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握着那信纸怔了片刻,望着温汀清俊的容颜一瞬恍惚。舒悫鹉琻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姓氏,他本是姓叶。
“娘娘有什么吩咐。”他微低下头,一手放在右侧佩剑上,一手无奈的垂在左侧,眉目里交杂的是无人能懂的情愫。
“我,想走走,你不要跟着。”她支吾道,游离的目望向远方。
“娘娘有了身子,臣必须把娘娘的性命和小皇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他说道依旧是一脸的严肃。
未央知道温汀,不,叶温汀,是一个谨言慎行之人,她一抚额,叹道:“为了小皇子好,你也不想本宫把小皇子给闷坏了吧,本宫想出宫走走。”
“……”男子俊脸抹霞,头低的更低了。
“臣跟着娘娘,十步开外……”他说得浅淡,头也低垂地深沉,那半块玉质的面具遮盖了他目里的情绪。
她不再言语,一手轻拢绾纱流云袍,一手护着小月复朝远处宫门的方向走去。
“娘娘,臣去叫马车。”他低声说道,带着些许慌张。
未央微微点头示意,“我不会走远,听说过了断桥有一片枫叶林,站在未央宫顶上都可以看到,我只是想去看看。”
温汀沉默的应着,将夜未央抚上马车。
出了宫门就是断桥,那不远处,枫林染火,宛若人间仙境。
拖地三尺的白色裙摆扫着墨玉色的地面,簌簌无声。
未央踏着墨玉色的石阶,向着枫林深处走去,温汀惴惴不安地跟在她身后,美目深凝。
她突然止步,十步开外的他也会突然止步,她突然加快速度,他亦然。
良久终至枫叶林,她在那处木椅上坐下,歇了会儿。温汀僵硬地站在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
“温汀,你也坐。”她揉了揉眉心道。
“臣不敢。”他低垂着头。
“真无趣,还真是怀念原来不苟言笑的温汀。”她拾起座椅上一片绯色的叶子漫不经心地打趣道。
“臣是叶侍卫。”他沉声道,不悲不喜。
“按官职应该称大人吧,你只是不敢在我面前称大人,怕我降罪与你?”她突然顿住,定睛看着他,“温汀,你原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
“还是,我在你眼里就是爱慕虚荣之人?”她说道,心头燃起微微的伤感之意,只是悲伤一个真心朋友的离去,渐行渐远。
“娘娘……”他微怔,抬首望着未央。
未央望着他,他被玉质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让她猜不猜他此刻的神情,她有些微恼,“取下你的面具。”
他惶恐,仓皇跪地,“微臣不敢,微臣丑陋之容,恐惊到娘娘。”
“温汀我真想杀了你!”她起身运气将他脸上那半块玉面随手掀起。
有红枫飘落他的肩头,玉面掷地有声,那寸长的刀疤在他近眉眼处,突兀却不显狰狞,依旧不影响他清俊的眉目……
未央气息有些不稳,她屏息而言:“五彩琉璃石与南海黑珍珠磨粉可治你脸上疤痕。”
温汀望着静静躺在她手中的一粒五彩琉璃石没有说话,静静地跪在那处,清风过耳,风吟如诗。
“你是浅碧的弟弟,我也会像对待弟弟那般对你……”
她话音未落,温汀抢白:“臣惶恐!”并不是我惶恐,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拿我当弟弟,因为我从来不会拿你当姐姐,我做不到……
“你不必惶恐,我要认弟弟谁也阻止不了我。”未央说道。
夜未央,你真狠心,将我的尊严一次一次践踏,直至体无完肤。温汀咬牙道:“臣自知配不上娘娘高贵的身份!臣不配!”
未央看清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她想,她又自以为是了……
她一手撩起一侧衣群再度向前走去,无限寥落。
待他走足了十步后,温汀才起身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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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如同她的影子,虽此生注定不能成为与她偕老之人,他却心甘情愿为她的影子。就像风影一辈子心甘情愿为他弟弟的影子。
枫叶林深处,是一个圆桌,桌子周围是四个石凳,桌上早已摆好了茶具。有一两宫人垂首立在旁处。
她坐下,抬眼环视枫林一周。
她素手拿起茶壶,又素手拿起杯盏,浅浅道:“温汀,你可曾记得关于红枫的诗。”她想她该试着去挽回这个朋友,毕竟是一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
温汀抬眸,再度错愕。
女子望着他温婉一笑,那一笑没有任何隔阂,她只是想在朋友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温汀是一个值得她深交的朋友。
见他不说话,她笑了笑将杯盏放在他站着的方向,有拿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微抿一小口。
“我倒是记得好多,也许你不曾听过。”她顿了顿,“万里飞霜,千林落木,寒艳不招春妒。枫冷吴江,独客又吟愁句。正船舣、流水孤村,似花绕、斜阳归路。甚荒沟、一片凄凉,载情不去载愁去。长安谁问倦旅。羞见衰颜借酒,飘零如许。谩倚新妆,不入洛阳花谱。为回风、起舞尊前,尽化作、断霞千缕。记阴阴、绿遍江南,夜窗听暗雨……”
温汀听着她念着,渐渐地朝石桌走进,取下腰间佩剑放于一旁,端起杯盏细细品尝起来。
未央眉目里闪过一丝欣喜,她自知温汀本是洒月兑之人!岂会拘泥于俗世之繁文缛节?
“听说娘娘三年前才冠风都,果真名不虚传。”他说道,眼里是真实的敬佩。
“温汀,不瞒你说都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做的,并不是我的才学,我只不过比别人多背几首诗词罢了,将才那首就是宋朝张炎之作《绮罗香》。”
温汀错愕不语。
“我喜欢文人因景生情,天下之人寡情少义,只是文人又太过多情,伤春悲秋,为我庖丁至情至性,细腻入微……哈哈……”她大笑起来,一口茶水差点喷到了温汀脸上。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每一个人生段都有那么多关爱我的人,少年有夜琉璃,爷爷,还有公子……后来有墨染,再至扶苏,白鸠,知云,再到再逢公子,宋律、子夜、巫女姐姐、小葵……然后如今还有温汀陪我饮茶品秋……”她笑了,明眸酷齿于红枫之中更是倾城。
温汀没有告诉他,他也觉得他很幸运,在允阳花灯夜里与她相逢,一身白衣出现在他的世界,点亮了他十六载黑暗的人生。
后来,他看着她在枫叶林中沉沉的睡去,孕期的妇女有些嗜睡,她也一样,她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她的手护着她的肚子。
温汀起身抱起女子,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无人瞧见男子唇边的微笑。
他想是时候了,他们该回宫了。有片刻与她相处的机会他觉得很是满足。
当他正欲迈开步子下山去的时候,忽觉此处气息不对,未及片刻就惊觉此林内一阵杀气。
脚往后面退了两步,抱着女子的手更加紧了。他突然调头往枫叶林深处走去。
“咦,人呢?方才还看见在这里的!”为首的黑衣蒙面人说道。
“在那里。”另一个黑衣人指着远处一闪而过的白影。
是的,这白衣太过明显。
“抓住了风帝最在乎的女人要挟威帝!或者杀了她!”那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温汀冷汗淋漓,他内力深厚自是听到他们在商议什么,这才一出宫门就遇到刺杀。
温汀想若是夜未央出事了他真的只能已死谢罪了。
他一手点了她的穴让她睡得更沉些,温热大手护着她的小月复……
“快追!”来人唤了一声。
他们人数众多,温汀想他们带来的人马估计早已经被这些贼人结果了。他一咬牙,奋力向枫叶林内跑去。
未及一刻钟他便被十余个黑衣人给包围住了。
“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们可以饶你不死!”为首的人说道。
温汀冷笑,他什么岂是那种卖主求荣之人?
他愤然拔剑,运气挽剑,决心杀出重围,他是谁?他是温汀!
他与数个黑衣人交手后愕然发现此数人武功都极高。
“你们是谁?”温汀冷静从容的声音传来。
“小子,不赖嘛,还能接下我们寒宫十煞的这么多剑。”其中一人轻笑。
“原是寒宫中人,郁夫人的走狗!”温汀轻嗤。
“你!”那人咬牙切齿。
“难道我说错了吗?”趁着他们分神,温汀披风一拂数短刃从披风下发出,运气而成,射向那十名黑衣人。
说着就有三名倒下。
“你!小子,我将你碎尸万段!”为首之人被彻底激怒了,大刀一拔,流光一闪,数枫树倒下,温汀护着未央步步后退,那刀锋之气快将温汀震出内伤来,那人正欲朝他怀中女子劈过来的时候,他侧身一挡正是劈在了温汀的右侧肩膀上。
他眉目闪过隐忍的痛楚,只此一瞬,他觉得有滚烫的血液冲肩膀中流出。
“你这条臂膀算是废了,我看你能不能接我第二刀!”那人通红着目说道。
温汀心下一惊,搂紧未央便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追!”那男子吆喝着残余手下说道。
温汀发疯似的跑着,狂奔十里走到无路可走。
崖头,温汀墨色的披风被风吹起,他一睹女子于他怀中安静的睡颜,会心一笑,有一丝挣扎,他还是闭目跳了下去……
“人呢?”蒙面的黑衣男子环顾四周,“刚刚还看到的!”
“大……哥,那人不会跳下去了吧?”一名黑衣人说道。
那蒙面人朝崖底看了看,一阵晕眩,“乖乖,这跳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
“大哥!”一蒙面人脸色惨白,“你听是什么声音?”
枫林那边似有马蹄急促狂奔之声。
“糟糕有人来了,快走!反正威帝在乎的人已经死了!”那黑衣人说道。
淳阳微濛的人马向此处赶来,被这群黑衣人吸引而去,他带着人马朝他们追去。
直至将入夜的时候微濛才将他们一举抓获。
严刑逼供之下才透露温汀带着皇后跳了崖。
扶苏不信,他将未央的性命托付与温汀,温汀岂能这般决定未央的生死?!他不信。
他带着无数人马在崖下寻找,他不敢想他失去了一个孩子还要再失去一个孩子还有他的妻子。他披荆斩棘,带着人马在崖下杀出一条路来,却是换来无限的失落。
温汀趴在悬崖上,一手攀着石壁,一手抱着未央,因为失血过多他近乎昏迷了,可是手依旧未放。
未央幽幽转醒来,想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
她听闻身旁的人微弱的呼吸,察觉到自己现今身处的位置,心下一惊,她不敢动,唤了一声:“温汀。”
无人作答,他不是不回答,他只是想保存最后的力气。
“温汀!”她再度唤着,“你醒醒!”
“臣还活着……”他吃力地开口,使出全身的劲。
活着就好,未央这才有些放心,“不要昏迷了!我们是遇到刺客了吗?你不用说话只需嗯就行了。”
“嗯。”
“那我们现在还在被追杀?”她问,他沉默。
未央眉头一皱,“那我们月兑险了?”
“嗯……”他应允了。
未央一手覆上崖壁,一手将他搂住。
温汀不肯松手,却是睁大了那双墨色瞳孔。
“你担心我的孩子?”
他轻若蚊吟的嗯了一声。
“不,我没事,他还好好的。”未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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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望着他,借着微弱的掩在崖下树枝间的月光。
她说:温汀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他身子一僵,无限的思绪涌入脑海,死亡的畏惧,她温柔的亲语还有不可名状的悲哀……
他想他应该给她一个答复,所以,他轻嗯了一声。
她笑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笑了笑得那般苍白却欣慰。
良久未央感觉到头顶一片火光,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对话。
是风影!
她心下一惊,扯着嗓子大声唤道:“风影!风影!我在这呢!”
风影此刻凝眉,为何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是真的吗?
崖边有回音,将未央的声音放大,“我在下面,崖壁上!温汀也在!”
风影大恸,接着火把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她的小脸。
“嗖”的一声他跳下去,在崖壁下他看到了未央还有温汀。
他运气内力将未央和温汀带上悬崖。
“怎么回事?!”待安然着地后,他凝眉道,眉宇间满是怒气。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快救温汀!”她说道,气息有些不稳。
风影借着火把的光芒望见她白皙小脸上一抹血痕,心下一惊,颤抖的伸手抹上她的小脸。却发现那不是伤口,他自嘲的笑了笑。
“快救他!”未央有些气愤地再度说道,“他伤得很重!”
风影挥手示意属下将温汀扶下去,冷着目对未央说道:“你知不知道皇上他很担心你。”
未央身子一颤,低下头:“对不起。”她知道,她当然可以想象扶苏此刻担忧的样子。
“你没事吧。”他握着她的肩膀问道。
“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她望着风影淡淡道。
扶苏在枫林里见到跟在风影身后的未央,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楼至怀中。
“你真想要吓死我才善罢甘休吗?”他搂着她,将她的头往他的月匈口处按。
未央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痛,却不敢做声,毕竟是她错了。她很苦恼为什么自己总是麻烦不断?
两日后
温汀躺在御医苑的大chuang上,他望着缠满白布的右臂,事实如此他的手确实废了,躺在这里无知无觉。听人说他已经昏睡了两天了,但只要知道夜未央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这夜,一个掌灯的公公在门外唤了一声:“大人,皇上找您。”
说着就一个玄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皇上……”温汀吃力地起身,唤着。
扶苏伸出手将他按回榻上,示意他躺好。
这一夜又是突然而至一场大雨,不眠不休,昏昏然滴落玉阶,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这一夜的未央宫没有扶苏的身影,未央在榻上辗转难眠。
数日后,未央宫前再也不见那个一身墨色衣衫的少年,不见他忧伤眉目沉郁气质。
未央绣着荷包的手陡然一颤,一抹血落在了锦绣上。
“怎么了?”
身后响起男子温柔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受伤的食指就落入他的口中。
她望着他轻闭的绝美凤目,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那薄唇染上她猩红的血。
她后知后觉地收回手,尴尬地别过脸去,“臣妾给皇上请安。”
扶苏微怔,剑眉微凝,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怎么了?”他问道。
未央挣扎良久才开口问道:“温汀呢?”
恼意在月匈口蔓延扶苏气息不稳,却是强行压抑住了:“朕送他去养伤了。”
未央回味着他的回答,或许他真的送温汀去养伤了,可是他方才用的是“朕”。
对上她质疑的神情,他有些慌乱,补充道:“御医说他的手废了,朕不信,朕准他去无忧谷找顾倾城去了。”
未央依旧凝眉深望着他。扶苏恼了将她搂过,大手覆在她的小月复上,喃呢道:“和朕在一起,别提别人好吗?”
未央倒戈投降,算了,不管他把温汀送往哪里了,他又不会杀了他。
扶苏是将温汀送走,那日他去了御医苑,和温汀谈话,次日便送他去无忧谷。
温汀知道,他救他的皇后不顾性命,不顾废了一只手臂,这个帝王已看出他对未央的情感,他不会将他留在夜未央的身边。他也不会让她的妻子天天看着她的恩人。
温汀更知道,他这一去估计是永别了,夜未央、帝都、帝王他此生再也见不到了。
温汀离开风都的那日只有淳阳微濛与风影将他送到离风都三十开外里之地。
风影望着他说道:“温汀你做得很好,护着皇后如同自己的性命。”
温汀无奈苦笑,风影不懂,他的理由。
“温汀,你若好了皇上会将你接回都的。”微濛说道,目里是别离的凄楚神色。
“微濛,我房里的东西全留给你了。”温汀淡淡道,用左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保护好皇上喝皇后……”
马车远去,温汀深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认命地别过脸去。
纵有哀歌,歌不尽离人泪。帝王祝你的帝业千秋万代,盛世未央……一晃,入了冬,宫里宫外,飞雪无痕,纷纷扬扬的……
未央的肚子也显了出来。她想明年入春前这孩子就该出生了吧?
窗外飘着细雪,北国的冬来得早,去得也晚。
那日小葵来过,送来几袋葵庄炒的瓜子还有柿饼,和她说了很多关于孩子的事后就走了。
“娘娘,可要手炉?”清荷从殿外进来说话时哈出一阵热气。
“不必了,殿前暖和着呢。”她轻笑手里的绣活未曾停歇。
“娘娘,这个您就别绣了歇会儿吧。”清荷说道。
“不了,我要在孩子出生前给他做好四季穿的衣袍,清荷你也知道的小孩子长得极快。”她说道满是温柔。
“娘娘……”清荷心下一酸忘记了说辞。
“好了,你也别哭了,这个弄完今天就不弄了。”她安慰道,“对了去把我要阿伊打的烙饼的模具弄过来。”
“娘娘,要在这里吗?”清荷惊讶道。
“是的,去找阿伊,昨天我都吩咐他弄好了。”未央说道。
“是,娘娘。”清荷说道欢快地跑了出去,红了俏脸。
未央心下欢喜,想着是要对清荷说说改日将她许给阿伊。
清荷传了话后,阿伊便领着几个宫人带着打好的“烙饼”模型和昨日夜里准备好的一桶调好的“食材”。
雪飘得有些急,此时地上虽不见白茫茫的一片,路却毕竟很滑。清荷给阿伊撑着伞,目光不时的飘向阿伊。
“跟上。”阿伊对身后的宫人说道。
未央宫内有几名女官立在那处擦拭着骨碟。
未央见阿伊来了笑着迎了上去。
“娘娘,一切交与臣吧,娘娘还是坐着。”阿伊说道。
“好的,阿伊我不动,我就是想看看你做的模具。”未央说着,就有名宫人将那模具呈了上来。
未央打量着,那模具可开合,握着手柄就见一个个星星一样的凹槽。
“和我那时小学旁摊贩手中的差不多呢!”皇后一高兴,就有女官拿着打赏的银子递与那宫人。
“谢皇后。”那宫人跪地。
“谢什么,你们司珍设的尚宫可是个人才,我只是随口要人传话去了,就做得这般像。”未央笑道,将那模具上了火炉烧热。
她拿起刷子在那模具上刷了油,刷油的那刻还听
到嘶嘶的声响,她满意的笑了笑。
又将阿伊调好的女乃油蛋女乃倒入那一个个凹槽之中,再将模具合上。
火炉烤了片刻,她又将模具翻了一个面。
阿伊看得很认真,且用心记着。
片刻后她将模具移开火炉,将模具打开。
清荷和女官们都凑了过来,殿内蛋香与女乃香四溢。
“好香啊,娘娘。”清荷欢呼道。
“是啊娘娘。”女官们雀跃。
未央看着模具上糕点的成色,满意极了,那数个“小星星”安然落盘,丝毫没有粘腻在模具上。
“阿伊调得不错。”她赞赏着,看着手中成品,笑得像个孩子,好早以前就想自己动手做了,那时年纪小看着小学门外的阿姨这般做,总是嚷嚷着爷爷要买。
未央放下模具,伸手拿过一粒放入口中,女乃香四溢,比小时候买的味道要浓,那时候小贩不会给足牛女乃和鸡蛋,但是她要阿伊放了很多,她喜欢鸡蛋和牛女乃混合时的浓香,让人很是满足。
“你们尝尝,我再烤。”未央对清荷等人说道,再度拿起模具的时候却被阿伊接了过去。
“臣来吧。”他笑道,按照未央的方法开始做着。
未央无可奈何,“好吧,阿伊你来,可别做坏了哦。”
她笑,他也笑。
他们将那一桶的女乃油全用完了,做了满满的一大桌子,黄灿灿的一片的“小星星”。
累了,未央抚着肚子朝清荷问道:“皇上怎么还没有来啊?”
清荷望了望外面说道:“皇上这几日好像很忙。”
未央扫了眼桌上的“糕点”,“清荷取盘热的去看皇上吧。”
“嗯?”清荷愣了愣,“娘娘外面还下着雪。”
未央没有理会清荷已取了纯白的斗篷端着食盒朝殿外走去。
“娘娘!”清荷心下一惊,跟来上去,“娘娘等等清荷!”
清荷拿过未央手中的食盒,搀扶着未央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
思贤殿外遇见扶苏,他撑着靛青色纸伞,依旧是八十四根的伞骨,只是,他身旁没有一个宫人。
在看到漫天飞舞的雪里那抹幽白的身影时,他心跳慢了半拍。
他说:“你怎么来了?”
未央读出他眉目里淡淡的愠恼,她笑着道:“想你了。”
他脸颊一红,瞧着她正要朝他跑来,慌了——
“站在那,朕过来!”他命令道,未央愕然止步。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未央心头一酸:姬扶苏,是我让你患得患失了,我想我并不是个好妻子。
他深望着她见她一脸哀伤的样子,心一紧,问道:“怎么了?”
他想伸出手探一探她脸颊的温度,却像想起了什么停在了半空之中,将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月匈口捂热后才抚上她有些冰冷的脸颊。
她着实是感动了,扑入他的怀中,柔声道:“我给你做了吃的。”
“朕知道,朕回去用。”他沉声道,搂着她,撑着伞,走在在风雪之中。
她的目光定格在飞雪之中他绝美的侧脸。她想,这才是真正该属于她的八十四根伞骨的记忆……
“快点回宫吧,别着凉了。”他将她放开说道。
“嗯。”她低头,有一瞬的错觉,觉得今日的扶苏有些不同。
“你怎么了?”她不安地问道。
“嗯?”他略放慢步伐低头望着她。
望着他绝美的凤目,她心一窒,“不,没事……”
扶苏握着未央的手,这一路走得心思重重。
未央想他定是遇到难处了,或许这个难
处还和她有关,只是苦于如今她大月复便便,行动不便,无法将事情查个清楚。
能让他的扶苏揪心的人,她真想将他们给灭了。
扶苏和牵着未央回到未央宫,信手将她的斗篷解下,他淡淡的对身后的清荷等人道了一声:“都退下吧。”
“哎,估计都凉透了,我去拿那边火炉上温着的给你。”未央放下手中的食盒,擦拭了会手,去那处拿起忙活了一下午的糕点。
她将一盘子糕点端过来,扶苏示意她坐到他腿上。
未央十分自然的坐到他怀里。
“喂我。”他说。
未央手指夹起一块糕点送入他唇间。
他张口将她的手指整个含下,舌在她的指甲上滑过。
一股灼热之感从指间传往周身。
他闭目舌忝舐着,他并不餍足。一手夺过她手中的盘子放在一处,将他的手引向自己的腰际。
唇就这么贴向她的唇。
良久,两人双颊染上流云之色,他才松开她,淡淡道——
“十月怀胎,可是要憋死朕了。”
他的手婆娑着她的月复部,有些许恼意,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勾唇对她咧嘴一笑。
未央一瞬低沉的心又被他打捞起。
“朕只是说说,不要歪想了。”他捧着她的脸温柔道,双目炯炯,眸光如烛火般耀眼。
他紧紧地搂着她将她抱上chuang榻。
“朕抱着你睡。”他温柔道,将手放于她的颈后,两人安稳的躺下。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而持久的心跳。
“越来越冷了,明天找司衣舍的人来给你多做几件入冬的衣裳。”他在她头顶说道。
“嗯。”她淡淡地回应。
良久,听到了榻上男子浅浅的呼吸。她知道他睡着了,只是姬扶苏,现今你困扰的又是什么?只是为何不曾想要告诉我?
次日清晨,未央宫外已积了厚厚的雪,有宫人铲雪的声音,啷啷铛铛的在寂静的宮闾显得有些刺耳,被清荷遣走了,是几个刚刚入宫的公公不知者无罪道也没说什么。
清荷只是记着未央的话,她说她也喜欢雪,不想破坏雪的美。
只是她不知,雪的的净,让她想到那个不染纤尘的人……她的公子……
未央醒来的时候姬扶苏已经离去,榻上温热,却已无君踪影。晨起,是寥落的。
“清荷。”她唤了一声。
清荷一身宫装入殿,笑着说道:“娘娘您醒了。”
“快将早膳端来。”清荷对殿外的宫娥吩咐道。
“近日宫里宫外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抚额问道,驱走最后一丝晨起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