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别致,是间雅舍,上好的梨花木雕屏风,屋内焚着让莺歌闻着异常舒爽的上好檀香,屋内一桌一椅都是经上好的工匠之手。
屋内桃木美人榻上斜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清秀男子,巨大的屏风挡着,莺歌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一身慵懒而优雅的气质却让莺歌心头一惊,长这么大唯独见过自己真正的主子一次还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朦胧的光感,模糊的记忆让她略显紧张地死死地瞅着屏风后的男子。
男子望着屏风外的女子此刻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他起身朝她走去。
白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袒露着大半个月匈膛。
他身上的香味依旧是龙诞之香,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她家主子的身份非比寻常。
龙诞香是皇家御用之物,只是风国皇室不喜龙诞香味,尤喜那幽兰清露淡雅之馨,所以她的主子绝非风人。
“莺歌。”他唤了一声,此刻莺歌已确定乃至肯定这人就是她六年未见的主子。
可怜六载弹指一瞬,他已成这般翩翩公子模样,一张脸虽生得清秀,到是极其俊朗,看的莺歌小脸红扑扑的。
“主子。”她低头娇羞的应了一声。
“嗯?”他轻笑,伸出手去将莺歌的下巴挑起,“姐姐倒是越长越标志了。”
他微眯起桃花美目,暧(隔开)昧的话语从唇间溢出,心里却未曾投入一丝感情,像是说来只是家常便饭。
莺歌的脸更红了,绞着手中的包袱的一角,一颗心不置可否。
“姐姐,可是给孤带了东西?”他笑道,将莺歌带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莺歌腾地一下起身,她长这么大还没人给人抱过呢。
“嗯?”他凝眉,略显不悦。
“殿下,莺歌是奴,不敢造次。”她说道跪在了地上。
“殿下?”男子眉目陡寒,唇间的笑容不再,“看来姐姐是得知了孤的身份。”
莺歌头埋地更低了说道:“殿下气质宛若天人。”
这种话语燕归人听得多了,压根不会在意,他淡淡道:“那姐姐知道孤要什么?”
莺歌微愣,随即将包袱打开:“殿下要的都在这里。”
她举手将包袱送上,说道:“奴知道殿下想要凤城,殿下想要这天下。”
燕归人不怒反笑,说道:“莺歌姐姐果真玲珑心思。不过……”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他要的不是天下,而是父皇的认可。
“殿下,这里是凤城的军事分布图,殿下拿了几日出凤城吧。”莺歌说道眼眶有些红。
他笑了,将她扶起说道:“你在关心孤?”
“殿下,莺歌对殿下的心思殿下是知道的,莺歌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从被殿下所救的那天起莺歌就是这般决定的。”莺歌说着声泪俱下。
归人略有所动,伸手拥她入怀笑道:“莺歌,跟孤走吧。嗯?”
“殿下,真的可以吗?”莺歌望着归人不可置信地喃呢道。
“有什么可以与不可以,只要你想。”归人说道,桃花目微眯,内心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可是殿下,您不是要莺歌助您拿下凤城吗?”莺歌说道。
归人望着莺歌道:“孤的确要你帮孤拿下凤城,可是莺歌不是更想跟孤走吗?况且孤手中已有了这些。”
莺歌靠着他的月匈膛笑了,“比起留在凤城,莺歌的确愿意跟着殿下,这样莺歌放心些。”
听闻这句归人神色顿改,这小蹄子与那些女人一样都想拴住他的人和心,然后成为他的太子妃?
归人搂着她的肩膀的手加重几许力度,他笑道:“那么陪孤即日启程吧,即刻就走。”
他示意身后的仆从去准备。
此刻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去,未及片刻就见院落之中停着一辆马车。
莺歌想都不敢想,她的主人愿意带她走,这是她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上车。”燕归人轻轻唤了一声,将她扶进马车,车内古朴典雅,十分舒适。
马车至那间绣阁之后而过,兜兜绕绕的就要出了城门。
莺歌坐在马车内,看着自家公子俊朗的容颜,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日后若是跟了公子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马车使出城门数百米后轰然停下。
“莺歌——”
莺歌愕然望着此刻阴沉着俊脸的燕归人,不是殿下在唤她,那会是谁?
“莺歌——!”那人再度唤了一声。
莺歌掀起车帘只见大军将这个马车团团围住。
苏湛看到马车内莺歌的小脸不禁长吁一口气,他大声道:“莺歌,我来救你。”
归人扼住莺歌的脖颈说道:“这就是孤花十多年培育的细作?”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莺歌生寒,这一刻她听闻梦破碎的声音。
“殿下……”她吃力地唤着,泪如决堤。
苏湛似乎是觉得马车内的气氛不对,长剑一扬,对着那马车挥去。
燕归人武功本是极高身边还有几个高手相互,此刻他提着莺歌纵身一跃冲出马车,马车顿时化作一堆废墟。
“贼人,放下莺歌!”苏湛厉声说道。
燕归人不屑地瞥了一眼苏湛,听闻凤城城主长子苏湛为人阴狠不想这厮倒是多情种子。
燕归人平生没杀过一个女人,女人在他眼中如玩物,因为他的父皇他从小便认定世间女子多爱慕虚荣,所以要他从女子这里看到人间真情,除非他死了。
燕归人身后的几名影卫不禁慌了神。
“殿下,我们挟持这女人吧。”一个影卫说道。
燕归人墨色瞳仁里一丝厌恶一闪而过,他厌恶地将莺歌往那大军的方向抛去,低声急促唤了一声:“走!”
莺歌在空中飘着,她想要是能死在殿下手上也不枉此生了,只是她不甘,殿下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一团白色的烟雾在大军中滚过,大军后退数步,唯有苏湛纵身一跃接住了莺歌的身子。
“莺歌,莺歌你没事吧。”他将莺歌搂在怀里担忧地问道。
莺歌望着苏湛,眸光里带着几许嗜血的恨意。
“你跟踪我……”她说道,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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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人一行骑着马离去。
“殿下,我们要去风都吗?”那个中年男子对并行的燕归人说道。
“是的,风都。”归人颔首,斗笠下的双目幽冷,今日他再度鉴证了一个女人的背叛,女人果真是他的世界里最可恨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的双手不禁勒紧马缰。
燕国太子燕归人,燕国君主夜华长子,母系夜华帝第一任皇后孟皇后。
生于燕宫看尽后宫之勾心斗角,归人之心早已为世间女子所寒。
“风王退居子川,将军的人马已入驻风都。”那中年男子说道。
“风王?昔日将我燕军打的落花流水的风国战神,如今却做起了鼠辈,真是让人惊讶啊。”他淡淡道,薄唇微钩之时内心却陡然而生一股伤才之心。
“那么南风威帝呢?”归人沉声说道,游离的目望向远方。
南风年轻的君王你不会让孤也那么失望吧?
“据探子来报,威帝正于暗中召集人马。”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莫伯你说他打得过吗?”归人轻笑道。
莫伯低下头去,说道:“犹如螳臂当车。”
“可是他偏生要螳臂当车。”归人淡淡道,“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个年轻的帝王,短短三年攻下无数城池,或许会是一个强劲的敌手。”
莫伯却是笑了:“不过是个阶下之囚。”
归人摇头,“孤不信……”
莫伯沧桑的目盯着燕归人,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本以为自己对他还算是了解,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这个孩子不曾让任何人走近他的心扉。
“莫伯你知道风王那边是如何心思吗?”他淡淡道。
莫伯答:“风王如今昏迷不醒,臣想是郁后一党给风王下药,若以风王之性情一定会死守风都,如何会弃城而去?”
归人握着马鞭的手陡然松了,原来是这样的,看来他对姬羽落并不甚了解。
莫伯将他的马鞭递与归人,沉声道:“郁后心思阴毒,她定是等威帝全心全力夺回风都后再找突厥部借兵一举拿下风都,让威帝永世不得翻身。”
归人接过莫伯的马鞭在马背上狠狠一抽。
深夜,上郡府
“皇上,风王至今未醒。”楚知云说道,“燕军已占领了风都。”
扶苏背立众人,如瀑的墨发披沥于肩际,世人皆知威帝不爱冠发,一头墨发极美如绸缎一般。
他站立在昏黄的灯影前,久久沉默,不用细想姬羽落定是被郁后一党弄得昏迷至今。
“皇上,燕军已下令三日后开始屠城了,扬言……以风都千万百姓……祭十八年前洛城一城百姓亡灵……”楚知云继续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哐当”一声门外传来瓷碗的破碎声响。
风影与温汀同时一惊以掌风打开殿门,只见一身素白浣纱流云袍的女子立于殿外,带着她此刻仓皇失措的神态。
扶苏眉目微动,“谁让你过来的?”眉目里有担忧、有责备。
“我……我想来看看你,见你过了子时还没来,又怕你饿着了……”未央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颗心着实被那“屠城”二字给吓到了。
扶苏幽冷的目顿时柔和下来,他走向未央,伸手揽过她,修长的手抚过她有些凌乱的青丝,轻柔道:“回去等我,我说过以后每日每夜都要你陪,我就一定会回去。”
他轻柔的话语扫在她的心弦上,扶走了她刹时的不安,可是她依旧有些担忧地望着扶苏:“扶苏,我不想你有事……”她低声道有些哀求。
温汀大恸,目光久久地落在夜未央此刻苍白的小脸上,这个骄傲的亦如雪上上盛开的冰莲一样的女人,何时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只是爱到心里,情之所系,一往而深。
扶苏抚过她青丝的手猛地一滞,此刻人生之中再度陷入两难之境。
和楚知云三年前选择离开风都而换来全族人抄斩一样。
风国的江山是武帝他的父皇亲手交与他的,那十四年他以帝王来约束他,保护风国的江山在他骨子里早已根深蒂固,融入骨血之中。
“央央,我不会有事的。”他说道放开她,这时有几个影卫朝她走过来,想是要护送她回房。
扶苏望着她远去的,一步一回头……
她的心乱了,姬扶苏,若你真的爱我,请活着回来;若你真的爱我,请把我放在你的江山紧接着的位置……
扶苏避开她的回眸,闪身进了屋内,闭目之时无人见到帝王绝美的目里一行清泪至眼角流出。
他说:“率十万人马即日出发,攻入风都。”
上官砚的援军未至,可是不能等了,身为帝王他无法置一城百姓于不顾,身为帝王他更加不能容忍风国的江山落入异姓之手。
他知道,若是姬羽落醒着也会如他一样的心情。
凌晨时分,昙花幽幽而绽,十万大军无声驶过上郡北门,带着与他们帝王一样的威严与寥落。
十里长亭,一个白色的身影踏露而至,她奔跑着,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去的大军。
未央模索着爬上高高的山岗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身后是十余名影卫。
她看着山下那远方,如龙一般的军队朝那北方行去。
她痛哭着大喊:“姬扶苏,你骗我……”
“你个骗子!你给我回来!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不能死!”
晚春的夜风吹起她白色的衣袂,将她的声音吹向那北方。
扶苏愕然回眸,幽冷的目一扫那山峦起伏之地,十里长亭之处。
那东方天际里,渐白之地,白色的身影舞动。
那一瞬,心猛地颤了颤,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里,无奈却又极致温柔。
心一横,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
楚知云望向扶苏自知他有他的理由,风都即将遭受屠城,任谁都不可置之不理,况且还是燕国的军队。
“知云。”幽冷的声喉于耳畔响起,扶苏沉声道,“一路笼络北地百姓,我南风为解风都屠城之危而去,北地百姓必有义士愿与我军同行,你且负责编一组民兵。”
楚知云与风影、温汀三人顿然颔首,皇上好计谋,等上官砚的援军是一时半会等不到了,可是这就地取材笼络义士编组民兵是如今最快的方法。
“当然也有弊端,民兵不似亲兵这般好操纵。”扶苏继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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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都子川
姬羽落依旧昏睡在明黄的龙榻上,无数的宫人进出伺候。
郁后与阮后等人在殿外。
柳潋眉颇有些无奈的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议,在一旁把玩着琉璃杯盏。
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柳潋眉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柳潋眉是被郁夫人养大的,效忠于她原因有二,一是她赐予她生命,他理因效忠;二是他敬重羽落,羽落也是他的半个主子。
可是他不满郁夫人阴狠算计之性情,女人算来算去,算计成殇也终究是一无所有,郁后不过是步阮后之后尘,于他而言。
他玩弄着手中的杯盏,他们的交谈之声他一句也未曾听进去,打了个呵欠,他觉得有些困意,目光瞥向那龙榻上的风王,又恢复几许清明,他似乎在思考,他该不该将他唤醒。
子川一处幽谷
比邻着幽谷的就是寒烟山庄。
寒烟山庄设结界凡人无法入内,山庄之外是原始密林,寻常人可入,总有附近的猎户进入打猎。
水蓝色衣衫的男子从密林里穿过来到一处,有瀑布飞流直下,直入谷底。
这坐崖与他久居之地有些相似之处。
昔年记忆如澜入脑,那样的崖头他信手摘下崖边一抹绯红恍若昨日之事。
蓝衣男子凉薄的唇微微勾起,纵身一跃入崖底。
飞流的瀑布声响化作耳边空灵……
他肩头袖口的青竹绣线被飞瀑溅起的水花打湿,色彩更深几许。
渐入瀑布底下的时候,他身影一转上岸,足不展半点水露。
此谷名曰:边渡。
边渡,无边亦无渡的是过往之心,回不了过去,亦看不向未来,就如同谷之主人,将生命定格在了过去,无边无渡。
他走进谷内一屋舍,那屋舍内慵懒而坐的依旧是那个一身深绯色衣袍的男子。
一头的墨发温顺的高高的绾在身后,温顺的垂于肩际,绯色琉璃的高冠,那冠上依旧是那颗漆黑的宝石。
“弱水。”蓝衣的男子幽幽地开口。
男子睁开琉璃般璀璨的目,亦如当年初见他的模样。
“温孤墨染。”他唤了一声,琉璃目里闪过一丝妖娆的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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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来谈谈关于文中人物的设定
今天先说琉璃王
一个将自己一生定格于过去的人,走不出过去也不想在往现实,《妃子无耻》中的核心人物。拥有与燕尘绝一模一样的容颜。是温孤墨染的师弟,梦魇殿下的得意弟子。常用名为:慕容弱水。
与温孤墨染与公子澈的设定有些许相同,作者(墨染)认为有一类男子情爱于他们而言是污浊,作者给这类男子以永生之孤独,却让他们成为凡尘之中唯一一点清明,凡尘萦于他们周身皆是污浊。
与温孤和公子不同的是,琉璃王慕容弱水曾经是一个杀人如麻之人,在屠戮于复仇之路上失去了一生所爱,最终虽是选择成全,却将自己锁在了这个名曰边渡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