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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灏从医院出来后,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事实上一整个下午都心情烦躁,无心做事。舒悫鹉琻
就连秘书小姐告诉晚上有一场客户饭局都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对方是哪个公司的客户都没问。
秘书们私下猜测,顾总一定是因为施小姐去了法国,想她想成这样的。
晚上秘书小姐担心他弄混了客户信息,在步入酒店前又一次地提醒道:“对方是圣天公司的少东家,脾气比较固执,一直不肯让价,顾总您今晚要做的就是把价格给它压低一个点诶顾总顾总我们的包间在这边!钯”
秘书小姐看着顾子灏往另一边的包房走去,怔了一怔后,急忙追了上去。
顾子灏走得很快,穿着高跟鞋的秘书小姐一下就被她甩掉了。
秘书小姐急忙拿出电话拨了他的号码,电话通了,顾子灏平静的声音传来:“就按他的价,让他明天到顾氏集团签合同。伴”
“不行啊,顾董说这个价格偏高喂喂。”秘书小姐听着话筒里面传来被挂断的嘟嘟声,无语地叹了口气。
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上司嘛,就这么落跑了。
顾子灏没有前往之前订好的包厢,反而来到另一间,他抬手上门上敲两记后推门走了进去。如他所料,沈慕希就在里面。
他知道沈慕希和叶南斯喜欢到这家夜场来,喜欢这个全场最大的vip包房。
灯红酒绿中,男男女女坐满整套沙发,当真是热闹非凡。
沈慕希就坐在门边的沙发上,侧对着门口,此时已有几分醉意的他,手里挽着一位蛇一般的性/感女子,笑得春光灿烂。
女子挺起胸口,一脸媚笑着用指尖轻抚他的下颌,声音娇柔如蜜:“慕少你猜,我里面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衣?”
“我猜你什么也没穿。”沈慕希用手指在她的胸上按了一记,笑得极坏。
“讨厌,你再猜嘛。”女子娇嗔。
“我猜。”
“嘘!”一旁的叶南斯冲沈慕希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压着声线道:“别猜了,有稀客驾到。”说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的方向。
沈慕希顺着他的目光往门边看过来,看到门边的顾子灏时,眉眼一眯,笑了:“果然是稀客啊!”
顾子灏抬手将音频的总开关切断,包房内瞬间一片安静,原本玩得很欢乐的男女同时一怔,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顾子灏。
一番面面相视后,叶南斯从沙发上站起,冲大伙招招手说:“要不咱们换个房间玩吧,慕少有贵客要招待。”
一帮男女呼呼啦啦地起座,往包房门口走去。
经过沈慕希跟前时,叶南斯俯身在沈慕希耳边调侃地问了一句:“需要裁判么?”
“给我准备一辆救护车。”沈慕希答。
从看到顾子灏的第一眼,沈慕希就从他的脸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醉得有些不清不醒他,居然还知道为自己准备一辆救护车的重要性。
人都走光后,顾子灏反手将包房的门板带上,然后迈步走到沈慕希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拿起酒瓶和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调配好的威士忌,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着,仿佛一位优雅的品酒师。
沈慕希身体往后一靠,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慵懒散慢地注视着他。
“顾少这是在怪我没把你拉来一起喝么?”他笑。
顾子灏将喝剩的半杯酒举高一线,灯光下,金黄妖艳的酒液在杯内翻起小小的巨浪,翻过杯口扑向沈慕希那张帅气的面庞。
酒水冰凉,扑在脸上难受至极,沈慕希打了个寒颤,闭上眼,任由那一袭冰凉滑过面颊淌在昂贵的白色衬衫上。
“清醒点了么?”顾子灏睨着他问。
沈慕希用手掌模了一把脸上的酒水,一脸气愤地瞪着对面的顾子灏吼
道:“你这个疯子!”
“你不是个疯子么?”顾子灏蓦地从沙发上站起,上前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推到墙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人么?你再看看你的心,还在么?嗯?”
沈慕希醉了,醉得浑身无力,根本无力将自己从他的手中挣月兑出来,只能任由着他将自己摇来晃去。
他的心还在,一直都在,只是连他自己都要好久没有好好的感受过它的存在了。
他知道顾子灏为什么来,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了,除了程天画,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挑起他这么大的怒火。
“放手!”他瞪着他,恼火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会放的,等我把话说完。”顾子灏咬牙切齿道:“你去看过小画了么?你到底有多久没去看过她了?”
“小画。”沈慕希嘲讽地一笑:“叫得还真亲热。”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当你在这里灯红酒绿的时候,她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自己叫外卖,自己吃饭,自己倒水喝,打破了热水瓶还要被护士骂。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哪怕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不应该这么对待她啊!”
沈慕希迷蒙的双目闪动了一下,他不是已经让海珠留在那里伺候她了么?怎么会自己吃饭自己倒水喝还打破了热水瓶?
是做梦么?眼前的一切、包括顾子灏的到来都只是梦境一场?
“放开我。”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顾子灏将他胸前的衣服攥得那么紧,紧得他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了。
“要我放开你可以,给你两个选择:1、现在就到医院去陪着小画,2、把离婚协议书签了,我来替你照顾她。”
沈慕希盯着他,半晌之后突然笑了:“我选2。”
“沈慕希你真不配为人!”顾子灏暴怒着将他甩在地上。
他居然选择第二?在将程天画伤到如此地步后居然还有脸选择第二?
沈慕希被他推甩在地上,好不狼狈,他幽幽地从地上爬起,脸上依旧残存着笑意,睨着他说:“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这就是程天画一再爱上的男人?”顾子灏不屑:“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一丝值得她去爱的地方,这些年来你除了一再地给她带去伤害外,你还给过她什么?什么都没有!”
沈慕希因为醉意而无法站立,掀长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倚在墙上,他点了一下头:“是啊,我什么都给不了她,我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那天在日本,她那么迫切地想要那枚不值几个钱的戒指,可我硬是不肯买给她。”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部位:“因为我答应过恬欣这辈子只给她一个人买戒指,因为我的心里已经被恬欣填满了,既然我给不了程天画想要的生活,那就放她自由,我有错吗?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是错的?嗯?顾子灏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他愤怒地抓起桌面上的一只杯子砸在顾子灏的脚边,杯子应声而碎,伴随着他的怒吼:“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渗和我的生活?就算我虐待她又怎么样?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又怎么样?难道这不是我的自由吗?”
顾子灏轻吸口气,声音有所缓和,却依旧嘲讽:“你真的爱恬欣吗?”
沈慕希不语,因为不屑于回答。
顾子灏迟疑片刻,才又开口说:“如果你是真的爱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假身份呢?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小画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
沈慕希难受地打了个酒嗝,定了定神后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认不出来,真的很可笑。”
“是吗?小画才是我爱的那个?”沈慕希突然失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停了,身体一歪,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看着睡死过去的沈慕希,顾子灏恨不得再用一杯酒将他泼醒。
他好不容易才决定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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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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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环视一眼四周,这间屋子还算熟悉,但却并不是他的。他从床/上坐下,下床,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慕少,您醒啦?”叶家的女管家看到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嗯。”沈慕希扫了一眼楼下诺大的客厅:“你们家叶少呢?”
“少爷在娱乐室里打球,需要我去叫他么?”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沈慕希说完,往主到后面的娱乐室走去。
娱乐室很大,有ktv,有麻将房,有桌球室应有尽有,沈慕希直接走入桌球室。
叶南斯正伏在球桌上打球,看到他进来,没好气道:“终于舍得醒来了?也不先洗个澡,真是估计只有程天画才受得了你。”
“我身上可是很干净的,不信你闻闻。”沈慕希作势要让他闻,叶南斯忙不迭地抬手制止:“诶你别过来,男男授授不亲。”
“还害羞了?”
“没错,我确实是害羞了,三天两头地扛一个醉鬼回家,你知道我家的小佣人们最近都在讨论什么么?讨论咱俩在床/上的时候谁当男的,谁当女的。”
沈慕希哈哈一笑:“下次记得告诉她们,我男你女。”
“亏你还笑得出来,下次再一头醉死的时候,拜托别醉在本少爷面前,本少爷伺候不起。”叶南斯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俯身继续打球。
他的这句话终于让沈慕希有了正视昨晚的心思,昨晚他不是醉在叶南斯脚下的,而是顾子灏!
他记得昨晚顾子灏过来踢馆了,还把泼在他的脸上,告诉他程天画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还跟他说杨恬欣是假的。
他突然一个激灵,抬头盯着叶南斯道:“你知道昨晚在子灏跟我说什么了么?”
“知道。”
“你确定你偷听清楚了?”
“呵呵我偷听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叶南斯急着维护形象。
“顾子灏是不是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说程天画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沈慕希一脸凝重地问。
“是的。”
“你有什么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为了你能对程天画好一点,胡说的呗。”叶南斯冲他招了一下手:“过来,这局到你了。”
沈慕希从椅子上站起,接过他递过来的球杆。
叶南斯一边摆球,一边随口说道:“顾子灏这十多年来一直在国外,你和杨恬欣的事情他能了解多少?”
是啊,他能了解多少?沈慕希心头的疑云瞬间散去一半,弯腰开始打球。
休息期间,沈慕希往沈宅打去电话,接电话的刚好是海珠。
沈慕希面色一沉,开门见山:“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少夫人的吗?”
海珠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很是无辜道:“大少爷,我也想去啊,可老夫人不让去,说少夫人很快就不是沈家的人了。”
“胡说!”
“对不起,我错了。”海珠忙不迭道。心想原来不是真的啊,刚听到何惠转告她不需要去医院,还说程天画很快就要被赶出沈宅时,她还以为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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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画虽然不想接受顾子灏的帮助,可两位护工却一脸哀愁地请求她收留她们,别把她们赶走。
毕竟像顾子灏那么舍得花钱的雇主很少见,她们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程天画看着她们一脸的哀求,再看看自己确实很需要帮助的左腿,只好将她们留下了。
有了护工阿姨的帮忙,程天画的日子总算好过多了,早上和下午还能到花园里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令她稍稍安心的是,顾子灏这几天一直没有再出现在她跟前,省去了很多的不自在。
经过一周的调养,程
天画的左腿已经可以下地缓慢挪动了,这是一个很好的进步。
今天吃完早点,程天画正想让阿姨陪她出去花园走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她扫了一眼门的方向,并不抱任何希望地应了声:“进来。”
她已经接受沈慕希不会再来的事实了,对敲门声也显得极其麻木。
门板被推开,霜姨走了进来。
程天画怔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霜姨,有些惊喜,有些意外,她激动地唤了声:“干妈。”
霜姨看着轮椅上的她,眼圈一红,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边打量着她一边疼惜道:“小画,听你同事说你出了车祸,快把干妈吓死了,怎么样?严重么?疼么?”
程天画笑着摇摇头:“不疼了,已经好多了。”
“你怎么不告诉干妈呀?每次有事情都不告诉干妈。”霜姨嗔怪着说。
“我有给干妈打过电话,估计是干妈太忙了,没有听到。”
霜姨疑惑:“是么?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来电?”
“好几天前了,不过干妈别担心,我有护工阿姨照顾着,挺好的。”程天画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两位护工。
霜姨扫了一眼两位护工问道:“是慕少给你请的么?”
“对呀,慕少他工作忙,没时间在医院陪我。”程天画秉着不让霜姨担心自己的想法,随口跟她扯了这么一个谎。
霜姨握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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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希每天上下班都会在人民医院门口,只是没有一次将车子刹停。
唯有今天,他把车子刹停在路边。
顾子灏指责的话语袭上脑海,程天画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的情景也开始在脑海中清皙。
他知道顾子灏已经给程天画请示护工,也许顾子灏还会每天守在程天画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