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然的前进着,车内传出动人的琴音,在这荒郊野外格外的清晰——驾着马车的是一位小少年,一身青衣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那双眼里清澈见底,不是不谙世事的纯净,而是看透世俗后的干净。
一阵秋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朝马车吹去。琴音一变,肃杀凝实,将飞来的落叶击成粉碎。落叶中夹杂着肉眼难以辨别的毒针,那毒针也随之击落,对于这时时出现的刺杀,车上的两人看来已经十分习惯了。
马车停了下来,青衣少年脸上带着疑惑的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问:“主子,那人救吗?”
良久,车内才传来温和柔软的声音:“救”
在这林子不远处,有一座华贵却雅致的庄院,院子内种满了各种珍奇花卉。但最多的还是那漂亮迷人的曼陀罗花,幽幽的香气散开,带着惑人心神的味道。庄院大门前,石碑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梅庄。
庄内除了花卉,剩下的全都是梅树,若是到了寒冬,梅花全开,这里将是人间仙境。
少年将那浑身伤痕的人拖到马车上,血腥味传来,落雨不适的皱了皱眉。挥手,燃起檀香,驱散这浓重的血腥味。
“情劫,速速赶回庄院。”
情劫看着近在咫尺的庄院,眼皮不由自主的一抽,说:“是,主子”
听到马车声,庄内飘出一道人影,是梅庄的管家李伯。李伯看到自家小姐回来,那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落雨抱着琴走下车,笑的叫道:“李伯”
李伯先是行了一礼。这才站直身子说:“小姐回来了,这一趟游玩可是顺心?”
落雨点点头,一身白袍竟有些潇洒的感觉:“不错”
李伯笑的欣慰:“小姐玩的开心就好”
目光不经意的看到情劫拖出来的人,惊讶的问:“情劫,这人是?”
情劫皱着眉说:“李伯,这是小姐捡回来的,就在庄上养伤吧。”
李伯点点头,既然是小姐捡回来的。那就放着吧,梅庄养那一两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梅庄很大,但来来回回总共就三个人,吃饭时会有人准备好,吃完饭会有人收拾。生病时会有大夫前来看病,病好时又消失不见。平时安静的离谱。整个梅庄给人谜一样的感觉。
男人一身湛蓝衣袍,给人一种天空般清澈的感觉,那周身的气势也如天空般深沉无垠。一双星辉般的眸子。黑不见底,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他闭目站在那里,鼻尖是幽幽的花香,耳中是动听的琴音,这里彷如仙境,一时有些难以回神。
琴音止住,落雨回头看到男子安静的站在那里,嘴角一勾,淡然一笑:“你醒了?”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百花中。这人嫣然一笑,竟使百花黯然失色:“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落雨点点头。十分翻飞,琴音袅袅传出,令人身心愉悦。
男人靠在树上听琴,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心境都放松很多,当真有洗涤灵魂之效。男人目光转到那琴上。眼里有一抹复杂的流光流转。
等这一曲终了,男人俊美的脸上带着赞赏:“姑娘琴艺高超,当世无人能敌”
落雨眼里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花儿问:“你叫什么?”
男人一愣,笑的如太阳般灿烂耀眼:“我叫韶华”
韶华……吗?
落雨唇角一勾,抱起琴说:“我是飞絮”
韶华易逝红颜老,飞絮飘花又是春,他们还真是有缘。
“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回去躺着吧,莫要受了寒。”落雨走到韶华身边,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眼里带着淡淡的担忧。
韶华温和的笑了笑,问:“飞絮姑娘,在下睡了几日?”
“三日而已”落雨答道。
韶华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惊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三日居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梅庄当真不可小觑。
“小姐,小萌又不肯吃东西了。”李伯脸上带着汗匆匆跑来。
落雨眉头一挑,问道:“它又在闹脾气了?”
李伯点点头:“可能是想见小姐了”
落雨对着韶华歉意的一笑,说:“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了,韶华公子随意。”
韶华摇摇头,道:“姑娘放心去吧,在下无妨。”
看着人影远去,韶华眼光一闪,运起轻功跟上。他来到梅庄三日,除了这主仆三人,竟不知其他人深藏何处。还有那小萌是何人,他都不曾听说。只能亲自探探了。
当然,等到了那处小院,亲眼看到了小萌是何人后,韶华嘴角抽了抽。
“小萌,你在闹什么脾气?”落雨弯子对着焉儿了吧唧的小狼问道。
小狼才两个月,那双眼睛古灵精怪的,充满了灵气。浑身雪白,是那罕见的白狼。
小萌眨着眼睛,呜呜的叫了两声朝着落雨怀里钻去。
落雨笑着模了模小萌的脑袋,脸上带着宠爱:“小萌,你是觉得自己一个太孤单了吗?那你要是乖乖地,我就把你带在身边。”
看着小狼在自己手上乖巧的蹭了蹭,落雨才笑着将小狼抱起,将琴背在身后。
韶华站在原地,脸上神色莫名。飞絮将琴片刻不离身,他到底该怎样才能拿回易逝琴呢?
二十年前江家、司家和木家三家共同探索了一处先人墓穴。江家得到了武林至尊的霸剑,司家得到了易逝琴,而木家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过了五年,江湖传言易逝琴中有宝藏,更是有着独步天下的武功秘籍。因此武林人士纷纷上门抢夺,司家损失惨重,一门差点全灭。后来易逝琴被木家抢了去。那时司家的人才得知那些有宝藏的消息都是木家人为了抢夺易逝琴放出去的。
想到这里。韶华漆黑的眸子泛起滔天巨浪,危险而充满杀气。木凉以为夺了他司家的东西,杀了他司家的人就可以潇洒的活着吗?真是做梦。
十五年前他家破人亡,十五年后,木凉,不管你藏在哪里,都要为司家的血仇付出代价。
深夜,落雨站在亮如白昼的冰室里沉默不语。一身单薄的白袍显得有些悲伤。目光深沉的看着冰棺里须发皆白的老人,连空气中都带着哀痛。
“值得吗?”轻声的询问带着不解。为了那个女人,你甘愿被人当成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魔头。为了那个女人,你甘愿将整个木家带如深渊,万劫不复。
落雨深深地看了眼那个早已失去生命的老人。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出了冰室,她依旧是那个洒然的飞絮。
早晨,韶华被悦耳的琴音吵醒。梳洗完后来到院子里,不出意外的看见落雨在弹琴,那只小白狼乖巧的趴在一边。
听到身后的声音,落雨的手按在琴上,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吵醒你了。”
韶华摇摇头,目光看着小萌说:“飞絮在哪里弄来的这只白狼,看起来很可爱。”
落雨模模趴在自己腿上的白狼,目光温柔的说:“小萌是我在山中捡来的,那时候它才刚出生。小小的像个婴儿一样。现在倒是越发的闹人了。”
韶华好笑的说:“飞絮对小萌还真不错”说着走到落雨身边,对着白狼笑了笑。
白狼对着韶华咧了咧嘴。伸出小爪子挠了挠韶华的衣服。落雨在白狼的脑门上弹了一指,这才对着韶华说:“看来小萌很喜欢你,你抱抱它吧”
说着不等韶华反应,落雨就将白狼扔在了韶华怀里,轻松的舒了口气,想来是被白狼早就闹烦了。
韶华看着女子美目流转间的狡黠。心里不禁好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里却浮上了一层冷意。
“飞絮一个人吗?也没有看见伯父伯母?”韶华试探的问道。
落雨怔了怔,脸上带着笑容,不知为何,韶华总觉得那笑里有一丝苦涩:“母亲在十五年前已经过世了,父亲……在做他喜欢做的事。”
喜欢做的事?木凉喜欢什么!当年抢了易逝琴,应该喜欢里面的武技,但现在易逝琴在他女儿手上,他还能去哪里?难不成……韶华想到那个传说,脸色有些难看。
难不成真去寻宝了?!
落雨看着韶华眼里的复杂,嘴角一勾,伸手从琴下拿出一把长剑。
寒光咋起,瞬间将空中飘落的树叶从中一分为二,剑风带起的花瓣宛若粉色的绸缎萦绕周身,白袍女子剑尖微挑,恰好托住一朵完整的落花。虽然剑招已收,剑意却未散,温柔淡漠的气质与森然凛冽的剑意交织,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和谐。
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漆黑的凤眸,女子微勾唇角,将剑尖的花朵抬至鼻端,轻嗅。
白色的衣衫在微风中摇曳,飘然若谪仙,此刻,似乎天地万物都在这拈花一笑中尽皆失色,绝代风华,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
韶华有些失神,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美得这么惊心动魄。
“韶华,切磋一下如何?”柔和的声音将韶华的失神唤了回来。
韶华点头,他也很想知道这人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剑与剑相交,在半空中擦出火花,一道白影,一道蓝影。美得和谐,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的不容任何人插足。
转身之际,发与发交缠,丝丝缕缕,像是预示着两人之间怎么也理不清的关系。
回身,眼与眼相交,一个凤目含笑,一个星眸温和。两人都是那么的风华绝代,绝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