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朵花都叫奇葩 孤男寡女的夜

作者 : 秦秋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一路上没有搭理她,偶尔转过头看她,态度算不上和悦,可以说是瞪,恶狠狠瞪她。♀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明明委屈的是她。

她本该舒舒服服待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电脑吃吃水果,闲极无聊的话,约胡欣欣到外面逛逛,晒晒太阳感受人气。

一想到胡欣欣,张晓乐更愁了。

胡欣欣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发现她失踪了。张晓乐很快摇头,感觉希望不大,没准这丫头忙着自己的造星计划,早就将她忘到脑后。

何况,就算胡欣欣发现自己失踪,她也做不了什么,谁会想到自己在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呢。

都是秦帅这杀千刀的煞星,把她绑到了无人烟的大山里,占了她清白,设计她迷路,她是吃他肉喝他血都嫌不够。当然,吃人肉这种恶心事,张晓乐也就说说,她不是秦帅,没他野蛮暴力。

无数次,看到前头时而望天时而看地时而模树叶感受风向的男人,张晓乐很想随便捡个石头把他砸蒙。但转而想到自己目前糟糕的境况,消灭秦帅等于搭上自己,还是算了,平白便宜秦帅了。

所以,无数次喷涌欲出的冲动,又无数次戛然平息。

张晓乐想,也许秦帅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无论她接受与否,他照样出现。在她生命里,他就像感冒药一样的存在,让她讨厌让她排斥,但头晕流涕的时候,又不得不咽下。

“张晓乐,张晓乐,张晓乐乐乐!”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次比一次急躁。

张晓乐魂归来兮,抬眸便见秦帅一张放大的脸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张晓乐吓得往后退。

颜是够正,但魔鬼的灵魂让人却步。

“游魂女士,请注意脚下的路,扭伤了脚,你就等着做野兽的晚餐吧。”

前面有个小斜坡,秦帅拔开两旁高低不平的树枝,有些树枝光秃秃的挺立着,分叉的细枝条上长满三角形倒刺,秦帅走在前头,两手挡开枝条,一些韧劲较大的枝条反弹到他胳膊上甚至脸上,划出一条条细小的红印子。♀他皱起眉头,神情颇为光火,泄愤似的折断弹到他手臂的一小节枝条,回头又瞪了张晓乐一眼。

山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张晓乐穿着低跟单鞋,脚底踩了一地泥土,碰到松软的土坑,整个鞋跟都快陷下去。

秦帅瞪她,她回瞪,反正只有两条路,困死山林或是奇迹月兑困,任他秦帅如何只手遮天,碰到这样的窘境,除了干瞪眼,他也束手无策。

夜幕开始降临,暮色渐沉,迟暮的风声和鸟兽的叫声混杂一起,深山的幽森和静寂,让张晓乐不寒而栗。

“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落脚。”

张晓乐跟在秦帅身后,她抱着胳膊摩擦取暖,眼看着天越来越黑,这样无头苍蝇似的满山野乱转也不是个事,总要找个地方歇息。

张晓乐能想到,秦帅当然也会考虑,他扛着一捆新砍的柴火,一边探路,一边沿路捡些干树枝,顺带察看附近有无山洞,劳心又劳力,他行走的速度越来越迟缓。

“张晓乐,你还真是小姐命,除了动动嘴皮子,你就没别的出息了。”

男人扛着柴火,质地极佳的衣服上黑一块黄一块,向来干干净净的脸蛋也是汗渍和灰迹斑驳夹杂,平常二五八万拽到天的公子哥,如今灰不溜秋土不拉几,俨然变成乡土气息浓厚的俊俏砍柴郎。

这叫什么。

现世报,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害人终害己,只是苦了她这个受害者,和绑架犯一起落难。

“张晓乐!”男人说话喘息声越来越重。

天色越见转黑,视线也越来越暗,张晓乐专注盯着脚下的路,自发忽略男人的叫唤。

秦帅体力消耗太大,见张晓乐不回应他,喊了两声也就作罢,体能正在下降,找到山洞之前,所有费力气的活,能省则省。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也是不幸中的一点小万幸。♀在天际最后一抹火烧云被夜幕完全吞噬之前,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倒地老树桩遮盖的山洞。他们合力推开木桩,洞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封闭的小空间,散在一些石头和枯草树叶,洞口很小,一次只能通过一人。秦帅让张晓乐先进,自己则守在洞口。等张晓乐完全进去以后,秦帅半推半扔将柴火甩了进去,然后自己也爬下来。

坐定以后,秦帅拿袖子抹了把汗,喘着粗气说道:“老子这辈子的苦都受在这一天了。张晓乐,你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走狗屎运碰到我这么个家居旅游野外求生必备百科男。”

张晓乐当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自吹自擂,她认真搭她的柴火堆,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堆得再好看有屁用,没火,白搭!”

秦帅挖苦她,存心刺激她向他求助。张晓乐搭好柴火,捡了几块石头围起来,她看着秦帅,那意思是该生火了。

秦帅得了空闲,贫嘴的劲头又上来了,他半靠在石墩上,唇角一勾,轻笑:“继续,让我见识一下张大小姐的本事。”

张晓乐也不和他废话,从口袋里模出一个打火机,秦帅立刻坐起,定睛一看,下意识掏自己裤口袋。

空的。

“靠,张晓乐,你小偷啊。”

“我在地上捡的,是你的啊,借我点个火,点完还给你。”张晓乐气定神闲,赫然一副姐就是道理的淡定神情,她故作疑惑问道,“你不是会钻木取火吗?”

秦帅不打自招,一时气闷,他躺回石头上,闭眼装深沉。

就这样,秦少爷将就着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抬头望向洞外。

天怎么还是黑的。

张晓乐坐在篝火堆,盯着赤红的火焰,双目怔怔,好似发呆,又像是苦思。

秦帅走到她身旁坐下,张晓乐恍若未觉,继续看她的火苗。

“张晓乐,我们会回去的。”秦帅向张晓乐保证,又似给自己打气。他在沿途的树干上做了记号,但愿寇占南够机警,能注意到树上的标记。

秦帅拨弄篝火,捡了脚边的树枝丢进去,原本快要熄灭的火苗又熊熊燃烧起来。

深山老林的夜晚温度低,即使到了四月,夜黑风高的晚上,周边全是山林,时而还有夜枭的啼叫从远处传来,阴气森森,阴风阵阵。

张晓乐身处山洞之中,仍觉恐惧和忐忑,她尽可能挪近火堆,即为取暖,也是驱赶心底的阴霾。

仅靠这一堆火抵抗夜晚的森寒,貌似前景堪忧。况且,捡来的散树枝根本维持不到明早,后半夜估计会冻晕过去。

这个叫秦帅的男人前世大概和她有仇,恩怨未了结,今生继续纠缠。碰到秦帅,张晓乐是既被虐身又被虐心,虐到她身残志坚,如同野火烧不尽的杂草,春风吹又生。

两个人静静围坐在火堆边,气氛很怪异,又前所未有的和谐,没有争执,没有嘲讽,沉默的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没有任何计时工具,时间就在张晓乐的人工默数中一秒秒过去。

忽而,肩头猛地一重,张晓乐扭头,秦帅的脑袋倒在她肩头,她看着他半张侧脸,他的脸颊很红,异乎寻常的红。

秦帅疲软靠向张晓乐,他浑身使不上劲,呼吸越来越沉,喘气越来越重。

他的身体在发热,热量传到张晓乐身上,很烫。

张晓乐很想放任他就这样烧死算了,但是以怨抱怨,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分别。

没有药,没有水,她能做的很少,只能尽量转移秦帅注意力,不让他睡死过去。

“秦帅,你看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张晓乐抬头,指向他们头顶的天空。

男人头抬得有些费劲,他喘着气,声音低哑粗噶:“笨蛋,那是飞机,一闪一闪,没了,走了。”

“不,是流星。”张晓乐坚持。吵吧,爆发你的小宇宙,千万别睡死过去。

秦帅大脑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听到张晓乐的声音,他强打精神,微微眯起眼睛。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为什么他感觉眼睛如火烧般,眼皮在打架,费劲又疲惫。

“张晓乐,不要看你长得像人就不是猪。”

“秦帅,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是不道德的。”

“你看到哪颗流星是闪啊闪,闪过去的,一条亮带嗖一下就没了。你以为你名牌大学毕业就一定是聪明人啊,做人要有常识,懂不。”秦帅扬起下巴,坚持把话说完,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虚弱。

“秦帅,你很讨厌,讨厌到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张晓乐刺激他。

“哼,女人说讨厌,那就是喜欢。”

“你究竟看中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秦帅笑了笑,样子虚弱无力。

张晓乐,自你以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打人是不对的,力的相互作用,被打的疼,打人的也疼。

“秦帅,我们做朋友吧。”

你对我犯下的错不可饶恕,我杀不了你,又无法摆月兑你,唯有保持这样一种不近不远的关系,断绝你自我杜撰的所有幻想,还我一个清静无忧的未来。妥协做朋友,是我最后的底线。

没回应。

张晓乐不太温柔的推了推大半重量靠自己支撑的软体男,她只是稍微用了下劲,男人身体后仰,轰然倒地。

看来,烧晕了。

照这种速度,吹一晚冷风,会不会发展成肺炎呢,若烧成肺炎,没有及时治疗,那就凶险了。秦帅,你这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算来算去,把自己赔进去了。

禽兽男,我很想一石头砸得你这辈子到此为止,下辈子永不为人。但是,我克制了我这种一时兴起的暴力冲动,我想到了我那套按揭小房子,想到了会为我伤心落泪的闺密,更重要的是,我要为下一辈子积褔。希望上苍听到我虔诚的祈祷,我不需要太富贵的生活,我只想有个和睦的家庭,有对疼我爱我的父母,下辈子绝不再做弃儿。

秦帅,你很幸运,我的下辈子救了你一命。

当然,我必须做点事来排遣我心中的怨恨。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在你昏死过去以后,我狠狠蹂躏了你那张拽得二五八万的妖孽脸。

妖孽原本烧得通红的关公脸,在张晓乐不懈努力下,很快变成了一张不堪入目的烤猪脸。张晓乐揉着发酸的手腕,心里琢磨,等柴火烧尽了,冷风吹一晚上,这肿就能消了吧。

秦帅,但愿你能坚持到天明。午夜里的山风,可不是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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