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汉推门进来的动作并不急躁,但却挟裹着一股风雷暗涌的压抑,袁岁安凛然一惊,下意识的遮在常宾身前。
常宾正沉浸在袁岁安主动邀约的喜悦中,又被兜头泼了一桶冰水,心情在极短的时间内骤然体会了在山峰与低谷中震荡的差异,几乎以为自己刚才是喝多了做梦,整个人都蒙了,忍不住就想逃开刚才的问题,下意识的冲程楚汉怒问:“你谁呀?进来干什么?”
程楚汉眼角瞥了他一下,就把目光全投注在袁岁安身上,冷笑:“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不等她回答,他又不屑的从鼻孔里嗤了一声:“你就为了这么个瘟鸡样的小白脸拒绝我?”
常宾在袁岁安面前虽然一贯温顺,却是个虽然没有享过富贵,但同样没有受过委屈的年青人,顺风顺水的长大,所有的恐慌与迷茫,在程楚汉这种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轻视陡然爆发出来,一拍桌子怒吼:“王八蛋!这是我订的包厢,你给我滚出去!”
程楚汉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叫滚出去的时候,一时间竟然诧异的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小子,有点意思!”
随着话声他一个虎扑窜过袁岁安的遮蔽,伸长手去揪常宾衣领。常宾反应也快,抓起桌上的酒瓶向他砸去,程楚汉左拳劈出,把酒瓶打得粉碎,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的冲到常宾面前,一拳打得他从椅子上翻了出去,紧跟着抬脚跺下。
常宾毕竟是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拿酒瓶砸人已经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哪里真的和人打过架?更何况程楚汉这种人执行特殊任务,常年游走在强权既是法律的混乱地带,用血和火来捍卫生命和利益,身上带着平常人甚至不敢跟相处的煞气。刻意收敛的时候也就算了,这时候敌意毫无遮掩的冲常宾发作,厚重的杀气直冲过去,顿时刺得他全身一僵,眼看他扑过来,竟然想不起要逃开。
紧急时刻,袁岁安飞扑而至:“你住手!”
程楚汉一脚从她身边擦过,削在旁边的椅背上,哗的一声把椅子踢成了碎木,木屑飞溅上来,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
他从知道袁岁安有男朋友的那一刻起,心里就烧着一股自己看中的东西被人夺走,并且是那件东西因为不喜欢他而高兴的跟着人跑了的邪火,等到亲眼目睹她和常宾在一起,而且在尽力保护他的时候,这股邪火也就旺到了极点。
一刹间他感觉眼前的景物都红了一红,怒到了极处,久经训练生成的自控能力反而把他将要爆发的脾气压了下去,使得他稳稳的收回脚,笑了一笑,声音居然十分平静的说:“既然你说了,那我就住手。”
袁岁安对着他血红的眼睛和平静的笑脸,陡然抽了口凉气,垂下眼睫道:“程少何必这么生气,我不过和他一起吃个分手饭而已。”
程楚汉全不在意她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屑,风度翩翩的伸出手来,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们饭也吃完了,那就跟我走吧!”
袁岁安装作去扫身上的木屑,没有留意到他的手,想避开他的牵制。没想到程楚汉的竟然耐心十足,不管她怎么磨蹭,都把手张开摆在她身前。
她在看到程楚汉的瞬间,就知道无论如何她和常宾都没有了将来,所以她果断提出了分手。可不管她怎么迫于形势,在常宾面前,她始终不愿意让他看到太不堪的画面。
程楚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张开的手掌肌肉紧了一紧,却更固执的停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袁医师,希望你赏脸。”
袁岁安深知这群无法无天的特权阶级被惹恼了以后能做出什么荒谬的事来,暗里叹了口气,问:“程少,我和你之间的事,就只在我们之间处理,怎样?”
程楚汉的目光在还没回过神来的常宾脸上扫了一扫,爽快的回答:“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你说的,我同意。”
袁岁安得到他的承诺,放了一半的心,终于顺从的把手放进他手心里。程楚汉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捏,呵呵一笑,笑声充满了心事顺遂的轻松,目光逼着她不放,慢慢地说:“袁岁安,我不管你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了我,但是你要记住,今天是你自己把手交给我的!”
袁岁安心中一毛,下意识的想把他甩开,但他的手紧紧地扣住她的手指,铁钳似的箍住不放,拉着她往外走。、
常宾被他们的动作惊醒,忍不住喊:“岁岁!”
他这半生都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人情剧变,至今仍然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这声呼喊声音其实并不高,但听在袁岁安耳里,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叫嚷都让她绞心,尽管理智一再要求她自控,感情却让她控制不住回头看他一眼的**。
她的脖子才转了一半,程楚汉已经一个搂抱将她按住,然后她就听到了他平静而冷酷的声音在耳边说:“不要回头,否则你会后悔的。”
袁岁安僵住了,哑声说:“你刚答应我,不牵涉别人!”
程楚汉微笑道:“是,但前提是,别人也不要来惹我!”
袁岁安默然,突然加快了脚步,大步往外走。她对常宾的伤害无法避免,那她至少应该做到一件事,尽快从他面前消失,不要一再将痛苦演变成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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