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容凌厉喝一声,眉梢浅扬,飞快地拔出腰间折扇飞快地朝着若薇、若芸两人而去。
“吭——”
空中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
若薇闭上眼,心如死灰,她突然从地上挣起,而后直直地朝着大红木柱撞去。
“若薇!”江兮浅瞪大双眸,咬着牙;看到若薇额头破裂,血沿着额头留下,她缓缓地倒地。若芸像是疯了般,“姐,姐……姐别丢了芸儿,姐……”
江兮浅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而后回过神来轻喝一声,“看着干什么,还不救人。”
“哎。”陆希瑞在心中摇摇头,“师弟,愣着干什么。”
忆宵看了容凌一眼,而后兀自将若薇打横抱起放到软榻上,探脉点头,“放心没事。”
屋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旁的也罢,可她们是嗜血的人!”容凌很是闹怒,其实他才是无忧谷正宗的传人,容家世代为守护无忧谷而存在,也世代与嗜血为敌,到他这一代,容家便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血海深仇,他对嗜血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江兮浅心中明白可是她们,“师兄……”她淡淡张口,声音清浅,“一次,就一次可好?”
“……”容凌深深凝望着她,半晌才甩手离开。
“三师弟性子如此,给他些时间就好。”陆希瑞嘴角噙着浅笑,“只是却没想到,若芸这丫头居然会是嗜血的逃奴;放心,待过两日,大师兄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丫头。”
江兮浅心中也很是不好受,她臻首轻点,嘴角勉强扯起一抹弧度,“那就劳烦大师兄了。”
此刻她的心,其实很乱。
若薇、若芸姐妹浴血奋战的身影犹在眼前,甚至她们身上的伤都还未痊愈,突然却传出个这么劲爆的消息。若非她们次次以身相护,若非她们多次同生共死,她真的没有,没有办法想象,现在会如何。
嗜血,那个组织是所有无忧谷中人的噩梦。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
她早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江兮浅了。她又怎会不明白容凌心中所想,只是……如果对象是她们,她愿意赌上一次,哪怕最后真的……真的日后刀剑相向时,也只当还她们一次而已。
“傻丫头。”陆希瑞摇摇头。
“咚——咚咚——”
好不容易屋内终于平静下来,陆希瑞和忆宵两人各自诊脉;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还有那甚至可以听到的粗重喘息。
“怎么回事?”江兮浅薄唇微抿,轻颦黛眉。
素衣赶紧打开大门,微眯着双眸,看着那雾蒙蒙的雨幕中,渐渐出现的人影,而后瞳孔一缩,“水冰姑娘,怎么是你?”
水冰摆摆手,她喘着粗气,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小……小姐呢?”
自从上次被罚重伤之后,她身上的伤就一直没能痊愈,现在只是跑这么几步路竟然就气喘吁吁,想着水冰不由得心中苦笑,闻着屋内传来的血腥气,不由得轻轻蹙眉。
“怎么回事?”江兮浅抿着唇,嘴角浅浅地耷拉着,“这般冒冒失失的,明知道大雨过来也不打伞。”
水冰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姐,老……老太爷派人过来,说,说让若芸姑娘过去,不,不然就将她发卖给牙婆,还,还说,就算是无忧谷的医女如今也只不过是江府的下人……”
“砰——”
江兮浅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
“可是小姐……”水冰抿了抿唇,“奴婢听说,那江张氏快,快不行了。”
“与我何干。”江兮浅嘴角轻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当初他们夫妻合计要将她活活烧死的时候,可没有想过她会有今日,“去回了来人,若他们想让江家被皇家嫉恨,遭所有百姓的白眼,尽管于无忧谷杠上。”江兮浅声音清浅,可语气却带着狠戾决绝,“就算是请来了牙婆,也要看看她到底敢不敢收我无忧谷的人!”
水冰第一次见到这般阴鸷的主上,低下头心中还带着些许后怕,“是,奴婢明白。”
话音未落,江兮浅见她转身要走,张口喝道,“慢着。”
“素衣给她取把伞。”江兮浅望着水冰那略带苍白的面色,眉头微微蹙起,“回完话之后,自回放休息吧,喝点儿姜茶,泡个热水澡,身上本来就有伤,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是。”水冰低下头,只觉得心中暖暖的。
主上从来都是这般面冷心软,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此刻的江兮浅却并未察觉,在水冰离开之后,原本的倾盆大雨淅淅沥沥,有越来越小的趋势。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经历一场暴雨洗礼的凤都,洗净尘埃,窗外的绿叶鲜翠欲滴,带着调皮的水珠儿,滴滴溅落到地上;天上黑云渐渐散去,连带着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闭上眼,立在床边,感受过即将雨过天晴的凉爽微风,深吸口气,江兮浅只觉得,心中的焦躁阴郁一扫而空。
“砰——”
突然耳边再次传来一声遥远的巨响,江兮浅睁开眼。
“小姐,我去看看。”素心提前反应过来,提着裙角就要离开却被江兮浅阻止。
素心只得接过素衣递过来的伞,其实雨势已经转小,那点儿子雨不妨什么事的。只是她刚迈步,还未来得及走出房门,就听到外面的呵斥声。
“江兮浅,你这个目无尊长,心如蛇蝎的贱丫头。”
“你竟然敢……”
“你……你……”
江连德面色铁青,竟然没有打伞就直接冲了过来,看起来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江兮浅在心中淡淡的想道。
“江兮浅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那丫头过去,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啊,你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骂得唾沫横飞。
“哧——”
江兮浅却轻笑一声,原本义愤填膺的素心和素兰被素衣阻止,小姐在前,她们纵使再多不满也不能现在表现出来,不然丢的可是小姐的脸面。
“你还有脸笑!”江连德指着江兮浅的手指,牙齿上下轻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可是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缝儿中挤出几个字。
“啊,爹,呼呼……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呼呼,您看看,您,您的衣裳都湿了,您还是跟我们回院子吧。”
身后追来的江嘉辉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进屋见到江连德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对这位侄女,他本能地觉得有些发憷。
江连德狠狠地一甩,“你弟弟的媳妇就快不行了,你看看她,哼!竟然为两个贱丫头请了大夫。”
眼尖地瞧到忆宵和陆希瑞把脉的动作,他眸色顿时黯沉下去,颐指气使地对着两人道,“你们,快跟本老太爷走。”
“噗嗤——”
江兮浅笑得越发的开心。
忆宵抬起头,面无表情可那两道冷厉的眼刀却好似能刺入人心般,让江连德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他们不是那贱丫头请来的大夫吗,横什么横,“没听见本老太爷的话!”
“……”
江连德见两人竟然自顾自手上的动作,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转头对着江兮浅狂喷,“你……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你小婶就快不行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本小姐可没有污蔑自己亲侄女是妖物的小婶,更没有妄图侵占亲兄长家产的小叔,更何况在本小姐家里,本小姐想如何就如何,身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大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江兮浅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江嘉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心底浮起,他连连点头,拉着江连德,“爹,娘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哼!”江连德本就下不来台,此刻听到江嘉辉的话,也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心急了,“大夫,大夫的诊金谁来付。”
“唰——”
江嘉辉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连从岷县到凤都的盘缠都是卖了田产来的,如今所有的财产就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老宅,若非是祖屋,只怕也逃不过被卖的命运。就算这样他们一路上都还紧衣缩食,好不容易才来到凤都,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闲钱付诊金。
更何况,这凤都大夫出诊的诊金只怕也是不少吧。
“你,拿钱来。”
江连德要得可是毫不客气。
江兮浅原本还想再折腾他们两下,不过看到撑着伞从外面匆匆而来的红梅时,耸了耸肩,“行了,诊金让江城给就是。”话音落,便再不看他们一眼,而是转头迎上红梅,“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我娘那儿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红梅摆摆手,“夫人被老太太差人叫去了,临行前让我过来通知小姐。”
“什么?”江兮浅刚刚才转晴的心情顿时阴郁起来,看着江连德和江嘉辉的背影,她嘴角微微勾起带着邪魅的弧度,不过是个贱人而已,居然敢惊动她娘,若是她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半点儿闪失,哼!
红梅面带犹豫,“小,小姐……”
“素心和素兰留下,素衣我们走!”江兮浅冷声,“他们可还是在和园?”
“是。”红梅低着头,她是夫人身边的婢女,自然也是要跟过去的。
素衣撑着伞,一行三人在雨幕中疾行着。
未至和园,却早已听得哭声、喊声、叫骂声一片片。
“当年我就不同意老二娶你这个商妇,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江彭氏唾沫横飞,指着季巧萱的鼻子。
江嘉辉沉着脸,面色很是难看,斜睨了季巧萱一眼,“娘,您就少说两句吧。”
“少说两句,老娘我还没说够呢!”江彭氏老脸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看看她,看看,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勾引老二不说,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季巧萱面色唰的变得苍白无比,她早就知道江家二老不喜欢她,那些伤人的话,当年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只是当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却是……“娘,我……”
“别叫我娘,我可不认你这样恶毒没有人性的媳妇。”江彭氏越骂越是得意。
季巧萱无言以对,“……”
“你怎么这么歹毒的心啊你,她好歹是你弟妹!”江彭氏耳尖地听到屋内的动静,面色苍白的同时也越发的难看,“不过是跟你女儿借个丫头,竟然还推三阻四的,我呸!”
“……”
“娘,呜呜,别丢下我们啊,娘……”
“……”
“都是你,没教养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也这么的没教养,勾三搭四的。”江彭氏絮絮叨叨,不依不饶。
季巧萱原本一直沉默着,说到底不想跟长辈驳嘴,对江彭氏的骂骂咧咧也都不甚在意,她捧着肚子,可在听到她竟然连江兮浅一起骂进去时,再也忍不住,“娘,您骂我没关系,可浅浅还未及笄,您这般败坏她的名声……”
“哟呵,还长本事了,居然敢顶嘴了。”江彭氏可不怕她,那副咧咧歪歪,不饶人的模样,语气也阴阳怪气的,“怎么,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难道她就不是你们江家的女儿吗?”季巧萱双手紧握成拳。
“呸——”江彭氏轻啐一口,“我江家可没有这等不要脸的女儿。”
“……”季巧萱面色苍白着,她看着江彭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张妈妈赶紧搀扶着她,“夫人你没事吧?”
“装模作样!”江彭氏语气恨恨地,“我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呸!那样的不要脸的女儿简直不配姓江。”
“说得好!”
江兮浅面色铁青,刚走到和园门口,就看到季巧萱被张妈妈搀扶着,立在明堂的左边,主座之上的江彭氏骂得很是起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内堂中,江如月姐妹的哭声。
“骂啊,继续骂啊。”
江彭氏在见到江兮浅的时候,顿时噤声。
“怎么不继续了?”
江兮浅慢条斯理地从门外而入,看着江彭氏嘴角慢慢上挑,眉宇浅扬,似笑非笑又好似带着无尽的了然和嘲弄,“有你这一句话,本小姐自请除了这江家宗籍如何?”
“……”江彭氏顿时噤声。
季巧萱却是急了,“浅浅,不可!”
这除了宗籍的女儿哪里还能嫁得出去,一般只有大罪或者叛族才会被驱逐出宗籍的。
“素衣记得派人去通知三皇子,就说江家厌弃本小姐这个女儿,公然侮辱本小姐的人格,本小姐自请除了这宗籍,问他这赐婚还做不做数。”
递给季巧萱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江兮浅转头看着江彭氏笑,笑得张狂,笑得洒月兑,笑得无比肆意,“若是作数,问问他这侮辱皇家之人是怎么样的惩罚,啧啧,藐视皇威啊;若是不作数,直接去凤靖王府,告诉老王爷,她的条件,本小姐应下了又何妨。”
“是!”素衣自然明白自家小姐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无忧谷众人不屑于皇族为伍,不过在自家小姐身份不能暴露的时候,借用一下又何妨。
江彭氏顿时脸色变得唰白唰白的。
“浅丫头,这,这不可。”原本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江唐氏咬牙出口,她眼中带着祈求看向季巧萱,“二弟妹,这,可事关江家的生死存亡,娘也是气急了,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素衣慢悠悠地提着伞,而后缓步朝着门外。
季巧萱深吸口气,对江彭氏的做法很是不满,只是江家却是不能,她嚅了嚅唇。
“娘,这可不是女儿不听话,实在是江家容不下女儿。”江兮浅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算女儿离开了,也永远是您的女儿啊。”
“……”季巧萱不值该说什么好。
江唐氏却是急了,拉着江彭氏的手腕,“娘,浅丫头可是圣旨钦赐的皇妃,您,您就给她道个歉吧。”
“哼!”江彭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是不情不愿地,“浅丫头,你,你……”
“我什么?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们这江氏姓氏,自请除了宗籍,不正合你们的意吗?”江兮浅嗤笑一声,“皇族不会要被宗族除籍的媳妇,让我来猜猜,你们是想将江如珠塞过去,还是江如宝?”她自说自话,江彭氏和江唐氏的面色却顿时变得铁青,而后由青变紫,被戳中心思,两人的眼神均有些飘忽,而立在江唐氏身后的江如珠和江如宝两人则面色微微泛红。
三皇子那样惊才俊逸,那样英俊绝美的容颜,她们自然也会倾慕。现在又有这样的机会,其实女乃女乃跟她们说好,只要把婚约搞到手,将她们姐妹一起嫁过去。
看着她们的小动作,江兮浅心中摇头。
季巧萱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打的竟然是这样的注意,哈哈,哈哈哈哈,娘,我还叫你一声娘,你当真以为圣旨赐婚的人选是说改就能改的?”
“为什么不能改。”江彭氏本就被戳中心思,又下不来台,此刻听得季巧萱的讽刺更是心中恼火,“她江兮浅哪点儿好了,看看我们如珠如宝,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哪点比不上她江兮浅!”
江兮浅耸了耸肩,“可她们就不是江兮浅。”
“……”
几番折腾,素衣已经走远,当然她不会真的去三皇子府或者凤靖王府,只是回汐院好好呆着而已。她原本也打算去的,只是后来小姐的传音入密,她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吵什么吵,死了都给你们吵活了。”江连德从内堂出来面色很是难看。
他自然没有忽略外面江兮浅说的那些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看向江彭氏和江唐氏,“别以为老头子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小算盘,告诉你们若是不想抄家灭族就都给老头子收起来。”
三皇子认定的不是江家,是江兮浅这个丫头。
他那日就被警告了一番,却不想这两个短见的婆娘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我。”江彭氏嚅了嚅唇,看到江连德那黑得宛若锅底的脸之后不由得噤了声,只愣怔地点点头。
江唐氏更是面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江连德眼神太过可怕,她甚至几乎能想到若是自己不同意,他会不会直接让江嘉辉休了她,这种事情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过来了?”江连德面色很不好看。
之前时,他也是被气急了。
回来和园之后,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才不由得心里惊起一身冷汗。可让他跟一个小辈开口道歉,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呵呵,本小姐只是听说某些人要死不活居然胆敢惊动了我娘,所以过来看看。”江兮浅笑得清浅,答得从容,语气中还带着丝丝迫意,“本小姐可不管谁要死要活的,可若是我娘有半点闪失,哼!”
“浅浅!”季巧萱拉着她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轻喝一声,她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跟长辈说话。
就算长辈有再多的不是,她也不能。
江兮浅抬起眼皮,眸色晶亮,却未发一语,而是转头看向张妈妈,“送我娘回房吧。”
“浅浅……”
“不……娘——”
季巧萱刚嚅了嚅唇,话尚未出口,突然听见内堂一声悲切的厉吼声。
“娘,娘!”
江连德陡然变色,原本那生厉的双眸陡然下沉,而后快步朝着内堂走去。
“娘,您还是先回房吧。”江兮浅有些担忧,早就听下人汇报过,那江张氏可是浑身是血,她现在的状况进去的确不太合适。
季巧萱拉着江兮浅,“现在什么时候了,放心,娘受得住。”
“……”
带所有人都进到内堂之后,却只看到那白须冉冉的老大夫摇摇头,江如丹跪在地上不断地对着老大夫叩首,“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大夫,这,真的没救了吗?”江嘉辉到底有些不忍。
“……哎,作孽哟。”老大夫捋了捋白须,“节哀顺变吧。”
“不!”江如丹眼中顿时迸射出绝望的光,而后竟然直挺挺地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江兮浅组织季巧萱进一步上前的动作,在看到江张氏那狼狈的模样,身上的血衫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她眸色暗了暗,“到底怎么回事?”
“江兮浅,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我娘怎么会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江如丹眼见着就要扑上来,却被江如娣挡住,她抿着唇,“二姐!”
江兮浅眉头紧蹙,她若出手要保下江张氏是没问题,换做陆希瑞他们任何一人都能轻易做到,只是九转还魂针,她还没有大方到为了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那般费心,只是愣怔地看着江如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们……我们住在小院里,可爹他,他欠了债。那,那日来府上要债的男子看上了大姐和二姐,说要用他们抵债,原本爹是不同意的,可他们竟然把爹拉到墙角揍了一顿之后,爹就松了口。娘为了不让大姐和二姐被带走,拼命的组织,也被……被……”江如娣哭得泣不成声。
只可惜江兮浅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
那日她就看出了田勇乐居心不良,还以为他好歹会客气些,看来她是低估了某些人的嚣张程度,也高估了某些人的人性。
“你娘她是被那些人打的?”江兮浅视线扫过江张氏,她身上两处致命的伤,肋骨断裂刺破内脏,虽然不很严重,但还是能看出些许,还有小月复处,那血腥的味道让江兮浅微微蹙眉。
江如娣嗫嗫嚅嚅。
“三妹,你还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如果不是她硬要将我们赶出江府,我们就不会被人追债,大姐不会被带走,娘也不会死,都是她,是她,她才是罪魁祸首!”江如丹已经疯了。
江兮浅却只是冷笑,“是啊本小姐是罪魁祸首,那你呢?你爹娘呢?污蔑本小姐是狐狸精的时候怎么不说,找个神棍当大师,想将本小姐活活烧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是你本来就该死!”江如丹倔强地昂着下巴。
“如丹,别说了。”江彭氏很是紧张,刚才在外面她可谓是心惊胆寒的。
如果待会儿三皇子和那个什么老王爷真的来了,只怕他们下半生就真的要在牢中度过了,这些都不说,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岷县那个山旮旯里出来,过上老爷太太的生活,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江如丹恨恨地瞪着江彭氏,“女乃女乃,因为她。我爹重伤,我娘就要死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只怕我也跟大姐一般,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你干什么还要帮着她。”
“哧——”
江兮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啊,是我将你爹绑去赌坊的?是我逼着你爹借人家的高利贷的?是我让你爹卖女还债的,好笑,记住本小姐可不欠你们什么。”
说着,看向躺在软榻上的江张氏,“要死,也给本小姐死远一些,没得沾了晦气。”
“浅浅!”季巧萱疾呼一声,她深吸口气,而后握着江兮浅的手,“如丹她只是心情不好,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的长辈和姐妹。”
“哼,本小姐可没那么多姐姐妹妹。”江兮浅眸色暗沉。
江如丹到底只是个孩子,她明白只要自己走出江府,肯定逃不掉被那个人糟蹋的命运,她缩了缩脖子。
她嘴角斜勾起浅笑邪魅,“继续。”
江如娣只觉得心尖尖都在颤抖着,可对江兮浅的话却无从反驳,只能絮絮叨叨从头至尾。
“一万两。”江兮浅轻笑一声,她蹲,右手两指轻佻地抬起江如丹的下巴,“想不到你和你姐姐挺值钱的嘛。”
“……”季巧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兮浅!”江连德却是觉得面上无光,他们江家怎么会出这么个不孝女。
江兮浅冷冷地抬起头,“不劳提醒,本小姐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高利贷……”江彭氏也没想到在凤都,天子脚下居然会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
“还是先去救如月吧。”季巧萱略微沉吟。
江兮浅轻笑一声,“娘,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可是国舅,贵妃娘娘撑着,谁去救,怎么救?”
“可是三皇子……”季巧萱张了张口,话音未落,顿时她捂着唇,知道自己失言低着头不再说话。
“浅丫头,看在她也是你血亲姐姐的份儿上,救救她吧。”江彭氏此刻脸上挂着慈悲,若不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保准让人以为她是多慈祥的女乃女乃。
只可惜江兮浅从来不吃这一套,她对他们所有的情分全都在前世时,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就只是恨而已,“本小姐自认没这本事与国舅爷抬杠,若江府还是以前的江府,那人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许是田国舅还能给江府这个面子,可如今嘛……”
“哎。”季巧萱在心中轻叹口气,明明这丫头与江家老宅这些人没怎么相处过,可为何就是这般针锋相对呢。
“国舅爷能看上江如月那是她的福气。”江兮浅眸色暗了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小姐想不出来什么理由也没这本事救她。”
“可你,你不是三皇妃吗?”江连德有些急了。
“三皇妃?本小姐如果没有记错,前不久还有人说我是没教养的贱丫头,现在就是三皇妃了?”江兮浅俏脸一沉,“更何况,就算救出来又能如何,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田国舅给她一个名分,至少,也算是全了她的名声。”
屋内众人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尤其是季巧萱身子更是愣怔着,田国舅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其他人都更清楚。
江如月既然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么久就算救回来也绝对不是原来那个江如月了,还不如想想怎样为她讨个名分,至于能不能在国舅府上立足,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我记得府库中还有一支千年雪参,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季巧萱揉了揉太阳穴,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感,叹口气道。
江兮浅就算再恨,也做不到一巴掌将他们全部拍死,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小姐,这是难道就这么算了?”素衣很是不解,就算江家那些人与自家小姐不睦,可关起们来都是江家事,若牵扯到外人,那这些事可就变了味道了。
江兮浅眸色沉了沉,“算了?有这么容易……”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素衣沉着脸,心中却是在飞快地盘算着,田贵妃如今正得盛宠,自家小姐若正面跟田国舅杠上很是不明智,如果从侧面的话……
江兮浅左手手肘撑在软椅的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双指不断地摩挲着,幽深得好似黑洞般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那么静静坐在一处,也好似自成一个世界般。
“行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意。”突然她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田勇乐,田贵妃,呵呵;走着瞧吧,“还有什么事?”
“刚收到谷主传来的消息,三国使者将齐聚凤都,要您以无忧谷少主的身份出席皇帝的寿辰。”素衣嚅了嚅唇,接着道。
“以君无忧的身份?”江兮浅皱着眉头。
“是,谷主是这么说的。”素衣颔首。
“把信笺给我看看。”不是江兮浅不信任素衣,而是这实在不是无梦的风格。他难道不知道君无忧的出现会在凤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更别说接下来这个月,正是凤都各方人士云集的时候,这个时候以无忧谷少主身份出现,不是作死么?
素衣低下头,神色恭谨地将信笺递过去。
江兮浅顿时了然,竟然是那个东西。
罢了。
无梦对她有救命之恩,传道之义,养育之情。
就算是为了他,她也必须拿到那个东西,更何况本来就是无忧谷的,也该物归原主了。
是夜。
楼外楼的演武场中,正在拼命耍剑练功的银面收到飞鸽传信。
隔天。
整个凤都传得沸沸扬扬。
无忧公子将要前来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凤都。
消息没有源头,好似突然冒出来的般;但老百姓们从不追究事情的真假,更何况无忧公子是谁,那可是传说中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啊;传说中无忧谷的少主。
无忧谷啊。
上了年纪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那个传说,多少年不出世了;如果能有幸与无忧公子拉上关系,那可不是风风光光这么简单,那可是真正的多了一条命啊。
人,谁没有生老病死的时候。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凤都都震动了。
那些世家都在拼命地准备着,盘算着。如果自己能先于别人跟无忧公子拉上关系,日后他人肯定抢着巴结,这些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待字闺中的女儿们也都沸腾了。
无忧公子那可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情人。传说中她风度翩翩,相貌绝美,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彻底沉沦。
尤其还有他那了不得的身份,便是比一国太子也不差了。
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俊美男子,谁不春心荡漾。
就连身在深宫中的公主们也都不淡定了起来。
“父皇,您就答应了嘛。”
总是只记吃不记打的楚天荷,这不又开始黏糊着楚擎天,“那可是无忧公子,您想想,皇祖母的身子这么久了还没好,如果能请到无忧公子,那还不收手到擒来。”
“……”楚擎天岂能不知,只是无忧谷,只能拉拢决不能与之为敌。
若是他不情愿,他们又能如何。
“父皇……”楚天荷撒娇着,坐在她身边的庄和皇后也忍不住开口,“陛下,荷儿已经及笄,也该寻个驸马了。如今难得有她看上眼的男子……”
楚擎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妇人之见。”
若是能用公主拉拢无忧谷,其他三国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他倒还算有脑子,知道楚天荷娇生惯养,虽然脸还看得过去,可却并不是最好。
便是连江家那女儿都比不过,君无忧又怎么看得上她。
身份?
无忧谷的少主还会在乎身份么,当真是笑话。
江兮浅不知,只是一个消息而已,就已经在整个凤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此刻正躺在软椅上,吃着素心剥好的葡萄,一摇一摇的,脑中则在飞快地转动着,“让你们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是。”素心颔首,“皇帝寿辰,听闻一直留守皇陵的凤贵妃携大公主、二皇子欲归。”
“哦?”江兮浅有些诧异。
前世她亡时,接触的东西实在不多。重生之后才发现,当年的自己目光到底有多短浅;只是不知这凤贵妃又是何等人物,好端端的,为何会带着皇子公主去守皇陵,那不是太监的活计么?
似是看出了江兮浅的疑惑,旁边的素衣缓缓开口,“听闻当年凤贵妃曾指使二皇子对太子下毒,人证物证聚在,但凤贵妃却始终不承认,皇帝一怒之下曾要她以命抵命,好在太后开口,将他们母子三人发配皇陵,一则为了皇大寿,这其二,大公主及笄已两年有余,只怕是打着联姻的主意呢。”
“小姐可是不知,这大公主往日可最是得宠。”素兰嬉笑着,“当年太后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也不会开口求情。”
江兮浅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个个疑惑不断地浮现脑海。
“发配皇陵却未被褫夺贵妃称号,而且这称号不可谓不尊贵啊,竟然是凤,难道是取凤仪天下之意?”霎时间江兮浅被自己的想法愣怔住,不,不会吧。
这么想来,皇帝对凤贵妃并非毫无情意啊。
“小姐,您在想什么啊。凤贵妃的称号可是先帝亲自赐予的。”素衣笑着解释道。
“嗯?”江兮浅倒是有些疑惑了。
怎么这哪儿哪儿都有先帝的事啊,难道他家住海边的,管这么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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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俗话说不做死就不会死,所以江家这些不安分的,后面自会有人整治。话说最近码字很不在状态啊,总是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然后写了删,删了写的。哎……每天都折腾好久好久,最后还是不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