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江枫第一次叫贺景临的名字。♀声音仍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气息浑浊,听着让人无比揪心。
然而语气,却是认真的。
一切的感官都被痛觉霸占,全世界都离他而去的时候,大脑中浮现出来的,是这个人的声音。第一次也是这样。第二次也是这样。这个人的声音就像一道光,总能驱散黑暗,摒除一切业障。
起初江枫以为这是定水珠的作用。他邀请贺景临晨跑,尽可能多地跟贺景临在一起,也是为了以定水珠辐射出的力量来压制体内的怪物。
可这一次他却发现并非如此。并不是因为定水珠,并不是因为贺景临有能力为他免除痛苦。
只是,在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的时候,在最绝望的时候,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想得到这个人的安慰。仅此而已。
寻找破除水龙的方法,和内心深处对一个人的归属感,要把这两件事混淆在一起他做不到。如果利用贺景临对他的真诚来求得现时的安逸,他会愧疚得再也没办法面对这个人。♀
他想接受这份感情。绝不是贪图贺景临的定水珠,而是因为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更加模糊、却也更加纯粹的东西。江枫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抓到了一个边儿,可是现在屈服于定水珠的诱惑的话,这些可贵的情绪又会离他远去。
所以,不能见面。不能认输。
电话对面男人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枫……你这句话,我可以当成是说,如果我现在不过去,你就会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江枫愣了一下,随即因为突如其来的惊诧呛了一口,重重地咳了几声。等他终于缓过气来,脸颊已经被_干咳激得微有些泛红。
“……就是字面意思啊,你难道听不懂吗?”他嘟哝道。电话另一边传来贺景临爽朗的笑声,反而让他的脸更加烧得发烫。
“好好,我不过去。你打电话过来,不是专程对我说这件事吧?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江枫憋着气不吱声,半天才小声说:“……我想听你的声音。♀你唱歌给我听吧。”
“嗯,”贺景临并没对江枫没头没尾的要求表示任何意外,接着又问道:“想听什么歌?”
“……啰嗦死了,随便你。”
贺景临又轻笑起来,略想了一会,“我记得我小时候如果晚上睡不着,有位保姆阿姨就会唱这首歌给我听。说来奇怪,到现在那位阿姨叫什么长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但是这首歌却记得特别清楚。”
一直从事幕后工作,贺景临真正演唱歌曲的经验并不多,远比不上江枫唱功精湛。他似乎也在为唱歌给江枫听这件事感到紧张,连清了几次嗓子,轻声哼唱出来的,是一段特别简单直白的旋律。
民国时期的一代宗师黄自先生作曲,一直传唱了几代人的唯美童谣,《西风的话》。
去年我回去,你们刚穿新棉袍
今年我来看你们,你们变胖又变高
你们可记得,池里菏花变莲蓬
花少不愁没有颜色,我把树叶都染红
贺景临的嗓音条件其实算不得好,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评价,他的演唱是非常粗糙的。然而歌唱作为音乐的一种形式,最神奇之处就在于,它不像器乐对技艺有极高的要求,会把绝大多数的人拒之门外。任何人只要想要唱,只要饱含深情,都能够唱出一首好歌。
低沉的嗓音反复哼唱着婉转的旋律,轻柔得近乎耳语,犹如在爱人身边娓娓道来的情话。充满童趣的歌词让江枫也不由得唇角微微扬起,温柔的声线慢慢纾解了头痛,连胸口躁动的怪物都逐渐安分下来。
疼痛一旦缓解,所引起的巨大疲惫很快就变得明显。江枫倒在地上,只觉一阵困意袭来。他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继续听贺景临唱歌,含混地说了一句:“好听……”
《西风的话》全曲不过一分钟不到,贺景临唱了几遍才停下,“……小枫,以后别再叫我‘贺总’了,就叫名字好吗?”
他等了很久都没得到江枫的回答,直到听见电话里传来清淡绵长的呼吸声,才知道江枫已经睡着了。
那晚江枫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把他抱到床上,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而后轻柔而深情地反复亲吻着他的手背,几乎像是至高的崇拜。
他梦见那个人坐在床边,久久地久久地望着他,漆黑的眸子满是宠溺,却也带了一丝寂寞。
第二天江枫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阳光透过白色碎花的窗帘照在床边,留下一个温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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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约如期而至。这一次不如上次见面随意,《祈愿》整个制作班底全员到场,在星宇的录音棚试音决定嘉宾人选究竟是谁。
吴欣这次一改少女风的装扮,暗红色的蝙蝠衫颇显出一种成熟大气的气质,白色铅笔裤除了绝佳地衬出腿部纤细修长的线条以外,还多增加了几分果敢。
江枫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心里对吴欣虽然还是种避而远之的态度,一开始见面时那种反感却少了很多。这次见吴欣风格大变,也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两人握手时吴欣还异常高傲地挑了挑眉,视线充满火药味。
“哟,帅哥,这两周过得还好?”
江枫心想好像除了水龙疯狂发作那一次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能力,如果她连水龙的活动情况都能够探知的话,这句话就是在问他有没有为当时拒绝了交易导致自讨苦吃而后悔。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只是平淡地朝吴欣微笑了一下,答道:“多谢关心,我很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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