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走到房间后边的窗口去。♀那窗口原先就已经开了一道小口子,她再稍微将窗户再往外那么一拉,就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边的环境了。那窗台并不很高,刚好足够糯米趴在窗台上边往里边看。
穿着铁生门衣饰的修士一共只有五个人,也并没有全都挨到一起去,相互之间分来了一小段距离,有两个还小声地在说着话。最右边的地方站着莫泊一,低头拿着个名单在看着,给糯米露了半边身子。
从门那边一个一个挤进房间来的杂役府弟子虽然是面对这窗口这边的,可是被几个铁生门的修士相互挡着,糯米几乎都看不见走进房间来的人,只能勉强都人与人的缝隙之间看到一点衣角。
那几个铁生门弟子之中,有个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身影。只要那么望上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糯米僵了僵身子,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到前边去和那些修士们一块挤人堆。
花眠居然跟着一道过来了。铁生门不过是派了五个弟子到杂役府这边来,花眠就占了其中一个席位。不管铁生门急需灵谷的事是真是假,这原本就是一件既隐秘而又重大的交易。花眠能在这里边占上一个位置,可以看出他在铁生门里边的地位绝对不低。
可就是这样,也从来没有见到铁生门的弟子对花眠有多少特别尊敬的意思在里边。
同花眠一道过来的这四个铁生门弟子尚且不论,可能都是和花眠一样十分受到门派重视的,因而性子要傲一些。可糯米回想起先前在比斗的时候。那些铁生门对着花眠的态度,也十分稀松平常,并不像万剑宗弟子看见叶梵和田甜那样。
糯米正在心里边想着事,只听到那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同站在边上的莫泊一讲,“没想到这外头居然流落了这样多的修士,实在不知道万剑宗本宗到底是怎么想的。♀流散在外头实在有些浪费了。先生你也是。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吗?像先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难得啊。”
莫泊一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有些阴测测地讲,“多谢夸奖了。不过,老道已经习惯了这么个地方了。常言道,‘宁为鸡首。毋为牛后’。而且,在铁生门山上,你能保证也有这么多的修士听老道的话么?老道清闲惯了,还是在山下教导教导这些小的吧。”
“呵呵,既然先生这么讲,我也就不勉强先生了。门派里边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弟子说了可不算,也不能平白给先生落下承诺。不过,只要先生愿意。铁生门的山门永远是为先生打开的。”
花眠和莫泊一都相互笑了笑,至于有没有同时在心底将对方咒骂一遍,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糯米原先以为铁生门的人虽然过来想着要挑人抢走,却肯定不会这样高调的。毕竟莫泊一也可以说是万剑宗的人,甚至同万剑宗本宗山上的关系还处得很不错。好多杂役府的修士都在后头偷偷地传,说莫泊一在山上的关系十分了不得,只是因为得罪了另外一个有实力的前辈修士,这才被迫无奈地分配到了杂役府来,当了个山大王一样的人物。
像是先前莫泊一卖给糯米的那张高级传音符,还有别的一些稀罕的东西。分明是在山门里边才能找到的,甚至就算是在山门里边也都不能随手换取,而莫泊一都有办法得到手。有的修士还讲,只要出得起灵石,不管是什么东西,莫泊一都能弄得到。
而同样的,只要是价钱够了,不管是哪个分支的掌门人,都可以通过莫泊一讨好对方。
现在这些留在杂役府里边的修士,不过是因为出的价钱不够高。
正因为很偶尔地能有修士透过莫泊一重回到门派去,这些杂役府的弟子们才有着存积灵石和材料讨好山门管事的心思。否则这些修士全都被关在荒郊野外的杂役府里边,寻常连个山门上头的修士都见不着,哪里谈得上讨好行贿。
莫泊一能几十年如一日地站在杂役府能力最顶端,自然也有着背后更深层的意思。若是山门力遍布支持他,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被发配过来的弟子能有这样大的一个本事。毕竟他的修为在杂役府里边并不算是最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
以前自然也是有旁的修士不服莫泊一的管教,想要取而代之的。结果那些修士最后都悄无声息了——那可是真的悄无声息,因着全部都已经倒在了冲撞大阵的妖兽脚下。那些修士并不全是体修和武修,可不知道怎么地,最后倒下的大部分都是些不服管束的。
山门上边也从来没有过问过莫泊一的行为。
莫泊一在杂役府里边,可以说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在杂役府这片土地上,他甚至比万剑宗的宗主更有影响力,更有实权,就因为他手头上掌握着唯一的资源和通道。
萧景言背后同糯米聊天的时候,甚至怀疑莫泊一完全就是山门那边派下来的亲信,为了控制住这边这些穷凶极恶的修士们。
可是现在糯米一看,却发现铁生门的弟子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在说着要将杂役府弟子带走的事,甚至还对莫泊一发出了邀请。而莫泊一在旁边听着,非但不阻拦,还笑呵呵地搭话,这莫泊一可实在不像是站在万剑宗那边的。
听先前莫泊一讲的那话,就好像在说只要铁生门能够保证他的权力,他也并不排斥到铁生门里边去。
这时候,正好又一个杂役府的弟子没被铁生门看上,几次三番的自我推荐以后,仍是被铁生门拒绝了,垂拉着脑袋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花眠好像找到了时机一样,侧头对莫泊一讲,“听说先生是带功入派的。不知道先生先前修的是哪一门的功法?”
糯米所在的地方看不见莫泊一的表情,只听到莫泊一顿了一顿,才淡淡地开口,“你听哪个不开化的东西讲的?”
花眠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莫泊一沉吟了一下,也跟着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声永远是嘶哑着的,就同他自己讲话的声音一样,好像两块铁片互相摩擦出来的声音,又有些像是夜鸦的叫声,听着就让人想皱眉。
“老道的确是带功入门的,不过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不值一提。倒是铁生门这次做得这么大模大样的,也不怕万剑宗知道以后生出别的事由来?”
花眠笑了笑,不讲话了,转身将目光又看向了下一个从进来的杂役府弟子。
糯米在窗台外边偷听得简直就是云里雾里的。她又不像是萧景言那样,这么懂门派里边的弯弯道道的,这些人说话都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含在嘴里边打了个转,就又咽回肚子里边去了。糯米在边上听着,压根儿不知道他们那藏着的话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越听越糊涂。
她实在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躲在后头瞧了一会儿,发现里边的人已经不再讲什么重点了,都只是在相互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或者是那些杂役府的修士哀求着想到铁生门里边去。她干脆又悄悄地顺着原路绕回到房间前头。
萧景言果然还蹲在原来那个地方,远远地看着那些杂役府的修士在房间前边你推我挤的,见到糯米奔回来了,他还抬手朝着糯米挥了挥,“怎么样,看大戏回来啦。好玩么?”
糯米喘了几口大气,嘴巴跟着就嘟了起来,“他们讨厌死了。”
她虽然不大喜欢萧景言常常调戏她,可在这杂役府里头,她最熟悉也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萧景言了。之前听了花眠和莫泊一的那些话很是有些不明不白的,现在碰上了萧景言,便一溜儿地都说了。只是将自己曾经认识花眠的事情掩了下来。
萧景言原先还是笑呵呵地听着的。可到了后来,表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伸手模了模下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讲了一句,“莫泊一原来不是万剑宗的人啊。”
“嗯,你以前和我讲的那些,好像不是那样的咧。他、他完全没有要管万剑宗的意思,也没有要让万剑宗知道的意思嘛。他就只是想要管着杂役府这里边的修士……”
萧景言见糯米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原先也是皱着眉头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见了糯米那副嘟起嘴巴来的模样,就无论如何都严肃不起来了,还伸手去揉了揉糯米的头发,让糯米更不高兴起来。
萧景言赶紧咳嗽了一声,将罪恶的爪子收了回去,“我还从来不知道莫泊一原来加入万剑宗以前就已经是开始修炼的。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铁生门的弟子才几岁,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件事的。现在既然故意翻出来讲,莫泊一说不定完全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回事。”
糯米果然被他的话引开了注意力,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小声地问,“几百年……莫泊一寿元已经这样长了么?”
“……”萧景言又咳嗽了一声,“我就是打个比方,没那么长。他满打满算大概也就八十一百的吧,寿元还长着咧,你就甭操心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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