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芯爱从图书馆借书回来,一辆装着旧地板、浴缸、旧家具、……的小型货车上停在家门口,崔英雄领着几名来帮忙的村民,正在卸货。♀芯爱拉住崔英雄,问道:“哥,这是怎么回事?”
崔英雄咧着嘴笑道:“哦,你是说这些东西呀,这是我们酒店里的一名员工,他家里装修,这些旧的都不要了。若是当作垃圾送到资源回收处他们还要花钱,所以听我说想要装修屋子,因为知道咱们家情况,问我要不要,我看这些东西都还不是很旧,还能用,就雇车把它们都拉回了。”
因为家里关闭了饭馆,多出一间房间。本来想把这间放收拾出来,给崔英雄和崔智彬住的,但是因为这间房一直用来招待客人,当作饭馆营业地点,尽管顺任每天在客人走了后都打扫干净,但是劳累了一天,辛苦的顺任根本没有精力进行彻底的打扫,反正来店里吃饭的客人并不计较吃饭的环境。
原本的小饭馆脏、乱、差,多年积累下来,就算是饭馆关门,房间里的油烟和污垢已经清除不掉了,特别是地板,根本不能用来睡觉。因此想要这间房住人,必须要好好重新收拾一下才行。
买装修材料装修房间,需要一大笔钱。尽管这笔钱崔家负担的起,但是从安全性考虑,连高利债都选择分期还款,装穷的崔家自然不能拿钱出来装修。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想着反正就快要搬走了,先这么凑合吧,不然花一大笔钱装修好了没多久,就搬走了,多亏呀。因此这个房间就这么放着了,一家人还是起居在一个房间里。
本来芯爱觉得家人在房屋装修上已经取得共识了,但是崔英雄又把这些旧东西拉回来是怎么回事?就算装修材料不要钱,但是请装修工人还是要花钱的好不好?家里不是已经请中介在留意束草市的房屋,准备找到合适的就搬过去,现在这又是闹哪篇?
听了崔英雄文不对题的回答,芯爱气得在崔英雄手臂上的女敕肉使劲拧了一把,左顾右盼,见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他俩,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哥,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东西的来路。我想知道的是怎么又想起装修房子来了?我们不是要搬走了吗?还费这个力气做什么?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傻,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英雄被芯爱拧得一疼,却不敢叫出声,龇牙咧嘴,直吸气,嚷嚷着:“芯爱,你也差不多点!我是你哥,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仇人,使那么大的劲做什么!”
“别在这里给我逗闷子!”芯爱不理崔英雄的调笑,沉下脸说:“别想着转移我的注意力,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疑的看着崔英雄,问道:“难道你又该主意了?”不想搬家了。♀
见芯爱穷追不舍,非要问个究竟,崔英雄看了一下在忙的村民,低声说:“这事一时半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这边忙完了,回头我们再说。”说着就想去搬东西,迈步向前,又停住了,因为芯爱拉着的手并没有松开,他回过头,哄着芯爱:“乖,放手啊。不是已经和你说了,等人都走了,我们就你的问题再聊。你看人家都在干活,给我们帮忙。我们自家的事,总不能都让别人干,我们在一边看着吧?”
见芯爱拽着他就是不松手,崔英雄有点急了,伸手掰开她的手,一面掰,一面说:“快松手,人家都在看你了。你闹什么别扭。不都说了嘛,等一会儿外人都走了,我们就告诉你。难道你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家的真实情况?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等会让妈妈和你说。不过等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果然是改变主意,不肯搬家了吗?芯爱松开了拉着崔英雄的手,看着他搬来搬去的,在屋里进进出出,想着他刚才言语中透露的意思,不明白,明明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改主意了?住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好?有什么舍不下的?……
芯爱越想越气,她不去帮忙搬东西,也不站在外面等着他们搬好,径自进屋和崔智彬一起看电视去了。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芯爱拿起遥控器,胡乱的播着。一旁的崔智彬不愿意了,按住芯爱拿遥控的手,不让她继续调台。
对上崔智彬紧盯着她的黑黝黝的大眼睛,芯爱心虚,赶忙把遥控器还给他,怕他生气,双手合十,向他道歉:“对不起,智彬,我错了,不该给你捣乱。诺,遥控器还你。”
崔智彬接过遥控器,并没有调回他往常这个时间应该看的节目,依旧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芯爱看。♀开始芯爱还不解,“智彬,我不是都向你认错了吗,遥控器都还你了,你怎么还不去看你的电视?”
“快去看电视呀!”芯爱把遥控器塞到崔智彬的手中,支着电视对他说,却不见崔智彬有反应。芯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崔智彬说话有的时候如果不看人,会让你觉得像是和空气说话,没人搭理你,崔智彬的反应基本上需要靠猜,真是累呀。
见崔智彬一直盯着自己看,芯爱被看的都有些发毛了,终于脑波和他的同步了一次,芯爱反应过来崔智彬举动的意思了,兴奋的伸手模上崔智彬的头,使劲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笑道:“我没事,刚才有些烦,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我。谢谢你。”
听芯爱说她没事,崔智彬不继续盯着她看了,也不说话,脑袋一歪,甩开芯爱的手,拿着遥控器往后挪了几步,拉开和芯爱的距离,转头继续看起了电视。
对上崔智彬的反应,芯爱又气又笑,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拿起她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翻看起来。
等外面都收拾完了,顺任和崔英雄进屋休息。芯爱放下手中的书,盯着崔英雄说:“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不搬家了?”
崔英雄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顺任。顺任把芯爱的问题接了过来:“是的,我们不搬了。英雄从他酒店里同事那里弄来了旧材料,回头我再找人收拾一下,将房屋装修后,外间就分给智彬和英雄住了。”
尽管早已经有此猜测,但是从顺任那里得到确定的答案,让本来抱着一丝自己猜错了的芯爱一下子如同戳破了气球,瘪了下来。忍了又忍,芯爱还是忍不住下去,一下子爆发了:“为什么不搬了?我们不都已经说好了吗?都已经在束草请中介帮着找房子了,只等房子一找好,我们就搬家,为什么又改变主意?这里到底有什么好?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留恋的?不过一个贫民村,家家穷的差不多都要吃不上饭了,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芯爱很后悔,早知道这样,在把神话集团股票都卖出去后,就该搬家。联系的中介曾经介绍了好几家房子给崔家,但是因为几家房舍都有几处不如意的地方,所以搬家之事就耽搁了下来。没想到这一耽误,顺任就改了主意。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就搬。不如意就不如意吧,不要说是租的房子,就算是自家买的房子,也未必处处都合心思。除非你有钱,能够买块地,按照自己的心思设计建造。
“你也别费那个力气想着说服我了。”顺任看着芯爱,说:“我这次拿定了主意,不管你说什么,有什么理由,都不会改变。”
见芯爱沉着脸,顺任轻叹一声,说:“芯爱,我知道你想不喜欢这里,想搬离这里。其实如果能搬离这里,我为什么不搬?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也是有理由的。”
顺任伸手捋了捋鬓边的乱发,缓缓的说:“我这大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将来是在哪里生活都无所谓。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应该有个光明的未来。以前我们家里穷,没钱,自然也没机会去考虑那些。现在我们是有点钱了,可是这钱不能瞎花了。”
芯爱有些不明白,搬家,家人换个好的生活环境,怎么到了顺任的嘴里变成瞎花了?芯爱心中有气,不想和他们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顺任。
顺任叹了一口气,继续:“是的,芯爱你是又赚了一笔钱,还了债,我们还能剩不少,靠着我每天卖卤菜,加上还债后剩下的积蓄,我们搬到外面,日子会过得不错。可是我们不能只看眼前,还要看以后?”
“看以后?”芯爱发觉她越来越听不懂顺任的话了,看什么以后?如果说以后的日子,崔英雄现在就已经能够打工赚钱了,随着她年纪增长,搬到束草,到了大地方,她也能找到合适的工,家里又没有债务的压力,又有积蓄,赚的钱足够养活一家人,说不定还能稍微存下一点,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还要怎么样的以后?
“是呀,要看以后。”顺任点点头,“将来你和英雄一嫁一娶,都是要花大钱的。特别是你的嫁妆和美容费已经开始存了,妈妈希望你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这方面被人挑出毛病来。至于英雄,要准备聘礼,还有结婚的房子,总不能将来在这个屋子里把妻子娶回来吧?这些钱都是必须准备的,这笔钱可是非常庞大的数目,想要存够它,我们必须要节俭生活,因此我们根本没有搬出去的必要。”搬出去租房的钱实在是浪费。
芯爱被顺任的“雄心壮志”吓到了。在韩国,嫁女儿,是要给男方“彩礼”的,尽管这笔钱被称之为女方的嫁妆,女方的嫁妆在数额上一般都要超过男方给女方的聘礼。不仅如此,女方还要给男方的长辈准备名贵的礼物。因此,在韩国,女儿生下来,家里就要想法设法给她存嫁妆,免得她出嫁的时候,因为嫁妆的问题,被婆家瞧不起,被欺负。
在韩国,整容是件非常普遍的事,对韩国人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已经被视为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家里还要给女孩预备一笔美容费,这笔钱也大多是从小就存的。等女孩满十八岁,骨骼定型,就可以用存下的这笔钱去美容,实际上就是整容。所以,在韩国,养女儿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情。
以前,崔家的经济条件不允许,这些钱都没有预备出来,如今顺任不仅准备把它准备出来。顺任言之凿凿的不让芯爱在这方面挑出毛病来,也就意味着她并不是按照一般水准准备,而是在中上水平上。
在韩国,传统上,新郎及其家人应为新人准备新房,而装修和家具则由女方负责。但是韩国房价太高,不说首尔,就算在普通的地方城市,能够勉强让三代人住在一起90多平的房子价格也都在3亿元韩币之上。顺任手里的钱如果不还债,全拿出来也不够。尽管离崔英雄结婚年纪还有很长时间,如果顺任想在到了那个时候存够买房的钱,可不是得省吃俭用,现在就开始存,就这样,也未必够。
看了一旁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崔智彬一眼,顺任皱着眉头,说:“还有智彬,虽然已经交了保险,看病不花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真一点钱都不花。还有,总不能总把他关在家里吧?普通的学校不收他,只能送到特殊的学校去,这也需要一大笔钱。我们搬出去买不起房,还要租房住。我没工作,不能租住公司提供的便宜公寓。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若是不搬走,继续住在村里,总能把租房的钱省下来。”
改变费拿到手后,顺任就把家里人的保险给上了。以前没钱,不能上保险,但是现在手里松快了,当然要享受社会福利了。只是看病虽然不花钱,但是医院里请托医生的“红包”依旧存在。这个和老师收礼一样,尽管政府有措施禁止,但是却屡禁不止。
听顺任霹雳巴拉一席话说完,芯爱傻了,合着这么一算,就算不欠债了,家里还是穷呀。她想出言反对,顺任的一片慈母之心,为儿女计,错了吗?韩国的国情如此,她小胳膊小腿的能和整个社会的大规则对抗吗?她如果继续坚持搬家,拿什么说服顺任?芯爱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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