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颇感意外。
前方那位好心先生给她的印象与采采口中多少有些负心成分的男人,很不相符。
不过,人不可貌相恍。
谁也没规定,三十几岁的看起来严肃正派的成熟成功男士私生活不能凌乱些刀。
应了那句,成熟男人大抵都喜欢女敕的。
顾绵拉开精致欧式雕花椅子坐下。
苏采采皱眉:“嫂子,你额头怎么回事?”
顾绵抚模额头上的伤口,心里划过一丝伤痕,她闭口不谈,问苏采采:“你心里的想法是怎样?”
苏采采咬着饮料的吸管,纠结的脸在摇头。
顾绵夺走她口中的吸管,塑料有毒,孕妇需要特别注意。
“你们是一晚上那种意外还是相处过?”
“相处过。这些天他给我打过两个电话,我没有接,他可能认为我在闹脾气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吧,之后没有再打过来。如果我现在去找他会不会有点……”
“矫情?”顾绵犀利的替她说了出来。
“这没什么,他不招惹你,孩子不会来,你有责任,他也有责任。采采,你喜欢他是不是?你那天说他有家庭……”
“等等。”苏采采突然起身:“嫂儿,我去洗手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尿失-禁了一样,特烦。”
“怀孕就是这样的。”顾绵点头笑一下,她是过来人。
苏采采身影消失在拐角,顾绵也起身。
采采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她脸皮薄,她帮她去说。
男人坐在欧式雕花椅子上的背影,瘦削挺拔,坐姿很正。
临近了,听到他醇厚的男性嗓音,几分严肃:“……超愈,是,商人唯利,我手上项目需要的材料你公司有,但不合格的我不会要,不需要你给我打折,质量不打折就ok……”
在谈事?
顾绵已经走到卡座后,视线落在他劲黑利落的短发上,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该退。
“阿律,你太一板一眼了,现在豆腐渣工程还少?我公司那样的材料算良心材料了。”
旁边男人说话,他斜对着顾绵,大概是不想话题继续,刚巧看到顾绵一直站着不走,随口一声,“美女?”
秦律在此时侧过身来,看到这张又瘦了的干净苍白小脸,目光几分意外。
在他眉峰挑起时,顾绵站到他身边停住,“先生,方便走几步说话吗?”
秦律靠着椅背在看她。
他旁边长相也不错的男人,目光在他和顾绵之间饶有兴味的样子。
秦律目光淡淡,带着审视,他不回应,顾绵干等着。
在她脸上快要挂不住时,身上有好闻花香与药香的男人优雅起身。
顾绵松口气,转身。
男人略缓慢的脚步声沉稳在身后。
顾绵感觉扎起的头发露出的后脖子那一块,被他的视线盯得不自在了。
卡座区一过,就是一片开阔的落地窗,摆着盆栽,也有并排的那种座椅。
天花顶的格子间排放空调暖气,顾绵转身就看见男人修长手指动作优雅地把西装外套放到臂弯里。
他视线在她脸上,指了指椅子,“坐。”
顾绵跟着他并排坐下,侧过身正面对他,看见他左手稍扶了一下左腿,交叠到右腿上。
她联想他走路时比一般人慢的样子,看起来很优雅,但也可能是左腿有点问题。
秦律不苟言笑地开腔:“有话要说?”
“嗯。”顾绵再次见他,应该是先要就他两次帮他的事情道谢的,但想到采采,她看他的目光就没那么感冒了。
“先生……”
他打断一下:“我姓秦。”
“秦先生,我们来谈一谈孩子的事。”
“孩子?”
秦律漆黑眸底,深意
tang划过,他深邃视线紧盯顾绵,他前不久把公司搬回国内,找孩子的事,谁也没透露过。
顾绵不知道他们所谈基本不在一个频道,看秦律疑惑的态度,她心里有气。
“秦先生,敢作敢当,采采二十四岁,您可能喜欢年轻小姑娘带给您的激-情,会让您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可热情过后谁来善后?看得出来,采采喜欢您,我不知道您对采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孩子现在两个月了,采采颇多顾虑不敢告诉您,但我想,您必须知道,得拿出一个做父亲的态度,给采采一个交代!”
顾绵一口气说完,低吼着一口小嗓子。
秦律盯着她微微吼红了的白皙双颊,男人眼神高深莫测,在顾绵快被他盯得要移开视线时,男人突然低声笑了。
顾绵抬头,没想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只不过,薄唇上的笑,五官上依旧平静严肃,甚至蹙起了眉。
但他声音还算温和,“在你的眼里,我看起来是沾惹二十三四小姑娘的男人?”
顾绵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在赖账?
男性修长好看的手指扶着左腿下来,他站起身,深色衬衫,黑色商务马甲,黑色西裤,削瘦挺拔有型。
顾绵跟着站起来,身高在他胸膛位置。
他转过身:“每个男人对女人的口味不尽相同,每个年龄段的男人心仪的女人也不一样。二十三四的太女敕,我不找,二十六七的更合我口味一点。”
他说‘二十六七更和我口味一点’时,漆黑视线居高临下,专注地在看顾绵。
联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步入二十七,顾绵耳根子在他压迫十足的视线里,微微发热了。
不过他又不知道她多大。
秦律收回视线,他很高,越过她头顶看向窗外,薄唇浅勾地最后来一句,“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采采。”
啊?
突然想起他旁边那个年纪差不多长相也蛮好看的男人……
莫不是那个男人才和采采……
找错人了?!
顾绵这回囧大发了。
“对不起,秦先生,我可能认错人了。”
“没有关系。”
“真的对不起!”顾绵咬舌头鞠躬。
男人看着她纤细带伤的手指将耳边散乱的发挽起,露出雪白耳垂,她今天简单的马尾,鬓角绒发也是卷的,风情地落在脸颊鬓边,在他的眼里,淡淡干净的女人味。
他注视她额头上刚拆线的伤口,蹙起眉头。
“小嫂子!”
顾绵正尴尬的不知所措时,苏采采紧急而来的声音救了她。
苏采采看了秦律一眼,经常上国际商务杂志的男人,深沉好看的五官,机具比例的高大身躯,优雅有型。
“嫂儿,不是他!”
这顾绵已经知道了,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洋相。
她问:“是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
苏采采低头沉默。
顾绵礼貌冲秦律颔首,心中提着一口气拽着苏采采往卡座区走:“去,当面告诉他。”
刚走了几步,那男人倒迎面来了。
看见苏采采,明显神情一怔:“采采?”
他走到苏采采跟前:“我给你电话为什么不接?总是和我闹脾气。”
“你都复婚了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苏采采咬着下唇,眼泪掉下来。
顾绵听明白了几层意思,大概这男人离婚后和采采相处过,后来又和前妻搅合在了一起。
咖啡馆是公众场所,苏采采一时控制不住的委屈哭声,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顾绵立刻挡在苏采采面前。
秦律走过来,在顾绵身边站定,抽出西装的口袋巾递给苏采采,绅士举动让她擦眼泪,苏采采哭腔说声谢谢。
秦律平静开口:“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
咖啡馆外。
一辆奔驰豪华商务车,
秦律驾驶座开车。
顾绵没坐过这种商务车,上去后发现后车厢空间大,四个座椅两两对排,中间还有小桌子。
她和苏采采并排而坐,对面坐着宋超愈,炽热目光紧盯苏采采。
苏采采一路都保持低头姿势,这让宋超愈皱紧了眉头。
不到十分钟。
商务便捷酒店的商务房间门口,宋超愈首先走进去,带着门让苏采采进来。
顾绵也要跟进去,秦律夹烟的手指拦她:“你不放心能理解,不过,你我都是旁观者。”
叹口气,顾绵没进去。
房门闭着,也听见他们在里面说什么,顾绵是怕采采半途而怯又不说了,那今天这一趟,白来了。
秦律只拿着烟,并不点,顾及医生再三叮嘱。
走廊上壁灯和头顶的射灯都很明亮,男人高大身躯倚墙而立,墙上贴着洛可可风格的壁纸,衬得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更加卓尔不凡。
顾绵看着他瘦削挺俊的侧脸,挽一下耳边的发:“秦先生,谢谢您那天大雨中救我进医院,还有后面您叫护-士给我推来轮椅,”
说到这里,顾绵略抱歉的语气:“您的两件西装因为我搬了病房弄丢了,实在不好意思,多少钱,我连同那天办理住院的四千块一并还给您。”
“我不缺衣服。”秦律看她,薄唇紧抿。
顾绵不这么想,“您的银行卡号多少?”
“没有这样的东西,需要出钱的地方,有秘书或者助理。”
顾绵顿感无力。
他侧过身,身体重量在右腿上,他离她很近,含笑花的味道伴随男性气息,别样的好闻。
顾绵呼吸困难中挪开一步。
秦律看着她这么做,神情平静,故作不知地问,“里面那个是你妹妹?”
“小姑子,前小姑子。”
离异的女人,他好像对此没什么看法,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超愈是我的朋友,你前小姑子是他八岁儿子的钢琴老师,你可以放心的是,超愈接触这位小姐时和他妻子离婚了,一个半月前和他前妻突然复婚,一周前再次离了。”
结婚离婚复婚当儿戏?
采采和他在一起时,他是单身状态,顾绵知道采采有分寸,若这男人有妻子,采采绝不会放任自己。
可现在,采采又该怎么办?糊涂的女孩,对方有儿子就一头扎进去。
顾绵一筹莫展。
等待时拿出包里医生开的药,瓶瓶罐罐好几种,把药分好时,秦律已经不知从哪端了杯水过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印在白纸杯上,分外的干净好看。
他抿唇,把水递给顾绵,蹙眉看着她小巧手心里加起来十几粒的药丸。
顾绵接过,道声谢谢,仰头皱眉喝药。
喝完了,他把水杯拿过去丢进果皮箱,身高腿长走过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个什么:“苦的话吃这个。”
顾绵看着他手里的橙子味硬糖,表情意外。
他笑时英俊迷人:“最近在戒烟,想抽了含颗糖,不过效果不大。”
“谢谢,”顾绵接过橙子糖,指尖不经意触碰他的手指,迅速收回,“秦先生的烟龄?”
“二十出头开始抽。”他盯着她缩回去的手,眼眸深邃。
房间门突然开了,宋超愈一脸难看地走出来,看了顾绵和秦律一眼,走了。
顾绵立刻起身走进去。
房间里,苏采采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身躯抖动,明显在哭。
“采采。”顾绵抚着她肩膀。
苏采采泪光盈然地抬头,“嫂子,为什么女人都要爱上一个混蛋?”
顾绵想到季深行,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我告诉他我怀孩子了,他问我为什么当时不吃药,他说他复婚是因为孩子,可我知道他放不下他前妻,一周前他又离了,他说是因为我,冠冕堂皇!如果是因为我,为什么他不肯要这个孩子?呜呜……”
顾绵抱住苏采采,知道这傻丫头心底还是想留住这个孩子的。
宋超愈看起来是个有魅力的男人,采采年纪小不经事,掉进这深沉的男人漩涡不出奇。
扶着哭红眼睛的苏采采从酒店出来。
秦律绅士地打开后座车门,他送她们回家。
车上,他问顾绵地址,顾绵报了季家别墅所在的别墅山庄。
秦律蹙眉打开导航仪,对她说:“a市我还不太熟悉。”
顾绵看他在上面点了很久还在找,她放开苏采采让她靠窗坐着,下车,坐到副驾驶座,帮忙到目的地。
导航仪在中间,顾绵不得不离开座椅倾身过去,女性的味道拂过男人鼻息。
秦律近距离看她,眼神专注。
“好了。”顾绵松一口气,要知道,男人的呼吸就在她颈子口,她要下车回后座,秦律开腔:“就坐前面吧,指指路。”
顾绵不得不点头。
路上,车厢内安静,男人专心开车。
苏采采情绪低颓,顾绵不知道她睡着没有。
车内温暖不同于外面的寒冷,吃了那么多药,顾绵困成一团浆糊,觉得在陌生人车上睡着不好意思,可她还是睡着了。
秦律回头看一下,车速放缓,等红绿灯口,想拿过西装外套给她盖上,但考虑到后座苏采采可能醒着,秦律忍住。
…………
别墅山庄有哨兵站岗的大门口。
奔驰商务车停下。
顾绵迷糊睁开眼睛。
秦律下车,开两扇车门,地上有雪,顾绵扶着苏采采下来。
“秦先生,今天真的很谢谢您。”
黑暗中微弱路灯下,男人眼神沁着隆冬雾气,幽深温和。
顾绵和苏采采站在一旁看他上车,车驶离一段距离看不见了之后,顾绵转过身。
苏采采走在她旁边,目光几番在她身上打转。
“怎么了?”顾绵问。
“刚才在车上你睡着了,这个秦先生想给你盖衣服,并且,他刻意放缓了车速。”
顾绵看着苏采采,粗神经根本不解。
苏采采也不说什么,心里不免为二哥担忧。
直到晚上要洗澡时,顾绵月兑下外套,意外从外套口袋里模出一精致小瓶子附带一张纸条时,顾绵似乎有点明白苏采采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小瓶子里装着类似精油的东西,外表装全外文,顾绵看不懂。
纸条上有刚劲飞舞的男性字体:这是专用于消疤痕的药物,每天晚上睡前涂抹额头,考虑到当面给你你不会接受,不必有负担,是我公司与医院合作研发的,你就当试验者试用——秦律。
顾绵望着纸条,这份陌生男人的温柔呵护,让她今晚彻底失眠。
…………
z市。
季深行拿着手机反复拨打顾绵电话,该死的一遍一遍机械女声提示,无法接通。
他怀疑她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给a市她住院的医院打过电话,得知她今天私自办理出院手续出院了,身体好完全了吗就出院?
他人不在,掌握不了她的行踪,这感觉特别糟糕。
想到皱皱在爷爷女乃女乃那里,她有可能回季家别墅,季深行往家里座机打过去。
季家别墅客厅的座机在深夜十一点响起,爷爷女乃女乃已经睡了,顾绵搂着皱皱失眠,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震响。
顾绵披着外套下楼接电话。
那头季深行听见她的声音刚要质问,傅斯紧急走过来,“季先生,那孩子突然呕吐,伴发痉-挛!”
顾绵听见里面季深行焦急的声音:“怎么回事?”
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
傅斯看了季深行一眼,
递过黄色文件袋:“还有,出来了,亲子鉴定的结……”
啪——
电话挂断,顾绵莫名其妙,什么孩子?什么亲子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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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妥妥的更晚了,明天万更补过。
感谢昨天好几个妞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