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本不想跟那对狗男女共进晚餐,没错,虽然皇甫荃并未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但依傍晚时她所看到的那一幕来看,此时那个臭男人特意让皇甫荃来请她共进晚餐,那真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
他不就是想要在她面前秀恩爱,刺激她,报复她么?他不就是想让她也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么?特么的,什么臭男人,心眼那么小一点儿,更何况她还没背叛过他,可他呢,他现在做的一切可都是赤果果的背叛,这全府上下可都是有目共睹的,皇甫煜云,你丫的,给本小姐等着。
“小姐,咱们还是不去了吧,奴婢这就去回了王爷,就说小姐您已经用过餐了。”见瑶儿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洁儿不免有些担心。
“不用了,既然王爷派人来请,咱们哪有不去的道理。”瑶儿苦涩的一笑,淡然的说道。
方才在窗口看到的那一幕一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再加上他这几日晚上都未曾回房就寝,这就更进一步的证实了她的想法,她的丈夫确确实实的背叛了她,眼下,连她自己都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瑶儿带着洁儿,在皇甫荃的陪同下来到前厅时,前厅里除了忙碌着的下人,并未看见煜云的身影,想必是陪在新欢身边吧。
正因为瑶儿在傍晚时看到了那让她心碎的一幕,此时才会猜到煜云的去处,但不知情的洁儿却很是不解。
当瑶儿坐定在她平日里固定的位置后,站在她身后的洁儿往后退了一步,慢慢的移步到皇甫荃的身边,用肩膀撞了撞皇甫荃,那双不明所以的双眸直直的看着他,一会儿朝瑶儿处抬抬下巴,一会儿又挤眉弄眼的,但皇甫荃回给她的只是不停的摇头。
洁儿气极,狠狠的在他脚上踩了一脚,因为她才不相信皇甫荃不知道王爷的去处和用意呢。
正在皇甫荃痛得呲牙咧嘴的时候,煜云和舞霓裳肩并着肩缓缓的走来。
看着自家主子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再看看兀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王妃,皇甫荃霎时都惊得忘记了疼痛,看王爷这样,难道他真的想……皇甫荃真不敢想,同时也觉得自己好苦逼。
这时的他多么的希望当初跟着老王爷一起远赴战场的人是他而不是夜魅他们,更希望前几日子成亲的不是皇甫辰而是他皇甫荃,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这么痛苦的经历着王府里的变故,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
煜云坐定后,看也不曾看瑶儿一眼即问道:“菜都上齐了吗?”
瑶儿被煜云的声音将她从涣散的思绪中唤回,轻轻的抬起头来,脸色霎时刷白。
煜云坐在她的对面,而舞霓裳竟然就坐在煜云的身旁,这代表什么?他这是想要休了她么?她才是他的正妻,可如今他却坐在别的女人身边。
真是可笑,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怀疑她的不贞,紧接着便是赤果果的背叛,他到底还想怎么做?想将她逼走吗?其实,若是想让她走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亲自开口,她慕靖瑶又岂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
在这饭桌上,在下人们面前,瑶儿不想与他争执,反正他是铁了心的要这样对她,无论她怎么争论都是没有结果的。
瑶儿忍着心碎看了看眼前的饭菜,全无一点儿食欲,她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从煜云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和那无情的眸光。
呵……真的很讽刺,想她当年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一度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只是为了治好他的双眼,可是,如今,他却用她治好的那双眼睛,用那么冰冷无情的眸光来看她。
曾经的海誓山盟已然成空,曾经的相约要互相信任的诺言已然遗忘,皇甫煜云,你是否还记得三年前灵山上那封书信中曾告诉你的一句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既然如今我们心思各异,那就谈不上谁负谁了,只是希望不久的将来,咱们都不要后悔才是。
“这位是霓裳姑娘,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往后霓裳姑娘会住在府里,霓裳姑娘先暂住在客房的后院,待本王为霓裳姑娘在府里另外选址建好院落后再作迁移,本王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照顾她,不要让她受一丝委屈。”煜云在说这些的时候,严厉的言语中包含着丝丝柔情。
在场的下人,包括皇甫荃在听到自家王爷的介绍和吩咐后,都不敢有所回应,只是那各异的眼神时不时的会扫视到瑶儿身上。
皇甫荃在心里月复诽着,想当初王妃进门时,都未见王爷向这全府上下的下人们下令,现在反倒是对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的烟花女子如此的重视?
瑶儿闻言心中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钝痛,但她不能允许自己在这对狗男女面前失态,是以,她右手依然若无其事儿的优雅的夹着饭菜,而左手却垂在桌下,紧握成拳,就连指甲深*入皮肤她都毫无知觉。
心都麻木了,身体上的痛楚还能感觉得到吗?
心在滴血,但她却将一切情绪隐藏在内心深处,被那一幅臭皮囊掩盖着,任谁也无法窥探。只见她像是没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没听到皇甫煜云那番情意绵绵的话语一般,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靥,不理会外界的干扰,十分优雅的品尝着美食。
“怎么,你们都哑巴了吗?本王的话你们都听不见?”原本在场的众人对于他所吩咐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回应,煜云心里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他触碰到瑶儿那无所谓的态度,不由得怒火中烧。
在场的下人们依旧神色淡漠,哪怕是自家王爷如此怒气冲冲,他们还是不敢做出回应,在他们的意识里,王爷疼爱王妃那可是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的事实,更何况,在这王府上下,乃至皇宫内院,王妃都是十分讨喜。
谁知道他们家王爷这些天发什么疯呢?跟王妃闹别扭的时候整这么一出,若是他们都跟着王爷发疯,指不定日后,王爷想要挽回王妃的时候,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推到他们这些奴才身上,让他们做替死鬼。
哼,他们家王爷肯定以为他们都是傻瓜吧,他们才不会迫于yin威呢。明眼人双眼一眯就能明白,这王妃与那个风尘女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却早已被埋在了泥土里,难道他们都活腻了么?
迎接煜云的仍然是一室的静谧,若是平时,煜云只会在觉得无奈的同时感叹瑶儿那收复人心的本事儿。可是,此时的情况与平时怎会一样,煜云觉得自己颜面无存,当然,他并不觉得在舞霓裳面前失了面子,反而觉得这满屋子的奴才没一个人配合他,指不定瑶儿那丫头在心里怎么鄙视他呢?
待他正要发作时,皇甫荃好似有所察觉的一步站了出来。
“王爷,您息怒,您的吩咐奴才们都铭记于心,您就放心吧,霓裳姑娘在王府里,奴才们定会好好侍候。”眼见着这满屋的人没一人出来回应王爷,皇甫荃低咒一声,逼不得已只好自己站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皇甫荃的回应,煜云的脸色才略微有了些好转,只见他深深的看了皇甫荃一眼,并未多加言语,只是不知一时脑子又抽了什么疯,为坐在他身旁的舞霓裳布起菜来。
瑶儿那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淡然的恢复如常。
而很显然,皇甫荃的一番话是让自家主子保全了面子,可他却因此遭受了不少白眼。首当其冲敢明目张胆甩他白眼的当然属洁儿那丫头是也,紧随其后,从这大厅的各个方向都不分前后的向他飞来无数让他应接不暇的白眼。
霎时,皇甫荃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容易嘛,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不可思议的那么齐心,要不是因为他担心他们的态度惹恼了王爷,他皇甫荃又怎会当那出头鸟,忍着心里的恶心出来表决心么?这些人,一个二个的不知道感恩于他,反而还敢给他白眼,真是一个个反了天了。
不过,其他人怎么看他,他真无所谓,关键是,洁儿这丫头估计现在对他的恨意更深一层了吧?完了,他这茫茫的追妻路看来是看不到尽头了,唉!王爷啊,您这次抽疯不仅害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害得属下跟您生死相随呀!
他们心思各异,而那舞霓裳在看到这一屋子人在对她的态度上如此的冷漠,心中早已恨得咬牙切齿,看来,这府里的奴才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好在,在她气愤不已时,煜云适时的为她布起菜来,这样的举动无疑很及时的平复了她心里的怒气。
她真的没想到,这被外界传闻冷漠无情,邪魅无常的云王居然还是个满怀柔情,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而这么优秀的男人以前都被慕靖瑶那个女人给霸占着,现在好了,这个男人的柔情她舞霓裳也有幸体会到了,而且这种柔情以后都将只会属于她舞霓裳一个人。
尽管煜云的举动平复了她的怒气,但她心里还是存有一些小小的怨气。
但毕竟是在烟花之地打滚了多年的人,她懂得隐藏自己的失态,更懂得如何来收买人心。只见她娇滴滴的朝瑶儿唤了一声:“姐姐好。”
眼下这王府的女主人还是慕靖瑶,她不宜得罪,不过,这个位子很快就会变成她的了,到那时候,她要笑着看慕靖瑶如何伤心绝望的哭泣。
看皇甫煜云对慕靖瑶的态度,便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如今的关系已降至冰点,只要她稍用些手段,将慕靖瑶取而代之坐上王妃的宝座后,底下这些人还敢对她不敬吗?
舞霓裳如此带着侵略姓的一声姐姐叫得在场的众人无不紧张万分,就连一直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煜云此时也有些莫名的紧张。
这一声姐姐并不只是叫叫而已,这其中代表了什么,相信在场的众人皆能明白,瑶儿会作出怎样的反应?这是煜云非常期待的,哪怕此时的他很是恼她,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十分期待着看到她的反应。
瑶儿仿佛没听见似的兀自随意的扒着碗里的饭菜,她只想赶紧的将碗里的饭菜搞定然后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此时的她不禁有些埋怨起帮她打饭的那个人,没事干嘛给她装那么多饭,害得她怎么吃也吃不完。
沉浸在与那碗饭菜奋战中的瑶儿对舞霓裳的示好置之不理,此时的她发现自己的心好像麻木了一般,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了。
相较于瑶儿的置之不理,舞霓裳并未死心,也不曾表示不悦,反而轻言软语道:“姐姐,这菜你尝尝,方才王爷为奴家布菜,奴家尝过,这王府里的菜式味道真不错。”
听到舞霓裳挑衅的言语,瑶儿不仅不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嗤笑。
见止,一直注视着这饭桌上风云变幻的皇甫荃再也听不下去了,娘的,舞霓裳这个jian人就是存心的,真当他们家王妃好欺负么?
王妃能忍他这个做属下的可忍不了了,再忍下去,不要说洁儿会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都懒得看自己了。
思及此,皇甫荃也不管他接下来的举动是否会引起自家王爷的不悦,故意笑着说道:“王爷真是好福气,王妃,您这么快就有了一位如此识大体的妹妹,而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很快便多了一位主子可以侍候。”
皇甫荃如此一说,并未惹瑶儿不悦,反而让从走进前厅便一直沉默不语的瑶儿淡淡的笑了,随后便听到她慢条斯理的说道:“荃你说笑了,本王妃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有一位如此能干花魁娘子做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们慕家姐妹从来都不是那种迎进逢出,左右逢源之人,也真难得她如此的识大体,想必待父王母妃回来时定会十分满意吧?明日本王妃便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为王爷讨个恩准,否则,咱们家王爷若想娶个花魁娘子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王妃,您说错了,咱们家王爷只娶了您为正妃,那么其他肖想嫁给咱们家王爷的女人那可就没有机会了,哪怕是王爷喜欢,那也只能免为其难的纳为妾室,更何况霓裳姑娘……”至于接下来的话,皇甫荃并未明说,但那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暗讽舞霓裳的身份。
“这又有何难,只要咱们家王爷喜欢,又有什么事儿是可以难倒他的,正所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嘛,凡事总归会有办法的。”终于,瑶儿将那一碗属于她的饭菜给解决了,她如释重负的将碗筷放于桌面上。
“王妃,您用好了?要不,请您移驾,属下有些帐务上的事儿想要请教您。”眼看着和王妃配合着羞辱了那妓子和王爷一番,看着自家王爷那铁青的脸,还有那舞霓裳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哪怕是被那厚厚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的脸色,皇甫荃觉得他还是赶紧的撤比较好,但还算他有良心,在自己撤退之时不忘拉自家主母一把。
“皇甫荃,你给本王闭嘴!”一直被这主仆二人无视着的皇甫煜云终于忍不住的发怒了。
搞什么?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明里暗里在贬损舞霓裳的时候将他一并给捎上了。
瑶儿那丫头居然对于舞霓裳的挑衅完全的无动于衷,而且还那么平静的用完了晚膳,还能和皇甫荃那般相谈甚欢,真是气死他了,他以为,这个丫头至少会……
“是,王爷,奴才遵命,奴才还有些帐务上的事情要处理,奴才先行告退了。”皇甫荃躬身站在一旁,恭敬的向煜云告退,而那一转身便流露出的那一抹得逞的歼笑显示着他此时的心情很爽。
随着皇甫荃的离开,瑶儿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直接无视坐在她对面的那对狗男女径自离开。
“慕靖瑶,你站住,本王告诉你,这府里的所有帐务你都不准管。”煜云那含着浓浓怒火的话语随着瑶儿的转声霎时响彻了整个前厅。
闻言,瑶儿身形一顿,那端在xiong前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随后便只见她淡然的一笑,头都未回的答道:“妾身谨遵王爷的警示,以后这王府内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儿,妾身绝不会再管,从此以后,妾身深居‘云瑶阁’中,绝不出现在王爷的视线范围内。”说罢,瑶儿毫不理会在场其他人的低叹声或是惊讶的眼神,举步缓缓的走出了前厅。
“好,这可是你说的,若是让本王知道你言而无信,本王绝不放过你。”看着瑶儿绝决的,毫无留念的背影,煜云觉得心里无比的烦躁,是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舞霓裳的死活,便朝书房而去。
舞霓裳一见自己的靠山都离开了,也不敢继续再待在这里,赶紧的带着在‘烟雨楼’便侍候她的小丫鬟紧随煜云而去。
待煜云和瑶儿离开后,一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透明人的下人们纷纷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不过,随后他们又想到,这王府的日子估计以后都不好过呀,以王爷和王妃如今这般状况,还指不定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儿呢?
再说瑶儿离开前厅后,由洁儿陪着慢步在回‘云瑶阁’的路上,待站在‘云瑶阁’的院子门口时,瑶儿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那高高的挂在院门正上方的御赐的匾额,不禁觉得讽刺极了。
‘云瑶阁’本是喻意他们的爱巢,可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只要这块匾额挂在上面,无不提醒着人物,他们夫妻行至今日的讽刺场面,更是像在她伤口上撒盐,让她那原本自以为早已麻木的心再次的恢复了知觉,觉得疼痛不已。
“洁儿,一会儿,你去寻皇甫荃,让他今夜便将这‘云瑶阁’的匾额给摘了吧。”瑶儿淡漠的吩咐完便径自走向卧房。
“可是,小姐,这块匾额可是皇上御赐的,怎可摘下?”洁儿以为自家小姐指不定是被气糊涂了,这御赐的东西哪能随便除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说不定会治小姐个不敬之罪呢。
“无碍,如今这‘云瑶阁’早已名不符其不实,若是再将这块匾额挂在上面,不是更讽刺可笑,至于皇上那儿,想必待他老人家了解真相后,也不会怪罪于我的。”瑶儿依旧一边朝卧房走去,一边与洁儿交谈。
她知道,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凡是涉及到她安危的事情,若她不解释清楚,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照做的。
这一夜,瑶儿站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冷风,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感觉到,这初夏的夜风吹在身上让人感觉如置身寒冬一般,冻得人瑟瑟发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若冷时天亦冷吗?
自瑶儿离开后,便怒气冲冲的紧随其后离开前厅的煜云,饱含着怒火无处发泄的他疾步的走进书房,怦的一声将门给甩上,兀自坐在书案前生着闷气。
气着气着,他又对自己的心情很是不解,如今他和瑶儿变成这样,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吗?可是,当他看到瑶儿如此的不在乎他,他心里为何会感觉到难受?
难道他真的做的太过了,他要不要去好好的哄哄她?不行,不行,他好不容易狠下心来让瑶儿对他心灰意冷,他怎能沉不住气的再去哄她,从而让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呢?
在煜云纠结、郁闷之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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