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房中腻歪了一整日,待到夕阳一点点落下,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虞挽歌和北棠妖收拾好,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出了营帐。
因为安阳临近边境,风沙不算小,加上是夏日,平日里天气都十分炎热,索性有着不少草原,在夜幕低垂时,松松软软的草地倒是让人心情舒畅呶。
北棠妖一手牵着匹黑色的骏马,另一只手牵着虞挽歌膦。
两人出了驻扎的营地,来到营地一侧的一片草场。
天上繁星闪耀,时而低垂,时而高悬,连成一片,让人的心情莫名的放松了起来。
待到走到草场中间,北棠妖松开手,马儿就跑到一旁低头吃起草来。
北棠妖则是拉着虞挽歌躺在了草场上,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揽着虞挽歌,嘴里叼着根杂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
虞挽歌也没打破这片宁静,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辰,闪烁着的星星和北燕不同,更和南昭不同,带着它自有的光,在夜空中静静绽放。
“冷么?”北棠妖没有转头。
“不冷。”
虞挽歌轻声道,侧过头,看向男人好看的侧脸。
“好看么?”北棠妖忽然转过头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丁点空隙,他嘴里咬着的草,有一下没一下的掠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北棠妖,你是个疯子吧。”虞挽歌沉声道,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肯定。
“嗯,疯不疯无所谓,反正在你这,我就是个没出息的罢了。”北棠妖撇撇嘴。
虞挽歌瞧着他的样子,轻勾起嘴角。
“挽挽,你爱我么?”北棠妖的眸子中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让人看不真切。
虞挽歌沉默片刻,北棠妖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越收越紧,大有她再不开口就要将她拧断的架势,虞挽歌抬起眸子道:“也爱也恨。”
北棠妖挑挑眉头,虞挽歌垂下眸子继续道:“爱你无论经历什么,都始终不曾对我放手,恨你爱我不顾一切,却时常将我逼上绝路。”
爱的恨的,让她对郝连城的恨意仿佛都已经消减,因为在意,所以有恨,可如今,随着他在她心里一点点扎根盘踞,竟使得她对郝连城的恨意都随之而减淡,只剩下那如使命一般的血海深仇要报。
也许,因为不爱了,所以不恨了。
北棠妖莞尔一笑:“如此正好。”
虞挽歌也轻轻笑了起来,也许,她心里终是明白的,若他始终不曾逼她,她终究会固守着龟壳,一如既往,也不会爱他。
当龟壳一点点被打破,终究会伴随着疼痛,可也正因为龟壳的破裂,她终于可以伸出头,看看外面的天空。
过了一会,北棠妖还是不安的开口道:“为什么嫁给北棠海?”
虞挽歌靠在他怀中,闭着眸子轻声道:“他因为我失去一切,总要帮他拿回来才好,不想欠他到无法偿还。”
“若是我失去一切呢”北棠妖垂下眸子,看着虞挽歌长长的睫毛。
“那就不要你了。”虞挽歌轻声呢喃道。
“嫁了他就不怕欠我的。”北棠妖不满的开口,像是个别扭的孩子。
“不怕”
北棠妖微微一怔,半晌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因为爱你,所以从不惧怕亏欠你,因为爱你,所以隔着千山万水,也会思念你,因为是你,所以从不担心不能回报你,因为是你,才会不安才会生气才会蛮不讲理。
“欠我的,你可想好了要拿什么来还若是我不满意小心把你贬入掖庭当宫女。”北棠妖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有些睡眼惺忪的虞挽歌。
虞挽歌向他胸膛凑了凑,呢喃道:“拿一辈子还你。”
北棠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俯身在她粉女敕的唇瓣上落下微凉的一吻。
虞挽歌挥手将他推开,却又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也不知是不是夏日的风太过暖洋洋,亦或者这慵懒的草场太过安逸,也可能是男人的怀抱太过安稳,夜色中的呢喃太过动人。
迷迷糊糊中,困倦的竟让她
tang不想醒来,也不知是真的倦了,还是惧怕醒来后一切皆是一场空梦。
北棠妖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嗤笑一声,伸手扯了扯她的脸蛋。
虞挽歌闭着眼挥手将他打开,北棠妖却不厌其烦的继续扯了起来。
没一会,虞挽歌的脸颊就被扯的通红,像是披上了一层好看的霞光。
又过了一会,只见原本在草场上躺着的虞挽歌,已经坐了起来,沉着脸,脸色不愉,一张精巧的脸蛋红彤彤的,看起来格外有趣。
北棠妖蹲在一旁,笑的开怀,一口白牙让人有着忍不住打他两下的冲动。
虞挽歌一双黑眸冷冷的落在北棠妖身上,眼中是说不尽的恼怒,隐隐可以瞧见两簇跃动的火苗,同脸颊上火辣辣的灼热感相映成趣。
北棠妖蹲着向前移了两步,看着虞挽歌不悦的脸色,捡起地上的一根青草,轻轻挠着她的鼻子:“生气了?”
看着北棠妖漫不经心的模样,虞挽歌的气不打一出来,两手忽然紧紧攥住北棠妖的手腕,低头在上面狠狠咬了下去。
“啊!”没想到虞挽歌的突然反击,北棠妖惊呼一声,一**坐在了草场上,连带着将虞挽歌一扯,也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虞挽歌只觉得还不解恨,任是他怎样挣扎,也不肯松口。
“娘子为夫错了”北棠妖苦着脸哀求着。
虞挽歌始终不肯松口,让你咬我,让你平日里尽是欺负我,让你嚣张
北棠妖怎样也甩月兑不掉虞挽歌,又怕自己弄伤了她,不得不下了狠手,开口道:“娘子你再不松口,为夫的命根子就要被你咬断了”
闻言,虞挽歌整个人一愣,北棠妖趁机将手从她嘴里拿了出去,看着手腕上鲜红的牙印,心虚的笑了起来。
‘呸!’北棠妖,你真恶心。
北棠妖委屈道:“我不那么说你会松口么?”
虞挽歌头上流下几滴冷汗,猛然间发现自己正压在北棠妖身上,原本就红的脸蛋一时间涨的更红,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谁知北棠妖似乎天生就喜欢同她作对,一手擎着她的腰,顺势一带,她反倒是结结实实的趴在了他身上。
两人紧密的贴合在一起,随着这羞人的姿势,虞挽歌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脸。
男人修长的玉指轻轻转过她的头,抬起她的下巴,落下绵长的一吻。
时间就在两人打打闹闹中过的格外快。
“走。”北棠妖站起身来。
“去哪?”虞挽歌抓住伸过来的那只手,也跟着站了起来。
“上山。”北棠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之上。
虞挽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墨色的夜里如画一般,黑压压的枝头偶尔有剪影般的鸟兽飞掠而过。
夜风浮动,树叶哗哗作响,蝉鸣不断,让人忍不住心醉。
“最高的那座是海丰山,因为沐浴阳光充足,所以物产丰富,清晨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北棠妖转过头对着虞挽歌道。
虞挽歌挑挑眉,没有说话。
北棠妖拉着她的手,向着海丰山的方向走了起来。
山路平缓,并不累,只是也正是因为这份平缓,路途也就变得就远了许多。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正是午夜高悬,皎洁的明月仿佛就挂在头顶一般,偶尔有打更人,传来低声的吆喝。
索性两人几乎睡了一整天,倒也没觉得倦,一路走走停停,偶尔说说笑笑,倒是也不觉得无趣。
只是,虞挽歌的体力到底不能同男子相比,又走了一段路后,便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北棠妖瞧着她不稳的气息,弯子:“皇后娘娘请上马~”
虞挽歌噗嗤一声笑了开来,也不推辞,上到了北棠妖的背上。
他的背,不够宽阔,却温暖而踏实,环着他的脖子,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香气。
北棠妖的嘴角也勾了起来,看着漫漫山路,竟然只恨它太短。
怕她无聊,他便一路哼唱起小曲,像是摇曳的船,飘飘荡荡,有几分清冷,却让人感到莫名的踏实。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动听,像极了江南的吴侬软语,虞挽歌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点点亮了起来,距离山顶,只剩下一段短短的距离。
侧过头,瞧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虞挽歌忍不住心疼起来,轻轻帮他擦拭干净,随即从他身上下来。
北棠妖心情不错,又走了一段时间,两人终于到达海丰山的山顶。
距离太阳升起的时间似乎还有些早,两人便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块,坐在了上面。
虞挽歌眼尖,抬头瞧见一旁斜插出来的树上有几颗青果,便忍不住上前抬手摘下几个。
北棠妖站在原地,并没有打算帮忙的意思,双手抱着怀,看着虞挽歌静静失神。
‘啪嗒’一声。
一颗青果正砸在北棠妖的头上,虞挽歌扯着树枝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北棠妖捡起滚落在石块上的青果,随手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虞挽歌捧着青果坐在了石块上,和北棠妖并肩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地方。
墨蓝色的云霞里缓缓露出一抹弧线,红的透亮,又好似镀上了金光,像是飞奔的箭矢,带着拔地而起的态势,向上冲了起来。
在黑白色交织的灰色地带,透过墨蓝色的天迹,橙红色的光点一点点刺透过云霞。
虞挽歌看的失神,盯住那仿佛碎玉一般的红玉目不转睛,就在这时,碎玉冲出云层,飞跃而出,一片耀眼的霞光铺满在她的脸颊,有那一么瞬,让她睁不开眼,紧接着,霞光万里,照亮了大片的山峦。
仿若玛瑙一般的太阳,一点点露出天际,金光喷射,光照云海,灿若锦绣。
一阵风吹来,带着山间的清爽,激昂有力,吹散的漂浮的云雾,峰峦跌宕,在绚烂的云海与霞光中若隐若现,似蛟龙出海,又似仙人指路,瞬息万变,如梦似幻。
北棠妖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霞光倒映在他琉璃色的眸子里,为那双冷寂的瞳孔添上一分暖意。
天宇间的万丈瑰丽,却比不得她的笑颜,她是他此生的执念,终其一生渡不过的劫。
太阳一点点升起,万里的胭脂红铺满群山,仿若少女一点点褪去红色的轻纱,渐渐蜕变成金光潋滟。
登高而望远,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览众山小。
飞鸟惊鸣,在山林间乱蹿,叽叽喳喳的叫声伴随着清新的的气息,让人恍然清醒,多么美妙明亮的一个早晨。
转过头,看向北棠妖,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虞挽歌有些情不自禁的红了耳根,好看的朝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明艳的光,像是盛开的金盏花里的妖精,目光里偶尔的水波,仿佛盛满了惑人心魄的琼浆,说不出的美好。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她粉女敕的唇瓣上,正色开口:“挽挽。”
“嗯?”虞挽歌开口道。
“我想生孩子了”
虞挽歌一愣,捡起石块上的青果纷纷像他扔了过去:“你自己去生吧。”
北棠妖嬉皮笑脸的环住她,两人在山顶静静的坐了一会,微醺的晨光将两人笼罩在一片光彩之中,将两道身影拉的老长,紧密的交融在一起。
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这一刻,云海蒸腾,仿佛镌刻成永恒。
回到安阳,两人睡了片刻,一直到次日下午。
两人还未起时,苍镰急匆匆的走到营帐外道:“主子,出事了。”
北棠妖转头看向熟睡的虞挽歌,起身帮她整理好被子,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苍镰有些气喘吁吁,看得出来十分紧急。
“主子,西齐和南昭联手攻城了。”苍镰焦急道。
北棠妖眸色一凛,大步朝着主营帐的方向走去,苍镰快步跟上,一路继续道:“西齐和南昭近来调兵频繁,两国之间纷纷加强兵力,原以为两国要开战,可没想到南昭竟然借道西齐,两国联手出兵攻打北燕。”
北棠妖没说话,掀起主帐快步
走了进去。
“陛下。”
“说说现在的情况。”
“西齐和南昭分别从洛水和防风一代攻入,根据探子来报,南昭派遣四十万大军,由太子郝连城领军,西齐则是曾经的八殿下北棠雪领军,大概有三十余万兵马,除此之外,南昭太子妃似乎率领了二十万大军,正在向东陵方向出发,若是东陵再趁机发难,只怕北燕将亡啊”慕礼快速开口道。
北棠妖蹙着眉头分析着眼前的形势,他出兵征讨东陵之时,带领的乃是慕礼和云国公,其余的慕家两兄弟则负责镇守边关,老国丈,江太师和香江王则负责留守帝都。
营帐内的气氛紧张不已,北棠妖看着桌面上铺陈开的羊皮卷地图,眉头蹙成一团,桌面上的小旗不断的变幻着位置,众多将领也纷纷低声讨论着。
如果东陵再出兵,那么北燕可真的就要同时遭到三国的围攻了,这等险恶的情况,胜的几率可谓是少之又少。
虞挽歌醒来的时候,北棠妖已经不再了,简单收拾一番后,将小盛子唤了进来。
“主子,出事了,南昭和西齐同时出兵了。”小盛子低垂着头道。
虞挽歌手一顿:“地图呢?”
小盛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铺陈开来,借着微暗的灯火,虞挽歌仔细查看起如今的局势。
小盛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主子,奴才总觉得苍镰最近似乎有些怪异。”
虞挽歌抬起眸子,小盛子继续道:“这几日,奴才瞧见过两次他在外面的营帐后,似乎在注意着主子和陛下的动静。”
“苍镰?”虞挽歌轻声道。
苍镰和黑斧一路跟随北棠妖从神龙宗走过来的,一直忠心耿耿,上次黑斧和东陵阳山王交易一事就颇为奇怪,为何如今苍镰竟也变得鬼鬼祟祟。
北棠妖一夜未归,次日一早,战鼓声冲天。
原本因为百姓而避战的东陵竟然发起大军,似乎想要在西齐南昭攻城的情况下趁火打劫,浑水模鱼。
听着冲天的战鼓声和厮杀声,虞挽歌的眉头蹙成一团,带着小盛子快速奔上城墙。
远眺去,此时的安阳城像是断开的大坝,穿着银黑色铠甲的士兵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纷纷奔涌而来,迎面奔上的士兵,不知是以何种勇气,竟敢冲上这股浪潮。
虞挽歌蹙着眉看着面前的一幕幕,流火遍地,赤旗飘扬,流矢穿梭,一片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刀与刀的交锋只差一瞬,剑与剑的争锋转眼分毫,不过眨眼的瞬间,快一步者生,慢一步者死,生命还来不及缅怀,便永远消逝。
没有前兆,也没预示,提起长刀,跨上战马,就是一场战争。
一只只箭矢在虞挽歌的脸颊呼啸而过,小盛子的眉头蹙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她。
虞挽歌一眼就在厮杀的人群中找到了北棠妖的身影,未着铠甲的一身白衣的他在黑黝黝的一片中,格外耀眼。
胯下一匹乌骓,手中是那只古朴的象鼻古月刀,迎面而对的不是旁人,正是一身墨色铠甲的北棠海。
虞挽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都被揪了起来。
北棠海的一双黑眸落在北棠妖的身上,抿着唇,神色冷如冰山。
“北棠妖,你自诩算无遗策,如今遭遇三国围攻,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还有几般本事?”北棠海开口道。
北棠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活不活的下,又活到什么时候,不是你说的算。北棠海,别总是想要揣测我的人生,你还没那个本事!”
北棠海不再废话,手中的长剑化作七彩霞光,直奔北棠妖面门而来。
北棠妖勒紧缰绳,侧身避开,手中长刀旋转飞出,直奔北棠海腰际。
北棠海从马上凌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双腿高抬,一记横扫千军的雷霆之刃呼啸而来。
北棠妖反手转刀,拦截出北棠海的攻势。
‘嘭!’一声,刀与剑剧烈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动荡的轰鸣,空中一片金光炸开,似繁星点点在空中坠落而下。
北棠海冷哼一声,原本握在手中的长剑飞转而出,月兑离他
的掌心,再次蓄力,向北棠妖撞击而去,在空中形成一道耀眼圆润的金色光罩。
面对着巨大的光波,北棠妖喉头一阵腥甜,手中的古月象鼻刀飞旋而出,耀眼的金色星芒不断激射而出,渐渐的也形成一个光罩。
两道光罩在空中相撞,彼此抗衡,一道圆润带着金光,通体平稳,一道却带着星芒的裂痕,看起来有些吃力。
虞挽歌紧紧抓住城墙上的石块,唇瓣被咬出了血迹。
“主子,九殿下此前受伤不轻,只怕不会是四殿下的对手啊”小盛子在一旁开口道。
虞挽歌转头奔下城楼,抢过一匹战马,直奔着两人交战的方向而去。
光罩和光罩依旧在彼此压制,相互消融,两人附近的地面上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坑洼,偶尔伴随着内力嘶鸣的巨响,仿若撕裂空气一般刺耳。
伴随着咚咚的马蹄声,一身蓝色长裙的虞挽歌一路狂奔至两人交战的地方,目光紧紧锁住两人相互压制的光罩。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
北棠妖的光罩率先炸裂开来,铺天盖地的剑芒夹杂着凌厉的杀气,瞬间席卷而来。
北棠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从马背上滚落,白色的衣衫上多出了不少口子,脸颊上更是也多了两道剑气带来的伤痕。
虞挽歌心中一痛,狠狠抽打了身下的马,只盼着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相比之下,北棠海则是要好上许多,翻身下马,手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北棠妖。
眼中带着一道难解的复杂,一点点淹没在光影之中。
北棠妖单刀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食指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像是饮血的妖精。
风吹过,吹起满地黄沙,让人睁不开眼。
可北棠海的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北棠妖的手,此前交手,他已知他的内力大不如前,所以如今唯一需要忌惮的便是他出手的速度和罕见的宝刀。
不等北棠海动手,北棠妖手中的古刀迎风挥出,森寒的剑气仿佛震碎了夏日的炎热,让人莫名的发冷。
剑还未到,北棠海快速后退数步,地面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脚印,长剑扎于地面,才稳住身形。
北棠海凌空一翻,大喝一声,一剑凛然带着无数光影,对着北棠妖当头散落下来,方圆三丈之内都产生剧烈的波动,脚下的地面,甚至缓缓裂开。
北棠妖快速飞转出手中的古刀,不顾北棠海当头劈下的长剑,双膝跪地,后翻而过,接下当头劈下的长剑。
北棠海立于平地,长剑砍下,下盘稳妥,北棠妖却双膝跪地,双手将长刀举于头顶,依靠着地面的力量苦苦支撑。
这一刀,若是出的好了,便是转瞬之间将北棠海推翻,抓住时机反,攻。
只可惜,北棠妖的力道终究不够,在腾起的半路,再次受到北棠海的压制,不得不苦苦支撑。
长剑压制着古刀,一点点落下,距离北棠妖的头顶越来越近。
北棠海双目欲裂,运起内力,手中再次加大力道。
北棠妖的脸色越来越白,越发的难以支撑住北棠海的攻势。
见此,北棠海猛然收刀,北棠妖跪在地上向后蹭出数步,手中的刀无力的掉落。
可就在这转瞬之间,北棠海再次出刀,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一刀横落在他的肩头!
‘噗!‘一声,刀剑没入皮肉。
虞挽歌急的双眼通红,只恨自己如今竟也没有内力在手。
北棠海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北棠妖开口道:“北棠妖,是不是你勾结太子,教唆阳山王,谋害我外公。”
北棠妖抬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北棠海双眼通红,额上的青筋暴起,隐忍过后,再次举起长剑:“为什么!”
就在这一瞬,虞挽歌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运起自己微薄的内力,朝着两人的方向飞驰而去。
素手轻拈,一朵淡色的莲花在指尖缓缓绽放。
“杀人也问为什么?”北棠妖不屑
的开口。
“你该死!”北棠海手中的长剑呼啸落下。
“北棠海!”虞挽歌惊呼出声,手中的金莲同时朝着北棠海手中的长刀飞去。
‘轰’的一声。
北棠妖飞落而出,北棠海后退数步,脸色也有些发白。
随着这一记莲花的飞出,虞挽歌的脚步瞬间就虚浮了不少,看着跌倒在地的北棠妖,快步飞奔过去,将他揽在怀中。
“北棠妖,你没事吧。”
脸上布满黑灰的北棠妖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挤出一抹笑容:“好的很。”
虞挽歌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掉落在男人的脸颊上绽放,滚烫,在黑色的尘土上开出一朵荆棘花来。
北棠海站在原地,看着相拥的两人,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一些。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虞挽歌抬头看去,一身黑色铠甲的北棠海缓缓走来,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际线。
虞挽歌防备的挡在北棠妖身前,抬头看向北棠海,没有开口。
北棠海的手有些颤抖,看了虞挽歌半晌后开口道:“他杀了我外公!”
虞挽歌依旧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定定的看着北棠海。
谁知,北棠妖却火上浇油的虚弱道:“对,我杀了你外公!”
北棠海眼中充血,虞挽歌气的不起,转头冷声道:“闭嘴。”
北棠妖昏昏沉沉的有些睁不开眼,却扁起嘴不满的嘟囔着,竟然凶我
北棠海的目光跃过虞挽歌,落在北棠妖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杀意,那杀意如奔腾的河水,又像是喷发的火山,越发难以控制。
虞挽歌不由自主的将北棠妖护的更紧了一些,垂下眸子沉声道:“求你。”
北棠海的目光渐渐从北棠妖身上收回,落在了虞挽歌身上,努力让颤抖着的手一点点平静下来,怔怔的看了看虞挽歌许久,没有开口。
虞挽歌没有抬头,没有面对北棠海那双黝黑深沉的眸子。
她不知道,北棠妖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杀死老皇帝一事,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她不能眼看着他就那么死去。
就像她所说,她这一辈子爱的人不少,恨的人也不少,曾经救过的人无数,后来杀过的人也无数,善恶本心,是非曲直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阴谋跌宕中变得纠缠不清,难以分辨。
可是无论怎样,她爱他,纵然这份爱注定要背负着太多的人命。
北棠海依旧站在原地,沉默着,目光如远山,让然哀戚。
虞挽歌垂下眸子,再次开口:“求你。”
北棠海只觉得心中一阵揪扯般的疼痛,深深的看了虞挽歌一眼,毅然转身离去,一字未留。
虞挽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抱着北棠妖的身子,轻颤个不停,轻声道:“谢谢。”
如果他执意要杀他,她似乎也只能动手,恩将仇报,注定相欠一辈子,她不想对他对手,可若他执意不肯离去,她们却只能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