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是在凝重的气氛中悄悄来到,侍婢下人们在井井有序的忙碌,长孙晟和行布早早就醒来了,长孙晟端详了一会儿行布,说:“脸色倒不坏,我这里没有你的衣物,你且回骐骥院梳洗吧。♀”行布笑着退下。
一大清早,骐骥院的小厮就牵着霹雳抱着行礼严阵以待,鸷鸟也带着院子里的侍婢在外面等候。霹雳今天特意换上了新鞍,精神抖擞,一看到行布进来,就仰天响亮的嘶吼一声,然后围着行布打转,行布拍拍他表示赞美,它就眼睛亮晶晶瞅着众人,欢快的摆动着马尾,十分得意。行布笑:“接下来要跑很长很长时间,有的是累到你的时候。”
鸷鸟行礼说:“奴婢伺候大郎梳洗。”行布进屋,热水、毛巾、青盐等物已经准备妥当,鸷鸟又把今天要穿的衣物呈上来,伺候行布洗漱更衣。
鸷鸟问:“大郎要去多久呢?”
行布想了想:“两月有余吧。”又对鸷鸟说:“我不在的时候,你管好院子里的人,不可生事,有事听娘子安排。”
鸷鸟行礼应下。
出了屋门,行布回望了院子一会儿,看到石榴树、葡萄架和秋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小厮们说:“你们去二门口等着,我去正院给爹爹娘亲请安。”
芸娘也早早醒来,回了正院,伺候长孙晟梳洗。长孙晟握了握她的手,夫妻俩相顾无言。观音婢正闭着眼睛任由水仙和莲荷捯饬,水仙很惊讶今天小娘子的听话,由着她插了满头的金玉首饰,又给观音婢戴上两个沉沉的镯子。皮肤女敕女敕,弹指可破,脸色粉红,倒是不用上粉,嘴唇也粉嘟嘟水女敕女敕,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收拾利索了,观音婢带着水仙莲荷赶往正院,兄长们都已经到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用早餐。
吃饭时,长孙晟一直说:“大郎喜欢这个,给他端过去。”“这个大郎爱吃,多给他一份。”行布笑曰:“我哪里就吃得了那么多,爹爹别光顾着我,还有弟弟妹妹呢。”又看着观音婢说:“要不然一会儿,我们家观音婢该吃醋了。”
观音婢眨眨眼说:“大哥以后多疼我一点儿,观音婢就不吃醋了。”
无忌等人连忙应景地笑上几声。
用完早餐,长孙晟夫妇带着孩子们送别行布。这一天行布依然是锦衣玉带,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甚至嘴角含笑,似乎未来将是一场愉快的旅途。安业昨天提议让长孙成和长孙战带着家将精锐跟着,安业说:“成叔和战叔武艺精湛,又能长时间杀敌,跟着大哥过去,如果有生机,必然可以为大哥争取机会。”行布推月兑不要,但是看着弟妹们祈求的眼光,就笑着应允了。长孙成和长孙战也跪着发誓,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们都会护住行布,让他能够死里求生:“我们一定以大郎的生命安全为要,会为大郎争取到最后,绝不背主弃主。”
长孙晟赞曰:“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忠心耿耿,我就把我心爱的长子交到你们的手上了,拜托两位了。”
长孙晟长长一揖,长孙成和长孙战连忙避开。
这边观音婢拉着行布的手不松开,恒业、安业和无忌也跟着行布亦步亦趋。长孙晟走过去拍了拍行布的肩膀,愧疚的说:“是爹爹的错,爹爹顽固不堪,让我儿受苦。”
行布大声笑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孙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行布永不堕长孙家风。愿父母勿忧,弟妹勿念。”一席话讲得光明磊落,气势磅礴。
长孙晟和芸娘双双哽咽。
观音婢拉拉行布的衣角,行布蹲下来,轻轻的搂着她:“观音婢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大哥抱着也不哭,吃饱了就抿着嘴睡觉,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而且越来越漂亮。”
观音婢扯了一下嘴角:“以后还有更漂亮的时候呢,大哥等着瞧好了。”又贴着行布的耳朵说:“父亲在观音婢里是一座山,大哥也是一座山。观音婢是女子,无挽弓之力,无治国之才,只愿父兄安好,可以依靠。观音婢会日日望着,希望大哥早日归来。”
行布眼里有些泪花,又连忙忍回去:“在大哥眼里,观音婢是最最有能耐的小女孩呢。”
观音婢抱着他说:“还有阿络姐姐等着大哥呢。”
行布点头,说:“你好好跟你阿络姐姐说,如果,如果,大哥不愿她难过的,大哥只想她幸福。”
观音婢捂住行布的嘴。
行布拉下她的手,伸手把无忌也招到跟前,对他们兄妹俩说:“你们都是罕见聪慧的好孩子,恒业性子鲁莽,容易被人挑拨离间;安业心思敏感,身体羸弱,大哥就把他们俩拜托给你们了,多多包容他们。”
无忌含泪应下,承诺必顾兄弟之情。
观音婢连连点头,说:“二哥已经很棒了呢,等大哥回来再好好教教二哥就好啦。”
行布放开他们兄妹俩,笑着看向恒业,恒业走到他跟前,行布笑着说:“二弟如今比大哥还要高一点呢。”恒业过去一年时间里身体猛然抽高,隐隐的高出行布一点儿。恒业也跟着笑,叫:“大哥。”
行布拍他的肩膀说:“二弟,大哥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家里长男。上要为父母分忧,下要爱护好弟妹,你能做到吗?”
恒业说:“恒业能。”
行布又笑着说:“冉家无能无才,切不可听信之。因为母亲的恩情,你可以善待他们。”
恒业咬着嘴唇点头。
行布再说:“娘亲虽然是继室,但是这么多年无失德之处,要孝敬于她。”
行布想了想又说:“你性子鲁莽,容易冲动,这是为兄心里最大的担忧。我要你保证,任何时候都要为长孙家着想,不可置长孙家于险地,要为长孙家保住血脉和生机。你能向大哥发誓吗?”
恒业端端正正的站着,郑重誓约:“我长孙恒业发誓:任何时候都会为长孙家考虑,不置长孙家于险地,保住长孙家的血脉与生机。”
行布点头,用力的抱抱他说:“大哥拜托你了。”
接着行布又把安业叫到跟前,安业的身体已经比以前要好上很多,不再那么单薄,脸上也渐渐不再太过苍白。行布握着安业的手说:“你身体安好,大哥就放心很多了。”
安业眼里孺慕之情自然的流淌,他笑着说:“大哥也该早日归来,让我们放心才好。”
行布提提眉毛,笑着说:“大哥会的。”
行布对安业说:“这些日子,你二哥就拜托你照顾了。他为人固执又有些鲁莽,还钻牛角尖,大哥实在担心他。”
安业说:“我会看好二哥的,等大哥回来,一定会看到他好好的。”
行布看着自己亲生的弟弟,自从他出生,全家人都为他提心吊胆,就怕哪个冬天太冷,哪天的风霜太过,哪句话讲得有点重,他就这样去了。而今他完好无整的站在自己跟前,已经十四岁了,又饱读兵法,甚为智慧,如果冉氏知道,也该为之感到安慰吧。
行布笑了一下,说:“你照顾好自己,你很懂事,别的我就不一一叮嘱了。”
安业郑重的点头。
行布转身朝长孙晟和芸娘跪下:“儿行布谢谢爹爹娘亲养育之恩,教导之德。谢谢娘亲这许多年来亲力亲为的照顾儿,从不假以人手。”
长孙晟连忙扶起他来,说:“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懂事又孝顺,聪明又好学,爹爹等着你平安归来。”
芸娘亦拍着他的手说:“娘亲不要你谢,只要你好好的平安的,就足够了。”
行布点头,转身潇洒上马,长孙成和长孙战也跟着上马,霹雳后蹄踢地,潇洒的长吼一声。跟着的家将和小厮也纷纷上马,行布冲长孙晟挥挥手,说:“爹娘保重,儿子这就出发了。”一拍霹雳,霹雳像离弦的箭,瞬间跃出。一阵马蹄声声后,行布消失在滚滚浓烟中。长孙晟夫妇带着一众儿女站在大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就在芸娘对长孙晟说:“阿郎也到了上朝的时间了。”
这事长孙丙骑着马飞奔而来,跪在长孙晟的脚下,痛哭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