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莫问离吗?找到他了?”
渔嫣顿时欣喜若狂,拔腿就往马车边冲去,跑至一半,马车上又下来了一名小男孩。
“长郡王和小郡王找着了。”
侍卫们大呼着,往议事大帐冲去。
渔嫣的脚步停下,她对这两个称呼极陌生,长郡王、小郡王,是什么人?
才散开不久的众人又围拢上去,向御清安和御清晨二人问安。御清安胖胖的脸上染了好些灰渍鹿,
侍卫们把御清安抬至一边的木椅上坐下,又把他缠满布条的腿抬起来,高高地用木头扎的支架撑着。
“清晨回来了?”
大帐帘子打开,众人簇拥着御璃骁和御奉孝大步出来。
“父王,王上。”御清安挣扎着抱拳请安,身上衣服褴褛破败,散发着浓浓的臭味儿。
御清晨身上虽脏,但还算整齐,规规矩矩地给御璃骁和御奉孝磕头行礼。
“给王上,父王磕头。”
“快起来,让父王好好看看。”御奉孝极疼这小儿子,宝贝进了心里,见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哪顾得上其他人,只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端详,“你娘呢?”
“没了。”御清晨摇头,一脸沮丧伤心。
御奉孝混浊的双眼一红,拍拍他的小脑袋说:“好了,赶紧去洗洗干净,来人,好好伺侯小郡王,赶紧去做些饭菜。”
侍卫们陪着御清晨下去,御奉孝这才转头看向御清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花白的眉紧锁,低声问:“你没事吧?这腿是怎么了?”
“哦,回父王的话,中了两箭,无妨。”御清安抹了抹胖胖脸上的汗渍,憨憨地一笑。
“赶紧请白御医过来看看。”御璃骁轻一挥手,转头看向站在人群里的渔嫣。
她满脸失望、疑惑,落在御璃骁眼中,又是一阵难受。
渔嫣没看他,只默默地转身往方才那大帐的方向走,突然,御璃骁叫住了她。
“嫣儿。”
渔嫣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是叫她,转头去看,只见他慢步过来了。
“什么事?”她仰头看着他,轻声问。
御璃骁的长指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沉声道:“再过半个时辰,我要亲自领兵出战,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渔嫣犹豫一下,轻轻偏头,躲开了他的长指。
指尖触到冰凉的空气,他心里一阵失落,唇角染着半分苦涩,柔声说:
“我要你答应我,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离开这里半步,不管你心里有多难受,一定要等我回来。”
渔嫣秀眉渐渐蹙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其实是想走的,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熟悉的陌生感,让她很压抑,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探究,畏惧,还有排斥……
御璃骁不止一次为了渔嫣临时走开了,众人对渔嫣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没有渔嫣,这场征战,只怕早就结束,众人已经高坐庙堂,狂欢于胜利的酒雨||肉||林之中。
“渔嫣,不要让我们彼此后悔好吗?莫问离那里,我向你发誓,我会找。”御璃骁轻摁住了她的肩,期待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渔嫣点点头。
御璃骁站了片刻,毅然转身,往王帐而去。
远远的,白城安大夫背着药箱快步过来,一眼看到渔嫣,怔了好半天才远远冲她一抱拳,走向御清安。
“王妃娘娘。”傅总管捧着一套衣服过来,笑吟吟地给她弯腰行礼。
“你……给她吧。”渔嫣略一犹豫,微抬下颌,进了大帐。
傅总管唇角的笑意浅了浅,视线停在她脖子上挂的那块黄玉上,微微惊愕,随即不露声色地把衣服给了念安,双手垂着,恭敬地看着渔嫣进去,直到帐帘关上了,唇角的笑意仍然不减,直直地盯着帐帘看着。
“傅公公,你在看什么?”秋玄灵又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他。
“哦,奴才发现……王妃娘娘额上的红斑变了……像只蝴蝶,好像还会飞……”傅总管笑着,转头看秋玄灵。
秋玄灵一手掩唇,笑着说:“傅公公,额上的蝴蝶要是会飞,不是成了蝴蝶精了?”
“王妃是蝴蝶仙子。”傅总赶紧说。
“傅公公就是会说好听的话。”秋玄灵甩了一下手帕,笑吟吟地走开了。
傅总管拂拂袖子,端着架子指挥小太监们抬木桶进去,又让人取了新鲜制的花草膏子,让渔嫣用来洗头。
渔嫣听着外面的声音,扭头看了看,又看身边哭肿眼睛的念安。
这丫头大大咧咧,可又做事沉稳……若是以前渔嫣不会认为她沉稳,可是念安经历了这么多事,已不是当初那个黄毛丫头小念安了,如今确实沉稳了许多。
她没有主子,一个人跟在大部队后面紧赶慢赶,白鹰他们又要有自己的任务,多亏傅总管时
tang时提点几句,才没把自己给跑丢了。
到了这里之后,知道渔嫣不在,没人可以依靠,又觉得自己跟着渔嫣这么些年,没和渔嫣好好道别就分开了,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在这之前,念安自己的生死没能让她成熟,反而在渔嫣生死未卜的这些天里,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她在渔嫣身边,不能事事指着渔嫣来护着她,而是要像念恩一样,替渔嫣分忧解难。
她服侍渔嫣解开发辫,刚要替她解腰带,渔嫣赶紧闪开。
“我自己来。”
“以前都是我来的嘛,你就让我来。”
念安麻利地拽着腰带,轻松一扯,就把腰带给解开了,小声叨叨,“这是王上给王娘你系的吧?一点花样都没有,就这一个款式,还不牢靠,就是方便他自己扯……嗨,我这嘴,以后我一定会管住,王妃你以后一定平平安安,乐乐顺顺。”
渔嫣看了她半晌,轻声问:“你叫什么?”
“啊……啊!啊?”念安眨巴着眼睛,愕了半晌,手指伸到她眼前晃,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问:“王妃你的眼睛是不是还是瞧不见,是红通通的?我是念安哪,声音也听不出么?那你闻我身上的香,我现在又用桂花头油了……”
“念安。”渔嫣努力想了会儿,笑着指指脑袋,“都忘了,这里空空的。”
“啊?”念安顿时呆若木鸡。
渔嫣没多说,自已褪了衣裙,泡进了木桶中。
听到水声,念安才回过神来,赶紧过来伺侯她。用木瓢舀水,给她洗头,再把兰花膏子在掌心揉化,抹在她的发上,吸了吸鼻子,哽咽了半天,才小声说:“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小姐,我是你的念安,以后我好好伺侯你,再不让你生气了。以后进了宫,你是王后,我是王后宫主管,你放心,我会给你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渔嫣扭头看她,王后宫主管……这官儿先给自己封上了!但看她一脸认真严肃,知道这丫头并不是惦记着这官儿,而是真心实意想给她办事跑腿,这可是心月复的位置呢。
“念安……我和王上感情好吗?”渔嫣揉着头发,轻声问。
“好极了,王上很疼王妃,王妃不在这些日子,他晚上都睡不着,我常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外面,手里拿着渔大人留给你的那支笔看。还有王妃离开那日,王爷为你找药,差点就放弃了这一切,当时满江都是大火啊,他居然就那样扑进火里面为你抢药……他是王上,可尊贵着呢,都是因为爱着王妃才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啊!”念安连连点头,手舞足蹈地说着那日的情形。
渔嫣又转头看她,念安的话很陌生,听着怪怪的,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御璃骁为了她扑进大火里……那也是真情实意的……
怅然片刻,一笑,也罢,忘了,就重新认识吧,此刻她的心思也不在御璃骁身上,而在莫问离,若他安好,那她就一切都好了。
见她神色寂然,念安积攒满肚的话开始滔滔不绝,渔嫣病好了,她真高兴;渔嫣更美了,她真高兴;渔嫣回来了,她真高兴……
这么多、这么多的高兴,让渔嫣心中陡然有了暖暖的潮,不过须臾,漫延到她身子里的每个角落。
渔嫣彷徨了,尽管在翡翠谷时,她便知道自己肯定是有往事,有家人的,但那片空白被莫问离暖暖地捧着,她一时间无法适应自己原本的身份,原本的亲人。
“王妃,以后我们好好的……”念安突然拉住了她扶在木桶上的手指,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渔嫣久久沉默着,然后浅浅一笑。
当然要好好的,在找到莫问离之后,一起好好的!他一定会没事吧?
————————————————我是端午捧上大粽子的分界线,包君长肉————————————————
御璃骁正在穿戴盔甲,众人静静守在一边,马上就要攻城了,成败就在这一战之中。御清安坐在椅上,缓缓讲述这些日子的际遇。
白胖的脸上有新旧交错的血痂,白城安已经给他的腿换了上好的草药,他端着茶碗,大口喝了,润了嗓子,这才眯了眯眼睛,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那日,御天祁的人攻城,臣中了箭,掉进了大河里,被冲到了下游。不想遇上了小夫人带着清晨他们躲难,我们一直躲在旧民居里,本想带他回来,可是腿伤实在严重,怕跑不动,反而连累清晨,只有躲到我腿稍好些,这才敢带他出来。小夫人在起火时就被砸伤了……去之前,让臣转告父王,她甚念君恩,盼来世还能侍奉父王。”
御奉孝听着,眼眶又是一红,轻轻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御璃骁戴上了盔甲,转头看了御清安一眼,沉声道:“既然回来,就好好休养。”
“谢王上。”御清安赶紧放下茶碗,抱拳回他。
御璃骁又深深地看他一眼,这才转头看向御清晨。这孩子吓到了,原就拘谨,现在显得更斯文,一
直靠在御奉孝的身边,眉头轻皱,盯着脚尖看着。
若御清安能说谎,这孩子会吗?他毕竟只有几岁而已,话中却并无破绽!
“好好伺侯好长郡王,出发。”他淡淡说着,拿起自己的长剑,大步出去。
兵刃碰撞到盔甲上,一阵响动,众文臣又跟出来,在空地上齐齐跪下,为御璃骁他们壮行。和以往出战时不同,今日无酒,无鼓,无号角。众勇士在御璃骁的带领下,矫健地上马,跟在他身后往大营外飞奔而去。
御清安独自坐在大帐里,手里捧着茶碗,慢吞吞地喝着,待外面的响动声稍减了,才唤过了侍卫,抬他出去。
把伤口弄得像旧伤,这点小把戏难不倒他,暂时受点罪而已,他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大帐外,文臣们还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漫天的尘土。御清宏也去了,御清沈不擅打仗,正站在御奉孝身边,听到声响,扭头看了看,大步走过来,扶住抬椅一角,关切地说:
“大哥,暂且住我帐中吧。”
“好啊,多谢三弟。”御清安点头。
“大哥这些日子受苦了,等进了城,我再与二哥一起为大哥摆酒宴压惊,今日还有太多事要忙,就不陪大哥了。”御清沈拍拍他的手臂,热络地说完,转身走开。
御清安堆着满脸的笑,又和各大臣们寒喧了几句,这才让侍卫抬他走开。
御清晨一直在御奉孝身边,御奉孝一直就没松开这小儿子的手。
“清晨,走,父王带你去吃饭。”
“父王,我好困。”御清晨打了个哈欠,小声说。
“吃了再睡。”御奉孝低声哄他,只道是长途跋涉累了。
御清晨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偎在他的手臂边,跟着他往前走。大帐中清静了许多,大家有条不紊地做着进城的准备,谁也不会怀疑最终的胜利者,御天祁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和御璃骁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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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青皇宫已经乱成了一团,太监宫婢们四下逃窜。
御天祁独自一人站在帝宫的高台上,静静地看着四处燃起大火的皇宫。他生于斯长于斯,却没能永远地在这里住下去。
“皇上,换上衣服,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可以退去柳烟堡,再谋之后事。”侍卫捧着一身布衣,快步进来,焦急地催促他。
御天祁没动。
他信任谋师,一直在等着谋师把渔嫣给他带回来,结果等来的是御璃骁铁骑一路挥师直进,而谋师却始终没再回来。
“皇上,谋师靠不住,若他真心助皇上一臂之力,早就回来了。”侍卫又劝他。
御天祁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抿紧。
“皇上,不要再犹豫了,一旦御璃骁入城,很快就能到皇宫里来,他是不会放过皇上的。”侍卫见他不动,大步过来,不由分说地开始扯他的龙袍。
“寻常,你说,朕离开了,还能回来吗?”御天祁拂开他的手,低声问。
“当然能回来,御璃骁不过是侥幸……”侍卫勉强劝着,却无法说下去。
御璃骁,不仅骁勇擅战,还有勇有谋,数次破了谋师的计划,让他们一败再败。明明上回占得先机,抢渡过河,可骁字军太厉害了,居然能反败为败,强行过河不说,还连攻二城,硬生生扭转了局势,以至于有几个城听说御璃骁到了,居然不战而降,主动打开了城门。
御天祁又转头看向皇宫燃起火的地方,半晌,抬手指过去,低声说:“那里,朕年少时,曾在那里放过风筝,还从那个角落偷溜出宫看庙会,遇上了渔嫣,若朕不是这样优柔寡断,或者不会有这样的败局。”
“皇上,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侍卫拧拧眉,犹豫着说。
“你说。”御天祁点头。
“渔嫣好,好在从来没在被皇上得到过,若真的是皇上的人,也不一定会如此迷恋。”侍卫低声说。
御天祁怔了片刻,低笑起来。
“想不到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渔嫣的好不在没得到,而在……”他停了片刻,一字一顿地说:“她的好,在于她独一无二,这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小青鱼。”
侍卫无奈地摇头,喜欢她才欣赏她,觉得她好,在侍卫们的眼中,那条青鱼不过是祸害而已。若非在宫中坚守,等着谋师带她来,哪会有步步缓,步步慢的今日之败?若非恋着小青鱼,早早和玄泠、天漠联姻,又怎么会有那两国袖手旁观的困局?
“总之,能屈能升……也是大丈夫。”侍卫终于找到了句恰当的说辞,殷切地看着他。
“走吧。”御天祁终于点头,接过了那件布衣。
后青国第一位布衣天子,想必就是他,这皇宫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渔嫣那里,是不是永远只是一场梦?
他从袖中拿出一只小瓶,低声道:“给她找了解药,原来用不上。”
手掌一抛,那小瓶在夜光里滑了一道弧线,落到了院中那棵高大的桫椤树上。御天祁没再回头,换上布衣,带着几名贴心侍卫,匆匆经秘道出了宫,混进了满城混乱的百姓之中。
————————————我是霸王有柔情的分界线,更是迷人入骨有三分————————————————
攻城不难。
守城的将士见大势已去,又被细作拉拢贿赂,主动打开了城门,放御璃骁进城,稍有抵抗者,立刻被制服,再反抗者,诛杀。
不过一夜,后青易主。
御璃骁立马城门外,轻甲上连血渍也没有,他这一战,没出一剑一拳。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牌匾,心中早没了当日的仇恨狭怨。当时跋扈归来,此时沉稳霸气,这是真正的帝王气。
“王上,御天祁不在宫中,逃了。”有侍卫从城中来,匆匆回禀。
“嗯,传令回去,准备进城。”他点头,缓缓地说。
“您要亲自去接王妃吗?”聂双城策马过来,低声问他。
御璃骁唇角扬了扬,又轻轻点头。
众人看着他,霸王柔情,就是他这般吧。
风静,天亮,云涌,朝阳升——
蓦的,天地间全是骁帝万岁的呼声,响彻云宵。
161这话让她耳根子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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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快乐,各位亲爱的姑娘们,吃肉粽子啦,吃了长肉肉啦,要和莫大王一样圆滚滚啊,有瘦同享,有肥同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