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到了后院发现高士廉和鲜于氏也在,正在和芸娘商量着什么。观音婢乖巧的给舅舅舅父问好,就被鲜于氏抱在怀里。看着三个大人眼神间飞来飞去,观音婢觉得莫名其妙:有话好好说不行吗?芸娘拉过观音婢问她:“你觉得阿妍怎么样呀?”
观音婢点点头:“很好呀,性格很好,生得也好,很我关系也好。”
高士廉会心一笑:“她有没有说起过你四哥?”
观音婢捂着嘴格格笑,鬼灵精怪的点头。芸娘点点她的小鼻子:“你这丫头,都快成精了。”观音婢吐吐舌头,赖在芸娘怀里不走,高士廉笑眯眯的问观音婢:“那舅父去提亲,让你四哥把阿妍娶回来可好?”观音婢仰着头看芸娘:“娘亲,您问过四哥了吗?”芸娘笑一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哪有他个浑小子开口的道理。”高士廉却抚着短短的胡须发笑:“我看着,无忌倒像是很中意阿妍的样子。”
果然夜间芸娘把无忌唤到身边小小声问他:“娘亲打算去崔氏提亲,你觉得如何呢?”无忌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低下头盯着地面,小小声说:“娘亲觉得好就好。”芸娘装得有些疑惑的样子说:“崔氏适龄的小娘子有不少哦,娘亲还在想到底哪一个合适。”无忌尴尬的吞了一下口水,断断续续的说:“回娘亲,儿子觉得阿妍挺好的,呃,呃,呃,她和观音婢感情尤为的好,将来会很疼观音婢的。”芸娘戳了戳无忌的额头:“你个傻小子,这个时候还拿你妹妹说事。”观音婢在一旁偷笑,抱住芸娘的胳膊说:“娘亲,观音婢也觉得阿妍最好,是崔家最有风范的小娘子了,她容貌妍华、知书达理、懂事孝顺,和咱们家接触也多,知根知底,还有什么不好呢?”芸娘一手拉过一个孩子,惆怅的说:“长孙家与崔家几代交好,此事若是能成,你爹爹必然也会为之十分欣喜。”
无忌从芸娘那里出来,走路几乎都是飘着走的,平业、安业和世民都不解的看着他,观音婢代无忌解释了这件事,又诚挚的看着平业和安业说:“四哥比三哥和堂兄年纪要小,论道理亲事应该在三哥和堂兄之后,只是此事事出有因,崔氏先露出要为阿妍和四哥联姻的意思,舅父和娘亲这才顺势应下,以眼下的光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庙了。”一席话说下来,兄弟几个都静默了,安业很快打破了沉默,笑一笑说:“有如此佳人,是四弟的福气,我和平业也会各有各的福气的。”平业模了模头:“自从我来到这里,婶娘对我疼爱有加,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起嫌隙呢?要是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我娘亲托梦都会掐死我。”无忌上前搭着安业和平业的肩膀:“咱们可是好兄弟,真真正正的好兄弟。”而世民则是万分艳羡的表情看着无忌,无忌冲他挑了挑眉,表情十分之挑衅:怎么样,兄弟,到底还是我的婚事先提上日程?我们家观音婢还小着呢,我娘亲才不会让她这么小就出嫁。
世民瞪了他一眼:你还得意上了不是?你娘亲宝贝你妹妹,难道我不宝贝她吗?
观音婢按按暴跳的太阳穴,镇压了两只靠眼神来厮杀的呆货:“四哥,明天舅父要带你去崔氏,你不需要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吗?”观音婢又看向世民:“你明日就要启程去练兵了,练兵可不是轻松事,还是早点歇着吧。”
世民甜蜜的傻笑,连连点头,又冲着无忌眨眼:你看,她关心我了!她关心我了!
无忌无言:我瞧着了,她这是客套话,对谁都一样。
第二日,世民向邙山而去,高士廉带着无忌往崔氏一趟试探提亲话题,崔彭大将军和崔宝德几乎不做什么考虑就答应下来。高士廉拍着无忌的肩膀:“看来老天爷真的垂青聪明人!”原以为经过被逐出家门一事后,无忌和观音婢的亲事会遇到些阻力,如今看来都出其意料的颇为顺遂。外甥可以娶一个漂亮的并且备受宠爱的名门世家嫡女,外甥女可以嫁到世代显贵的唐公李家,一向淡泊的高士廉居然有些飘飘自喜。
崔彭和崔宝德极为高调的接待高士廉和无忌,让其他对崔氏女怀有想法的家族心下暗暗明白。但是也有不明白的人,比如郑元壽。郑元壽听说长孙氏和崔氏的联姻之喜后,愤怒不已,跑到郑善果家说:“堂兄,求求您帮帮弟弟吧!请您回您外祖家,请他们将阿妍嫁与我,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一生都善待她的。”
郑善果一把甩开他的手:“休得妄言!儿女联姻乃是家族大事,这是你堂兄大舅父的决定,哪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有所改变!而且长孙家和崔家已经有意联姻,你要横插一脚,传了出去,岂不是给整个郑家、给你父亲丢人现眼!”
郑元壽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郑观音赶到,看到趴在地上的哥哥,再看看一直在旁边正在教导堂弟的郑善果,冷冷的说:“大堂兄不帮忙就算了,何必如此羞辱我哥哥,大堂兄不要忘了,虽然我哥哥比您年幼,可是他却是郑家爵位最高的人,堂堂莘国公给您下跪,您似乎还受不起吧?”
郑善果乃郑家这一脉现任家主,平日里备受尊重,此时被郑观音冷冷一噎,气有些喘不上来,扶着小厮的肩膀气促地喘气。郑崔氏扶着侍婢的手走了出来:“那么我这个伯母总能受国公侄儿一跪吧,崔家虽然是我的娘家,但是崔妍自有爹爹娘亲、祖父祖母,崔妍的婚事我这个姑祖母插不上手,还请你们兄妹回去仔细想想崔家为什么不把女儿嫁过来!”
郑观音用力扶起身形壮硕的郑元壽,正视郑崔氏说:“崔家之所以不把女儿嫁过来,不就是因为他们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吗?伯母何必也这样冷言冷语,要害我兄妹伤心?”
郑崔氏示意侍婢给郑元壽递上手帕,笑着说:“观音,阿壽是你的亲兄长,自然千好万好,但是除了容貌,他论品格、论才学、论礼仪,哪一样又比得上长孙四郎呢?”
郑观音尖叫着说:“但是我哥哥是大隋国公!他长孙四郎一辈子也挣不到一个国公之位!”
郑崔氏不再言语,也不再理睬这对兄妹,冷笑着扶着侍婢的手走进内院,郑善果跟了上去扶住郑崔氏另一只手。郑崔氏回到房内,坐定后拍着案面说:“一个和他们爹一样无视礼义廉耻,一个和他们娘一样无能昏聩,只会尖叫哭泣!”
郑观音费劲力气亲自扶着郑元壽上了马车回莘国公府,郑元壽在家里唉声叹气半天后依然不服:“长孙四郎夺我所爱,我要让他瞧瞧厉害!”郑元壽点齐侍卫后向洛阳进发。
高士廉和无忌还没有回来,但是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观音婢捏着信纸读给激动不已的芸娘听,芸娘听了一遍又一遍,毫不生倦。芸娘抱着观音婢说:“娘亲就等着这一天、盼着这一天呢。你四哥娶妻生子,加官封爵,子孙同堂,到了那一日,娘亲死而无憾,你爹爹就是泉下有知,也会为他骄傲的。”观音婢拉着芸娘的衣角:“必然会有那么一天,娘亲不必着急。”和卢氏不一样的是,芸娘一直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集丈夫一身,她亲生的孩子一直都是芸娘最深的牵挂,这就是为什么长孙晟过世过年,她依然能安好生活的原因;而卢氏在长孙炽过世之后,就迫不及待想要跟随他而去,甚至来不及为仅剩的孩子长孙平业筹划一番。
安抚好芸娘的心情,观音婢决定和安业、平业、审行一同上街为无忌买定亲礼物,长孙府在洛阳只是一个小小的府邸,兄妹几人不欲引人注目,决定轻装简行。平业审行两人骑马,观音婢坐在马车内,安业就坐在马车外面。一行人走了几个街道后,安业敲了敲车架说:“观音婢,有人在跟踪我们,你坐稳一点,外面就交给哥哥们。”审行跟了一句:“表妹,莫慌张。”
莲荷和水仙马上靠紧观音婢,围在她身旁,瞪大眼睛警惕着周围发生的一切。这个跟踪他们的人正是郑元夀,很快他就带着人赶了上来,指挥着侍卫把长孙家的马车团团围住。
安业冷笑着说:“光天化日之下,尔意欲何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郑元壽驱马上前,得意洋洋笑道:“王法不过用来惩罚你们这些无官无爵的小民,家父生前有大功于大隋,王法可奈何不了我。”
审行低声说:“他便是莘国公郑元壽。”
安业了然,笑道:“原来是舍弟的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尔就此把路让开,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郑元壽一挥手:“今儿这桥你们可是过不了了,长孙无忌不在,老子只能找你们几个出口恶气。”然后就拔出宝剑,骑着马直冲安业而去。观音婢撩起车帘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抢过赶车小厮手里的马鞭朝着郑元壽手里的宝剑挥去:“三哥,快躲开!”混乱中,观音婢一把就把安业拽到马车内,护在身前;审行翻身下马保护马车;平业已经干倒了几个侍卫。郑元壽的剑已经到了观音婢胸前,观音婢紧紧的闭上眼睛,却听到审行一声尖叫:“啊!”观音婢慌乱睁开眼睛,审行的肩膀被划伤。
#心仪表妹的表哥终于有机会为表妹挡剑了,这还不够狗血,接下来会更狗血!#
只听到“砰砰”的几声,好几个侍卫莫名倒地,郑元壽的宝剑也掉到了地上,正在捂着手跳脚:“是谁?谁在偷袭老子?有本事就站出来,让老子看看你的真面目!”
一个身着白衣容貌俏丽的女孩以飘的姿势飞了出来:“就你这乳臭未干、靠父功蒙荫的小子,还当不起本姑娘的老子,快快给我滚,要不然我的暗器可不认识什么国公。”
郑元壽心道:终于又有一个可以阿妹和阿妍媲美的小娘子了,白衣白裙,俏生生格外可人,声音也清脆可爱。郑元壽努力摆出一个硕大的笑脸:“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呀?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妙珑儿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我乃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女侠,没见过吗?滚吧,有多远滚多远。”因为她生得可人,所以恶狠狠的样子在别人眼里也只是调皮可爱而已,惹得郑元壽垂涎欲滴。妙珑儿抚额,明明跟国师一样的台词,为什么他一说,所有人都屁滚尿流,到了我这里反而惹得这个白痴公子犯了花痴呢?
#哦,哦,因为你们是不同品种的人类。#
妙珑儿没办法,只能三下五除二把这伙人狠狠的修理了一番,一出手就把郑元壽打得半死,躺在地上直哼哼。他带来的人手足无措,面面相觑,突然有个人大喊一声:“还不快带着国公爷逃走,要等着被小娘子活活打死呀!”于是一群人扶起分量不轻的郑元壽,捂着头逃窜。这顿打对郑元壽这种从小少经磨砺的人来说可不轻,郑元壽回到莘国公府后,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郑观音见到郑元壽身上累累的伤势后对观音婢恨之入骨,这是后话。
观音婢跳下马车给妙珑儿谢过她的出手相救之恩,妙珑儿得意的摆摆手:“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偶尔为之,当不得小娘子之谢。”又咳嗽了一声说:“本女侠就此离去,后会有期。”安业正在马车内给审行包扎伤口,听着妙珑儿一副“女侠”的口吻,有些哭笑不得。观音婢模头:好像哪里不对,一切来得太巧合了。
#你三哥暗地里已经招蜂引蝶,只是你还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