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妃气的不怒反笑,看着江静怡,一字一顿道:“母亲哪里会为难一个姑娘家,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三小姐许是眼底进了沙子才会红了眼眶。三小姐,你说是不是?”
“王妃说的是。”江静怡接口答了一句,神色间已经镇定了许多,缓了缓,朝着司空霖开口道:“不过是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我跟着过来换一身衣服,凑巧遇见了王妃,没有任何人为难我,三公子就不要多想了。今天实在是给府上添了许多麻烦,静怡有愧。”
她话音落地,向着荣亲王妃的方向行了一礼,侧过身子快步朝门口走去,站着的王妃冷眼瞧着,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自个这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司空霖已经是脸色懊恼的叹了一声,抬步飞快的追了出去。
“霖儿……”王妃急步走到门口,恨铁不成钢的唤了一声,却不料那两人都走的没了影,怒火中烧,她恨恨的在地上跺了一脚,冲着边上的秋华恨声道:“你看看,你看着,这鬼迷心窍成了个什么样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王妃息怒,这公子年龄还小,急不得。刚才那位三小姐可是答应的真真的,这他追了过去,碰个钉子也好,回头自然会明白您是为了他操劳着想。”
“哎。但愿如此。”王妃重重的叹了一声,一脸无奈的直摇头。
司空霖出了院门一直追,奈何这气急跑出去的江静怡脚步也是飞快,等他终于跟着她追到了曲折的长廊之上,已经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拉住,整个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不许走,不许就这样远离我。我知道母亲定然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可那都不是我的意思。”司空霖紧紧搂着她,不让两人之间空出一丝空隙,语气急切的如同雨下。
江静怡整个人被他扣在怀里,听的见他扑通扑通几乎几近失控的剧烈的心跳声,又是难堪又是羞恼,使劲推着他就要离开这几乎让人窒息的怀抱,却不料司空霖已经不管不顾了,刚才她飞奔而走的步态让他大惊失色,他害怕不解释就此失掉了拥有她的机会。
她越是挣扎,他搂得越紧,因为用力,骨头都似乎咯嘣作响,江静怡挣月兑不开,又听见那带着苦恼的嗓音继续在她耳边道:“她的话和我没关系。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当没听见就好,我喜欢你,从第一将你从水里抱出来就开始喜欢你,不要拒绝我的喜欢,将你交给我,让我娶你,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再能够伤害你。”
“好不好,静怡好不好?”司空霖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突然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不可以拒绝我,纵然他们都不允许,我司空霖,此生是非你不可的。”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从刚开始急切的低吼到后面越来越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似乎迷乱的只能颠三倒四,却偏偏每一句都那般动人,江静怡不觉泪如雨下,不一会,就将他身前的衣襟染湿了一大片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多好,如果她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多好,可根本不可能啊,根本不可能!
他的话一句一句在脑海里回旋,心里抵抗的堡垒轰然倒塌,可纵然这样,他也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人啊!
不能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里,不能忘乎所以的痴迷他的深厚情意,不能再贪恋他怀抱的温柔,一丝一毫,都不可以呢?
眼里的泪水慢慢的干涸,她闭着眸子,努力将自己一颗心想象成全无感的冰冷的石头讥诮的开口道:“你以为你是谁?我根本一丁点也不曾喜欢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一厢情愿了。”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司空霖不敢置信的松开了手臂转而两只手扶住她的肩膀,神色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在生母亲的气,可是……”
“不是!”江静怡突然一把挥开他扶着自己肩膀的两只手臂,怒斥道:“和王妃没关系,和任何都没关系。我就是讨厌你,不喜欢你,讨厌你这样不死不休的缠着我,看见你我就觉得烦,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说一句喜欢我就要眼巴巴的凑上去,司空霖,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她一脸怒气的吼完,两个人都是神色一愣,司空霖已经开口反驳道:“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该说的我都已经……”她又是不耐烦的继续斥责,却不料面前站着的司空霖突然俯下/身来,不由分说噙住了她正说话的双唇,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动作愣了一下,下一瞬间,却是已经更紧的拥她入怀,再不迟疑,激/烈的和她纠缠起来。
“唔……”江静怡怒急,两只手伸到他背上胡乱的捶打着,却不料他此刻似乎被刺激到疯魔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攻城略地,他这方面原本就有些经验,只是一直在她面前极为局促,束手束脚不知如何是好,羞涩的像个毛头小子。
可纵然不是第一次,他一颗心还是狠狠的颤/栗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毫不松懈,是因为他不想听见那些话再从她口中出来,不想再看见她分明红着眼眶,还要说出那些口不对心的话来。
她言语里虽然满是无礼的斥责,眼眸里却满是痛苦和挣扎,这样的她,如何能不让他心痛?
他的吻如疾风骤雨,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脑海里那个羞涩沉静的年轻公子根本搭不上边,江静怡渐渐被攻克的毫无招架之力,捶着他后背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许多。
“你们在干什么!”耳边突然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荣亲王闻讯而来,看见这一幕,饶是他一贯冷静克制,也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一边立着目瞪口呆的荣亲王妃,此刻目光落在刚刚分开的两人身上,那美眸里的怒火能登时将回过神来的江静怡烧出个无数个窟窿来。
司空霖身子一震,放开江静怡的一瞬间已经扑通一声朝着荣亲王的方向跪了下去:“孩儿一时急切,情不自禁,请父亲息怒。”
“情不自禁?!”王妃恨恨的等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依旧有些怔忪的江静怡身上,斥道:“我看分明是这个狐媚子没安好心,光天化日之下和男子勾勾搭搭,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真是……”
“住口。”荣亲王眼见她说话越来越过分,沉声一斥,王妃后半截话生生停住。
刚才王爷瞪过去那一眼太冷厉,好像这倒成了她的不是。
“三小姐,今日这事情都是霖儿的错,这孩子最近毛病不轻,本王定然好好管教,小姐受惊了。”荣亲王对着江静怡开口,面色还算和蔼,刚才这王妃没注意,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自个这逆子强迫人家姑娘,这真是要将他生生给气死了才肯罢休。
“我……”江静怡也是有些意外,这荣亲王如此的和气明理,咬着唇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要往门口方向而去,却不料跪着的司空霖猛地拉住了她的衣袖,言辞恳切的朝着荣亲王斩钉截铁道:“孩儿眼下毁了静怡的清白,请父亲准许我为此负责,迎娶静怡为妻。”
“混账!”荣亲王彻底要被自个这儿子的执拗给气疯了,怒叱一声,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管江静怡,冲着边上愣神的侍卫就开口道:“还傻站着干什么,不上去将他给我带下去,关进祠堂,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孩儿没错。”司空霖猛地抬头:“孩儿知道父亲的顾虑,可孩儿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的。”
“小公子,您就先跟卑职下去吧,这有什么事等王爷消了气再说不迟啊。”边上的一个侍卫已经凑过去好言好语的劝了起来,熟料这向来看着文弱恭顺的小公子偏偏仰头直直的盯着王爷,一副对峙的决绝模样,江静怡被他坚决的神情刺到,心绪涌动,却是左右为难。
她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王爷,看他们的样子,想想也知道从前有多么的和睦,一边从他手里将自己的衣袖往回扯,她一边无奈的开口劝道:“三公子,你不要再忤逆王爷了,好好同王爷认个错,也免得受责罚之苦。”
她语气里带着低低的苦涩和无奈,司空霖也是将她一截衣袖抓的紧紧的,听见她这样说,他突然回过神来,定定的专注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静怡,我没错。我只是喜欢你,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江静怡神色一怔,那边的荣亲王妃眼看着这两人凑在一起低语的样子,心里只恨不得将这个勾/引她儿子的狐媚子给千刀万剐了。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规矩守礼的样子,转个身竟然在府里堂而皇之的迷惑霖儿,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耍的炉火纯青,想想也知道这臭丫头多么心机恶毒了。
这样的女子,眼下纵然是干净的,她也断然不能让她入府了。
荣亲王和她的想法大同小异,他是觉得自个这儿子眼下心里眼里只有这样一个女子,作为荣亲王府的嫡子,将来府里难免出现一房独chong的情况,这种情况也是不被他允许的。
阴沉着脸看着司空霖全无悔改之意,他已经冲着两侧开口道:“来人,将小公子给我带下去。”
他这一声叫的便是自个的暗卫了,语气里的意思,大家自然也是听得明白,这就是说,无论如何,非得将这人给关起来不可了。
“属下遵命。”众人面前旋风般的出现了两个劲装的黑衣护卫,朗声应了,两人已经是脚步如风的走到了司空霖面前,一左一右手势强硬的就要将跪着的他给架出院子去。
司空霖面色一变,倏然间将江静怡往边上推了推,就同这两人在走廊里动起手来,他深知自己不能妥协只能争取,今日若是莫名其妙认了错,等于就是向父亲示弱,退了一步,依着他的手段,难保明日就要给自己重新结亲了。
所以眼下,必须让他明白自己非静怡不娶的决心,他这般想着,同两个暗卫已经在廊下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荣亲王妃捏着帕子在一边看的大惊失色,却也是不敢出声制止,不将这愣小子带下去,今天要发生什么事还真是不好说。
边上的江静怡眼看那两个护卫出手竟然毫不迟疑,一时间顾及着他的安危,留在原地,也是不敢先行离去。
两个护卫是为了制服他,因而出手的力度很大,可司空霖却不愿意同父亲身边的护卫真的动上手,因而也只是左右躲闪,在两人合围之下,难免有些辛苦。
“三公子,你就不要违逆王爷了,跟着他们两人下去吧。”江静怡不懂武功,只看着司空霖左躲右闪的动作,以为他已经十分吃力了,不由自主出声劝了一句。
司空霖回过头来正欲和她说话,却不料身前一个护卫正是挥出一掌,江静怡大惊失色,心里一急,突然冲过去护在了他身前,那护卫原本没想到司空霖要回头,正试图将这挥出的一掌卸了力道,电石火花之间,却错乱的挥了出去,江静怡“噗”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落到了司空霖怀里。
“静怡!”司空霖回过神来,一把伸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眼看着她唇角溢出的血迹,一时间已是痛极。
这父亲身边的护卫自然不容小觑,刚才为了制服他虽说只使出了一半功力,可对上一个身子骨原本就瘦弱又毫无内力的女子,那杀伤力还是极为可怖。
目光越过愣在原地的护卫看向了此刻同样一脸诧异的王爷和王妃,他神色倏然冰冷了许多,恨声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话音落地,已经将怀里咳出声的江静怡抱了起来,面色冷淡的抬步朝自己院子的方向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凌御医。”荣亲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朝着那愣神的护卫吩咐了一句,那护卫应声脚步飞快的出了院子,剩下的人只得跟着荣亲王追着司空霖的方向而去。
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屋子里的软榻之上,司空霖坐在边上,两只手紧紧将她纤细的手指握在掌中,无论如何,他现在就是打定了主意非她不娶了,说他疯魔也罢,说他痴狂也好,若是父亲一力阻止,大不了,他……
正这般想着,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是匆匆而来,荣亲王眼见他果真是抱着她躺到了自己屋里,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了,偏偏,这位三小姐看着身子弱的很,眼下还是看伤要紧。
荣亲王只能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重重叹气,他边上坐着的王妃却是几次想冲进去将那个臭丫头扔出府去。
他们两人一向重视举止教养,眼下也是被自个这儿子给逼的没有办法了,刚才他言语里的冷意,可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这孩子,分明是有了心魔啊!
凌怀玉被护卫请来替江静怡瞧了病,所幸那一掌是从后背挥出,因而也并没有十分严重,但少说又得修养个十天半月。
一直暗里瞧着的初夏也不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着急火燎的回府将这一件事禀报给了自个主子,等凌怀玉瞧完病之后,初字辈几个护卫已经带了软轿来荣亲王府接人。
司空霖虽是不舍,也不好再拦着,眼看着几个人小心的带了江静怡回去,他回过头,扑通一声郑重的朝着荣亲王跪了下去,沉声道:“孩儿不孝,不知分寸冲撞父亲,可今天这事情和静怡无关,孩儿喜欢她,希望能娶她为妻。孩儿知道父亲母亲不愿意,现在就去祠堂继续罚跪,父亲也不用差人再送水进来,若是不能同意孩儿的请求,孩儿希望一直跪倒你们同意为止。”
他话一说完,荣亲王在身后沉声斥了一句:“混账。”
荣亲王妃却是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又气又急道:“这,这他是要以死相逼啊!”
自个这孩子一向孝顺,眼下竟是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王妃重重的跌坐回了椅子里。
谢玉原本猜到依着司空霖的性子定然会借此机会表明心迹,只是她也不曾想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因而也是长吁短叹了几日。
这天吃过早膳,却是意外的发现竹园里一众人都忙碌了起来,青霜带着春芽绿柳将屋子里的被褥都抱到外面的阳光下晾晒,就连青亭青禾也跟着江溯流将屋子里的书籍字画抱到外面的长桌上铺陈晾晒,青墨跟着老太傅也是一样,一时间不禁开口发问道:“这两日天天日头都好,怎么今日倒像约好了似的凑在一处?”
“小姐糊涂了,今日可是七月七日。”绿柳用一根圆滑的木棒将自个晾开的褥子敲了敲,喜滋滋的说了一句。
“七夕?”谢玉反问了一声,才恍然大悟,原来今日是古老的情/人节,相传古人在这一日会晒被晾书,还会做什么穿针乞巧的事情来祈愿生活美满,早日寻得如意郎君,若是自己记得不错,应该还会有什么宴饮聚会,大家一同玩乐享用瓜果点心。
只是不知道这天启朝的七夕和历史上那些古代有没有区别。
“在屋里闷了这么久,一会将孩子放到祖母院子去,我陪你去街上转一转。”江溯流将自己珍视的一些字画收拾好以后,抬步到了她边上,极其自然的将她揽在怀里,建议道。
“把他们放在祖母屋子里?”谢玉看着正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的两个小家伙一眼,有些不舍的问了一句。
这么多日子,两个小家伙可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呢。
小忆之一触到光线总是习惯性闭目养神,小忆卿睁着圆溜溜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儿,看着她吱吱呀呀含糊不清。
此刻见这两人一起看她,被重视的激动感油然而生,挥舞着小拳头“哦哦”了两声。
除了“咿”“呀”“啊”,这已经是从他嘴里蹦出的第四个字符了,谢玉难免兴奋,将她抱到怀里“啵”了一下,目光落在摇篮里懒懒的动着手脚的忆之身上,有些忧心忡忡道:“这孩子不会是个傻蛋吧,你看忆卿已经会说好几个字了,他整天连哼都不哼一声?”
“你啊你,有你这么当娘的?”江溯流挑眉一笑,伸出手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谢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却听见摇篮里的忆之突然发出一个“哼”的音节。
“嗯?”她带着些疑惑的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孩子果真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这才不满两个月屁大一点,会有不满的情绪?
谢玉却感受的分明,也许他们母子连心呢?
这般想着她已经将原本抱着的忆卿塞到了江溯流的怀里,转而抱起了摇篮里的忆之,吧唧一声在他肉肉的小上啃了一口。
小家伙被突然袭击了一下,羞得耳朵都红了,他真的不认识这个疯女人,溯流爹爹,快把她带走。
可惜他好不容易要张口咿咿呀呀喊出声,却发现自个尊崇的爹爹正眼眸含笑的看着他,那目光分明是说,你娘想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好了,乖儿子不要反抗。
唔,好吧,谁让他是乖儿子来着。
夜幕降临,人流如织,满街都是流转的华灯,谢玉看着这流光溢彩的辉煌盛景,恍然有一种自己置身于元宵灯节的错觉。
当时江溯流出征在外,自己又怀有身孕,自然无缘出来一见,眼下也算是稍稍弥补了当日之憾。
只是定睛一看,却会发现,这满街流转摆动的华灯却并非是做售卖之用,而是游龙一般从临街的店铺檐下挑出,似乎是为了照明,街边小摊林立,每个小摊两边也是固定了几只花灯,璀璨的亮光竟是让原本要售卖的小商品都失色了不少。
江溯流眼见她看着张口咂舌,愉悦的低声笑了一阵,目光落在边上一个商贩的小摊之上,饶有兴致的拿了一只小糖人,顺手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唔。”甜滋滋的味道一瞬间在她口中划开,看着江溯流不满的支吾了一声,口水差点顺着唇角流出来,她吓得连忙将糖人含的紧紧地,江溯流却还是不怀好意的伸出手去在她鼓鼓的面颊之上恶趣味的捏了几下,更是惹的她怒目而视。
边上的小贩哪里见过这样拿了就走的顾客,刚张嘴欲喊,一块碎银子就落在了他眼前,一身蓝衣的侍卫朝他努努嘴,他忙是捧着银子千恩万谢起来。
这样一路走一路看,谢玉不知被江溯流捉弄了多少次,等一坐在醉仙楼临窗的雅间里,早已经是气的七窍生烟了。
偏偏那人完全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掩了门就朝着锦榻上歪靠着的她走了过来,等他到了近前,谢玉却是突然跳起,整个人抱着他的脖子,两个腿紧紧缠上他的腰,等江溯流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她稳稳地托举在怀里,她已经是一只手捏上他白玉铸就的面容,愤恨道:“江溯流,你今晚就是故意捉弄我对不对?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坏心眼的时候,我……我……”
她结巴了半晌,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要怎么惩罚这人才好。
“你要怎么样?”江溯流被她揪着一边脸颊,一点也不见恼,反而看着十分乐在其中,饶有趣味的询问到,原本出了府这丫头一直惦念着那两个小家伙,他正是为了让那她彻底放松才一直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我要和你决斗。”谢玉猛然想起来自己如今有了功力,又比划了一些简单的招数,眼下还没有和人切磋过呢?
这般想着,已经是出其不意的收了手,对着他脖颈就劈出一掌江溯流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手腕紧紧捉住,偏偏看着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她拼尽全力的一掌完全是给他挠痒痒,一时间蹭蹭蹭的冒出一阵火,原本搂着他脖颈的另一只手又是斜劈而下,却不料江溯流突然放开了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腕,她摇晃了一下,“啊”的一声,两个人一起落在了身后的软榻之上。
她四仰八叉,某人却是好整以暇、居高临下,一时羞恼,她又是猛地伸手捉着他身前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死命的拉扯到自己眼前,然后膝盖突然往上,将他整个人推倒在一边,飞快的坐了上去。
江溯流的衣衫已经被她这两三下拉扯的十分凌乱,而她自己也没有多好,刚才那猛地一下落在了软榻上,虽说一点也不疼,却是让原本固定的好好地发髻歪向了一边,此刻在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在他身上,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子迫不及待的味道来。
看着仰躺在软榻之上的江溯流含笑看向她的眸子里一阵柔情蜜意,她倏然间连脖颈都要红了,正想着从他身上翻身而下,却不料身/下人的一只手突然扣在她一只手臂之上,将她整个人稳稳推坐了回去。
正在这时,门扇“呀”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她猛然回头,从门口进来的三人俱是张口结舌。
司空远原本春风满面的面容一怔,苏文生俊俏的一张脸似乎都不自觉泛上了红晕,最后是多日不见的司空锦,神色怔怔的,不知道是震惊多还是羞赧多。
“呀,两位爷对不住了,小的刚才忘了说,这一号房里面已经有人了,您三位对面请吧。”忙到混乱的一个小二晕头晕脑的冲了上来,看见这一幕顿时有些苦不堪言了。
天呐,他不就是一时疏忽么,怎么让贵客冲撞了贵客,这可怎么好?
“没事没事,你先下去,这咱们也算熟人,多上些酒菜聚一聚也好。”司空远攥着折扇用扇柄习惯性在那小二的帽子上敲了一下,俊美的脸上又是一片醉人的春风。
回过神来的苏文生暗自咂舌,原本他以为锦儿已经很热情了,眼下看来,啧啧,比起这谢家丫头,果真还是差得远。
“这……”小二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里面,这东家可说了,做生意秉承先来后到,权势地位都得靠边站,那京城里的贵人可都在他脑海里扎着根,自然知道里面这一对是平西王府的世子爷夫妇,后来的这里面可有身份尊贵的宁王殿下。
只是,好吧,东家说的话就是圣旨,别看东家长的貌美如花,那发起威来可不是他一个跑堂的能吃得消的,因而这里面的人不发话,哪怕宁王殿下将他的脑袋敲进肚子里,他也不敢应声啊。
“下去准备吧。”江溯流此刻已经将愣神的谢玉从他身上扶了下来,回头对他说了一句,白玉般的清俊面容之上,完全没有一丝被人当场抓包的不自然,当然,也不见丝毫羞耻的窘迫。
“哎”。小二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剩下的三人眼看着他十分淡定的顺了顺自己的衣角,对着他们点点头算作邀请,修长的手指已经绕到了谢玉脑后,拔了她头上原本装扮的发钗搁在一边,神色专注的将那固定发型的小卡子一个个取了下来,让那一头原本显得凌乱的墨发垂坠而下。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突然就变出了一柄玉梳来,替她重新绾了一个灵动的发髻,将那只镂空雕花的镶宝石玉簪重新替她插在了发髻之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连停顿也没有。
就好像,他已经不知道为她梳发梳过多少遍。
司空远已经迈着优雅的步子坐到了靠椅之上懒懒的瞧着,苏文生故作淡定的轻咳了两声坐到了他边上,司空锦眼见这两人都坐了过去,自然也是迈着步子过去,不过,她目光一直落在江溯流修长又好看的手指之上,顺带看了看他舒缓的眉眼,那里面盛着一泓让人心动的温柔,似乎心有所感的笑了笑,她一时间倒是也没有说话。
谢玉早在回头看见这三人时大脑就处于一种死机状态,能听,能看,就是一片空白,不会说。
好不容易回神,小心翼翼的偷偷去瞧那进了屋子的三人,却不料眼下她的动作根本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等她目光最后落在似笑非笑一脸挪揄的司空远身上,他神色定定的看着自己,一双狐狸眼眼角微微挑起,饶有兴趣的戏谑样子登时让她一张脸红的透透的。
“毕竟不是在府里,以后可不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了。”江溯流终于替她梳好了发髻,却是用梳柄爱怜的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神色温和的柔声说了一句。
谢玉看着他,水灵灵的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
什么叫毕竟不是在府里,什么叫想一出是一出,她想什么了?
明明是你在人家要下去的时候突然又将人家扶的稳稳的,要不然至于现在这么尴尬么?
大大的眼眸里满是控诉,偏偏十分语塞,一句话也没法子说,江溯流已经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不要气了,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回去再解决。”
晚上回去再解决,谢玉整个欲哭无泪了,原本瞪着他的目光直接转为哀求。
你老人家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容易引歧义,她没有气,她气什么了,什么事得晚上回去好解决?!
江溯流眼见她到了炸毛的边缘,这才手势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就好像给她顺毛一样,牵着不情不愿的她坐到了椅子上。
小二唱菜的声音适时响起,穿着简单干练的一列小厮一贯而入,屋子里菜香酒香四溢,光是闻着就要让人食指大动了。
“这醉仙楼菜品新奇,眼下三五天不来,肚子里的馋虫就要不歇不停的叫嚷,真是让人苦恼。”司空远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声,已经率先拿了筷子开动。
司空锦紧随其后,谢玉已经看着她开口道:“公主身体可是大好了?”
这醉仙楼酒菜原本就偏呛辣,若是她身子骨没有修养好,还是多吃些清淡的才行。
“已经无碍了,你就放心吧。”司空锦夹了一块薄鱼片放到自个碟子里,看着她反过来叮咛道:“倒是你,这才出月子不久,要注意身体才是。”
“嗯。”不知为何,听到出月子这样的字眼,她都是不自觉的脸上一红,看在对面的司空远眼里,他提着酒壶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掩去了眸底的亮光。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初六叩了两下门,一只脚踏进了屋子,神色不由自主怔了一下。
刚才是得了一个消息,想着自家小姐和世子爷刚好在这间屋子里过来请示一二,谁料到四皇子和六公主竟是也在,脑海里灵光一闪,她已经是面带笑意的抬步进去,如一般的小商贩般讨好的开口道:“贵人到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这特地过来沾一沾喜气,几位贵人不要嫌弃才是。”
谢玉被她话里明明白白的讨好口气惊了一惊,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感情这初六在外面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办事的,这哪里像她言传身教的那个泼辣老板娘玉如意?
江溯流低头淡淡的笑了一笑,似乎也没想到这初六在府里一向是大大咧咧一副样子,怎么眼下还拿捏起娇滴滴的语气来了。
苏文生和司空锦不以为然,毕竟两人吃饭的时候被巴结的经历简直是太多了。
司空远却是好笑的挑了挑眉,他原本就是知道这玉如意正是对面坐着的这脸红的小丫头假扮的,只是此刻她依旧是面红耳赤的坐着,这凭空又冒出了一个?
啧啧,这两人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好手层出不穷呐!
单看那玉如意秀美的身形,轻快地步伐,也知道定然底子不俗,估计着和他的景十六能过个平手。
一个女儿家,这已经相当之难得了。
“怎么会,若不是玉老板,我们哪来的口福得享美食?”谢玉不动声色的用眼角扫了一眼对面三人,耐着性子回话,心里却是有些着急了。
刚才初六步伐急促,可想而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她脑子飞快的转动了几下,抿了几口酒,已经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先一步出了门。
“怎么回事?”
“小姐。”初六唤了一声,左右看了看,保险起见,还是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
“此话当真?”谢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哪里想得到竟然会出了这么古怪一桩事?
太子妃带着司空鸢过来用餐,半中央自己匆匆离去不说,反而是后来的南宫桓进了房间现在还没出来?
这怎么听着都觉得十分奇怪,司空鸢和南宫桓?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去年赏菊宴自己远远瞧见的那一幕,心里已经是敲响了警钟,那南宫桓应该是垂涎着司空鸢才对,眼下太子妃牵扯进来,莫不是使了什么计策,要帮他成就好事?
虽说司空鸢几次三番耍手段针对她们母子三人,可溯流已经说了,眼下四叔到荣亲王府求娶了她,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小四叔可不得戴上油光瓦亮一个绿帽子?
这样的事情,她定然是不允许的。
尤其是,这件事还发生在醉仙楼,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这原本正是因为知道南宫桓那人诡计多端,不择手段,所以她专程让初五初六通知了这楼里所有人,但凡看见南宫桓进来都要留一百个心眼。
若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来了,也稍微留一个心眼观察观察,倒是不曾想,这南宫桓一头扎进来,还真是让自己给逮了个正着?
那么,他今天这一桩,除了要和司空鸢得成好事,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她心里有了主意,先是附在初六的耳边细细交代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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