自然是被吓到了,从小至今似乎不曾见过阿姊如此生气,还是对他。
“阿姊——朕——我,何曾惹的阿姊不高兴了。”小皇帝虽然不知道哪里错了,但还是心虚。
“皇弟,阿姊是否教过你,不可乱用权利,做一个明君,怎能随意杀伐。”嘉禾长公主在刚才小皇上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先皇的影子,那个‘暴君’,薨了还要影响她的皇弟,这是令她最愤怒的。
“我只是想要让阿姊开心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皇帝说着,也跑过去抓起嘉禾的手,摇了起来,“阿姊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以后要仁厚爱民,做一个让万民敬仰的好皇帝。”
那气势雄赳赳气昂昂,就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小公鸡。
每当小皇帝怕了嘉禾长公主或者讨好她的时候,就不再称‘朕’,而是唤做‘我’。
嘉禾长公主也被小皇上逗乐了,遂不再生气。
待大家都去午休,王元良来求见嘉禾长公主,此刻不再学堂上,王元良自然是毕恭毕敬的站着,说道:“生在帝王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即使嘉禾长公主不想与他说心事,但是身为帝师的他,也还是希望尽力为主子解忧的。
“本宫明白。”嘉禾一直都懂的,不是么。
王元良要说的重点自然不是这句,又道:“可是帝王家的子女,便是出嫁了,也是帝王家的公主,而不是他家的儿媳,公主可定要谨记于心。”
当他选择当帝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站在了小皇帝的身边,倘若有一天这嘉禾长公主站到薛家一派,小皇上就没戏好唱了,他更是逃不过悲惨下场。
嘉禾心中了然,心中的晦暗明朗不少,暗自思忖一番。
这就是为什么太皇太后嫁到皇家几十年还是永远把薛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根源吧,能做到这点着实不易,多少嫁走的公主郡主还能坚持到底不迷失自己的初衷呢。
嘉禾长公主与薛淳的婚事被定在年底之时,也因薛淳并未领旨回京,此时也只能回岭南述职去了,就算是心里在不舍,也无他法,不过年关将近倒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薛家看似毕恭毕敬的筹备大婚事宜,然实则心中却并未像太皇太后所说那般,愿意娶嘉禾过门,心中各个屡有不甘,其中以薛淳生母为最。
薛淳生母薛王氏,被先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是贵族部落的长女,从小便也是过着公主般的生活,骄傲、自负,就算是皇家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了了而已,尤其当今皇室还势单力薄、人微言轻。
皇宫中最厉害的人太皇太后不也还是出自她薛家,自然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不存心找点麻烦是决意不可能的。
薛老夫人坐在大殿上,光丫鬟侍从就三十六人,取义六六大顺之义。
在看薛家的庭宇,自是气派不说,大殿阁楼全是三层而建,设中殿、偏殿、内室和旁厅,蜿蜒出去连接走廊,直到花园八角亭,不失文雅,但更显雄伟。楼顶雕龙九子,这明显是皇家才能有的。
只见薛老夫人对着旁边的大丫鬟说着什么,面露‘慈祥’,在官家呆久的人,自是能面不露神的,就算是杀人都能微笑着。
某日,宫人禀报说公主府已经建成大半,嘉禾依例自然是要出宫查看的,虽然对成亲之事不上心,但是对这将要住一生的地方还是挺在意的。
而此时的公主府前,早已被被围的水泄不通,人声鼎盛,自然都是些看热闹的百姓。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是来瞻仰公主府的雄伟壮观的,仔细一看就知道,原来大家都围成一个圈,而圈子中间,跪着一名姿色容貌极为楚楚可怜的女子,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那女子肤如凝脂、娇艳欲滴、肌肤更是吹弹可破。体态丰腴,却是轻盈之姿,好像大家在此的议论之声都会吓着她一般。
眼睛凄凄惨惨的流着泪水,柳叶眉随着哭泣也会偶尔拧起又舒展,手绢偶尔擦拭眼泪,殷桃小口如朱丹,像是在诉说着委屈,此刻脸上的妆容就算是哭泣也没有花掉。
身穿清淡素白之衣,微风浮过,衣袂随风飘扬。
挽起的发髻在昭告众人她已嫁做人妇,真不知道为什么哭泣颤抖的那么厉害,却不见发髻掉下来。
头上简单的珠钗却显的波光粼粼,又或许是日头太大的缘故。
不过此刻若是稻草插在头上,就更显凄惨可怜了。
如此娇弱之美,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必是达官显贵人家的妻妾。
大家纷纷议论这女子为何会跪在未建成的公主府门前,莫不是得罪了嘉禾长公主。
待嘉禾长公主的銮驾一到,百姓都跪了一地:“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他们都没有看到长公主,只是长公主的銮驾到了。
嘉禾长公主道:“都起身吧——”
坐在里面的她,并未出来。
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的让出来一条道,挡了长公主的道,那可是死罪,公主一个不高兴,还有可能会诛九族的。
那女人一见长公主的銮驾到了,拉起小孩便拼命的磕头,就连小孩的头都好几次被按在地上,撞的砰砰响,可见下手不轻,众人唏嘘,到底是怎么样的大罪,才能连孩子都牵连。
嘉禾长公主的銮驾被惊着了,骏马的前蹄子交替上扬,不知是被那女子吓着了还是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惊怀里。
宫人赶紧将马儿制服,对嘉禾来报:“长公主,一女子携一小孩,挡了公主府的大门,惊了凤驾。”
嘉禾纤纤玉手掀开帘子,果然,样貌美艳的女子,携手小儿哭天抢地,袖衣如蝴蝶般随风飘扬。
众人往銮驾里面瞅着,可惜嘉禾只是掀起一个小缝隙,不能看清真颜,到让人失望不少。
见着嘉禾长公主到了,那女人便将小啜泣变成了大肆哭喊,“呜呜呜……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啊,奴婢我——我没有想与长公主争,姐、姐姐切莫要害我母子性命啊——长公主饶命啊——”
嘉禾揉揉自己的耳朵,当年孟姜女哭长城也没有这么多的眼泪,窦娥喊冤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这女子的委屈大。
如果之前百姓还不知为何这女子跪在此处,此刻由着女子的三言两语,都能够猜出大半了,估计不出一刻钟,嘉禾长公主善妒欲加害薛小将军妾室儿女的传闻就会传遍整个京都。
百姓交头接耳,但此刻亦不敢当面对嘉禾长公主指指点点。
那女子似乎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继续哭喊求饶,不几下,额头都见血了,就连小孩子哭声都一浪更胜一浪,大家更加同情她了。
嘉禾到不知自己何事对这对母子下狠手了,要是自己真要下手,哪还轮得到她们再此昭告天下,恐怕早就去阎王那里喊冤了。
嘉禾摆出长公主该有的仪态,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你且莫要在哭了,倘若坚持磕头,也不要按着小孩的头往地上磕啊,看到的人知道你做的,无知的人会以为是本宫吓着小孩子了。”
嘉禾从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难辨认此女子来此居心叵测,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那女子自知尴尬,放开小孩子,然后低声啜泣,哭着道:“长公主饶命,奴婢也是无奈,现在命在旦夕,自然顾不得其他,还请长公主绕过我母子性命,只要让我母子留在相公身边,就算是当牛做马,食不果月复,被长公主教训鞭打,奴婢也是绝无怨言的。”
嘉禾冷笑,一旁的侍女赶紧接过长公主手里还掀开的车帘子,将外面那层厚厚的取暖的帘子继续掀着,把里面那层阻挡众人视线的镂空帘子放下。好让长公主的声音方便传出,也可阻挡一般百姓目睹长公主的凤颜。
本来这早就是她们奴才做的,但着实没有见过这场面,长公主的凤驾被人拦着哭诉还是头一回。
嘉禾稳重如泰山,皓齿明眸,眼神透漏着精明,说道:“你且跪到旁边,等本宫入府后随本宫进来。”
就算是她自问没有任何把柄让人抓,但是也不想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聊的八卦。
那女子显然不想就此罢休,等进了府,没有这些百姓给她撑腰八卦,那可是没有意思的,“禀告长公主,长公主不绕过奴婢,奴婢就是死也不起来。”
嘉禾长公主就算是在好的脾气也有是限度的,要不是对方挡了她的路,才不管她跪多久,跪死也是活该。
她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屈尊自己走后门的,而且倘若今天的事情不能杀鸡儆猴,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女人出现。
霎时气氛极为尴尬,就连百姓就私下谈论,也许进了公主府这女人必然是会被暗杀的。
嘉禾从銮驾窗户招手,示意马车下的太监过来,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话,那太监立即上马转身打马而去。
“本宫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否则定斩不饶。”嘉禾长公主的话,听在众人耳中,都是一怔,刚及笄的长公主威严十足啊。
“是,奴婢遵命。”那女子回答,不等长公主开尊口,她已经开始回忆来时长公主可能问道的问题答案。
“你姓甚名谁?芳龄多少?进府几年了?”嘉禾长公主问了简单的问题。
女子跪在地上,心想这长公主也不让她起身,她的膝盖可是痛的厉害,只能恭恭敬敬的答道:“奴婢薛柳氏,名兰儿,今年二十,入府四年。”
“薛家对你可好,在府上生活可满意,看你虽不消瘦,但是身材丰腴不足,还应该多吃点,在胖点比较好。可有什么爱吃,却是平常吃不上的,本宫吩咐御膳房做了与你送去,恐怕你以后吃的机会不多了。”嘉禾的话,句句透露着关心。
那女子和百姓都不知这嘉禾长公主的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情敌见面不应该分外眼红么,怎么能如此谈笑风生,还关心备至。
嘉禾长公主的意思,其实在明显不过,只是众人没有理解而已。
“回长公主,夫人们待奴婢如亲生女儿,相公对奴婢更是疼爱有加。好吃好喝的自然也不少,只盼望长公主以后能给奴婢一顿饱饭即可。”那女子三句话不离求饶,还顺带着诋毁嘉禾。
她认为这嘉禾长公主估模着也是怕了她的,不然怎会这般口气与她说话,何况她明明体态风韵,怎么会瘦弱,恐怕那长公主是个胖子吧,更加不屑。
“既然如此,那么宫里的规矩与礼制,你应该样样都懂吧。”嘉禾的话一出口,就等着这女子往火抗里跳了,顺带完了还要亲手把自己给埋了。
她要是敢说不懂,说明她要么不是薛家的人,蒙骗长公主假装薛家人可是死罪。否则就是薛家教人不利,每一样都够那些个害她的人喝一壶的。
那女子自然不可能想到这一点,放松警惕,抬头回答道:“是,宫廷礼制,奴婢都是知晓的,薛府都有教。”
嘉禾听到从凤驾后面传来马蹄与跑步、还有兵器的声音,一改温和,怒道“大胆,本宫允许你抬头了么,允许你直视本宫了么。”
那女子下了一跳,赶紧低头。
一队士兵从嘉禾的凤驾后面往前,马上的人跳下马,俯身跪在地上,道:“京城巡抚司救驾来迟,让贼人惊了长公主的驾,还望长公主恕罪。”
所有士兵都跪了下来,嘉禾冷眼瞧着他们,威严的道:“冲撞皇家是何罪名?”
那巡抚司抱拳,并未抬头,道:“死罪。”
众人倒吸一口气,刚才还笑谈家常的两人,现在就兵戎相见,这长公主果然不是好惹的,就说哪有女人能容许丈夫别的妾侍抢了自己的风头,何况还是皇朝长公主。
嘉禾浅笑,声音却极冷,道:“那——便是了。”
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刮起銮驾上的镂空帘子,让原本努力朝里面看的众人倒吸一口气。
此冰冷如鬼魅的声音怎么会从那般可爱娇小的女子口里说出来,嘉禾长公主一笑,足以让万千失色,就算是刚才对那跪着的女子容貌赞赏有加的,现在也觉得不过残花败柳的小三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