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屋内……
余锦抬起头,望着那透着诡异的阳光,喃喃自语:“这就天亮了,时间过的真是快。”修士都是夜猫子,更是珍惜光阴,一般除非累的狠了才会休息,其余的时间大多时间都是打坐修炼,以此来渡过漫漫长夜。
这一时闲了下来没事做,余锦年还有点不能适应,昨晚灭了那么多阴尸,又照顾了半天韩玥婷,她也感觉到身体有了倦意,月复中更是空空如也,可是那讨厌的辟谷丹真是难吃,她早厌烦了。
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找东西填饱肚子。
“姐姐,你真的不帮黑心树去敷药吗,他的腿也伤了,你都给你的韩师姐敷药了呢。”小心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余锦年还在韩玥婷的房间呆着,故意问。
接着,她换了身兰草帮她做的,好看的粉色绣花袖珍小衣裳,美滋滋地煽动着小翅膀,出了锦年小筑在天心镯里到处乱窜,一看到元宝就霸王硬上弓,趴在元宝身上硬是扯了几根毛吹着玩。
“吱吱,吱吱。”元宝愤愤不平,敢怒不敢言。
疼死了,他呲牙咧嘴,一口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最多也只敢瞪瞪小心,不敢去下嘴咬她,唯有忍了。
元宝纳闷,主人为什么不进天心镯来陪他玩呢?
主人比小心这坏蛋地头蛇好多了,起码不会高兴了拔它的毛,不高兴还要拔它的毛,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成秃子寻宝鼠,丢脸死了,以后他还那有脸出去寻宝去?
“他自己说了没大事的。”天心镯外面,余锦年回了小心一句。
她心中清楚,她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个混账的,毕竟现在的形式还很严峻不容乐观。如果他伤势很严重,就算没了烈阳丹,不是还有造化之泉么?如果真的到了危急时刻,他也不醒人事了,她不排除好心给他嘴里灌上一点。
还是把这点丹药给他送去,万一那伤口要是感染的严重了,绝对是麻烦事。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余锦年的沉思。
她从没走到门口,伸手一拉门朝两边逐渐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一脸凝重的卫琴棋,脸色甚至有点儿阴沉,甚至隐隐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满。
余锦年很少看见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因为卫琴棋一向是个乐观的人,知道怎么计划自己未来的人,这样的人都是有头脑的,她是由衷的钦佩。心里不由咯噔了下,忙问:“卫师姐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韩师姐还在休息。”
她出了房间,从外面关上门后,就看见卫琴棋神色古怪,直直地盯着她,冷嘲着问:“余师妹,我一直以为你心底善良,识趣懂事,你怎么能不管秦师兄的伤,他昨晚回来时,我发现他走向房间时,行动有点儿不利索,而你居然在这里磨蹭了这么久,你的心也太狠了,你是不是等着他变成瘸……”
“不会吧!”余锦年怔住,她昨天问他的伤的时候,他不是还笑的很欠扁?
这才多久就那么严重了,难道他腿上的伤口很深?
可是,那卫师姐有必要骗她么?
“真的,我亲眼所见,对了,秦师兄还让我告诉你,到他房中帮他上药去,说你重友轻色,他对你白好了一场,相处这么久了,他在你心中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这些话外面很多人都听到了。”后面的话,卫琴棋基本是按照秦羿的原话复述的。
余锦年马上柳眉倒竖,磨着牙,这个混账,什么叫对她白好了一场?
是不是不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
不把那子虚乌有的事情坐实了?
不留下把柄让人说闲话,他心里就不舒坦?
他脸皮厚如城墙拐角,不代表她也跟着他一样,不要这张脸。
把手里的药碗,硬塞进卫琴棋手中:“这儿还有点烈阳丹沫子,麻烦卫师姐你拿去,给他敷上,免得真瘸了腿,就算脸蛋再好看,将来也没人要了,你就把我说的话,对他也复述一遍,谢谢了卫师姐,你是好人。”
“这,恐怕不行,还是你去。”卫琴棋拿着烫手的药碗,心惊胆颤道。
让她给秦师兄上药,简直比登天还难,恐怕连秦师兄的身都近不了,秦师兄的怪脾气在太玄门是人尽皆知,轻易不让人近身的,只有余师妹你是例外。
她卫琴棋年纪比此行来的所有人都大,到了太玄门也十多年了,对情情爱爱的没追求,一心只想着修行,不想去触那个眉头做那讨人嫌弃的事,更没那些花花心思。
“卫师姐,我昨晚杀了那么多阴尸,你就行行好,让我回房歇会儿。”余锦年说完,神色淡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好了,被那二货一宣扬,她的声誉算是彻底完蛋了。
让她给他敷药,想得到美!
房内,惜雁已经能下床玩了,一个余锦年不认识的,穿着普通三十来岁长相端庄的陌生女子,在陪惜雁玩,她猜着这就是蓝孔雀找来的,这几天替她照顾惜雁的。
那女子看到余锦年,显然认识她,匍匐在地行了一礼,嘴里道:“见过仙子。”
“好了,起来吧!”余锦年对这些动不动,就行大礼的习惯见怪不怪了。
她拍拍储物袋,白润的手心多出十两银子递给那中年妇女:“这些银子收好,就当是你看护她这几天的报酬,对了,你是哪儿的人,住的离县衙近不近?”
“回仙子,小人正是县衙的厨娘,大家平日都叫小人冯家婶子。”那妇女回道,却不敢伸手接余锦年给的银子。
余锦年知道她怕什么,她们这些在凡人眼中的“仙人”,就算是让这些凡人去死,她们也是不敢反抗的。她实在不喜她们这种过于惧怕的模样,凭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她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只能顺其自然。
银子扔入冯婶怀中,她又道:“我今后也叫你冯婶好了,如果我还要找人看护她,你记得主动来。”
“不敢当,仙子这样称呼要折煞小人了,仙子要小人来,小人一定会来,小人的孩子已经染病亡故了,看着这孩子就觉得亲切。”冯婶只好接了银子,回道。
“好了,你先下去吧!”余锦年挥了挥手,在圆桌旁找了个椅子坐下歇着。
“小姐姐,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看我呢?”惜雁见只剩下两人,没了顾忌,扑过来紧紧地抱着余锦年的腰问。
余锦年怔了怔,接触到这个小小的身体,还是没有推开她。
这个可怜的孩子,等她日后回太玄门时,还不知把她怎么办?
她望着惜雁笑眯眯道:“我没有不要你,我很忙,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现在晚上睡觉还怕不怕?”
“不了。”惜雁伸手揉了揉鼻子,抬头问余锦年:“姐姐,你身上有味道呀!”
余锦年有点尴尬,她现在是不是特遭人嫌弃,卫师姐方才就嫌弃她了?吸吸鼻子使劲一嗅,果然有着淡淡的腥臭味儿,是杀阴尸时溅到身上的味道,这么久还没消散。
轻轻推开惜雁站起身,掌心逐渐散发出一道微蓝色的灵光,从头部一直蔓延到全身,除去那腥味。
“不臭了。”惜雁的鼻尖很灵,马上道。
余锦年笑了,这次是真的开心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好了,等没阴尸了,姐姐就带你到外面去玩,就不用闷在屋子里了,姐姐现在帮我们变个魔术,弄点吃的出来。”
“小姐姐真好。”惜雁一脸的满足,全心全意地信任余锦年。
她也好想出去,可是冯妈妈说外面很危险的,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会被阴尸吃掉,她不想的,还想找到爹爹和娘亲。
“余师妹。”卫琴棋在外,又阴魂不散地敲门。
余锦年纳闷,卫师姐怎么又来了,无奈地开了门问:“他敷丹药了没?”
“没,秦师兄说了,他帮了你那么多回,这回你要是不帮他,他宁可瘸了那条腿,赖着你,以后等着你赚灵石养活他。”卫琴棋无奈摇了摇头,又当起传话筒。
要是秦师兄敷了丹药,她就不会再来找余师妹了。她也很忙的好不好,外面还有一摊子的事让她管,可是秦师兄的腿也不能出问题,她不来也不行。
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秦师兄瘸了腿?那怎么成。
这两人啊,都这么大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怎么就这么喜欢闹别扭?
“不去!”余锦年亦是哭笑不得,一个大男人说这话也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
他好意思让女人养?
还想赖着她?他还缺灵石要让人养,就是没事作的慌。
“难道有些人的双手是用来看的,自己不会敷药,又不是伤在背上够不着,至于么?”她淡然地回道。
“余师妹,秦师兄真的伤的很重,你就去看看,这个孩子我替你照看一会儿。”卫琴棋说着,把那药碗塞进余锦年手里,把她用劲儿往外拉。
“不,我要跟着小姐姐,不能走。”惜雁抓住余锦年的衣袖,死活不松手。
大概是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是余锦年,现在没了父母,有种雏鸟情节,对第一个看到她,救了她的人格外的依赖。
余锦年的脚下,也像是装了吸铁石,站在原地不动,卫琴棋推了半天也累了。
她的耐性也到了尽头,指着余锦年大声吼:“我虽然不会炼制丹药,但是我知道这丹药要的碾碎了,要不了多久药性就会挥发光,你难道真的眼看着秦师兄瘸了腿你才甘心,人家对你好不好,你难道不清楚,外面那些人爱嚼舌头让他们嚼去,那都是在妒忌你,笨蛋。”
是啊,余锦年一愣,她怎么会把这点给忘了?
这丹药碾开了是不能久放的,这可是最后一点点,他要是不用,以后想要都没了。她无语望天,蓝孔雀这厮肯定是上天看不过,不让她清闲一分钟,专门让他下凡来,时时刻刻都要以折磨她为乐。
她反手拉着不愿意放开她的惜雁,两人一起出了门,往秦羿的房间走去。
那骚包面朝里头躺在她的美人榻上,听到动静头也不回:“你去找她,她不来给我敷药,你就别来了!”
“是我,说说为什么非要我给你敷药,你的手难道也断了?”余锦年推开半闭的门,盯着躺在着秦羿。她也想心平气和地说话,但是她就是没那么好的涵养,她就是个粗人,习惯了打打杀杀,不是那些细声细气的真正的大家闺秀。
秦羿闻声,费劲地转过身来,盯了余锦年几秒钟,悲喜难辨。
嘴里却是欠扁道:“那还不简单,有美人在旁看着心情也好许多,有美人敷药,伤势也好的快。”
余锦年冷哼一声,他又是这幅没了骨头的懒样子,与在城北战斗时完全不同,严重性精神分裂。
“还不过来,你是真打算看着我的腿废了,养我。”秦羿皱着眉,语气十分不悦。
这个小坏蛋,跑去照顾那韩玥婷倒是非常积极,带着人家上了飞剑就跑了。
他也伤了,她怎么就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心里怎能平衡?气到现在还没顺过来。
几次催她,还不过来,真不知她的良心都跑哪儿去了,他秦羿何时这么悲催,轮到到吃一个女人的醋了?
“大哥哥,你真漂亮,你的衣服也好看。”惜雁盯着他看了半天,冷不丁笑着道。
秦羿慢腿上有伤,只能慢腾腾地坐起身,沉着俊脸盯着惜雁:“小妹妹,过来,到我跟前来。”他怎么就好看了,他从来不是那种长的像女人的男人,今日真能被这一大一小就能给气死。
余锦年噗嗤一笑,模模惜雁的头:“你真是个活宝啊,赶紧快跑,黑心的大灰狼恼了,是会吃人的,小孩子的肉最好吃。”
惜雁摇头,忽略了余锦年的警告,径直走到秦羿身边。
一直盯着秦羿的脸看,根本不知道一句无心的话,已经惹人生气了。
余锦年这才恍然大悟,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也喜欢好看的男人,要不要这么早熟?
“为什么说我好看?”秦羿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问惜雁。
“大哥哥和小姐姐都好看呀,我将来长大也要变的很好看很好看,就像你们一样,这样爹爹和娘亲就不会不要我了,把我卖到有钱人家,他们就不会活不下去,能养活弟弟,不会饿肚子。”惜雁认真地回答。
“是这样?”这个答案太让秦羿意外。
他也不追究这孩子的失礼,眸中带着探究的神色,重新打量她。
余锦年听了更是诧异,六岁的孩子懂的这么多,话说的这么顺溜?
低低地叹息一声,天下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都有着各自的不幸。
踱步到美人榻旁,把碗搁置一旁,弯腰,低头,动手把秦羿的道袍往上掀起,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再把他带了污血的里衣的裤腿,往上挽去,幸好这裤腿宽松不太碍事。
当她看到他那比女人的肌肤还细腻的腿,她妒忌了,这男人是要逆天,让天下的女人妒忌死?
当看到那白皙的肌肤上,那五道深可见骨的利爪印时,她大骇失色。
表情逐渐沉寂,这货伤的这么重,居然说在城北时还笑的出来?
还一直推三阻四不上药,非要等她来,真是不要命了?
要知道,修士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肌肤是非常有韧性的,抵抗力一点都不弱,他的腿伤到了这个程度,还有那道袍都破了,只能说明那阴尸头领,那利爪不是一般的坚硬,比飞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这个程度,他还能谈笑自若,不当一回事,只能说明这个男人,肯定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要么就是经常受伤,已经习以为常了。第一次受伤的人,绝对不是他这幅模样,早都担心会不会真的瘸了腿了,虽然元婴时会恢复,什么都不是问题,可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的很久,有幸等到进阶元婴那日?
还不准人自残,自己伤了又不在意,真的只有人格分裂才能解释得通。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既然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要我来上药。”余锦年抬起头,盯着那张欠扁的脸,气愤道。
“怎么可能,这不是有你来给我治了么?我还想活的好好的,将来……”秦羿回头看了她一眼,话只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然后他转过头,气闷地继续和惜雁玩耍。
一大一小,两人相处的画面非常和谐,和谐的碍了余锦年的眼。
这人对一个陌生小女孩都这么亲切,怎么就什么事都喜欢她唱对台戏,把她当个粗鄙的丫鬟使?
他不是早就算准她会心软,见死不救?
认命地再次俯首,先用清洁术,把他那伤口的黑血清理干净,然后她把剩下的那点点烈阳丹,细细地撒在伤口上。
天心镯里,小天一刻不停对盯着外头,总算是满意了一回。
他发誓,这狠心的女人要是不管主人死活,要他认她为女主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士可杀不可辱。她那个对主人心怀不轨的师姐,在她心里真的就那么重要?
余锦年根本不知道,从始至终都有人在监视她,考核她合不合格。
只顾埋头做事,在韩玥婷那里时,她把带来的救急的包扎带都用完了,没东西包伤口了。
道袍也不能随便撕,那厄度仙衣更不能随便撕,浪费那样的宝贝是会遭天雷劈的,娘亲和妹妹给她做的衣服她舍不得撕,兰草给她做的也不能撕,改小的二哥的男装以后还要穿。锦年小筑中,有急救的医药箱,拿出来更是会要人命。
想来想去,她都没的东西包伤口了,又是给他包,不能让她出血。
眼光扫到他的另一只腿,直接一把拽了过来。
触手的感觉真冰,她的手顿了下。这家伙真是冷冰冰的冷血人,将来那个女的跟了他,准能被冻死。
秦羿回头,眉开眼笑,挑眉问:“小年儿,我记得这条腿没伤到,莫非你打算非礼我?”
“做梦,我是要找包伤口的布,再多嘴我真不管了。”余锦年吐出浊气道。
她想着成天被这家伙气,她居然没被天火焚烧死,简直是个奇迹。
反正不是自己的衣服也不心疼,麻利地撕下一大块儿,用清洁术洗了一遍之后,帮他包在了腿上。然后在房里转了好几圈,在犄角旮旯里找到几根线头,把伤口绑住,再把他的裤腿轻轻拉下来,丢了个清洁术把上面的污血弄干净。
站直身子,松了口气:“好了,你的腿最好不要乱动,等上面的毒性全部消除之后,你只需用小还丹再敷几次就差不多了。”
交待完后,她拍拍手:“惜雁,我们回房去吃饭,睡觉!”
惜雁居然反驳道:“小姐姐,不走,我刚睡醒的,要和大哥哥玩。”
“你?”余锦年双手叉腰,不满地盯着惜雁,方才还说不离开她的,现在就不要她了,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
“你不走,我走了!”余锦年恨铁不成钢地往门口走去。
不就是个骚包胡乱放电,连个小女孩也不放过,残害幼苗,太过分了。
“小年儿,只要你一日三次按时给我敷药,我管你们两人的饭,饿不着你们。”秦羿望着她的背影道。
余锦年这人嘛,有了好处主意变的比谁都快,闻言大喜,那天吃这家伙带的灵植做成的饭味道真的不错,她还挺怀念的,肯定是从坊市那个酒楼直接买的。
不过她还是矜持了下,没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就要饭吃,那太丢脸了。
磨磨蹭蹭了几分钟后,才回头问:“你到底出来时带了多少吃的?”
“这你就不用你操心,我的条件你可同意?”秦羿淡淡道。
“好,成交。”余锦年又不傻,从来不会和自己的肚子过意不去。
秦羿直接招手,把饭桌移近了美人榻,很快摆了一桌子菜。
惜雁的小眼睛直放光,嘴角流着口水,在饭桌和秦羿之间来回看了不下十几遍:“大哥哥你真厉害,这菜是哪儿来的呢?”
“他和姐姐一样,都会变魔术。”余锦年把惜雁放在凳子上,递给她一双筷子,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