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恒业拒绝了冉三分家的要求,在芸娘一系的下人侍婢心里获得了极大的好感,就连芸娘都对他心怀感激。♀
这天恒业来请示芸娘,说是现在族里家里都已经没有朝廷重臣,光靠铺子庄子的收入不足以支撑家里偌大的开支,想要裁减一些下人,又想颁布新的家规,还说长孙顺德一直没有消息,是否可以加派人手前去寻找。
芸娘十分欣慰,她高兴的是恒业终于想要担负起家主的责任,她知道长孙晟临死前将象征着长孙家族族长身份的玉扳指给了恒业,这样一来恒业不仅仅是一家之主,还是一族之长,他提这样的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于是芸娘按照恒业的想法整理了一份名单,又吩咐侍婢下人们都去一鼓院听命。
就在芸娘带着观音婢准备去动身去一鼓院的时候,有个小侍婢哭着来报:“娘子,绢红姐姐让我来告诉您,二郎把她们都关起来了。”
芸娘问:“把谁关起来了?”
小侍婢说:“伺候娘子,四郎和小娘子的侍婢和侍卫。”
芸娘和观音婢对视一眼,这是什么节奏?恒业已经带着山丹和长赢,身后跟着一众小厮走进正院,山丹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这家主已经是二郎了,正院也该我们住了吧。”
芸娘心一凉,腿下发软,观音婢稳稳的扶住芸娘,说:“娘亲也是二哥的娘亲,二哥尚未成亲,娘亲住在正院有何不妥?就算是要让出主院,也不该是这样的让法!”
恒业大笑,说:“我是家主,这都是我的,有何让与不让!”
观音婢正视恒业:“二哥此话是何意?”
恒业十分凶狠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芸娘抖着手指向他:“你!”
恒业笑着围着芸娘打转:“以往只要是我和你们发生冲突,爹爹问也不问,就先罚我,那个时候你们母女一定十分得意吧,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这时无忌迈进院门,大声发问:“二哥想要如何?”
恒业看了看山丹,山丹大声说:“还请太夫人交出账簿和钥匙,以后这家可就不是您来做主了。”
无忌气得脸色通红:“长孙恒业,你欺人太甚。”
这时,有个声音飘进来:“这是理由当然,可没有人欺负你们。”
来人看着恒业笑得十分开心:“姨娘我终于等到今天了。”
冉姨娘趾高气扬:“姐姐,您就快交出来吧,难道还盼着我们动粗吗?”
观音婢说:“二哥如此做,就不怕爹爹心寒吗?”
恒业咬着牙说:“我待爹爹如何,天地可鉴,不用你来议论。”
冉姨娘在一旁为恒业鼓劲和煽风点火,无忌看着慢慢围逼上的来的小厮,终于愤怒开口:“我母子三人就此离开,愿二哥不再后悔就好。”
冉姨娘捏着帕子笑得十分欢快:“好走不送。”
恒业说:“既然如此,你们母子三人自己的体己可以带走,高家送来的嫁妆也退回给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长孙家现在的财产一分也不分给他们。
芸娘稳住心神:“无忌乃长孙家嫡子,按规矩等他成年,有一枚嫡子玉佩。别的我可以不要,但是这个我必须得带走。”
冉姨娘张牙舞爪的说:“现在他是不是嫡子,该我们说了算。高芸娘,赶快带着你的孩子走吧,难道还要我叫人来赶吗?”
这时,惜福和添寿扶着安业过来:“二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冉姨娘连忙迎上去:“三郎,你怎么起来了?”又训斥惜福添寿:“你们是死人呀,这样作践三郎,还不快扶他回去!”
三个人都没有理她,安业的目光直逼恒业:“二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恒业转过去背对着他:“我想要做什么,不用给你交代,长赢,快扶三郎回去。”
安业气得发晕,腿脚发软,添寿和惜福连忙架着他,安业喘着粗气说:“娘亲,不要听二哥的。”
芸娘看着安业浅浅地笑:“好孩子,娘亲知道你孝敬,你身子骨不好,赶紧回去躺着吧。”长赢和惜福添寿合力把安业扶走。
就在芸娘为了无忌的嫡子身份和恒业冉姨娘对峙许久之后,长赢来报:“三郎执意去祠堂跪着。”恒业闭了闭眼睛,冉姨娘见状高声大骂:“蠢货,你们就不会扶着他回去吗?”
恒业叹了一口气说:“姨娘,不必说了。”
又看向芸娘说:“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观音婢认真地说:“我们的婢女侍卫要带走。”
恒业摇摇头说:“不行,他们属于长孙家。♀”
留下长赢和山丹监督芸娘母子,恒业自己抬腿走向祠堂。
没有人帮手,芸娘母子只得取要紧的东西带上,无忌又特意给观音婢找了一身他八岁左右的衣服,芸娘帮观音婢扮成小郎君,无忌又让门房找了辆马车,母子三人匆匆准备前往洛阳。一时间长孙家的族人都知道芸娘母子被恒业几乎净身扫地出门,想起这位夫人平时也十分慈爱,都唏嘘不已。平业前来请芸娘母子到长房府邸小住,芸娘也笑着拒绝了:“以后长房就靠你,二房就靠恒业兄弟,你们当兄弟和睦,这样你爹爹和叔父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长孙炽和长孙晟都去世了,长孙顺德失踪,恒业现在是长孙家嫡支的长男,又手握族长玉扳指,虽然大家议论纷纷,却无人可管。
观音婢打起精神来准备路上可能要用到生活用品,又安慰芸娘说:“娘亲不是非常想念外祖父母吗?我们去陪伴他们,也很好呀。”
芸娘模着观音婢的脑袋说:“要说生存,我们母子三人倒也可以,只是你和你四哥都还年幼,需要有人教导呀,如今看来,除了你舅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了。”
观音婢有些忧虑地说:“不知道绢红姐姐和莲荷她们最后会怎样?”
芸娘安慰她说:“她们都是非常好的侍婢,无论是在府里,还是放出去,都能照顾好自己的。”
观音婢点点头,现在只能这样想了,又问:“四哥没有嫡子玉佩会如何呢?”
芸娘神色黯淡:“这就不是分家,而是被逐出家族了。”财产可以少分一些,儿子失去嫡子身份无疑是对芸娘最大的打击。看到女儿担忧的小样子,芸娘说:“等我们找到你舅父,再来跟恒业理论吧。”
观音婢咽了咽口水,世家子弟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她不禁为无忌担忧,要是没有了长孙家嫡子的身份,无忌将来怎么办呢?
观音婢鼻子有些发酸:“跟爹爹一起住了这么久的地方,真是舍不得呀。”
说到长孙晟,又想到现在的处境,芸娘瞬间泪崩。
无忌过来扶起母亲,牵着妹妹,上了马车。
安业在祠堂里跪着,恒业远远地看着他:“三弟,你不要恨二哥。”又命令给安业送些清水吃食进去。安业一直跪在那里,让惜福添寿心疼不已,一直在劝他:“三郎,不如我们去找二郎好好的说,二郎肯定是一时想不开,您劝劝他就好了。”安业摇头,恒业看起来十分坚决,关键是这件事情一点预兆也没有,让安业百思不解。
山丹找恒业汇报:“郎君,他们都走了。”
恒业点了点头,对山丹说:“跪在祠堂前的人应该是我,我该给爹爹道歉。”又问:“消息放出去了吗?”
山丹点点头,等无忌驾着马车,带领芸娘和观音婢离开的时候,街道上很多人盯着他们看,一时间满城风雨。
“看,长孙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真的被赶出来了。”
“真是可怜,听说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分到。”
“可惜了,这么好的小郎君,长得真俊。”
“还有个漂亮的小娘子呢。”
“这不是一个娘,就是不一样,亲爹一死,就把后娘赶出来。世家子弟也不过这份德行。”
芸娘伸手捂住观音婢的耳朵:“不要管他们说什么。”观音婢扯下芸娘的手,对芸娘摇摇头:“世人都长了嘴,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山丹来到关押侍婢的屋子,里面好几十人,就听到水仙在叫骂:“是谁把老娘关在这里?快把你姑女乃女乃我放出去!有种就单挑,来干一架!”
山丹敲敲墙壁:“别吵了!”
水仙骂得更起劲了:“山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你都忘记了。你还求过我们小娘子帮忙呢,还有莲荷总你帮你做女红。你居然这样对待我们家小娘子,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山丹拿个锤子猛然一击窗户,几个雕刻着花纹的木头就断了,留下一个豁口:“再骂,就把你拎出来喂狗!”
莲荷抬头一看,阳光透着豁□□了进来,眼睛亮了亮,一把捂住水仙的嘴,水仙挣扎着还要叫骂,但是拧不过莲荷。
山丹听到水仙不骂了,满意的走开。
“郎君,三郎晕过去了,奴婢已经让人将他送回平安院。”恒业正在处理家里的地契和铺子,又有金玉玩物的清单,看到山丹来报,就点点头说:“让蒋大夫去给他把把脉吧,要确保他平安无事。”
山丹应下,又说:“郎君吩咐的事情,奴婢刚刚已经安排好了。”
恒业说:“你确定吗?”
山丹笑了笑,说:“莲荷那丫头很聪明,一准儿错不了。”
恒业点头。
过了会儿,安业终于醒来,惜福看到他睁开眼睛,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三郎,你可醒来了。”
安业问道:“娘亲和四郎他们呢?”
惜福嗫嗫地说:“娘子,四郎和小娘子已经坐车走了,听说二郎什么也没有叫他们带。”
安业支着身体坐起来:“把我这里的金银和值钱的物什都拢一拢,叫门上给我备车。”
添寿连忙说:“三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去做就好了,您可得注意身体呢。”
安业摇着头说:“如果我不去,会一辈子后悔的。”
安业坐的车赶得飞快,终于在长安城外赶上了芸娘他们。安业一掀开车帘,大叫:“四弟,等等我!”
无忌一听,连忙勒马:“娘亲,是三哥。”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旁边,芸娘掀开帘子一看,安业面色入纸,惜福扶着他下车,然后就直直地跪在那里,哽咽着说:“娘亲,是孩子不孝,不能为您分忧。”
无忌连忙跳下车,扶起安业:“三哥,你身体不好,岂能如此赶路?”
安业哭着说:“若是不来,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娘亲和弟妹了。”
观音婢也扶着芸娘下车,芸娘牵住安业的手:“三郎,你是好孩子,娘亲心里不怪你,真不怪你。”
添寿拎着一个很沉的包袱下来,交给无忌。安业说:“这是儿子给娘亲的一点点孝心。”芸娘打开来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金元宝金币还有玉器,这是许多年来,安业从父母长辈那里得的赏。
芸娘连忙推月兑不要:“傻孩子,这是长辈赏给你的,哪能给娘亲呢。”
安业又跪倒说:“我刚刚知道二哥什么都没有分给你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娘亲,四郎和观音婢都还小呢,以后有很多用钱的时候。如果娘亲不收,我就不站起来。”
芸娘亲手去扶他:“娘亲收,这是我们三郎一片心意呢。”安业这才站起。
芸娘叮嘱安业说:“从你一丁点儿大的时候起,你爹爹就很担心你的身体,三郎,你要照顾好自己。”
安业点头,又说:“娘亲,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又看向无忌:“四弟,三哥对不住你,但是在我心里,你始终都会是我嫡亲的兄弟,是长孙家优秀的儿郎。”
无忌点头:“三哥要保重。”
安业又去牵观音婢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看着她从女乃女圭女圭长成小美人,以后要好好的哦。”
观音婢哭着连连点头:“三哥要记得来看我哦,我不会忘记三哥。”
看着安业上车离去,母子三人才另外启程,开始这场异常心酸的旅行。
可怜世民进入深山实战训练多日,泰山又迟迟未归,世民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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