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坐在离周衍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衍倔强挺直却又孤寂的背脊,面上依旧平静如水,然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地缩紧。
对不起。
他认识周衍十年,这是周衍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人说对不起。他从来没看见周衍如此忍气吞下所有的谩骂和羞辱,只是真心实意地对一个人表达他内心的亏欠。
或许自黎森死后周衍就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不肯将这份情绪展现在人前。没有人意识到周衍其实也有被负面情绪压垮的时候,因为他一向沉稳自持,强大得令所有人都仰望。
灵堂鸦雀无声,气氛沉重得令人窒息,而所有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只要一出声自己就会是下一个被炮灰的对象。
最终,周衍蓦地转身,默不作声地走了。
就在周衍前脚刚刚跨出灵堂门槛的时候,黎父却忽然开口。他并没有看向周衍,整个人似乎没有恢复理智,目光依旧有些涣散。他淡淡道:
“无论以前你们怎么样,发生过什么,我只希望今后黎家再与你们周家没有任何关系。////”
周衍背脊一僵,终究没有回头,大步地离开了。
黎森的父母是如此绝决。
沈慕白在这一刻,却仿佛明白了他们这一刻的决定:
黎森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周衍,他爱了他二十几年。周衍在国内的时候,他暗自努力成为周衍需要的人才,后来周衍被发配到m国,他便跟随着去。二十几年无怨无悔毫无保留的付出和追随,试问这世界,有谁可以为了得到另一个人的青睐这样放弃自己的前程和未来?!
黎森爱得连自我都可以放弃,可当一个人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这样的自作多情就显得非常不值得。
然而。
奈何情深,奈何情深呵!
人要是能够遵从理智和大脑,对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该多好!只可惜这世上最无法控制的,就是感情的深陷。
沈慕白在瞬间只觉得身心俱疲,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招招手,让守在一旁的雇佣兵推着轮椅离开了。
这天下午沈慕白依旧让人把他放在偏院的长廊中,视线越过朱红色的的画壁,怔怔地盯着假摈榔树叶垂下来的流苏出神。阳光依旧金灿而透明,然而沈慕白的心思却丝毫没有放在周围的景色上。他一直皱着眉头,沉溺在某个别人走不进的世界,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取舍。
沈慕白这静坐就坐了整整六个小时。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六个小时里究竟想些什么,然而到了最终,他却忽然舒展了眉头,抬起头对着天空平静地笑了笑。他轻轻闭上眼睛,然而两滴泪却蓦地从眼角滑落。
傍晚的时候,周衍处理完手头上紧急的文件就径直走到沈慕白的轮椅边。他看起来满脸疲惫,似乎有重重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散发着非常沉重而哀伤的气息。
这一次周衍没再只是远远地看着沈慕白,半跪在对方的跟前,双手紧紧地握住沈慕白手。他抬起下巴,深深地凝视着沈慕白的眼睛,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刻入心里一样。
良久,周衍发出幽幽地叹息,深情而又哀伤,他哑着嗓子开口:
“阿白,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
这是他们分开两年,两人都深深伤害过彼此后,周衍对他的唯一期望。他不是说我爱你或是对不起,而是希望,仍能够在一起。
沈慕白的瞳孔蓦地一缩,心脏在瞬间像被无数的针密密麻麻地刺伤一样,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在瞬间想起两年前黎森告诉他他和周衍已经上床的那一天,黎森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像是挑衅又像是示威,他说,沈慕白,你从来不爱周衍吧?那么请你离开他,因为我爱了他整整二十年。
转瞬间沈慕白的脑中又浮现出今天在灵堂上,黎父带着怨毒而又愤恨的语气,他说,周衍,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当我儿子认识你的那一刻竟没有去阻止!
沈慕白猛地闭上眼睛。
“不要傻了,周衍,”沈慕白睁开眼,转而对周衍微笑。他就像对待以前玩腻的伴侣一样直接而决绝,似乎他们之间十年的感情,最终也不过是他一段感觉到厌烦的关系。沈慕白淡淡说道,“我不爱你,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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