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吃惊的缘故,怜月手中的银箸“哐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ai緷赟騋
寻瑜见到此状,不禁垂下了眼帘。
姑娘家总是沉不住气的,他理解。
倒是蕊妮,对怜月的表现十分不解。
她愣愣地回望着,差点又露出了黛色的牙齿。
“她……,怎么很像……”怜月公主喃喃道铩。
南铮冷笑着,“皇后是不是觉得,她很像你的大嫂?”
怜月转头望着自己的男人,“是的。皇上,虽然她确实没有大嫂美貌,但有神似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她还是不够像谨王妃,是吗?”寻瑜出口提醒。
“当然!”怜月又看着哥哥,“大嫂的美是无人能及的!这位姑娘的眼神儿虽然跟大嫂的有些相似,但其他地方就完全不及大嫂了。”
在怜月的心目中,鱼薇音的容貌是世上最美的。
而且,大嫂的性子也是世间少有的好。
经她这么一说,南铮也觉着绿衣女的样子不怎么像鱼薇音了。
“好了,吃饭吧!”大手一挥,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寻瑜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点,随手夹了一小条煎鱼,放在了蕊妮的碗里。
蕊妮抽了一下鼻子,旋即,脸上好像开了花儿似的。
若是能够开口说话,想来她一定会欢呼。
几乎来不及道谢,她就专心吃了起来。
怜月本来已经端起了饭碗,看见了女子的吃相,便又放下了碗筷。
“不过,她这个爱吃鱼的秉性却是跟大嫂如出一辙的……”又回想起了跟鱼薇音在一起相处时的过往,脸上泛起笑意,“省亲那段时间,大嫂每次陪我用餐,都要吃鱼的,而且,她很会吃鱼,知道每一种鱼身上的哪一处是最好吃的……”
蕊妮低头吃鱼,虽然把怜月的话听在了耳中,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南铮,却把妻子的话听进了心里,“皇后,谨王妃很喜欢吃鱼吗?”
“是啊!而且她吃鱼有个十分奇怪的习惯,就是喜欢把吃剩下的鱼骨头规规矩矩地码放在……”话没有说完,只因目光被桌子上的东西所吸引。
只见绿衣女子面前的桌面上,赫然摆放着整齐的鱼刺。
然而,怜月只是走神了一瞬间,便收回了目光。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别人没有看见桌子上的鱼刺。
“怜月,你怎么了?”寻瑜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妥。
“没有啊,我很好。”怜月摆弄了一下刘海,顺道掩饰小小的不安。
南铮最不厌烦的就是她这个神不守舍的样子。
遂,闷头吃起了肉粥,不再说话。
早餐在足以令人积食的氛围中结束。
随后,寻瑜就被南铮拉到书房去聊天,蕊妮则回到了寻瑜的房间。
他跟她说过,以后没有什么事,她都得在房间里待着。
可是她前脚刚进房门,怜月就紧跟着走了进来。
女子回身,愣神一霎,旋即,屈膝行礼。
人在屋檐下,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了。
哪知,母仪天下的女子人却回了个级别一致的屈膝礼。
“大嫂,你怎么会来夏国呢?”怜月的眼睛里霎那间噙满了泪水。
蕊妮懵了!
对方可是皇后,给她回礼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缘何还会称呼她“大嫂”呢?
情急之下,她连唇语带手势,一并用上。
“大嫂,你为何不说话?”怜月纳闷地问道。
蕊妮无奈地笑了笑,却露出了满嘴的大黑牙。
虽然怜月早就对女子的丑陋有所耳闻,可此刻冷不丁地看见,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你……,不会说话了吗?”冷静下来的怜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蕊妮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容颜为何也发生了改变?”公主抖着声音问道。
女子惶然摇首,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激动莫名的女人想干什么!
“大嫂,不是说你被人暗杀在了玄清庵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夏国的皇宫呢?”怜月继续追问。
这回,蕊妮终于弄清楚怜月是把她当成了别人。
被寻瑜从夏国皇帝手中要下来的时候,她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
是他告诉她,她的名字叫做“蕊妮”。
他说,他们在玉阔国和夏国交界的路上结识。
认识的时候,她告诉他,她的父母亲都病逝了,为了生存,她只能离开瘟疫蔓延的村子,到夏国来谋生。
她相信他所说的过往,因为直觉告诉她,他是个好人。
所以,蕊妮便可以肯定,夏国皇后一定是认错了人。
她赶紧找到纸笔,在上面写了“我失掉了记忆”这几个字,递给怜月看。
“什么?失掉了记忆?还变成了哑人?”抗打击能力十分薄弱的怜月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悲戚地盯着女子看了好一会,竟抱着她痛哭了起来。
蕊妮出不了声,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轻轻抚着公主的后背。
良久,怜月直起了身子。
“大嫂,就算你没有了记忆,可你毕竟是大哥的遗孀,怎么能跟三哥宿在一起呢?”她想说,这不是乱了伦理了吗?
然,还是慎重地改了说法。
蕊妮虽然不知道什么“大哥”、“三哥”,但是也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又在纸上写下“他睡椅子我睡榻”的字眼,递给怜月过目。
如此,总算是让思想传统的公主放下心来。
“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哑疾和失忆症。”末了,公主扯着女子的手,郑重其事地承诺。
蕊妮不知所以然,但还是颔首表示支持。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对方解释,反正自己是需要帮助的,莫不如就接收了所有人善良的好意。
“还有,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就是谨王妃!”怜月出门之前,轻声在她耳边交代了一句。
女子继续频频点头。
心说:我本来就不是谨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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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皇宫,勤政殿。
连日来,贝凌云对政事的热衷程度堪比刚登基那会儿。
甚至于,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也能够用最宽容的心境来对待那些“大逆不道”的呈递者。
“皇上,您这几日一直伏案忙碌,当心身子啊……”徐盛恭谨地把盛着点心的青瓷高脚盘子放在了龙案上。
“朕心情好,如何忙碌都不觉得累。”男人抛开一本批阅好的折子,信手拈起一枚糕点,放入口中。
正咀嚼呢,未及咽下,擅于洞察主子意愿的太监就把茶盏递了上来。
男人接过来,喝了一口,连茶点一起咽下去。
“皇上,如您所想,昕王爷风光大葬一事,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动。”太监从皇上手中拿过茶盏,放回桌案。
“这也是朕近日来心情大好的缘故。”贝凌云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当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觉得老四比老三更能威胁到他的帝位。
可那时候他还需要老四相佐,且老四也并未展露夺位之意。
自打他在恭王府“闲庭小筑”的围墙下看见了脚印,并最终判断那是老四所为之后,跟其之间的嫌隙便越来越大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动老四。
女人固然重要,可在江山面前,还是没有可比性的。
在没有彻底坐稳帝位之前,敌人越少越好,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妖孽”就跟实力不可小觑的老四成为敌人吧!
遂,贝凌云一直隐忍着,直到昕王爷眼盲,他才落井下石了一把。
然,收效不大,到底老四也没有死在他这个哥哥手上。
如今,老四不在了,他的心思总算是少了一份。
“老三那里情况如何?”睁开眼睛,看着徐盛。
徐盛愣了一下,没料到主子的思维跳跃得如此之快。
“回皇上的话,探子一直盯在私宅外。淳王爷始终待在私宅里,每天除了弹琴之外再没有别的嗜好了,连鱼都不钓了,几乎到了足不出户的地步。”
太监的一番话,让贝凌云疑惑不已。
“按说他也应该振作起来了,难道就这样从此一蹶不振了吗?”他十分怀疑。
再没有出息,也是皇室后裔,可能自暴自弃到那个地步吗?
当初孔蜜儿活着的时候,他贝傲霜可真是傲得一塌糊涂,那架势,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国君。
现在变得如此颓废,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老四的事情结束了,看来,是时候规整规整老三了……”男人喃喃着,拿起朱砂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
徐盛低头看去,竟然是一个猩红的“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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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的夜晚,位于都城近郊的淳王爷私宅发生了火灾。
因为正是开春时节,夜里的风格外大。
加上宅子的周围都是木栅栏,没用多长时间,整个院子就化做了一片火海。
这附近有一个集市,白天的时候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可是到了晚上,生意人都回家去了,周围只有几家住户,用“人烟稀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因此,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人参与扑救。
就这样,漫天的火光把整个私宅里里外外都包围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院子没了,屋子被烧得只剩下了房架子。
天亮之后,人们在烧塌的房子里找到了两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干尸。
从尸体头旁的发簪和躯干附近的玉佩可以判断出,其中一具是淳王爷本尊,而另外一具,便是经常陪伴在他身边的随从。
当天晚上,消息就传到了皇宫。
其时,贝凌云正在秉烛下棋。
然,却是没有对手的,——他在以两个人的身份分别执手白子和黑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皇上,淳王爷他……走了……”徐盛把刚刚传来的消息上报给主子。
主子不睡,他也得跟着熬夜。
结果,年纪一大把的太监因为缺觉而双眼通红,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能确定吗?”男人手里执着一枚棋子,悬而未决。
“是的。门窗已经从外面被钉死,房顶和四面墙都浇了火油,想来就算里面住的是神仙,也要葬身火海。”语毕,太监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淳王爷死前浑身是火却打不开逃生之门的惨状。
“很好。”男人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语毕,放下手中的棋子。
“皇上,您该歇着了……”徐盛躬身说道。
贝凌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朕最近觉得精神非常好……”看了太监一眼,笑意浮面,“后宫太空了,朕是不是应该再选一次妃呢?”
太监马上点头说“是”。
那三位妃子已然被死去的苏妃坑害得生不出孩子,皇室的血脉要紧,这选妃可是势在必行的。
“好。明天让内务司的人来见朕!”吩咐完,起身往龙榻走去。
第二天一早,内务司专门负责选妃事宜的小官前来见驾。
“皇上,这次选妃,您有何要求呢?”小官跪在地上,左手托纸,右手执笔,准备记录皇上对新妃的想法。
总得符合皇上的心意,才能让其龙颜大悦啊!
“朕的要求很简单,不管对方的家势、门第如何,只要跟这幅画上的人长得相似,就统统给朕送到宫里来!”指了指太监手里的画轴。
随后,徐盛展开了画卷,站在小官面前。
小官抬头,只看了一眼,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皇上,这……”不敢再说下去,但还是心存疑窦。
“很像前谨王妃是不是?”男人冷魅地问道。
“回皇上,是,很像……”小官不敢撒谎。
“见过前谨王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民间没有人知道这画卷上的人是谁。就算那些个州、府父母官,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就是你没有严守秘密,到时候,朕保证,不仅你将人头不保,就连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声音舒缓,好像说的不是威胁的言辞似的。
小官慌忙叩首,“请皇上放心,下官一定对此事守口如瓶!”
贝凌云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这次你做得好,朕会考虑好好地嘉奖你!可如果连一个相似的人都找不到,你就可以到徐盛的手下当班了!”
顺道介绍一下,徐盛不仅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更是宫里的大内总管。
他手下,统领着皇宫内院所有的太监。
也可以说,徐盛手下没有一个全和的男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半男。
小官听了皇上的话,吓得体如筛糠。
要知道,他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家中不仅有妻更有妾,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莫说当太监是所有男人都不愿意的事情,即便他有心,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做那个手术。
太监大部分都是成年之前行的割礼,成年之后,尤其是经过了人事的男子,若是勉强执行割礼,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小官还没活够呢,自然不想糊里糊涂地被割死。
“拿着画轴下去吧!记住了,二十天之后,朕要看见佳丽进宫!”
“遵旨!”跪接了画轴之后,小官跪着退到了殿门口。
“皇上,这事儿不会传出去吧?”徐盛还是不放心。
若是被国人知晓,他们国君的选妃标准竟然是其死去的前大嫂那样的,对皇帝的形象绝对是有影响的。
“朕心里有数。”男人不耐烦地回道。
他觉得,徐盛有时候管得太宽了,絮叨起来像个碎嘴婆子。
太监感觉到了主子的不高兴,便识趣地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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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后,夏国皇宫,皇后寝殿。
傍晚时分,南铮风风火火地赶来,直接冲到寻瑜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
幸好,寻瑜正坐在榻边跟蕊妮聊天。
若是他像往常那样早早地在地中央把椅子摆放成临时床榻的样子,想来南铮见了一定生疑。
“大舅子,你猜谁死了?”矮墩墩的男人甫一进门,就呜嗷大喊。
蕊妮下了床榻,冲不速之客屈膝行礼。
她对这个不拘小节的皇帝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人不仅粗鲁,而且还阴险狡诈。
旋即,她站直了身子准备出门去。
寻瑜目送她往门口走,但不忘跟南铮周.旋。
“妹夫,你说谁死了?”
“你想都想不到的人物!昕王爷,贝御风,他竟然死了!”声音很大,在房间里隆隆作响。
“谁?”寻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些天他才飞鸽传书回去,怎么老四竟然死了吗?
“你的四弟,昕王爷,贝御风,死了!”南铮顾自摇头晃脑地说着,“据说他死前就瞎了,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就开始不吃不喝,最后绝食身亡了。具体为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死得蹊跷。”
蕊妮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夏国皇帝连续两次提到了“贝御风”这个名字。
她有些纳闷,为何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过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子侧着头,姗然出门。
望着她的背影,寻瑜竭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
“大舅子,你怎么了?”南铮不解地问道。
寻瑜颓着脸色看向对方,“妹夫,原本我是想找他做内应的。如今他竟然死去了,这内应一职,就不知道要谁来做才好了……,原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内应,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大减小。”
南铮也跟着懊恼了起来,“这昕王爷,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等到需要他的时候才死……”
寻瑜并未细听南铮的牢***,他在冥想,确定新的内应。
蓦地,眼前闪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妹夫,我想到新的内应人选了。”十分有把握的口吻。
“谁?想到谁了?”南铮不再念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的人选上。
“这个人,不仅我觉得行,你也一定会认同的!”
寻瑜似乎看到了曙光,眼神也跟着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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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昕王府。
乔若惜面对大门口站着,仰望门廊上方的写着“昕王府”三个金字的大红匾额。
“苏管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乔家去!”
“王妃,王爷已经不在了,您可是王府的主人。您若是走了,这……”苏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人看他一眼,“王府就交给你打理了。你是王爷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想来你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好好打理王府,等到将来你老了,管不动了,就把王府卖了,所得银钱全部用来赈济灾民。”
说罢,转身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王妃!”苏正喊住了她。
女人止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男人。
“王妃,我们……,还能再度相见吗?”问得有些迟疑,但总算是说了出来。
乔若惜驻足一霎,蓦然回首,冲男人嫣然一笑。
“如果有缘,或许会的。”
语毕,快步走到车前,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当马车绝尘而去的时候,苏正的目光紧紧地追随。
待到再也看不见踪迹,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院子。
葬礼的第二天,他就把王府内的大部分下人都打发走了。
留下的这几个,是嫡系中的嫡系,年龄都很大,都是当年跟过云妃娘娘的旧仆。
苏正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皇上还会在昕王府周围甚至是内部设置眼线。
而王府是必须要有人来打理的,留下的自然是最信得过的人。
回院之后,管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快步去了“云阁”。
进了“云阁”的门,他没有走上旋梯,却在一道墙壁上模索起来。
稍顷,就听见“喀拉”一声,好似是什么开关的响动。
随后,墙壁出了一道口子。
接着,这道口子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敞开了一扇门。
苏正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没有别的异动,这才快速闪进去。
进门之后,随手扭了一下墙边的一个小钮,墙门便缓缓地阖上了。
直至墙壁上的缝隙几乎模不出来,他才拿下墙上挂着的长明油灯,提在手中,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条密道,宽度足够三人并排而行,高度也就一人来高。
密道的长度是无法计算的,总之,男人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才打开了尽头的铁门。
把油灯挂在墙上,他越过了门槛。
出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植物。
它们大多是藤缠类,他需要费力地从里面穿越过去。
大致半盏茶之后,终于带着一身的叶子绿汁,爬出了绿树和青藤缠绕的障碍。
站了一霎,这才适应外面的刺眼阳光。
回头望去,别说看不见那扇铁门,就连刚刚爬出来的那个出口也自动愈合了。
来不及擦拭身上的叶汁,他快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栋青砖房。
站在门口,轻敲五下房门,不待屋子里的人允许他进去,就顾自开门,闪身入内。
一切都那么的熟稔。
越过宽敞的厅堂,苏正走进了悬着珠帘的月亮门。
再走几步,看向前方,竟然没有墙壁,直接就能够看见房侧远处的清湖和近处的青草地。
房檐下是木质的地板,上面摆放着藤桌藤椅。
远方深深浅浅的绿和近处桌椅淡淡的绿融合在了一起,给人清新的感受。
此时,白衣翩然的男人正面向清湖,坐在藤椅之上。
只可惜,他却看不到各种融合在一起的绿色。
“她走了?”白衣男子问道。
即便他看不见,苏正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走了。”怅然若失的口吻,堪比叹息。
“喜欢她了吧?”男子问道,面带笑意。
苏正一怔,苦笑着,“王爷,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白衣男人站起,转身,面对苏正,“我说过了,昕王爷已经死了,不要再称呼我‘王爷’,我现在的名字,叫宗谋。”
原来,贝御风真的是诈死。
“可是……”苏正还想解释。
“别可是了。苏兄,你比我大,以后就直呼我‘宗谋’吧!”虽然是商榷的语气,实则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好吧……”苏正深知男子的倔强,只能妥协。
男子终于笑了,又转过去,面向清湖。
“王……宗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苏正走上前来,搀着男子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等!”白衣男子只说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苏正不懂。
王爷,哦不,宗谋的眼睛已经没有回天的指望了。
他不是说要去外域找王妃吗?
怎么又要等了呢?
“等老三回来……”说话的时候,嘴角噙着笑意。
“可是……”苏正顿了顿,“他已经死了!还会再回来吗?”
“别忘了信鸽脚环里的纸条……”提醒道。
“宗谋,你的眼睛不方便看东西,而我又不熟悉他的笔迹,天知道那是不是他亲手写的……”
“怎么?你怀疑是老二假冒老三的笔迹?”帅气地挑了一下眉毛。
苏正点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就算是有这个可能,我也要等一等。若是老三真的回不来,我们就启程去外域。不过是多在这里逗留几日,无碍的。”
苏正斟了一杯茶,扯着男子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别处的花草树木才发芽,这儿却已经是满目的绿色了。”
宗谋扯了扯唇瓣,“世上美好的东西多的是,只要你找,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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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三月初三,夏国皇宫。
一身戎装的南铮站在宫门口,脸带笑意,逗弄着乳娘怀中的孩子。
“宇儿,父皇去为你打天下了!如果父皇回不来,你就是夏国的新皇。一定要快点长大哦!”大手捏在了孩子的脸颊上。
“皇上,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怜月的嘴唇颤抖着。
南铮笑着,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怜月昨天黄昏才知晓夏国要攻打玉阔国。
当时正在用晚膳,南铮说那是“践行宴”,他还举起酒杯,预祝此战能够一举功成。
更令怜月想象不到的是,这次战争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亲哥哥。
当时,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不顾礼数,把哥哥拉到角落里,厉声质问。
“哥,你为什么要带着驸马去攻打我们的国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无礼地跟哥哥说话。
然,寻瑜却并不觉得奇怪。
他说:“妹妹,哥跟你说过,不管哥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过世的母亲、为了我们整个玉阔国。”
“你让夏国的军队占领玉阔国,竟然还说是为了整个玉阔国?你可知,一旦战争发起,百姓将苦不堪言!到时候生灵涂炭,哥的罪过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足弥补的!”怜月恶狠狠地说道。
寻瑜的脸色凝重起来,大手搭在妹妹的肩头,“你听哥说,哥会把玉阔国子民所受的灾难降到最低!”
“你觉得那可能吗?一旦大兵压境,二哥一定会豁出一切征兵扩军,到时候,所有成年的男子都要上阵御敌!一场战争下来,两个国家的男子将死伤大半,不管谁打胜了,都不会是真正的赢家!”说罢,喘息着,因了愤怒和焦灼。
这样的话,从怜月的嘴里说出来,不仅她的哥哥觉得吃惊,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的。
公主从小到大一向都是弱不禁风的娇柔样子,她的世界永远是沉静的。
“妹妹,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觉得南铮会像现在这么待你吗?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觉得玉阔国就会在贝凌云的统治下越来越繁荣昌盛吗?别傻了,好吗?”男人耐着性子说道。
“明明好好的生活着,为何要发动一场无谓的战争?不行!我必须要阻止这场战争!”怜月推开哥哥就往餐桌那里走去。
寻瑜快走几步,扯住了妹妹的手臂。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现在去阻止,会让他对你仅存的那点情谊也烟消云散……”
做妹妹的回视哥哥,“哥,我们不能让别人侵略我们的国家!我更不能让你带着敌人占领我们的土地!”
“如果你非要把哥冠上‘卖.国.贼’的罪名,哥也无话可说。哥只是希望你能够抛开过程,看看结果……”
“结果是什么?”怜月打断了哥哥的话,“结果就是死伤无数!你们男人为了争权夺势,把国土家园和百姓的性命抛诸脑后,根本就是自私、不负责任!”
“够了!”寻瑜的好性子消失殆尽,“我告诉你,这场战争是势在必行的。就算你劝他,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最后,伤的还是你们的夫妻情谊!如果此役成功,将来宇儿不仅要做夏国的皇帝,还要统治他外公留下来的玉阔国。另外,哥劝你,最好还是精进自己的社交能力、安心照顾宇儿,一旦他的父亲有个什么差池,按照夏国皇室的规矩,先皇不得复位,届时宇儿就会继位成新皇。身为母后的你,在小皇帝未成年之前,拥有垂帘听政的权力。如果你想让你的儿子成为一代明主,最好尽力辅佐他。”
见怜月被他说愣了,就又加了一句。
“哥跟你说,南铮不是你一个人的男人;而宇儿,却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如今,你为了谁活着,自己想吧!”
说完,寻瑜不再劝解,顾自回了餐桌旁。
他知道自己的话太过残忍,可只有宇儿才能让妹妹狠下心来。
果然,她怔忡地站了好半天,才走回来。
重新坐下的怜月便不再怒色满满,而是满脸的心疼和不舍。
她不停地为南铮夹菜,告诉他一定不要凡事亲力亲为,保护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自然,最后她仍旧不忘说一句“凯旋而归”之类的祝福话语。
南铮没料到怜月会如此大度,竟然跟她哥哥一样,希望自己的国家被他人占领。
这么一来,他蓦然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堪当夏国的一国之母了。
也许是为了犒赏皇后的“识大体”,当天晚上,南铮竟然破天荒地宿在了皇后的宫中。
皇后怀孕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同房过。
一想到不知南铮是否还能够回到夏国来,怜月就觉得这次欢爱来得弥足珍贵。
如此,她竟然一反常态地主动了起来。
看见被自己冷落了好久的妻子竟也有媚人的劲头,夏国皇帝那叫一个兴奋啊!
他觉得,以前自己太心急了,怎么不培养一下就把她给冷落到一旁了呢!
现在看,皇后也是个可教之材啊!
只是可惜了,他要出去打仗,而小王子又年幼,离不开娘亲,若非如此,倒是可以把皇后带在身边的,就像寻瑜带着“黑牙妹”一样。
女人嘛,虽然在战场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在战场之下,确是可以调剂心情的。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男女在出征前的践行仪式上竟出人意表地腻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