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一行人离开了天竺人的铺子,周宇才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天竺人为何将它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
蝶舞笑道:“这是曼陀罗花,是他们的圣物,自然要妥善保管。♀”
周宇心道:“到底是女儿家家,还是喜欢这些花啊香啊的东西。倒是这花的名字还是周宇第一次听说,难道是什么更时尚新奇的东西?”
蝶舞将花袋捧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大概有三两左右的样子,一副药三钱,应该尽够了。
蝶舞将花袋收到囊中,对周宇道:“最重要的物件儿办齐了,咱们去药店吧。”
蝶舞来到一处药店,又买了些生乌草,香白芷,全当归,川穹和炒南星。
这些药材已是经过后世改良过了的麻沸散配方,古方中的羊闹子和乌头虽能镇痛,却对人体有很大的毒性,现在的药方,却是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模索实验而成,对人体的毒性已经降到了最低。
蝶舞买齐了药材,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和周宇一行人打马回到了瀚王府。
回到院子里,蝶舞第一件事就是到房中看周天麟,看他还在沉睡,这才回到自己放中,洗了澡,换了一身浅绿的越罗曲水纹的长衫,一条越罗白色百褶裙,搭了一件水绿色的缯纱披帛,松松簪了长发,来到院子里,叫过一个小厮道:“这位小哥,不知王管家现在哪里?”
小厮恭敬答道:“小的李平,回程姑娘的话,姑娘要是见王管家,小的就去给姑娘传话。”
蝶舞略想了想,说道:“那还请小哥给王管家带个话,我想借医馆的药碾子,冲桶一用,不知可好。”这些花瓣已是干花,不需再炒晒了,直接研磨了就好。
李平躬身答道:“小的这就去传话,还请姑娘稍待片刻。”说罢施了个礼,飞快的向前面跑去。
不一会儿,王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搬着药碾子和冲桶就来到了院子里。
王管家来到蝶舞面前,深施了一个礼,说道:“姑娘,东西拿来了,不知姑娘要做什么用,姑娘仔细累着,还是让下人们做吧。”
蝶舞难得求到曼陀罗花,自是珍惜无比,怎么会放心交给他人代劳,赶忙说到:“不是什么重活,还是我自己做放心些。”
蝶舞说着便指挥小厮们将东西摆到位,这才对一伙儿人道:“这样就好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我这儿没事儿了。”
王管家带着众人退下,却也不敢都走远,吩咐两个小厮远远侯着,等着蝶舞随时召唤。
蝶舞心急,赶忙坐在药碾子一头,将花瓣放了进去,挽起袖子,细心碾磨起来。
直到将所有花瓣研磨完,蝶舞也没见周天麟叫她,不禁心里有些疑惑。
已过了未时,管家已派人传了几次膳,只不过蝶舞难得见周天麟好眠,不忍打扰,可是已过了这么久,如何还不醒?
蝶舞到井边的木桶里舀水洗了洗手,准备进屋叫周天麟用饭。进了屋才看见雨晴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盹儿,蝶舞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却发现周天麟面色潮红,呼吸细速,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睡梦中也在忍受着痛苦。
蝶舞心中大惊,探手覆在周天麟的额头,早已是一片滚烫。
到底还是感染了,蝶舞心急如焚,赶忙摇醒雨晴,急急说道:“王爷高烧,你快去叫人请太医。”
雨晴吓得手忙脚乱,踉踉跄跄奔出了屋子,蝶舞又叫一个小厮道:“你快去找人拿一罐子烈酒来!越容易醉的越好。”
不一会儿,小厮搬来了一坛子醇酎,蝶舞将酒倒进小盆里,拿了棉布,蘸了酒不停的擦拭周天麟的额头和脖颈。
没多时,王管家带着太医急匆匆赶到,随之而来的还有赵文廷和周宇,他们二人虽已是有品级的将军,睿帝也给他们分了府邸,但是因为和周天麟亲厚,再加上也都未娶妻,就都住在瀚王府,这会儿听说周天麟病情加重,都急急赶过来探望。
太医细细号了脉,又看了看周天麟的伤处,这才道:“瀚王伤处愈合尚可,脉象略微有些细速,我开几服药,退了热就好大半了,不必慌张。”
蝶舞这才略微放心,赶忙让雨晴跟着太医去熬药。
其实蝶舞也已为周天麟号过脉,若放到常人,蝶舞还能静心判断,也不至于如此惊慌,只是周天麟却是她最重要的人,如何还能淡定。这会儿听太医说并无大碍,才稍微平静下来。
雨晴熬了药,蝶舞让人平托着周天麟,给他喂了药,又让他趴在床上,拿了棉布蘸着酒不停的擦拭着周天麟的额头脖颈和腋下。
直到了入夜,周天麟的烧才退了些。
蝶舞稍稍放下心来,这才觉得月复中饥饿,让雨晴给她拿了碗杏酪粥,匆匆吃了点,便开始给周天麟换药。等再服侍周天麟服了药,天已黑透了。
蝶舞又替周天麟号了一回脉,看到他脉象已经平稳,烧也尽退了,虽然不再忧心忡忡,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敢离开,打发雨晴回去睡了,自己坐在书案前,想提笔写字。
周天麟的房间要比蝶舞的简单许多,除了这张沉香木透雕双螭纹的六柱床,其余的倒更像一个军账里的摆设,只有一只檀木的四件柜,和一张红木隔层小书案。
倒是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十分讲究,除了越瓷莲瓣纹的笔洗,紫檀浮雕竹叶纹的笔格,还有一方深青丝晕伴着金星的歙砚,砚上雕着侮淮云月,精致非常。
砚台一侧摆着犀纹的奚廷珪墨,墨已经磨去一段,想是周天麟也是喜欢舞文弄墨之人。
笔格上摆着不同粗细的九支玳瑁花卉雕管紫毫笔,还有一摞色泽古雅、美如缎素的淡青色信笺。
窗外夜朗星稀,清风阵阵,隔着碧色的纱窗,可以看到窗外花树摇曳,流萤飞渡,屋内红烛冉冉,烛泪滴滴。
蝶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忍不住执笔研墨,笔尖微动,流出几行墨字:
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明明沉浸在融融的爱意之中,蝶舞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和忧愁,竟忍不住写下了这首古词,诵读一遍,越发觉得心绪凌乱。
难道是爱意越深,便更患得患失?
蝶舞心中暗道自己怎么成了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之人,不禁自嘲一笑,正预将信笺撕掉,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蝶儿……