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瑾玉的话,顾如梦倏然便是柳眉一凛。舒悫鹉琻
求她?
“你认为自己配让本宫开口哀求你?”顾如梦阴沉着俏丽的脸,眸似寒冰,“你敢这般威胁于本宫,本宫岂容得下你在这宫中?”
“哦?”瑾玉闻言微一挑眉,“公主,不怕黑了么?”
此话一出,意料般的,瑾玉看到了顾如梦神色一变,眸光森冷之余又带了几分惊慌。
“能不能容得下我,是公主你的气度,而能不能让你容下我,那是我的本事。”瑾玉朝着她微微一下,下一刻,笑意倏然一敛,抬袖便将烛台上的火挥灭了。
“不要!”顾如梦惊呼一声,然早在她开口之时原本还一片光亮的房间霎时便又陷入了黑暗,这黑的令她看不清事物的四周顿时便又勾起她心底深处的恐惧之感。
“啊——”她抬起双手抱着头便又蹲了回去,身体又如同原先那般微微发颤,隐约之间,竟还能听见耳畔传来的一道道女声,仿若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半是诱惑半是诡异的道——
“顾如梦,拿命来……”
“顾如梦,我要你偿命……”
“如梦,乖乖的,下来陪姐姐好不好,好不好……”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即便是抱着头,依旧能察觉到好似有道道魔音萦绕在耳际,惹得她只想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而退到了一处地方,背部抵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下意识地伸手去砰,触及光滑而质地上好的红木,脑子在这一瞬间清明了许多。
她应当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身侧也并未有什么鬼魂,而她原先,似乎是和一个黑衣女子在对话……
是她熄了灯!
耳际依旧有朦胧的与怨灵般的声音在响,脑海中浮现一幕她满手沾染鲜血站在黑夜之中,顾如梦使劲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晃出去,但不多时她便发现,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些声音与记忆也在她的脑海与耳际挥之不去。
怎么会如此?
她惧黑,每夜安寝必然点灯才能睡得着,黑夜之中一旦失去烛光她便会一阵惶恐,但原先即便是惶恐,也不会如此失态,惧到抱着头缩成一团的地步。
这个认知令顾如梦心下微惊,然她并未开口在说什么,余光瞟到右侧似乎有极微弱的光线,她转回了头便见月华此时打在了门口,从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门的轮廓,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她抬脚便想门口跑去。
她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哪知,还未到门口,便有一道极快的如鬼魅般的身影自眼前闪过,下一刻那人便站到了她的跟前,以身体挡住看了她的去路。
“怎么,公主殿下想跑了么?”瑾玉将顾如梦挡着,轻描淡写地开口,“不是才说,这宫中容不下我,这一眨眼的功夫,跑都来不及了?”
“让开!”顾如梦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便要推开挡在她身亲的瑾玉,“别挡本宫的路。”
“别走呀,黑灯瞎火的多好玩。”瑾玉低笑一声,继而道,“你便是不好奇为何今夜你自己莫名其妙地便如同见了鬼一般跟耗子似的蜷缩起来?”
“闭嘴!”听问瑾玉的形容,股如梦几乎是立即黑了脸,但如今周遭一片黑,瑾玉自然是看不到她的神色,却隐隐能擦到。
“你这般说,是不是你捣的鬼?”不多时,顾如梦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倏然间安分了下来,站在原地,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如此淡雅的香气,这其中似乎也夹杂了杜鹃花香。”
“嗯,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迷药,感觉如何?”黑衣之中,瑾玉的声线微凉而漫不经心。
“迷药?”顾如梦稍稍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但只需这么几步,便瞬间让她有了晕眩之感,最后只能扶着头让自己勉强站住了脚跟,“你什么时候下的。”
“就在方才第二次熄灯的时候。”瑾玉淡道,“我用的是两种不同的迷药,这其中一种可乱人心神,另一种可令人目眩昏迷,原本我只是下了第一种,哪知你太不安分,便连第二种也跟着下了,不过这样也好,我想试试两种药混合在一起的效果是如何的?”
“你,大胆……”顾如梦虽依旧口气不善,瑾玉却也知
她撑不了多久,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敢给本宫下迷药,本宫……绝不放过你。”话音落下的那一时,顾如梦的身子也禁不住脑海里的昏沉意识,头一偏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瑾玉望着晕倒之前还不忘放狠话胁迫自己的顾如梦,顿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将门直接推了开,而后迈步到顾如梦的身侧,俯将她一把提了起来,继而拖着她走出了房门——
“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咱们去玩点有意思的罢。”光线幽暗的房屋之内,有清灵美丽的女子以手轻抚着怀中琴弦。神色恬淡而宁静,维持了这个动作好一会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了笑意。
“怎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么。”耳畔传进一道温柔的女音,“似乎许久未看见你这般愉悦的笑了。”
欧阳幽若的手抚上了怀中古琴的第三根弦,“他到底还是让人帮我把琴弦接好了,要不咱们唯一可以拿来娱乐的东西也没了。”
身侧的人闻言静默了片刻,而后道:“你在想他?”
“怎会。”欧阳幽若眸子一沉,“早在多年前,我就对他不抱有希望,我方才想起的是音儿。”
“他以前不爱学琴,不爱学舞,总觉得那是女孩子才应该做的事,算起来这把琴是第二次修补了,第一次是因为音儿被我逼着学琴他不太高兴,而后便拉着脸乱弹,把我的琴弦拉断了一根,那时他被我骂了两句就哭鼻子,看着他流眼泪我便心软了,这断了的琴弦让我想起了他,他小时候与后来真是太不一样了。”说到这儿,欧阳幽若抓着琴的手一紧,“我从未想过,音儿到最后会变成那样,甚至连我……都快不认识他。”
她依旧记得那个冬日,那个小小的少年在雪地之中杀戮的一番情景。
她是最不愿意他手中沾染鲜血的啊,未想还是步了他父亲的后尘。
但是她不会怪他,她所怨恨的只有那个人,那个亲手改变她的孩子的人。
眼见欧阳幽若又记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一旁的蝶舞忙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记得音儿不是很喜欢弹琴的么?”
果然,欧阳幽若一听这话脸色便又恢复如常,随即叹道:“他以前不喜欢,是我非要逼着他学的。”
“这是为何?”
“他的出生注定他不能做一个平凡人,我想过带他离开,但我知道希望渺茫。”欧阳幽若说着,瞳孔之中划过一抹冷然,“凡是云若皇室出生的皇子与公主,在宫中养到十岁便要送往秋明山,而这一去便注定了他们日后的痛苦,因为能活着回来的,从来都是连去的人的总数一半都不到,而出来的那条路是需要其他的兄弟姐妹的骨血铺成。我不能改变这一切,但是我希望他是出来的那一个,所以我将我所会的教授他,其中要数雪飘人间与招魂引最厉害了。但是我不敢告诉他,让他学这两样是为了让他能解决掉其他人,骨肉相残,多么可怕的字眼,所以我故装不知,教他仿佛只是一时兴起,而他后来都很听话地学了,他以为我不知情,只说去秋明山只是普通的历练,与兄弟姐妹们相处和谐,他在骗我,而我,也在骗他。”
欧阳幽若说到这儿,闭上了眸子,将要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察觉到了欧阳幽若的心情低落,蝶舞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什么安慰她,静默了片刻才道:“所幸音儿出来了,而我的澜儿和紫雁也出来了,我想容妃那般恨我们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以前在宫中所累积的恩怨,还有一点应当就是她所生的三皇子没有从秋明山出来,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八公主,却要一辈子做其他人的药引,想来她是心里不平衡。”
欧阳幽若不再言语,只是将头靠在了怀中的古琴之上。破落而幽凉的宫殿之中,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迈步走着,待走至了一间落着锁的房门之前,他顿住了脚步,而后,足下轻点一个起跃之间便到了屋顶之上,银色的面具在皎月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伸手轻轻掀开几块瓦,垂下眼眸便能看清房屋里头的光景,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地方,眸中划过一丝痛色。
素白衣裙的女子坐在冰凉的地面之上,怀中抱着的是他所熟悉的那把古琴,她将头靠在古琴上,身体丝毫未动,仿佛是睡着了。
他看不到她的脸,而他可以进去,却也不能进去。
将那几块瓦重新放了回去,动作分外轻,随后便站了起身,一个纵
身轻跃便从屋顶上落回了地面之上。
站在古朴的木门之前,他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而低垂着的眸子却掠过一丝冷然。
只因那传入耳中的脚步之声,余光瞥到一抹红影,他无须转过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云凰么,怎么来了不进去呢?”来人轻笑一声,声线柔媚而清脆,说话间还迈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让本宫算算,你大概几年没见你母妃了?他不是答应了你让你随意出入这宫殿了,到了这里你却不敢进去了。”
女子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顾云凰自然清楚,而对于她这状若幸灾乐祸的语气,顾云凰并不回应。
容妃见他不说话,似是将自己当成了空气,眉间划过一丝懊恼,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一派笑意,秋水般的眸子抬起望了一眼屋顶,继而笑道:“让我猜猜,你不敢见她的原因,莫不是怕你娘认不出你,怕你面具之下的容颜吓到她?”
此话一出,顾云凰倏然转头望她,凤眸之中冷若一池寒潭。
他不说话,容妃也能察觉到杀机,但她似乎不在意一般,仍然一派悠闲地道:“说来也真是可惜呢。”
话到这里,又‘啧啧’轻叹了两声,再次开口声线依旧温柔:“你跟你那狐媚母妃都长着容易迷惑人的漂亮脸孔,但你却不爱惜,非要划花了,你知道当本宫得知了这事儿有多么惋惜么,你说说这是何必呢,本来挺好看的不是么,而你戴着个面具,以前是不愿意摘,现下怕是不敢摘,会不会丑得吓人呢?让容姨看看可好?”
说着,她低笑了一声,抬手便要去揭顾云凰脸上的面具。
手还未触及,身前的男子忽的淡淡地开口:“容姨,你最近瘦了不少。”
容妃闻言微微一愣,手也顿在了半空,望着顾云凰淡然的模样眸中划过一抹狐疑,只觉得他的反应太不正常。
“怎么,云凰看的出来?说来我自己都未察觉呢。”低低笑了一声,她的手已经触上了顾云凰面上银色的面具边缘。
“想来是吃的不够好,不若云凰回宫之后吩咐厨房给您炖碗补汤?”顾云凰说到这儿,唇角微微勾起。
容妃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心中忽然莫名一紧,随即收回了手甩袖冷哼,“有什么话就说,不用跟本宫打哑谜!”
“这一碗补汤可不同寻常。”对于容妃的态度,顾云凰仿若毫不介意,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而后便是将头凑到她的耳际,“用八皇姐的骨血来炖,你说可是滋补?”
容妃听闻他的话倏然一惊,瞳孔也在这一瞬放大,转过头便朝着他厉声道:“你把芷晴怎么样了!”
她不是应该在夕照做她的太子妃么,顾云凰如何会这么说?
“放心,她还活的好好的。”顾云凰唇角噙笑,漫不经心道,“不过你总该为你刚才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你这混账,你把芷晴还给我!”容妃终是慌了,伸手要去扯顾云凰的衣领,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了开来。
“你不妨猜猜她现在如何?”
见顾云凰如此闲然的模样,容妃心下愈发不安,阴着脸朝他道:“你若真敢做得出来,本宫就把欧阳幽若大卸八块!”
顾云凰凤眸一寒,然不等他开口,另有一道低柔而幽冷的男子声线在他之前响起——
“容妃,你说说你要卸谁?”
容妃听得来人的声音,面色当即一僵,半个字也不敢再说。
而顾云凰则是凤眸一缩,抬目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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