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在顾绵头发上,落在她心里。舒悫鹉琻
断断续续下雪半个月,从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寒冷。
没有力气了,就蹲在街道的花坛,那些雪覆盖了她的短靴。
模糊的视线倔强,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等待电话接通的标志铄。
一遍一遍,不在服-务区。
如同前面多少次一样,想找他时,永远找不到。
顾绵上了计程车。
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想了一下,说尸检中心。
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路程。
每一分每一秒,顾绵过得麻木又煎熬。
车停了,尸检中心严肃冷清的大楼近在眼前,她坐在车里,缩头乌龟一样迟迟不肯下去。
需要深呼吸多少口气才有勇气下车上楼?
心在打鼓中,她走进了中间那栋最高的楼层。
准备了很多个质问,电梯数字越往上,牙齿咬的越发紧,紧到她觉得再用一点力,牙齿会碎掉。
电梯直达八楼。
出了电梯门,路过接待前台,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礼貌问她:“小姐您找谁?”
顾绵这个位置,看不到季深行的办公室:“我找一下季深行。”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是季教授的什么人?预约过吗?”
是他什么人?这个问题,顾绵现在答不上来了。
“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出人,您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见我们季教授的……”
年轻女生看着这个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好像随时会掉眼泪的二十几岁女人,为难地提醒。
顾绵不走。
“小姐……”年轻女生有点慌乱:“我们这有我们这的规矩,您别让我难办……”
“怎么回事?”左侧一道年轻的男声传来。
“高助理这位女士没有预约……”
“高尚。”顾绵轻轻地喊了声。
高尚讶异,立刻礼貌相迎:“嫂子,您怎么来了?”
“我找季深行,有事。”
“那真不巧,季先生半小时前走的。”
“他去哪里了?”
“季先生接的案子出了点问题,他去处理了。”
顾绵刨根问底:“什么案子?哪里发生的案子?”
“临时接的。”高尚模后脑勺:“顾姐,您是警察也知道的,尸检部有尸检部的规矩,重大案件详细案情不外传……”
高尚说的实话,可是顾绵脸上写着不相信。
“顾姐,是真的,季先生真的去处理案子了,事发突然,不过他今晚上就会回来,可能会晚点。”
顾绵听不进去,如今高尚说什么在她耳朵里都是谎言!
她盯着年轻的大男孩,眼神锐冷得让高尚不敢直视:“前些天早晨我给你打电话时,季深行在不在这里?”
高尚眼神一闪:“顾姐……”
“说实话!”
“那天上午,季先生是不在这里。”
顾绵冷笑:“那下午你给我特意打电话说什么要去家里取东西,也是事先和他对好的?”
高尚低头不语。
顾绵看他表情,知道了答案。
她转身就走。
高尚拉住她:“顾姐,季先生隐瞒您是不对,让我配合撒谎更不对,但我感觉的出来,季先生很在乎您,今天回来时
他还说要和您复婚了,那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顾绵不等高尚说完,疾步进
了电梯。
她只觉得这一切,那么的讽刺。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骗她的?求婚那天晚上还是更早?
…………
从尸检中心出来天已经黑透。
路灯清冷,一眼望去,街上没有行人。
回到小区,她上楼,路过四楼时停住。
拿着钥匙开门,里面黑漆漆的,顾绵打开灯,环视冷清的屋子。
心里一旦有了疑问,什么事都会开始疑神疑鬼。
顾绵发了疯一样在季深行的书房和卧室乱翻一通。
她实在费解,如果他在外面有女人,她再迟钝他藏得再好演技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丁点都察觉不出来,这屋子里一定有痕迹!
她不知道该跟谁较劲,书房里满柜子的书,她一本一本的翻,书桌的每个柜子没寸角落都不放过。
可是没有翻到什么。
她又回到他的卧室,他的床头柜,右边上了锁,顾绵眼睛一下子眯了。
她找来锤子,砸了很久把锁砸掉,抽屉终于开了。
里面东西不多,顾绵拿起一本册子打开,目光一怔,册子里贴着的是皱皱一岁多的照片,也有她的,那时产后一年左
右,身材还没恢复,往后翻,皱皱在长大,一张一张的照片,也有她的,不过很少有正面。
顾绵想起苏云说过,他派人暗中保护她们。
看着这些照片,顾绵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她擦擦眼泪,放下册子,发现柜子里的文件下露出泛黄照片的一角。
顾绵拿开那叠文件,两张照片露了出来。
一张泛黄的明显有些年份的合照,穿着校服。
顾绵一眼就找到了他,那个年纪,青涩,却已然挡不住帅气。
他身边的女孩贴的很近,特别漂亮,眼神轻灵动人,顾绵看见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
无疑,这个女孩就是林妙妙了。
顾绵再看另一张照片,黑白的,照片里光线很暗,模糊不清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露出四分之一的侧脸,很安静美好的样子。
她眯着眼睛对光仔细看,看了半晌,看不出具体是谁,至少她认识的女人里,没有长这个样子的。
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在外头的那一位了。
顾绵紧攥这张照片,呆呆地跌坐在床上,柔软的床没有给她安全感,反倒让她觉得跌入了冰窖。
她像枯木一样呆滞地看着墙上的钟一分一秒走过。
这天晚上,她等到了半夜,打他电话还是打不通,他也没回来。
顾绵自嘲地想,既然他在外面有人,说不定就醉卧美人乡了,何必回来她这里呢?
…………
顾绵就在他的床上,静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落地窗帘外映出白日。
她撑着身体起身,长时间滴水未进,喉咙干烧,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前些日子的高烧怕是又返回来了。
她从他卧室里出来,回到自己楼上,倒床睡前,特地给手机冲了电。
…………
季深行配合警队在邻市的村镇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把被害人遗体保住了,大寒的天气,不用担心尸体腐坏,他们还成
功抓获了三个犯罪嫌疑人。
深山的村子里,没有一点信号,他着急联系顾绵,一直在催警队的警员开车快点。
下午四点,终于回到a市。
中途休息时,他去肯德基充了一会儿手机电,回到车上立刻给顾绵打电话。
顾绵其实一直没睡着,闭上眼睛就是季深行联合高尚和那个中年女人来骗她的情景,还有求婚那天晚上他跑得那么焦急,要不然就
是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背面,像一团一团的乱麻,箍紧她的呼吸。
电话响起时她惊得一震,坐起来,有预感似的,果真是他。
她压抑眼底的猩红,平稳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嘶哑,透着浓浓的疲倦,但声音很温柔,带着笑意亲密喊她绵绵。
顾绵听着,觉得那么刺耳。
她不动声色问他在哪里。
今天雪停了,却下起了大雨。
季深行车窗外大雨倾盆雾霭沉昏的天,心情很好:“我们成功破获了一起刑事重案,已经快回到尸检中心了,他们嚷嚷着要庆祝一下,我作为首席法医,逃不掉的,喝酒是免不了了。”
“我去找你,有话对你说。”
季深行笑:“天气冷,别玩外跑,我回一趟尸检中心就马上回家了,有什么话回家咱说个够。”
“不,家里不适合说那些话。”
顾绵从床上起身,看镜子里脸白得像鬼的女人,佩服声音自己能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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