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糯米还是随手画了张传音符纸。
在点上周步云的名字以前,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笔尖悬在了符纸上头,按下了好大一团墨点。这也得亏不是在绘制的时候发了这样大的愣,否则这些材料就可算是白费了,整张都要重头开始。
柱子就坐在糯米旁边,看着她做事。这时候突然见她定住,就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糯米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将毛笔就这么生生摁在了符纸上头,顿时失笑,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个故人,也不知道这传音符纸能放出去不。”
——若是对方还在这人间界附近或者,传音符纸自然是能够传出去。可若是对方不在,那么就是写上了对方的名字,传音符纸也只会毫无动静。
糯米一边答了柱子的话,一边已经将周步云的名字写到了符纸上边去。
她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已经见到那张传音符纸略微动了动,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了空中去,转眼就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糯米先前虽然也有诸多猜测,又怀疑仙逸城的那个炼丹学徒会不会就是周步云,可到写完这传音符纸以后,她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猜测了。
毕竟茫茫修仙界,两人又哪里有这样容易碰面。哪怕他们之间还存在着若有若无的一丝仙缘联系,却也不代表这点儿仙缘就能够将他们拉扯到一起。
如今传音符纸当真蹿飞了出去,反倒把糯米吓了一跳,叫她呆愣了好久。
“活着,在附近,好事。”柱子笑着讲。
“嗯,活着,在附近。”糯米还是有些发愣。
她有些不敢相信周步云当真已经回到这人间界来了。
这么一想,她才发现自己心中原来一直不太看好周步云能在幽冥活下去。又或是说她根本想不到周步云竟然能够离开人间界。
毕竟当初她同周步云道别的时候。因为周东的存在,所以周步云哪怕再想要逃离,却也没办法从仙逸城离开。虽说如今周步云的年纪渐长,早就无需再听周东的吩咐。可这人伦道德,就是修士再怎么薄弱,却也不能完全无视。
糯米心中微微一动,突然又低头,抽出另外一张空白的黄纸来,迅速地在上头画出了一个传音符,然后在上边写下了两个字——周东。
她没有朝那传音符纸里边灌输任何话语,只是想要试试,这人如今是否在她附近。
然而,这次。传音符纸却一动不动。明明只是一张小小的黄纸罢了,方才还被夜风吹得几乎从桌面上翻滚着飞出去,可等糯米写下”周东“二字以后,符纸却突然就不动了。这时候的夜风比方才都还要大一些,符纸却好像是生出了根。紧紧粘住桌子,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柱子不知道糯米在做什么,还以为糯米是在同其他道友联系,便安慰道“说不准是还在幽冥呢。”
“我也不是想要找什么人。”糯米摇摇头,显得有点儿茫然。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事情同柱子说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同师兄讲的。
当初周步云缠着糯米的时候。柱子还仅仅只是个傀儡,也不知道能够记得住多少周遭的事情。糯米在叙述的时候,干脆就从头开始,将自己同周步云之间的事情都仔细说了一遍,又说了周东的事情。
柱子一直静静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糯米说起周东的事情来。他才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来,道“你说的原来是那一个修士。我依稀记得。他太吵。院子里头那两个护院总在讨论如何赶他出去。”
糯米倒是没想到那两个护院的修士闲来无事竟然都说那么些话,不由笑了起来,又讲“为难师兄你还记得那些事,大抵是那修士确实太怪异。你说他是个有问题的么,我瞧也不见得。平日人也不过就是有些自私,实际却聪明得很。只可惜他这点儿聪明,总会累得他失去更多。他总是那样拘着周步云,周步云才会越想要逃开。”
柱子对那个叫周步云的少年却没有什么印象。
糯米于是又将周步云常常挨打的事情说了、还说了周步云一路磕磕碰碰学习炼丹术的事。
要不是周东一直拦着,周步云恐怕也是个要被称为炼丹神童的人物。只可惜这样磕磕碰碰,周步云就是有再高的天赋,恐怕也已经遗留不下多少了。
至少在糯米离开仙逸城的时候,周步云都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离开周东身边。糯米没有去考究过那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因为不论原因为何,都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事实。
“若是周步云在这附近,没道理他爹反倒不在。他爹是绝不会放他一个人离开的。如今看来,周东恐怕已经陨落了吧。”糯米低下头去,看了看桌面上的那张传音符纸。
传音符纸仍是紧紧地贴在桌面上,没有一点儿动静。糯米便将它拿了起来。
即便是被糯米拿在手中,正面迎着夜风,那张符纸也完全不为所动,就好像夜风根本就吹不到它身上来一样。
糯米指尖一颤,一小星人火自糯米指尖前突然冒出,瞬间就把那张传音符纸烧成了灰烬。
方才一直对夜风毫无反应的符纸,这时候变成了灰烬,却突然就随风四散飘去。糯米手中的那点儿纸灰,很快的就都被吹到了空中,打着回旋朝着天上一直飞舞,直到某个高度以后,才慢慢又开始落下来。
柱子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那些纸灰。纸灰才刚随风扬起,他的手臂就已经抬起来了,用自己的手护在了糯米头上,帮她挡住那些可能落下的纸灰。
“有什么关系,拍拍就干净了。再不然,朝着上头施一个云露诀,站在下头将身子洗干净就是。”糯米倒不是很在意被纸灰落在头发上。
不过有柱子这么护着,她不论在意又或不在意,也终究是落不到她身上的。
她想要将柱子的手拉下来,可柱子却稳稳地将手定在她上边。她拉了两次,柱子的手都纹丝不动。直到第三次,大概是觉得纸灰已经落进,她再去拉的时候,柱子顺势就将手放了下来,结果一下就被她将手拉到了面前。
糯米低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慢慢地扫开柱子手上的那些灰烬。
两人本是并肩而坐,这时糯米将柱子的手拉到了面前,人也朝着柱子的方向微微侧了过去。原本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拳头距离,如今距离早就已经不在了。糯米低着头,好像再朝前一些,就能靠在柱子胸膛前边。
柱子几乎是一下就屏住了呼吸。
他呼出的气息,都能吹得糯米头上的发旋微微抖动。
他们坐着的地方,就是在千仞宗那到粗犷的石围墙边上。前头燃着一捧小小的火把,勉强将他们两个人都包容在了火光的范围里边。柱子低头,根本见不到糯米面上的神情,只能见到一点儿白女敕女敕的耳垂,从糯米的头发之间露了出来。
可糯米的头发如今已经留得很长了,又很浓密顺滑。他只见到那耳垂下半的形状,还来不及看仔细,耳郭后边的头发已经滑落下来,将糯米整个耳朵都挡住了。
他很想伸出手去,帮糯米将那丝头发重新捻到而后去,却总归没敢抬起手臂。他有些心虚的将手朝后缩了缩,慢慢握起拳头,眼睛却有些离不开地盯着那串垂落的发丝发呆。
糯米的手还是很软,指尖却有点儿冰凉,就如同是桂hua冻一样,慢慢地划在皮肤上边。每轻轻一动,柱子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碰了碰,痒得他连脖根的青筋都染上了红。就是这种时候,他却还能注意到糯米粉色的指尖前头留着短短一点儿指甲。可糯米相当小心,完全没有让指甲碰到他手上。
柱子自己的皮肤相当粗糙。他先前就是个体修,修炼的功法就是如何让皮肉变得坚韧。后来成了傀儡,又得那神兽血丹重凝体魄,*只变得更粗横结实。他还黑,勉强算得上是麦色,衬得糯米的指尖更是晶莹好看。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身体是女敕滑还是刺手,可这时候见糯米拿指尖在他手臂上轻轻扫过去,他却突然有点讨厌起自己的皮肤来。
阿苗会不会嫌他模着太毛刺?
糯米很仔细地将柱子手臂上的灰都扫干净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嫣然一笑,又扭头去看柱子的头发,显然是马上就要探身过去,将柱子头上的灰都帮着拍落下来。
柱子面上一猛地红,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狂跳,差点儿没直接站起来。他赶紧将手抽了回去,手忙脚乱地将身上全都拍打了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心虚什么。
就算、就算糯米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那好像也没什么。可他却实在有些不敢去面对糯米的笑容。
方才只不过是瞥了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
ps:_(:3∠)_、我总觉得这章的内容,其实应该配个更勾心的题目才对。可是一想到要和谐,只好默默地随便丢了个字上去。忧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