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辛欢用力拍了拍自己脑袋。ai悫鹉琻
就像天线失灵了的老电视,拍过之后,眼前的世界便恢复了清晰。又是王亚芝母子张狂的嘴脸。
辛欢便笑了,耸起指甲,再向辛杰扑过去。
她力气没他大,她难道还不能挠他一个满脸花?罘!
辛杰果然没躲开她指甲,可是辛欢也没能避开他拦腰的一踹——辛欢小小的身子便像一片单薄的叶子,打横飞出去,又撞上墙角合抱粗的大花盆去!
辛欢这一下被撞得不清,半天起不来。
王亚芝这回知道害怕,却也只是说:“哎呀辛杰啊,你轻一点嘛,打得太重了,回头你爸一心疼她,又该回来只陪着她了……她未必没安着这个心,咱们可不能成全她!欷”
辛欢呼吸都疼,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王亚芝冷笑。
门上轻轻一响。
辛欢背对着门口,扭不过头去。王亚芝和辛杰望过去,则都是面色大变!
一身黑衣的男子,无声立在门口,就像一段能穿过阳光的阴影。
小龟。
王亚芝惊恐地想要奔过去关门,却晚了,她还没奔到门口,小龟已经抢先一步走进门来。回手就将大门锁死。
王亚芝便惊恐地双手捂住脸,大喊着:“你,你要干什么?!”
辛杰虽然混蛋,却也知道顾着他妈,他从房间另一头不顾一切冲过来,挡在王亚芝前面。色厉内荏,却依旧强撑着,迎向小龟:“你,你想怎么样!”
小龟竟然是微笑的。
仿佛这母子俩的惊恐,是多么的没有必要。
王亚芝便越是紧张,隔着儿子宽阔的肩膀,仿佛寻得了一片倚仗,便又喝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龟依旧戴着大大的墨镜,墨镜遮住大半面孔。他听了只是红唇微微一挑,恍若闲庭信步一般,往里走。
他朝向的方向是辛欢,王亚芝和辛杰母子便下意识给他让开通路。王亚芝心底念叨着,他若是去救辛欢便去吧,等他走过去,她带着儿子瞬时拉开大门就逃也就是了……
念头还没转完,恰是小龟走到眼前儿。还没等王亚芝回过神儿来,便只见小龟无声如电般猛地出手,单手抓住辛杰的脖子,宛如拖死狗一般,将辛杰拖向房间另一边!.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辛杰根本没有半点防备。
他就算提了警戒之心,也都只是在拳脚上,没想到小龟竟然直接钳住他的脖子!
脖子被卡住,辛杰缺氧,没有半点挣扎力气。在王亚芝的尖叫声里,一直被拖到房子另一边,脑袋被砰地撞上了墙!
辛杰都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撞晕了,直接软软倒地。
王亚芝便明白了。小龟这是要让辛欢之前遭受的一切,都加倍还回来!
王亚芝自己纵然害怕,却也更顾着儿子,便没趁机逃了,而是顾不上肚子,跑过来死死扯住小龟的手,满脸是泪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小龟这才缓缓扭头过来瞪着王亚芝。
明明隔着大墨镜,根本看不见他眼中神色,可是王亚芝却就是明白,他分明用一种嗜血掺杂奚落的目光在望着她!
就好像,她就是一条被摆上砧板的鱼。不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按住她的那只手,只待手起刀落,她就会被斩成两截!
王亚芝的膝盖莫名发软,她缓缓在小龟面前瘫了下去,只哭求着“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我求求你……”
上一次他骑着大摩托嚣张地向她冲过来,毫不怜悯地将她卷入轮下。那一刻本来天空阳光炽烈,可是却一点都照不亮他周身的冰冷。他仿佛,对她的性命,根本就没有半点怜惜之心!
小龟盯着她的眼睛,便笑了。人的思想,透过眼睛就能看得出来,他知道她想起了上一次的车祸。他便缓缓揪住她的头发,柔声问她:“还记得,我上次提醒过你什么?而你,又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手上还戴着黑色的羊皮手套。原本应该柔软温暖的小羊皮,却因他通身的气势而变得冷漠如冰。王亚芝便浑身寒颤起来:“我记得,都记得!你说过,绝对不准我伤害辛欢……我答应你了,我也没有伤害她啊!”
王亚芝指着这房子:“我跟辛子阳结婚了,这房子原本就该属于我了。这怎么就算是伤害辛欢了呢?”
小龟的手滑上王亚芝的颈动脉,微微一按:“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三分钟内你就会窒息而死。两个小时之内,你月复中的胎儿也将随着窒息而死……”
王亚芝大惊:“不,不要!我求你!”
辛欢目睹这一切的发生,却因为巨痛而无法出声。她用力地深呼吸,身子终于缓缓恢复。她站不起来,便拖着身子爬过来,砰地一把抓住小龟的腿,困难地嘶吼:“小龟,你,住手!”
小龟眯起眼睛:“你怜悯她?”
辛欢摇头:“……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想伤害。”
小龟猛地松手,放开了王亚芝,弯腰抱起辛欢走出门外,再不回头.
小龟这次舍弃了摩托,打车带辛欢去医院。
司机几次被他吼,说让再快一点。
司机委屈地解释,赛车没办法。小龟懊恼地踹车座,说不如骑摩托车了。
辛欢只能苍白着一张脸瞪他,说:“你这是干嘛?我还没死呢。我就是撞在寸劲儿上了,说不出来话了而已。你看我现在这不是顺过来了嘛,我没事儿了。”
小龟却依旧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松。
辛欢叹了口气,将手勉力抽回来。
脑海中奇怪涌起的破碎片段,让她烦。
而那些片段里,就有小龟。
她明明是才认得他,她明明统共就跟他有过那么几段的相处,却不明白脑海中那些诡异的片段里涌出来的又都是些神马东西!
她好累。就知道小龟仿佛是个她应该一直远远避开的人,可是她竟然一直都没能做到.
这一天,和郁又在嘉和查了一天的档案。
回到家,他将母亲请进了房间,关起门来说话。
儿子这样老气横秋的严肃劲儿,白书怡先时还想笑,说:“我嘱咐你爸爸了,可给你安排个活泼的师父,别弄个账房先生似的算盘脸的。他答应了,说找的是从华尔街回来的海归……我原本以为你能跟他学着更生动活泼些,怎么偏还是老气横秋起来了?”
及至发现儿子面上眼里没有半分笑意,白书怡才觉得不对劲。坐下便敛了笑,问:“儿子你想说什么?”
和郁将黑马传媒的资料亮给白书怡看,直问:“这个项目我小心地盘问了季梵和他手下团队的人了。季梵自己知之不详,相信我爸也不清楚……试问谁有本事直接不经公司考核程序便将这个项目正式立项,而且完全不用担心我爸事后核查的呢?”
和郁盯着白书怡:“妈妈,是你吧?”
白书怡面上一白:“你个小东西,眼睛够毒啊。不过果然是我白书怡的儿子,真是天生的和家子孙。这才到公司去了几天啊,就发现漏洞了。”
和郁淡淡一笑:“妈妈,我也不问您太多。您就告诉儿子一样儿:这黑马传媒,是谁的?”
和郁叹了口气:“我让人去工商那边查了,查到的税务登记人是个白丁……我不信那个人有能量建立黑马传媒,他八成只是个空壳……我想知道幕后真正的老板,是谁。”
白书怡便笑:“儿子,你该不会以为就是妈妈我吧?”
“当然有可能。”和郁严肃地点头:“您是外公的女儿,虽然这多年没插手生意,不过相信您同样有经商天赋。况且早年跟着外公在美国,对于好莱坞那一套运营手段也都知之甚详;”
“更何况,您对辛子阳拿走辛迪加,始终耿耿于怀。既然辛迪加追不回了,索性再建立另外一个娱乐公司,用以专门打压辛迪加,报一箭之仇……这确实符合妈妈的性子。”
白书怡咬住嘴唇,忍了忍,还是眼窝一湿:“儿子,原来在你心中,妈妈竟然是这样的人么?”
和郁也有点难过,俯身蹲在母亲膝边:“妈妈,儿子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只是,妈妈告诉儿子实情吧,好么?儿子也希望自己是错了。”
白书怡眨掉眼泪,叹了口气:“……你猜的,倒也有一半是对的。我们对辛迪加无法释怀,是真的;我们不甘心让辛子阳这条狗得了便宜,也是真的。于是如你所说,黑马传媒便是一枚棋子。”
白书怡望着儿子:“和郁你该明白,以我们和家与白家联手的实力,想要重新组建和培养一个公司,将来将这个公司推上辛迪加曾有的高度,不过是时间问题,半点都不是问题。”
和郁只能沉重点头。
白书怡伸手抚模儿子的头发:“你唯一猜错的了,是妈妈我。纵然我是最恨辛子阳、最想要回辛迪加的,可是我不会亲手来做这件事——只因为,儿子,你上高中了。未来三年将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光,我得一心一意照顾你、陪着你。在妈妈的眼里,哪里有其他事情,比和郁你的前程更为重要?”
和郁喉头一哽,伸手拥住母亲。
白书怡也拢住和郁,哀哀抽泣:“……我刚出生不久,你外婆就过世了。虽然有你外公倾尽一切的爱,可是爸爸的爱却永远代替不了妈妈的。我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或者是午夜梦回,多希望搂住我安慰我的是妈妈,而不是爸爸……”
“我小时候就发誓,等我当了妈妈,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感觉孤单,更不让自己的孩子行差踏错半步……儿子,你明白么?”
和郁不忍再反驳,只能点头,轻声问:“那现在真正从幕后主持黑马传媒的人,是谁呢?”
白书怡迟疑。
和郁无声眯起眼睛来:“……是小龟,对不对?”
白书怡便叹息着点了头:“原也没什么不对。小龟本就是白家人,更是来跟你外公学做生意的。他说对娱乐业感兴趣,便就让他自组公司来做好了。一边做,一边学习就是。”
和郁缓缓问:“那小龟,知道这个公司将来的用途么?他是否也会瞄准辛迪加?”
白书怡说:“生意场上,原没有那么多假定。如果黑马做得好,将来势必要跟辛迪加争天下;反之如果辛迪加自己先败了呢,那就也轮不到黑马什么事。万事看机缘,也要看自己的造化。”
和郁点头:“谢谢妈妈据实相告。儿子明白了。”.
医院里,医生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给辛欢做了检查。医生一再保证过了,说真的没有大碍,小龟这才罢休。
辛欢自己都只能苦笑:“你真的想带着我跑遍医院所有科室,是吧?儿科咱还没去呢,索性也去了吧。”
小龟一笑释然,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你没事就好。”
辛欢没有告诉他,虽然医生也说没事,可是她自己却知道——有事了。
如同之前被辛杰推撞了脑袋一样,来来回回的检查过程里,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更多的片段。那些陌生的人和事,却又带着奇异的熟悉感。
可以推说脑袋被撞坏了,可是她却直觉,明明不是。
小龟还是不放心,非让医生再给开些药。医生只要依据辛欢的外伤情形给开了些强筋健骨、以及补脑的药。小龟忙进忙出地交款取药,辛欢默默坐在轮椅上,望着他的背影。
从前一直觉得他是陌生人,可是此时脑海里却莫名地浮现起许许多多与小龟共处的画面。
辛欢闭了闭眼,心中彷徨如雾。
“怎么了,又头晕了么?”小龟连忙奔过来,伸手捂着她额头,探她温度。
辛欢一笑:“我没事。有点困了。小龟麻烦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小龟送辛欢回家,千方百计想留下来照顾她。
辛欢只好说:“我要先洗个澡再睡觉,你在这儿,我怎么洗啊!”
小龟嗫嚅了两下,说:“不然我就在大门外走廊里等着。你先洗你的,不着急。什么时候都洗好了,方便了,我再进来。”
辛欢叹了口气,往门口推着他:“……我还磁场敏.感。家里多个陌生人,你打扰我磁场,我睡不着。你走吧,拜托啦。”
小龟对王亚芝母子时候的气势,此时全都使不出来了。他被她轻易给推到门口去,无望地扒着门恳求:“……我就在楼下呆着。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了,我也好第一时间赶上来。”
辛欢只能掐腰发脾气:“咱别这样,行吗?你这一身黑,再骑个巨驴似的摩托车,在楼下守着,你是想让这小区的业主都以为要被收保护费了么?小龟我真的没事,你走吧。”
小龟却眯起眼睛。
她的目光一直在逃避他……从前她虽然也在躲着他,不过目光却总是勇敢地朝向她……可是今天,不对劲。
小龟手上就加了力,猛地撑住门板,目光用力望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辛欢便一笑,天真无邪地冲着他笑:“我想起什么来啊?小龟你说我该想起什么来?”
小龟便不说话了,只隔着墨镜静静地瞧着她。
辛欢便笑了,挥挥手:“白白,不送。”
贴着门缝儿,听着小龟的脚步声终于走远了,辛欢才腿一软,在大理石地面上打了个滑。闭上眼睛,让自己心头的恐惧散去一点,然后抓过笔记本电脑,爬回被窝里。
她上网去看了看有些号称异能人士的博客,有说能预言未来、卜算吉凶的,辛欢认真的一页一页翻留言,看究竟有没有给算准了的。
却终究还是失望。
那些所谓的算准的,不过是使用语言技巧以及心理学手段的两头堵。说得模棱两可,怎么附会都能对。
辛欢叹了口气,开始闭上眼睛,用力去调动脑海中那些莫名浮现起来的片段——寻找与她此时所处的时间和地点比较相近的内容,然后敲击键盘都记录下来。
她等着,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再将现实与此时的记录对比……到时候就会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撞了脑袋的后遗症,还是,确有其事。
记完了,她丢开笔记本电脑,缩回被窝里去。觉得好冷。
好想念妈,好想念妈妈的怀抱。好想在这样的时候抱着妈,依偎进妈妈的怀抱里去,听妈说一声“一切都会没事的”,那她就能安静地睡着……
辛欢将枕头抽出来,按住头,强迫自己沉入黑暗.
过年的时候,辛子阳和林宁都向辛欢发出邀请,希望她跟自己过年。辛欢便冲辛子阳笑了下,说:“辛子阳算你还有良心!”
辛子阳知道了王雅芝和辛杰来家里闹的事,自知理亏,过年之前便连着几天都回来陪辛欢。哄着她跟他一起去过年,保证说一定不许王雅芝和辛杰再欺负她,一定让她好好过个年。
辛子阳都这样了,辛欢便也没再揪着房产证的事儿没放。
本来嘛,人家王亚芝现在已经是辛子阳的合法妻子,那这房产就应该是人家夫妻俩的共有财产,王亚芝急于宣誓所有倒也有情可原。
辛欢只郑重地跟辛子阳说:“辛杰那个二百五,总惦记着要把我妈的卧室给拆了。我跟你丑话说到前头,那屋子想拆可以,但是我妈留在里头的东西,你得完璧全留给我。要是少了一件毁了一件的,别说我不顾念姻亲关系,我你们拼命!”
辛子阳郑重其事地保证,说一定办到。
辛欢便起身回房间给林宁打电.话,说:“妈,过年我答应辛子阳了,跟他们一起过。好歹,我还是姓辛的;这个年是辛家重组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不在家的话也说不过去……妈,等初二我就看你去。白书怡也得初二才能回娘家,除夕和初一都不敢去闹你,你别担心。初二一切都有我呢。”
林宁在电.话里很是黯然,不过却也理解女儿这样做的情由。只是还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在电.话里静静地抽噎出声儿来。
辛欢的心便跟绞着似的疼,柔声劝:“妈,别哭啊,都快当新娘子的人了,你得多笑笑。”
林宁说:“……我不后悔跟你爸离婚,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大年下的,每家每户都是喜气洋洋。可是孩子你,却要孤单一人。一想到这个,我就不能原谅自己。我既然生下你,却没本事让你幸福……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
辛欢大颗大颗掉着眼泪,却大声大声地笑:“妈妈您别傻了。我这个年纪正是逆反期,巴不得没人约束着。妈您千万别难过,我过得可开心了。这个年,我终于不用再陪着您看完了春晚再看戏曲春晚了,我可以随便上网想看什么看什么……”
辛欢问:“妈,婚礼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再问:“……白书怡知道婚期了么?她来闹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