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服侍了倾城洗漱完毕后,云姑姑进来开始为其挽发了,“小姐,再有几日,便是花朝节了。每逢花朝,文人雅士邀三五知己,赏花之余,饮酒作乐,互相唱和,高吟竟日。不知小姐打算如何过?”
倾城微愣,“不是说花朝节那日行及笄礼吗?怎么还能有别的安排吗?”
云姑姑听了轻笑,“小姐听何人说要在花朝节行及笄礼了?咱们千雪国都是在三月三女儿节,也就是上巳节的这一日行及笄礼的。好多东西都未准备,怎么可能会在花朝节这日行及笄礼?”
倾城有些疑惑了,夜墨不是说他会安排,让自己在花朝节这日行及笄礼么?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青鸟挑了帘子进来,笑道,“云姑姑,不是小姐记错了,是寒王殿下想要让小姐早日嫁过去,所以才会想着花朝节便让小姐行及笄礼,只不过,听说是老爷和公子他们都不同意。说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在上巳节这日行及笄礼,洛家的姑娘自然也该是这日了。”
青鸟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还特意道,“老爷还说了,洛府原本四位小姐,可是没有一位小姐是真正的在上巳节这日行及笄礼的,而咱们小姐又是府上唯一的嫡小姐,所以,定然是不能再出现什么差错,只能是在这日。”
倾城听了,顿时就乐了!
距离三月三,还有十几日呢,这么说来,自己倒是能再自在几日了?
倾城知道,只要是自己行了及笄礼,那么,离二人的婚期,也就近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会订在几月呢?
倾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儿,虽然说这身材还算是不错,可到底年纪还小,若是搁在前世,估计哥哥说什么也是不会同意的!
对了,哥哥?不知道自己的及笄礼,哥哥会不会来?要说,哥哥一直说让自己去一趟苍冥国,见见自己的那位姨母女皇,可是自己到现在是一直不得空的。想想,似乎是有些对不起哥哥呢。
“青兰,让人给苍冥的太子哥哥送封信,问问他上巳节的时候,是否有空?”
“是,小姐。”
几天后,倾城歪在了静园的某间小榭里,病恹恹地样子,无精打采的,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一样。
“小姐,您别这样,王爷不让您出去,想来也是因为担心您会有什么危险吧?”青兰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谎话,开始劝慰自家小姐。
倾城极其不顾仪态地翻了个白眼儿,“我有危险?你信?”
青兰被小姐的话一噎,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遂吓的不敢说话了。
“这个该死的南宫夜,我今日要是不出去走一圈儿,岂不是也太对不起这个花朝节了?”倾城磨着牙道。
“小姐,您是订过亲的人了,这花朝节,还是不去为好。”青兰这阵子受云姑姑和于嬷嬷的熏陶,对于大家小姐的一些礼仪举止,可是知之甚深了。
“谁说订过亲的姑娘就不能出去玩儿了?那成过亲的夫人还能出去呢,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了?”
“小姐,那是不一样的。今日是花朝节,是京城所有的未嫁小姐们都要出去扑蝶赏春的日子,自然也会有不少的佳公子同往的,您若是一出现,那还不知道要为王爷给招来多少桃花呢!”
“呃?青兰,你的主子到底是我,还是那座大冰山?”倾城眯着眼睛,露出来的眼神和气息,都是十足十地危险,丝毫不逊于那位寒王爷。
青兰打了个激灵,连忙讨好道,“瞧小姐说的,奴婢自然是向着小姐了。您才是奴婢的主子呢!至于寒王爷,只要是小姐一声令下,奴婢便是明知打不过,也定要拼上前去,与其厮杀不休的!”
倾城颇有些好笑地瞪她一眼,“就你?还厮杀一番?我看你连他的身都未必近得了!”
青兰一窘,撅了嘴道,“小姐,虽然这也算是事实,可是您也没有必要非得说出来吧?那多伤奴婢的自尊心哪!”
“哟嗬,你还知道自尊心了?啧啧,看不出来,小青兰也长大了,看来,我也得琢磨着给你选个好夫君了。”
“小姐,您说什么呢!”青兰一跺脚,“奴婢这些还不都是跟您学的!再说了,奴婢好心好意劝您,您可倒好!哼!那您自己随意吧,奴婢还是先退下了。”
话落,便真的是径自退出去了。倾城一瞧,咝!这最近自己身边儿的人,是个个儿脾气见长呀!还真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呢!
要不要偷偷溜出去呢?可是不必她出去试,只是闭目那么一扫,这倾城的一张小脸儿就垮了下来!这外头,至少也是有百八十人将自己给困起来了,自己想要出去?下辈子吧!
倾城一时气得想要磨牙,不就是个花朝节嘛,凭什么就不让自己出去呀?他夜墨怎么就能这么霸道呢?自己貌似去年就没有参加什么花朝节呢,怎么就能不让自己出去看个稀罕?露个脸儿?
倾城没有气多久,夜墨就回来了。
一看到了倾城的那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夜墨唇角微勾,“想出去?”
回答她的,却是倾城抛过来的一记十分恼恨的白眼儿!
“既然不说话,那就表示不想去了。本来我是特意早些回来,就是为了陪你去外头逛逛的,不过如今看这样子,罢了!反正你也不想去,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倒不如,再去兵部转转。”
“回来!你当真陪我去?”
“我为何要骗你?”夜墨一听乐了。“好了,将帷帽戴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将帷帽摘下来,否则,我饶不了你。”
看着夜墨那明显有些深的眸子,倾城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他口中的饶不了,应该就是再狠狠地折腾自己一番吧?虽说是两人自那次之后,始终是未曾再有太过亲密的举动,除了偶尔亲亲她的小脸儿,搂搂她的腰外,其它的,倒也没有再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可是倾城总觉得跟他在一起,有些心里发毛!
特意单独与他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会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是有些稀薄的,温度也一直在升高的。这与其它人的感觉,是正好相反!别人是一见到了夜墨,就会觉得温度降低,夏天里出大汗,冬天里头打哆嗦。
倾城仍然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谁知道他所说的出去,是不是只是坐在马车上逛一圈儿,然后就再将她给载回来?
直到二人果真是乘车走在了这大街上,倾城才觉得今日外头,当真是出奇地热闹,偶尔掀掀帘子看看外头,倒是像极了一个好奇宝宝。
“丫头,别再看了,一会儿到了效外的花神庙,那里才是真的热闹。”
倾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道,“不是说,这每年的花朝节,这宫人们都会在用红、黄绸条装扮牡丹花丛,以使满园春色,霞光飞扬,宫里头的主子们一边品尝着花卉做的点心,一边观看《花神庆寿》的剧目?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头陪着皇上?”
“你说的是宫里的女子,父皇与我怎么会去看那个?没那个闲心情?往年,皇后或者是武贵妃还会有这份儿闲心,可是如今皇后没了,这武贵妃又是大病初愈,更是没有那个心思了。”
“倒也是,不过,听说良妃的宫里头倒是热闹。”
“嗯,南宫逸带着两位妃子进宫去向她请安了。又恰逢是花朝节,宫里头自然是比平日里要热闹一些。我出来前,父皇也往她那儿去了。看来,这良妃与武贵妃的斗法,又要开始了。”
“啧啧,这才消停了几天?也不知道这个良妃是真聪明,还是装糊涂?这会儿急着跟武贵妃争个高下,有意思么?”
夜墨不语,父皇的心思,他自然清楚,皇后死前被废,皇上的寝陵里头,可是就只有母妃一人是与他同穴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有意将武贵妃扶正了?
“那花神庙还有多远?”倾城一心想看热闹,问道。
“京城的花神庙有好几处呢,只不过,最为有名的那一座,坐落在城外丰镇的纪家庙村北,是春天祭祀花神的场所,也是每年的花朝节,最为热闹的地方。”
倾城斜着眼神儿看他,“你似乎是很有经验哪!怎么?年年都来?”
夜墨听罢,则是轻笑数声,心情大好,“我似乎是闻到了些醋味儿呢。”
倾城扭头不再理他,看了看外面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太新奇的,索性便倚在了车壁上假寐。
夜墨轻蹙了下眉,这马车虽然是稳,可是那**地车壁,怎么可能会舒服?
轻轻揽了她的腰,感觉到了她的几分排斥后,稍一用力,她依然还是乖乖地到了自己的怀里,虽然是没睁眼,可是看着她有些狡黠的笑意,便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等到了花神庙,果真就是热闹,倾城还未下车,便听到了极为嘈杂的声音。有人奏乐,有人唱戏,中间还夹着几声小贩的叫卖声。
“不过就是花神庙,竟然是这般地热闹?”
“你不懂!传说花神专管植物的春长夏养,所以,祀奉她的就不仅仅限于花农了,还包括耕种庄稼果蔬的农人。江南那一带多有花神庙,一些花农家还常供奉着花神的塑像。每年的花神生辰,不少农人都要聚集于花神庙内设供,以祝神禧,有的地方,还讲究用素馔来供奉,还要演戏娱神,通常是由十二伶优分扮每年十二越的各月花神故事。也因此,人们纷至沓来,就此形成庙会。”
倾城点点头,“你是第几次来?”
“第一次!”
倾城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长在京城,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来?”
“你只记得我是长在京城,却忘了我是生在皇家吗?后来母妃过世不久,我由父皇亲自带了两年,后来便去了蜀地,何曾有机会来逛这庙会?”
“那倒也是。江南的庙会,我倒是去过不少,不过每次都是以男子的装扮去的,就是怕有人会认出我来。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带这个东西。”说着,便顺手指了指硬被夜墨给套在头上的帷帽。
“你呀!你着男装,更容易给我惹桃花,还是这样妥当一些。走吧。若是你乖乖的,晚上咱们就宿在离此不远的别庄,要知道今天晚上,可是会有许多人提举各种形状的花神灯,在花神庙附近巡游。你就不想看看?”
倾城的眼睛一亮,“果真?”
隔着薄薄的白纱,夜墨自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那抹欣喜和欢悦,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面具也戴上,跳下马车,然后再将她细心地扶下,无论是气势,还是神态,都是分外的温柔。
倾城不知道,这一幕,惊呆了附近所有看到他们的人!
因为那明显带有寒王府标记的马车在这儿一停,所有的人,就都在想着,冷酷无情,宛若冰山一样的寒王殿下来花神庙会?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像真的呢?
直到看到了寒王脸上那一张一如既往狰狞的面具,众人才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真是寒王殿下来了!
而紧接着,看到寒王爷竟然是神态如此小心地扶了一位小姐下车,这脸上的表情,就更为震惊了!毕竟,能让冷漠无情的寒王爷亲手扶下马车的人,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你们说,跟寒王殿下一起的是人,是不是洛府的三小姐呀?”
“不知道。这位小姐戴了帷帽,也看不清模样呀。再说了,便是看清了,我们也没见过洛三小姐,谁知道她长什么样儿?”
“听说洛家的三小姐,生得倾国倾城呢?而且还是能文能武,可不得了呢!”
“咦?不是说相府的三小姐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怎么又能文能武了?”
这话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的人的鄙夷!
“你不是京城人?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些个谣言分明就是柳氏嫉妒人家人是嫡出的小姐,所以才故意散播的。”
这些议论声,耳力极佳的夜墨和倾城自然是都听到了,二人只是抿唇一笑,什么也没说。
两人虽然是都不想引来太多注意,可是奈何夜墨的那幅面具,是想不引人注意都不成了!
才走出没多远,便遇到了云墨宸,自然而然地,便加入了他二人的行列之中了。
“安国公今年可是要大婚了?”夜墨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目前尚未定下,如今家父病重,家母的身子仍需调理,再等等吧。”
倾城没说什么,毕竟云夫人的身子的确是太差了些,中毒太深,能保得她一命,就已是极不容易了!就像是无崖所说,怎么也调调养个一年半载的。
“前面是什么?这么热闹?”倾城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个高台问道。
夜墨摇摇头,而云墨宸则是为二人解惑道,“那里是一个一处斗诗台。每年的花朝节这天,都会选出一名女状元的。”
“女状元?”
“正是,这斗诗台上,是只许女子上台斗诗的。”
“是不是只有未婚的女子才可上去?”
“正是。倾城可要试试?”云墨宸好心地问道。
“不必。”不待倾城说话,夜墨就直接冷冰冰地回了他。
倾城倒也没说什么,耸耸肩,反正自己对于这个也就只是纯属好奇,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参加。还是在一旁看看就好。
三人寻了一个凉棚进去坐了,因为有了云墨宸的加入,所以夜墨身上的气势,已是不复原来那么的温柔。只不过在他只与倾城说话的时候,倒是还能透出几分温柔来。
“东西呢?”
“回主子,在这儿呢。”严七将手中的食盒拎了过来,然后将里头的几碟糕点一一摆好了,又吩咐了这店家备了热水,然后用了寒王府自己带出来的一应器具及茶叶。
云墨宸有些吃惊地看着夜墨竟然是亲手烹茶,不仅如此,竟然是还亲手拈了一块儿糕点,送至了倾城那宽大的帷帽之下。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寒王吗?怎么竟然是会这么温柔?要不要这么让人意外?
对于云墨宸的吃惊,夜墨是毫不理会。亲手为倾城斟好了茶,才与她一起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热闹人群。
云墨宸看了一眼眼前空空的杯子,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取那茶壶,却是被严七给阻止了,同时,寒王殿下扫过来的冷冷的视线,也是让他有些肝儿颤!
“这是主子亲手为我们王妃烹的,您还是用这个吧。”严七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旁那小二给送上来的茶水道。
而他的那声王妃,则是直接就让倾城有些不淡定了!
还没有成亲,是不是叫的有点儿早了?倾城看向夜墨的眼神里,是有些不太赞同的。
而夜墨则是回她一抹笑意,轻声道,“圣旨已下,你就是我寒王府的女主人了,这一点,毌庸置疑。”
不知道是不是倾城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厮根本就是故意的!
“咦,台上那位小姐倒是生的很漂亮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夜墨一扭头,表示不认识,睨了一眼一旁的严七,很快他就打探回来道,“回王妃,刚才您夸奖的那位,就是皇上去年下旨赐婚给安国公的王丽华小姐。”
倾城一听,直接就一口茶呛到了嗓子眼儿,咳嗽了起来。
云墨宸的脸色有些尴尬,眼神开始躲闪了起来,似乎是也不知道该落在何处,端起了茶杯就往嘴边送,结果举高了茶杯,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滴水都没有!
再落下手来,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斟茶呢。一抬眼,就见严七冷着一张脸,眼底却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儿,倒是有了几分的滑稽。
严七似乎是没打算就此放过云墨宸,继续道,“那位张小姐的诗作听说是得到了台上几位先生的认同,如今,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的诗呢。”
倾城嫣然一笑,“看来,安国公要有一位才女做夫人了,恭喜恭喜。”
云墨宸的脸色一暗,手指紧紧地攥着茶杯,如玉般的手,此时看上去,竟然是有了几分青色的狰狞。
“行了,丫头不想去试试?”
“不去!”倾城摇摇头,明显就是没有多大的兴趣。
夜墨一笑,便听得严七又道,“听说,今年这花朝节,斗诗会上的彩头,是一颗鲛珠。”
“鲛珠?”倾城一时有了精神,要知道,这鲛珠,可是与普通的珍珠不同,那可是比珍珠更有光泽,也更为珍贵。传闻这鲛珠乃是鲛人眼泪所化,极其珍贵,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是从未见过这东西呢。
“传闻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升腾于天,落降于海。”倾城一脸的憧憬,“虽说是传闻,可是这鲛珠竟然是真的存在?这么说来,这鲛人,也是真的有吗?”
若是前世,倾城断然是不信的,可是经过了一次穿越重生的倾城,觉得这世上,也并非就是如自己前世所想那般,不曾见过的,就是不存在的!
夜墨摇头失笑,“鲛人,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传闻在东海边,曾有人发现过一种黑鳞鲛人,不过,其样貌丑陋,想来,是不会泣泪成珠的。”
倾城一听,颇为失望,不过对于台上的那颗鲛珠,还是很期待的。
“听闻这次的彩头,是宫里的武贵妃特意拿出来的。赏于斗诗会上,得了头名的女状元。”
倾城轻嗤一声,“她倒是会当好人。”
这一回,倾城知道,武贵妃又是不动声色地拨得了头筹,比起在宫里头头讨皇上欢心来说,这在宫外为自己,为秦王树好了口碑,才是极为重要的。而且,事后,皇上也必定是会重赏武贵妃,一颗鲛珠,就能为她换来这么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想要?”夜墨的风格,一贯地简洁。
“嗯。”倾城点点头。
夜墨略一蹙眉,对严七吩咐了几句,便见他上了斗诗会的评判台前,说了几句话,又要了纸墨过来。
倾城一看,就知道夜墨这是不打算让她上去,只是让她在此题诗了。
倾城稍一思索,提笔便写,很快,便又命严七呈了上去。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台上的评判高声念出后,引得台下一片喝彩。
王丽华愣了愣后,便往倾城等人的方向看了过来,不期然地,竟然是与云墨宸的视线相撞!
王丽华的呼吸微窒,暗叹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只是一眼,便被他给深深地吸引了过去。
倾城察觉到了王丽华的视线被云墨宸所牵制,低头偷笑,看来,这少女年华总怀春,果然是如此!
不多时,便听到了台上的翰林院大学士高先生的点评,“妙极,妙极!此诗实乃少得之佳作,堪为此次的女状元。”
一句女状元,便将王丽华的神识都唤了过来,眼睛一瞟,便到了戴着帷帽的倾城的身上,注意到他们竟然是同坐一桌,而且女子一袭浅蓝色的衣裳,身披一件儿纯白色的披风,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出尘的味道。
“大人且慢。”
“哦?不知王小姐,可是还有佳作?”
王丽华微窘,哪里可能还会再有什么佳作,“大人,这既是斗诗会,这里又是斗诗台,若是那位姑娘不肯上来,岂不是作不得数?再者,这诗是从下面呈上来的,谁又能保证,这是其本人之作?”
高先生的眉心微紧,暗忖这位王小姐表面上看着温婉大方,实则是心胸太过狭窄!这上面明明已有印鉴,乃是京城第一才女洛倾城所作,她的才华,如今京中谁人不知?更何况众目睽睽之下,多少人看到了是那女子亲手所作,竟然是还有人如此地怀疑,实在是有失风范!
王丽华的声音一落,台下的一名男子也是有些流里流气道,“妹妹说的不错!谁知道这是不是那位姑娘找了人代写的?”
底下的众人听了,则是议论纷纷,而云墨宸和夜墨则是同时皱了眉。
“罢了,我还是上去走一遭吧,免得再被人说是那颗鲛珠,我得的有些卑劣了。”
倾城话落,便由青兰扶着,上了那大红色的斗诗台。
“不知王姑娘以为,我当如何,才可得了这彩头呢?”
原来是冲着那鲛珠来的!王丽华心中不屑,原来不过就是一个看中了那鲛珠的俗人罢了!这样庸俗不堪的女子,如何又配得上那芝兰玉树的安国公?
王丽华兄妹因为回京时间尚短,再加上倾城极少出门,一应的宴会之类的,也是极少参加,而即便是洛倾城参加的,那王丽华,却是未必有资格去的。所以,阴差阳错的,这王丽华对于洛倾城,也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
更别说现在洛倾城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大大的帷帽了。
“为公平起见,若是姑娘能再作一首,只要是与这首相比,相差无几,那么丽华自然是甘拜下风。”说着,还状似无意地在下头云墨宸的身上瞟过。
倾城一挑眉,啧啧,还真是!这个时候还不忘了自报家门,这是生怕云墨宸会认不出她来吗?还是说,担心她自己的未婚夫,会在这花朝节上,再看中了别家小姐?
倾城点点头,“这倒也算是公平。不知高大人以为如何?”
高大人一听,得,三小姐自己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抱不平的?遂点了点头,让人备好了文房四宝,任其挥毫。
倾城倒也不啰嗦,直接就上前略一思索,抬眼往夜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提笔便写。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
高先生再次念了出来,这一次,再得底下的一片喝彩声!
“天哪!这位小姐竟然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作了两首诗,果然是当得这女状元的名头!”
“就是,这才是真才女。诶,说了半天,这是哪家的小姐呀?”
“啧!这你还看不出来?这能跟那位爷一起的,还能是谁呀?”
众人恍悟,唯那高先生,不着痕迹地将两幅墨宝收了起来,这可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呀!再加上这诗,简直就是世间难得呀!正暗自得意呢,这手中的宣纸便不见了。
抬头一看,正对上了严七有些冷的眼神,“我家王爷说了,王妃的墨宝,只能是由他保管。”
话落,足尖一点,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先台上的那位姑娘早已不见了,底下的寒王爷,也是不见踪影了。
王丽华听了底下人的议论,这才知道,原来刚刚自己对上的,竟然就是洛府的三小姐,寒王未过门儿的妻子,洛倾城!
王丽华的脸色白了白,自己便是将来能嫁给安国公又如何?那洛倾城是什么身分?在千雪国,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她的身分,俨然就是连千雪国的公主都是及不上的!更何况,她现在,还成了寒王的未婚妻?
王丽华一想到了今日之事,许是将寒王也一并得罪了,遂也顾不得多想,直接就吩咐了人,回府了。
经过了这一个小插曲,倾城再次成了京城中人人乐道的焦点人物,特别又是在花朝节上,一时间,百姓们竟然是送了个洛仙子的雅号于她,倒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
自那日后,倾城便再也不敢轻易出门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倾城就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惦记上了!
更让倾城气结的是,就在倾城从花朝节上得了那彩头,一颗晶莹无比的鲛珠,满心欢喜之时,当晚,夜墨与她宿在了城外的别庄时,就送了她一个小匣子为花朝节的礼物!
而倾城打开之后,险些没把这肺给气炸了!
里面竟然是有着数十颗的鲛珠,个个珠圆玉润,比她得来的彩头,唯有过之,而无不及!感情他就是故意的!
当晚,在外头守着的夜堂几人,便听到了里头乒乒乓乓的一阵打斗声,最后,也不知是如何解决的,反正是没有人从屋子里出来就是了。
事后,倾城自然而然地就想明白了,其实当时,夜墨的想法与自己是一般无二的!都不过是不想着将这颗鲛珠落入他人之手,毕竟,武贵妃想要用它来收买人心,自然还是落入她的手中,是最为稳妥的。
倾城自那日后,便回了锦绣阁,谁来也不见,谁家的宴会也不参加。倒是只和武影儿见过几次面,不过也没怎么深谈过。
这日,倾城正琢磨着,那一匣子的鲛珠,若是就那样搁着,岂不是可惜了?可若是做成了首饰,似乎是又太过招摇了些!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房氏和云清儿二人便来了。
两人一脸喜气,正是为了她的及笄礼而来。
倾城大窘,“左不过就是个仪式罢了,有什么要紧的?随意就好。”
房氏笑道,“这行及笄礼,哪能那样随意?最起码,这该请的一些宾朋,是一个也不能落下的!”
说着,便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了起来,“这要请的人,还不少呢,赞礼一人,要主持笄礼仪式。正宾一人,要选择德才兼具的女性师长为佳。赞者一人,由正宾选择一名贤慧的夫人出任。摈者一人,布置场地,摆放席子,协助正宾盥洗,我看不如就由我来做罢了。”
“另外,还要再请执事三人,奉冠笄协助正宾,这些人,可不是什么下人都能随便当的。虽说不能请一些夫人前来,可是至少也得请一些较有名气,礼仪周全的有些声望的嬷嬷来。乐者一人,曲目酌定。再有其它观礼者等等,我看,这选场地,就是个事儿呢。”
云清儿也笑看向了倾城,“这及笄礼,可是一个女子一生当中,除了婚礼,就是最为要紧的日子了。你竟然还敢说随意?”
倾城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大着肚子的云清儿,“嫂嫂是不是也快生了?最近的胎象可好?”
“还早呢。我和四婶儿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及笄礼,苍冥太子会不会来?我们总是要早作准备的。”
“应该会来吧。我也没有收到他的信。看情况了,毕竟他是一国太子,哪能说走就走?”
房氏笑道,“也是。听说现在苍冥国的许多政事,都是由李太子来处理的。”
接下来,倾城听着房氏和云清儿两人叨叨了一些,她基本上听不懂的规矩,然后又说了要请什么人来做正宾,谁来做赞礼,听得倾城是云里雾里的,没一会儿,竟然是打起了磕睡。
这回两人看出来,倾城对这个是当真不在意,摇摇头,便都告辞了。
如今云清儿怀着身孕,这关于倾城及笄礼的事儿,也就只是由她负责拟个单子,或者是写个请帖什么的,其它的一些具体需要盯着的,就都交给了房氏。
几日下来,倒是将房氏给累得瘦了一圈儿,不过她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喜气洋洋的,一方面是因为倾城及笄,这是件大喜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总算是能为这洛府做些什么,这心里头多少也是舒服一些的。
到了三月三上巳节这一日,洛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宾朋满坐,几乎是所有的外命妇们,都前来观礼了。
当然,这种特殊的日子,洛华美和洛华柔姐妹俩,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就连董乐儿,都陪着南宫逸一起来了。
“倾城,今日前来观礼的,实在是太多了,你也不必紧张,云姑姑和于嬷嬷都是跟在你的左右的,有什么事儿不清楚的,问她们就是。”
“知道了,四婶儿。外头定然是还有不少人等着您去招待呢。您快去吧。”
“好!那我先出去了,等时辰到了,会有人过来叫你的,记得,这礼仪可是一步也不能错的。”
倾城再度点了头,房氏这才出去招待客人了。
屋里的倾城,说不紧张才是假的!昨晚上收到了哥哥的来信,说是今日要送她一份大礼,可是具体是什么,她却是毫不知情!偏又赶巧了,就连夜墨这几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是知道在鼓捣些什么,看样子,也是等着要在今日,给自己送上一分儿大礼了。
倾城搞不懂,哥哥会为自己准备礼物也就罢了,至于夜墨,他还准备着什么劲儿呀?不是将静园都建好了么?那得花多少银子?这样的大手笔,自己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不管倾城是如何想的,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倾城也终于是走了出去,准备迎接她这一生中,第一个最为重要的日子了。
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再正常不过!
三加三拜之后,便是长者的聆训,对其教诲的,自然就是洛永和了。一番教导后,倾城规规矩矩地行了跪礼,“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倾城起身后,立于中央,一袭深色的宽袖礼衣,尽显其雍容大气,典雅端丽,宛若是那盛开的牡丹,沐浴在了金色的阳光下,柔美、娇媚、华贵!
按千雪国例,礼成后,便会有宾朋依次送上她的成人礼了。
这头一个,自然就该是洛倾城的哥哥洛华城了。
只是洛华城才刚迈了一步,便听得宾朋中传来一声大笑,在这等肃穆且宁静的场合里,实在突兀!
倾城向那笑声的方向睨了一眼,突然,便拧紧了眉,宽大的衣袖下,两手,已是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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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妞儿们送上的票票!及笄礼进行了一半,大家可以猜一猜来的人,会是谁呢?还有哦,我们的李太子,明天也要再次亮相了,这一次,可绝对不是来打酱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